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光溜溜地睡在一起,拒绝的话显得太矫情,陆时亦便没拒绝,非常自然地跟人家过来同居。
坐在餐桌前,他看看角落里的西洋钟,又看看沙发旁的花瓶,越看越觉得熟悉。
对于失忆的他来说,这些物件全是陌生的才对。那是不是能够确定他真的在往恢复记忆的方向发展?
他忍不住提起嘴角,掏出手机。这时,忽然有只手臂从身后揽住他的脖子。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带着刚洗完澡那种冷冽的水汽,“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跟师姐,我的心理医生。”
陆时亦侧过头答话,结果刚一动弹,耳朵擦过两片软软的东西,吓得他赶紧转回来,“我约她明天治疗。”
“最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嗯,”结果没出来,陆时亦不敢说的那么肯定,怕让对方失落,只道,“有一点点。”
可无论是“一点点”还是“一大半”,对于两人都是好事。薄谦亲了亲陆时亦耳垂,随即动作顿住。
猛地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小朋友,”薄谦思考片刻,斟酌道,“等你恢复记忆,发现某些人骗你做了些无伤大雅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比如说,一会儿是律师一会儿是医生、自认为人家男朋友,还有坑人家叫“哥哥”什么的。
陆时亦警惕:“‘某些人’是不是你?”
“嗯怎么说呢”
薄谦深感头痛,此刻竟领悟出了“送薄老师去火葬场”的深层含义。
如果现在自己去火葬场,小男生弄死他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
最后,薄谦把这个问题连蒙带唬的糊弄过去,并赎罪般地侍候陆大少洗了澡。
陆大少惊觉原来“男朋友”这个物种如此甜美,懒洋洋地靠在对方胸口,享受着一百块一次的头发吹干服务。
“薄谦,”吹到差不多了,陆时亦甩甩头,唤身后人,“如果明天治疗效果不好,你会不会失望。”
薄谦下巴搁在他蓬松的头毛上,“怎么说?”
“我一次接一次的失忆,你就要一次接一次的跟我解释,肯定很累吧。”
“不累,”薄谦立刻道,“但我确实希望你早点回复。”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你内疚的表情。”
听他这么说,陆时亦赶紧揉揉脸颊,试图通过物理方法改变表情。
看他无意中露出的幼稚,薄谦勾起唇角,忍不住把人抱的更紧。
“比起我们,其实你更累,”薄谦轻声道,“每一次失忆,你都要重新接受一次自己生病的事实,重新适应你周围的环境,重新认识身边人。这样周而复始、从迷茫到失落的过程我没经历过,但我能想到有多难受。”
薄谦亲了亲他后颈,“宝贝,辛苦你了。”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闻言,陆时亦有些怔忡,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活了这么多年,他感觉自己并不是在过自己的人生。
他更像个旁观者——从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似乎只剩下冷漠。
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不好,有人喜欢他也有人讨厌他。有愿意支持他的粉丝也有黑子,有敬佩他的人也有恨不得把他弄死的人。
他一直在冷眼旁观。
他从没听人对他说过,辛苦你了。
生而为人,辛苦你了。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过是最普通的客套语,此时却仿佛成了泄洪的阀门,多年积攒的情绪洪流般倾泻而下。
陆时亦眼眶倏地红了,鼻子也酸到不行,转身反抱住薄谦,头使劲扎进对方颈窝。
薄谦差点被这只看着瘦弱、实则矫健的小豹子扑倒,晃了两下稳住身形,诧异道:“怎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心疼小男生,希望小男生别灰心,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尽快痊愈,没想过会触动对方的哪根心弦。
直到五分钟后,他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点点湿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家伙竟然哭了!
一个摔车没哭、生病没哭、赛场上被人算计失利没哭的人,居然会因为一句话哭,薄谦又奇怪又心疼,拍拍他后背:“快让我看看,是哪位伟大的车手掉眼泪了。”
“闭嘴,”陆时亦也觉得自己这样丢人,往自己哥哥肩膀上狠狠啃了一口,“不许说。”
“行吧,你继续哭,我不说。”
“……”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陆时亦恨得又啃了几口,啃得对方肩膀上满是红印。发泄完之后怕对方疼,又逐个红印吻过去。
吻到最后一个,他小声问薄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答案你应该知道。”薄谦捏着他的后颈,替他平复情绪。
“我怎么可能知道!”陆时亦眨眨眼睛,“我失忆了,不知道。”
“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薄谦叹了口气,手掌贴在他后脑上,掌心温度熨帖且踏实。
“因为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疯狂撒糖的一天
第97章 提前
师姐周二约满了,只能把中午休息时间腾出来给陆时亦。陆时亦买了一大堆甜品过去, 看得师姐边流口水边怨声载道:
“你是不是诚心想胖死姐姐我啊啊啊芝士蛋糕好好吃!”
陆时亦笑着说:“想吃就吃一点, 一块两块蛋糕没事的。”
“可也架不住这一大袋子呀!”师姐把一整块班戟塞进嘴里, 声音含糊不清, “小鹿, 你最近心情是不是很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
师姐哼哼:“你以前说话可没这么温柔。”
陆时亦不记得失忆这段时间是用什么态度和师姐说话的,但以他的性格,肯定是客气中带着疏离的那种。
他仔细想了下刚才说话的语气, 好像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
昨天听到那句“辛苦你了”之后, 他感觉自己似乎活了过来。用句矫情点的话说,他的人生,因为一句话、一个人, 从此染上颜色, 有了意义。
原本那些无所谓的小事, 也都生动鲜活起来。
“确实心情很好。”陆时亦笑着点点头。
“哎呦喂, 我最怕帅哥笑了, 你赶紧收了神通吧,一会儿眼睛要被你闪瞎啦!”
师姐边跟他扯皮边吃东西,也有为了观察他的精神状态的因素在。看到他状态真的很好后,师姐趁热打铁,给他进行了一次更加深入的治疗。
“再往前走往前走你看到了什么?”
“一辆车。”
“什么颜色?”
“黑色。”
“车内有几个人?”
“一个人,男人。”
“长脸,很年轻,戴黑色棒球帽, 穿黑色衣服,黑色口罩,皮肤白,下巴很尖嘶——”
陆时亦捂住脑袋,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依然是他被疼痛感拉扯了出来。
不过这次只是轻微疼痛,上几次那种痛到全身冷汗、完全不能思考难受已经不再了。
师姐关切道:“好些了么?”
“没关系,”陆时亦摇摇头,“不怎么痛。”
“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还看没看到别的东西,比如说车里的布置、摆件之类的。”
“没有。但好像不是我没看到,而是车里的东西特别干净,就像是”陆时亦想了想,“就像是特意全收起来了,连座椅套都没有。”
绝大多数人都爱在车里摆点小摆件或者香薰,可以让车内环境更温馨,更像是自己的东西。
如这辆车般,连座椅套都不安的相当少见。毕竟如果是真皮座椅的话,被铆钉或者包包拉链刮坏了特别难处理。这么说来,也许
陆时亦脸色发白,心头渐渐浮出一个答案——也许这车是有预谋撞他的,而不是简单的肇事逃逸。
如果在这个条件下往前推,似乎很多东西都很好解释了。比如说为什么他发生事故的路段是狭窄小道,没有居民没有摄像头;为什么在撞了他的车之后,对方能看都不看、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地迅速逃逸。
因为对方已经提前计划好如何肇事,按照什么路线离开。
有备而来。
一股凉意自脚底窜遍全身,陆时亦眉头越皱越紧,因为预谋作案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
——撞他的人是熟人,或熟人买凶作案。
性格原因,陆时亦得罪的人不少,可都是小摩擦,没有那种必须杀他而后快的仇家。
这个想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从男朋友家出来的时候,陆时亦顺手挑了一辆车。和师姐告别后,坐回车上,他不由感慨博驰老板太他妈壕了,满车库的豪车。
这人长了几个屁股,能坐得过来这么多车?
然后他边吐槽边拨通了博驰总裁的电话,跟对方报告了他即将恢复的喜讯。
博驰总裁语气听起来相当不错,命令道:“晚上来接我,咱们出去庆祝一下。”
陆时亦不满:“把我当你司机了?”
“你接不接?”
“接。”陆时亦非常之没出息。
薄谦于是便笑了,气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差点没把陆时亦的魂儿勾走。
陆时亦被他勾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大放厥词:“今晚老子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行,”薄谦满口答应,“我等着您教我,陆老师。”
陆时亦对自己学生的态度十分满意,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还是薄谦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从头到尾了解了下治疗经过。
等和男朋友报备完,陆时亦终于想起自己主业其实是名学生,开着男朋友的车跑去上课。
可惜失忆这么多次,他已经听不懂上面在讲什么了,花两个小时补完这段时间的笔记,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玩。
不久之前刚给男朋友打完电话,他不好总骚扰自己人家,调出z的微信。
:【我退训练营了】
z回复一如既往的快:【看到了,刚想问问你因为什么】
:【也不因为什么,就当是我自己的原因吧,适应不了那里的氛围】
z:【受委屈了吗?】
:【委屈倒谈不上,不太舒服】
:【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
z:【还好吧,你知道的,对于一个车迷来说,没比赛看的日子太难熬】
z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陆时亦没在别处见过,觉得特别有意思,特意存了下来,留着发给酷爱用表情包的弟弟。
存完,他看z问他:【小鹿,你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陆时亦诧异:【你怎么也知道了?!】
z:【你很少问我近况】
看到这几个字,陆时亦顿觉羞愧。
他不是那种很会说贴心话的人,对于他来说,如果把一个人看做朋友,那么对方无论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答应。一旦朋友找他,无论风雨他都会去见朋友。
例如z要过来看车展这事,他一直惦记着,很久很久。
可能怕他难堪,z没等他回复,继续发道:【发生什么好事了,说来听听】
陆时亦便把今天下午的治疗结果又重复一遍,包括他熟人作案的推测。
z隔了好几分钟,才回:【能看出肇事司机像你哪个熟人么?】
:【看不出,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句话发过去,z破天荒的一直没回复。正好快到下课时间,陆时亦没管他,收拾好东西,去博驰做总裁的专属司机。
等他到了博驰楼下,惊闻噩耗,男朋友还有很多文件没处理完,需要加一会儿班。
薄谦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先回家歇着,到时候餐厅见;要么去他办公室歇着,有吃有喝。
陆时亦寻思来都来了,再回去没必要。当然,最主要的是,十个小时没见,他有点想薄谦了。
他对着后视镜整理好衣服和发型,顺着电梯上到顶层。
王君已经在电梯口候着,将他引导到总裁办公室,并且真按薄谦所说,上了堆饮料零食。
由于在一份法律性文件中发现了漏洞,薄谦看的很认真,没和他打招呼。陆时亦也非常识趣的保持沉默,歪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刷手机。
二十分钟后,薄谦放下文件,揉揉太阳穴,低声唤他:“过来。”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陆时亦不服。
“让我看看你,我好继续工作。”
“那行吧,”陆时亦勉强道,“只许远观不可亵玩啊。”
薄谦可不听他的话,陆时亦刚在他对面落座,他就探身在小男生嘴角啄了一口。
也亏了薄谦个子高,要么那么宽的办公桌,还真亲不到。
被“亵玩”的陆大少看起来十分满意,眯着眼睛点点桌上的文件,“这种法律条文你能看得懂?”
“能,”薄谦道,“我大学学的法律。”
“不应该是学管理么?”
薄谦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开公司必须学管理?”
好像是这么回事,家里有公司的,就算不学管理最后也能当上管理;家里没公司的,就算学了管理,也不一定能管理上几号人。
陆时亦点点头,“嗯,是我的想法太片面了。其实在学管理之前,我更倾向于工科。”
薄谦有些难以想象他家小男生穿格子衬衫的样子,拄着下巴道:“那怎么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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