哪知陆大少可不是吃素的,酒液前脚刚入嘴,后脚就皱起了眉,“我不喝白葡萄酒,太甜,没劲。”
“这不是白葡萄酒,”薄谦试着糊弄他,“你喝多了。”
“不可能,我没喝多!”
“没喝多的话,怎么能把白酒喝出甜味?”
“......哦,”为保住面子,陆时亦又抿了一口,装模作样道,“真的耶,我刚才喝错了,这是辣的,是白酒。”
薄谦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糊弄过去了,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点想笑。
那陪酒也没必要认真陪,后来这一整瓶酒大部分都是薄谦喝的。每次倒酒给自己倒一杯,给陆时亦倒半杯那种。
直到整瓶酒喝完,陆大少才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敲敲瓶口,非常之疑惑:“那么大一瓶,这么快就喝没了?”
“嗯,你太厉害了,都被你喝光了。”
“那还有吗?”
“有”,薄谦肯定道,“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继续喝的理由。”
话音刚落,薄谦还没来得及把酒瓶拿下去,只见小男生眨了两下眼睛,猛地将头埋进双臂之中——
然后后背起伏,竟开始装睡了!
这句话是薄谦故意说的,以这几天对小男生的了解来看,他绝不可能如实说喝酒的原因。所以听到这个问题,小男生宁可找借口不说,也不会再要酒喝。
果然,他猜对了,在把控人心这个方面,薄谦自认还没输给过谁。
小男生安安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薄谦勾勾唇角,把他一直戴着的卫衣帽子掀开,终于看清了从银灰色变成了银白色的头发。
他挑出一绺,捻了捻,白天刚漂过的发丝稍显干涩,还是那么软。
回忆起上次摸他头发的触感,薄谦皱眉:“别再染头发了。”
“你怎么......”双臂之中传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带着点儿不满,“跟我爸似的。”
他爸?
昨天薄谦在门卫处打听过,汇丽庄园确实有户姓陆的人家。联想到小男生今天的表现,有个模糊的猜测呼之欲出。
薄谦试探着问:“你跟家人吵架了?”
“没。”
他刚想再问,小男生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家。”
没有家......
薄谦愣了愣。
“别说这个了,”陆时亦吸了下鼻子,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再次开口,“薄老师,为了感谢你的羊驼,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吗?”
“想。”
“好,”陆时亦姿势不变,捋了一会儿头绪,“嗯......故事的开头很俗套,跟小说一样,一位美丽的少女,爱上了一个年纪大很多、又很穷的男人。”
薄谦上身稍稍前倾,手肘拄着膝盖,一手握着杯颈,另一只手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男生那缕头发。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精味,空旷的别墅一层,除了西洋钟的滴答声,只能听见小男生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时穷男人什么都没有,能给少女的只有承诺。承诺会对她负责,会爱她一辈子,会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
“于是少女不管不顾的嫁给了他。”
“男人也很争气,拿着少女偷偷带出来的钱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后来他们真的有了一个家庭,还生了一个小孩。”
“他们一起守护着小孩长大,看他越长越高。看他上幼儿园,学前班,小学......”
“男人工作越来越忙,可无论他多晚回来,少女都会带着小孩等他一起吃饭。”
“然后变故发生了......”
薄谦捻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陆时亦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到这儿停了下来。
薄谦没开口,静静的等着他。
“......算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或者半小时,陆时亦暴躁地在手臂上蹭了下额头,“我讲故事的本事太差了。”
薄谦“嗯”了一声,“那就别讲了。”
“你就当没听过吧。”
“好,”薄谦道,“我没听过。”
说完,薄谦手顺着小男生的侧脸往下,捏住他下巴,半强迫的抬了起来。
小男生垂着眼睛,眼皮更肿,眼角有一小片清亮的水渍,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操,”陆时亦扭头,拍掉他的手,“看什么看!谢谢!我走了。”
他边说边起身往外走,倒是能走得稳,就是看不太清路。
等到了摩托车旁边,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吹的他脑子清醒些许,并且意识到一个大丨麻烦。
该怎么回去?
他宁可把头留在这,也不可能把心爱的车留在这。可现在喝了这么多,上道就是妥妥的酒驾。自己作死没关系,撞到路人怎么办?
他站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最后咬咬牙,决定不行就推车走,一宿怎么都能走回公寓。
下定决心,手放到摩托车把手上,还没迈步, 忽然一道车灯晃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紧接着身后似是有汽车熄火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皮鞋踩在地下的脚步声。
几秒后,一条手臂不由分说的拦住了他的腰,轻轻往后一带,他后背便磕到了一个坚实的胸丨膛上。
“你他妈......”
“嘘,别吵,”薄谦低声道,“我送你回家。”
第22章 渣男【别屏蔽作话】
摩托车是真的沉,还好薄谦有一辆平时给饲养员准备的,用来拉草料和马粪的皮卡。
薄谦先将小男生塞进副驾,随后把摩托推到车斗上。自己上车的时候,小男生头靠车窗,呼吸清浅,居然已经睡着了。
好在之前送过他一次,要么此刻都不知道该去哪儿。路上他尽量开得稳,醉鬼也是真的醉,一丁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到公寓楼下,薄谦拍拍陆时亦肩膀:“陆同学,到站了。”
“嗯......”陆时亦揉揉眼睛,仍有些头重脚轻,跳下车就往回走。
薄谦本来不想跟着上楼,但看他为了绕过一根草,而转好大一个圈的样子,觉得不送进门的话,这人可能要在楼梯上过夜。无奈下车,追了上去。
“我一点事没有!”陆时亦见薄谦过来,知道对方不放心,伸出两根手指挥了挥,“我不仅能上楼,还能一步两阶的上楼......”
说完他示范着跨了两阶楼梯,继续道:“我不仅能一步两阶,还能一步三阶的上楼......”
然后又示范了一步三阶,他腿长,倒真上得很轻松。
薄谦怕他示范一夜,赶紧抓住他小腿:“你家没电梯?”
“......”陆时亦面无表情,“有。”
薄谦推着他找到电梯,问好楼层,然后要来钥匙开门。看清房间布置的刹那,稍稍吃惊几秒。
在他印象中,单身独居男性的公寓应该是又脏又乱的,比如冯廷。然而小男生的公寓很整洁,进门只有一个没几双鞋的鞋柜。
往里走是客厅,一张沙发一张餐桌一把椅子,没有电视。客厅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卧室。
趁他打量期间,陆时亦穿鞋进屋,非常顺溜地往床上一扑,说:“我睡了,你随便玩儿。”
这话听着有歧义,薄谦盯了他脚上的鞋子半晌,“你就这么睡?”
难道睡前还要做什么?陆时亦想了片刻,脑袋里小灯泡“啪”地亮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跪在床上。
胳膊环过薄谦后颈,将对方的身子朝自己拉低,扬起脸蛋凑过去。
对准好看的唇角——印上了一个短促的吻。
然后神志不清道:“亲一下再睡,可以了吧?”
薄谦嘴角瞬间沾染上带着白葡萄酒甜香的温度,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
作案者已经闭上眼睛,砰的一声摔回被子里。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陆时亦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但眼皮太沉实在睁不开,索性不管,不省人事了。
.
很奇怪的,陆时亦这夜没做梦。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他边揉头发边慢慢坐起来,醒了会神,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今天是博驰国际汽车展第一场,他和Z约好要一起看,十二点Z的飞机落地。
他得去机场接Z!
完了完了,只有两个小时了!从公寓开车到机场,不堵车的话都要一个半小时!
他赶紧叽哩咕噜爬起来,踩着拖鞋冲到卫生间,拿起牙刷怼进嘴里,边刷牙边打开手机,调到和Z的聊天界面,准备先打声招呼。
下一刻,他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Z什么时候改微信名了?
改成了:(看聊天记录)Z
他疑惑地戳进对方头像......不对啊,这名字也没变啊。
哦,那还有一个可能,是他改了Z的备注。
他对改备注这事儿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前几天喝多的时候弄的?
不过既然他标注看聊天记录,那应该就是想提醒自己,看看里面的内容。
他赶紧往上翻,想趁刷牙的两分钟内,弄清楚到底要让自己看什么。
五分钟后,牙刷滚落在地上。
他,陆时亦,竟然生病了!
还是可笑的失忆症!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低头一看,被掐的地方立马紫了一片,肯定不是做梦。
可是......怎么可能......为什么突然得了这种病?
感情告诉他,他不愿意相信,可理性却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因为反反复复的聊天记录召示着,这是已经是他的第三次失忆。
那聊天记录有没有可能造假呢?会不会某个人篡改记录,和他恶作剧玩?
如果生病的话应该有病历的吧,对!他趿拉着鞋跑回卧室,拉开平时放重要物品的床头柜抽屉。
......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检查报告。
中文英文都有,诊断:颞叶受损导致的周期性失忆。
落款刘主任的名字,他最信任的医生。
这不是假的。
“滋——滋——”
他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等来得及难过,电话响了起来,备注是简大勇。
......妈的,简大勇是谁?
刚得知自己有病,陆时亦烦的要死,接起电话,语气好像早餐吞了三颗炸丨弹:“你哪位?”
“......我是你勇叔啊!”
“叔?!你他妈占谁便宜呢?!”陆时亦骂了一句挂掉电话。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随便来个人,都要趁他生病占他的便宜!
他掏出烟盒,想点支烟冷静下。然而,手机似乎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空间。这边电话刚挂,那边又进来一条短信。
备注“薄老师”。
操......这个劳什子薄老师又是谁?
是他学校哪门课的老师?可是他没有记老师电话的习惯!
陆时亦感觉脑子要炸了,捞过手机打开信息。
上面写着:起来了么,头痛不痛?
“......”
他要疯了。
这么亲密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他手往上滑。不同于那个便宜叔叔简大勇,他和“薄老师”是有信息来往的。赶紧翻看,一边看日期,一边注意着有没有人工伪造的痕迹。
翻完一遍之后,他浑身无力,头皮发麻,认清了两个可怕的事实:
第一,所有通信记录都是真实存在的,没伪造。
第二,他居然在上周失忆期间......追了个老师!
还给那个老师送了花!
还约他吃饭,接送好几次!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陆时亦欲以头抢地尔!
这不是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陆时亦关掉手机,世界终于清静了。颤抖着指尖点了根烟,又点了一根,再点了一根。
三根烟进肚,他理智终于回笼,意识到现在最紧要的是跟刘主任确认情况。
他开机,调出刘主任的号码,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刘主任秒接,好像一个台莫得感情的机器:“没错你看到的是真的小鹿你确实得了周期性失忆症。”
“......”陆时亦连谢谢都不想说,挂断。
他呼了一口气,那么其次,就是要处理一下这个薄老师的问题了。
刚才太慌张,没仔细看。现在,他逐句分析字里行间里透出的细节,能感觉出两人仍处在一个追一个考虑的暧昧阶段,并没确立情侣关系。
但他有注意到,他给“薄老师”发的第一条信息,是扬言要对人家负责。
因为父亲曾对母亲许诺后食言,他给自己定的第一人生信条,便是必须说到做到,重信守诺。
既然他承诺要对这位“薄老师”负责,就算不清楚为什么要负责,他也得把这事办了。
只是......对于记忆清空的他来说,“薄老师”与陌生人无异,要么先去观察观察?
在信息中,“薄老师”给发了一束桔梗花的照片,看样子是他送的。
他了解自己,抹不开面子去花店亲自买,那么一定是在外送软件上订的。
他打开外送软件,只花几秒就找到了“薄老师”的地址,胡乱洗了把脸换件衣服,匆匆冲了出去!
.
十一点,H大,英语组办公室外。
陆时亦将门轻声推开一个刚好能看到全貌、且不会引人注意小缝,脑袋凑过去,从办公室的左边开始扫。
女老师......女老师......女老师......好多女老师。
他继续往右边扫,等看到最后一张办公桌的时候,瞬间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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