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家员工,我使唤你还不乐意了?”
叶勉耸耸肩,说了句:“行吧,那你们赶快回去,我这感冒了,可别传染你这孕妇。”
徐经理一听他感冒了,转头就走,岑缺跟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他。
叶勉觉得这场面挺可笑的,他摆摆手,转身往门诊走了。
第33章
医生让叶勉连着打三天吊瓶,但叶勉说什么也不干,明天他就回家了,一回家他妈能盯死他,哪儿有机会出来打针,再说,到时候手背上凭空冒出针眼,一个他还能遮一遮,多了他自己琢磨着都心虚。
医生跟他生气,说他对自己不负责任。
开了一天的药,没想到的是退烧针另打,还得扎在屁股上。
叶勉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好笑了,眼看着三十岁的人了,还得脱了裤子给小护士看,太害羞。
可他在那儿害羞,护士倒是不含糊,人家见多了。
手起针落,叶勉觉得自己半瓣屁股的肌肉都僵了。
退烧针打完,叶勉忍着疼去静点室等着挂吊瓶。
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倒是真不少,他在三个静点室转悠了一大圈才找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退烧针虽然打完了,但烧没这么快退下去,叶勉不舒服,靠着墙昏昏欲睡。
护士很快就过来,站在静点室中间叫叶勉的名字。
半睡半醒的叶勉立刻惊醒,举手示意。
在他示意护士的时候,竟然看见门口站着岑缺,那人正在往里面眺望,像是在找谁。
还能是找谁呢?
护士过来的时候岑缺也看见了他,像是有些尴尬,就站在门口,没动。
叶勉一边伸手给护士,一边看着岑缺,有话想说,但隔得太远,开不了口。
一时间,坐在静点室里的人仿佛都变成了山山水水,成了阻碍他们沟通的障碍。
护士给叶勉扎完针,跟他说:“两瓶药,自己看着点儿,这瓶没了叫我给你换药。”
“好,谢谢。”
护士走了,岑缺这才过来。
别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都有位置坐,他们来得晚,最后一个座位被叶勉占了,岑缺只能看着看他。
叶勉对他的突然出现很意外,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岑缺说,“一个人打吊瓶,总有不方便的。”
叶勉笑了:“可不是么,想去个厕所都没人帮我举着药。”
岑缺看着他,没说话。
“对了,怎么是你陪着来产检?”
岑缺靠在旁边的墙上站着,回答说:“徐经理的爱人临时有事,她要自己来,但是大家都不放心。”
“也对,肚子都那么大了,她自己折腾也够呛。”叶勉说完,发现岑缺正盯着输液管看。
“怎么了?”叶勉问。
岑缺沉默片刻,然后说:“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凉吗?”
“什么?”
岑缺指了指输液管:“药,凉吗?”
叶勉懂了,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冰凉。”
岑缺的目光暗了暗,然后说:“记得小时候我打吊瓶,冬天,我妈就握着输液管给我暖药。”
叶勉看向了他。
岑缺说完,转过去看向窗外,叶勉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有时候叶勉甚至没办法相信岑缺以前是干那种体力活的人,风吹日晒也没能让他变黑变糙,唯一看得出痕迹的就是那双手,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干了多少活。
岑缺的左手还包着纱布,叶勉看了看,问他:“换过药了吗?”
“嗯?”岑缺扭头看他。
“手,得定期换药吧?”
“药店的姑娘帮忙换的,”岑缺说,“不严重。”
叶勉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问出那句:为什么不去医院?
两人又开始沉默,等到叶勉第一瓶药输完的时候,岑缺去叫了护士。
岑缺前脚才刚从静点室出去,傅唯一后脚就进来了。
叶勉整个人直接愣住,直到傅唯一站在他面前数落他生病了也不吭一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岑缺已经带着护士过来了。
傅唯一往旁边让了让,一抬头看见了岑缺。
他一愣,半张着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很快,他后退半步,笑着对叶勉说:“原来有人陪你。”
岑缺站在那里,倒是不慌,只平静地说:“恰好遇见。”
傅唯一外头看他,笑笑:“哦。”
护士很快就给叶勉换完了药,退出了这台略显尴尬的舞台剧。
这个时候,叶勉才是关键。
他问傅唯一:“你怎么突然来了?”
“去了你公司找你,”傅唯一说,“前阵子是我太任性,今天要去找你道歉的。结果你同事说你请假来医院了,我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接,反正附近就这一家医院,我过来碰碰运气。”
叶勉掏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有傅唯一的未接来电,他没听到手机响。
“那……”岑缺的手心出了汗,说话时在裤子上蹭了蹭,“既然有朋友陪你,我就先走了。”
“别啊,”开口的是傅唯一,“他这一瓶药应该挺快的,都这个时候了,你等等,等他打完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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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了,还行。
第34章
傅唯一今天的状态让叶勉有些意外,他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对方,但又生怕闹出什么乱子来。
叶勉想先找机会跟傅唯一聊聊,没想到岑缺说:“好。”
他答应之后,靠墙站着,一言不发,盯着叶勉的输液管。
傅唯一也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就掏出手机来看。
三人各怀心事,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叶勉觉得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两个长得极像的人站在那里等着他,三个人,三个世界。
“你今天没事?”叶勉没话找话,问傅唯一,“导师没找你?”
“别提了,”傅唯一抱怨,“他接了个项目,本来要带着我的,结果被我一师兄截胡了。”
叶勉注意到傅唯一说话的时候岑缺就盯着对方看,那眼神竟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柔和。
打从一开始认识岑缺,这人给叶勉的感觉就是冷,表情冷,眼神冷,行为处事也都是冷的,慢慢熟悉之后,明白他只是不善于跟人相处,习惯性与人保持距离,只是,叶勉从来没见过岑缺这样看谁。
那感觉,就像是在观赏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个想法把叶勉吓到了,他最近已经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傅唯一跟岑缺的关系,他们一个不希望走失的哥哥回来,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完整的家庭,不管怎样,这件事轮不到他管了。
可是现在,岑缺看傅唯一的眼神让叶勉的心像是被揪住了。
“怎么了?”傅唯一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岑缺。
但岑缺已经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输液管。
叶勉说:“没事儿,突然在想等会儿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傅唯一问岑缺。
岑缺一怔,看也不看他:“随便。”
傅唯一皱皱眉,若有所思地说:“那很难办啊。”
他垂眼想了想:“去吃湘菜吧。”
他微微笑了笑说:“挺多年没吃了,记得小时候我哥特喜欢。”
谁也没想到傅唯一会突然提到傅修杰,叶勉直接震惊地看向了他。
但岑缺始终平静,没有表态。
等了二十多分钟,叶勉的药瓶总算空了,岑缺出去叫护士,叶勉对傅唯一说:“你今天怎么了?”
傅唯一笑笑:“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有个人跟我说很多时候越是想握紧的就越是会加速失去,处理方式不得当,只能两败俱伤。我交到新的朋友了,你也不是我的唯一了,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岑缺带着护士回来了。
傅唯一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护士给叶勉拔完针后就张罗着去吃饭了。
傅唯一选的这家湘菜馆离医院不算太远,他说:“老字号了,我小时候就经常跟家人来。”
他走在最前面,岑缺在最后。
三人进去,到了三楼的包厢。
傅唯一让岑缺点菜,岑缺没有接菜单:“我没来过,你点吧。”
叶勉给他们俩都倒了水,对傅唯一说:“你熟悉,你来点。”
傅唯一收回菜单本,一边翻看一边说:“也没多熟悉,八岁之后就再没来过。”
岑缺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然后他放下杯子,双手在桌下交叠,来回摩擦。
傅唯一说:“这家的黄金糕特别好吃,小时候每次来,我哥都能自己吃半盘。”
叶勉喝着水,目光深沉地看着傅唯一,怎么也想不通他今天要做什么。
“我想去一下厕所。”岑缺的手指揉搓着裤子,不自然地站了起来。
叶勉随着他站起来,帮他开了门:“问问服务员洗手间在哪儿吧。”
岑缺点点头,自己走了出去。
又剩下两人单独相处,叶勉说:“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傅唯一说,“我有别的朋友了,想着也应该尝试着接受你的新朋友。”
他叫来服务员点单,一边点一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欺负他,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他抬头笑着看叶勉:“我总觉得在你心里,他就是白雪公主,我是那个恶毒的后妈。”
叶勉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傅唯一说,“我没有毒苹果,就算有也不会给他吃。”
他点完单,跟服务员道了谢,等到对方出去,他说:“我有证据,他就是我哥。”
第35章
叶勉的手一抖,水差点儿洒身上。
“什么意思?”
傅唯一靠着椅背笑着看他:“字面意思。”
叶勉放下了杯子,定定地看着傅唯一。
“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想弄个明白。”傅唯一说,“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会跟我长得这么像。”
叶勉也不信。
“我跟你说过我去找过他,所以想弄到点儿什么去验一验不会太难。”
“你去做了DNA?”
“差不多吧,因为取样渠道和样本不合规范,正规的地方不给我做,”傅唯一说,“但这种事难不倒我,有人愿意帮我。”
他喝了口水说:“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承认。”
对,如果真的是,那为什么不承认?
叶勉皱起了眉。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想跟他相认?”
“我没这么说。”傅唯一盯着水杯看,看着杯子里映出的自己,“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反正我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唯一。”
叶勉知道,尽管傅唯一说着有了新朋友不在意了,但,有些事情,它依旧是个没解开的结。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傅唯一说,“他们拦着也没用,以死相逼也没用,再不搬出来,死的就是我了。”
叶勉很怕听到这些,这么多年,傅唯一家里时不时就会上演一出互相较劲的戏码。
“搬去学校了?”叶勉只是担心傅唯一,从小到大傅唯一都被家里人照顾着,或者说,被家里人绑着,他很少有正常的社交,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很多事,他不懂。
“没有,搬去我朋友那里。”
正说着,岑缺回来了。
进屋的岑缺很快就意识到这两人气氛有些古怪,但他习惯沉默,什么都不问。
因为,一切都无他无关。
岑缺不问,不说,叶勉跟傅唯一也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菜上来了,傅唯一故意似的问岑缺:“你喜欢吃湘菜吗?”
岑缺小口喝着汤,说了句:“以前没吃过。”
“是么,”傅唯一笑着看他,“那你尝尝这家的黄金糕,我哥特别喜欢。”
他加了一片黄金糕放在了岑缺的碗里。
岑缺没回应,只是低头喝汤。
傅唯一也端起了汤碗,一边喝一边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哥真的还活着,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会不会还喜欢吃湘菜。”
叶勉偷偷看了看岑缺。
“会吧。”岑缺放下了汤碗,夹起了傅唯一给他的黄金糕。
“会吗?”傅唯一带着笑意看他,“为什么啊?”
“不知道。”
傅唯一不笑了,抿抿嘴,把碗里的汤都给喝光了。
“说真的,咱们俩长得真的挺像,”傅唯一说,“之前叶勉出去夜跑,回来给我发信息说看见一人还以为是我,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岑缺说:“巧合吧。”
“那还真巧,我们这么像,又认识了,也算是缘分。”傅唯一托着下巴看他,“要不我以后就管你叫哥吧,哎,对了,我还不知道咱们俩谁年纪比较大呢。”
叶勉紧张地看向傅唯一,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傅唯一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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