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与陈原臻擦肩而过的瞬间,陈原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纪慈希回眸惊讶地看向她,却意外地忘记了甩开她的手。
“喏。给纪叙的。”陈原臻把手里提着的牛皮纸袋亲自放进纪慈希的手里,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腕。
“我走了。”她冲纪慈希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
纪慈希提着纸袋,远远地望着陈原臻颀长的背影,她缓缓抬起刚才那只被陈原臻抓住的手臂,白皙的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陈原臻手心的温度。
这种触感让纪慈希觉得很是熟悉。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原臻,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与其说她是从陈原臻的长相开始认识她,倒不如说是从她的温度开始。
而与此同时,陈氏集团的顶层大会议室内。
陈至山坐在正中间的诸位上,环型排列的座椅上坐满了陈氏集团各个环节的高管。
而在内圈座椅的角落上,有一个很是明显的空位。
此时正是陈原烁发言讲话,而陈至山却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空位上。
“接下来,我要向各位出示一份很是令人失望的资料。”陈原烁说着,按了一下手中遥控器的按钮,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了一篇文章的节选。
这篇文章,正是前不久陈氏地产的公关文章。
“一个月以前的坍塌事故着实令人痛心,而更加令人痛心的,是陈氏地产对于这次事件的危机公关。”陈原烁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遇到这种恶性事件,好的危机公关是什么样的?嗯?”陈原炀面色凝重地环顾全场。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明白吧。应该是承认错误,检查自身,向伤亡者及其家属表达歉意。可是,我们陈氏地产的公关部都做了些什么呢?”
陈原烁逐渐抬高了音调和语速,把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陈氏地产的公关部做出的危机公关,却是拿着一篇全文自吹自擂的文章在全网推送,这还不算,甚至!”
陈原烁再一次抬高了音调,直把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握住。
“甚至要拉着官方媒体Z市日报下水。”
此言一出,全场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蕴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眼神投递给坐在主位上的陈至山。
而陈至山却始终垂眸不语,脸上也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陈原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盼望着父亲能够给自己一个眼神。
哪怕是充满责怪与愤怒的也好,那他还能够判断他此时的心情。
可是陈至山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刚才陈原烁在说什么一样,一言不发。
见到陈至山这副模样,不仅是陈原炀,就连刚才咄咄逼人的陈原烁也有些慌神。
他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个人还是很理解陈原炀总经理想要做出成绩这样急切的愿望的。毕竟陈总经理去年给集团递交上了一份很是漂亮的答卷。但是,”
大屏幕上出现几张工地的照片。
“我们做的是什么事业?是房子。是给人住的房子。在这一栋栋的房子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家庭要生活,会有多少个家庭在憧憬未来。”
陈原烁停顿片刻,适时的停顿和改变音量语速是演讲的技巧,而他深谙此道。
“换言之,我们做的行业不是房地产。而是凝聚他人人生果实的行业。可是一味地追求速度,追求市场,最后的结局就是让人流离失所,成为摧毁他人人生的凶手。”
陈原烁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死抓着坍塌事故的伤亡不放,满嘴引申着道德,直接把陈原炀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用火去烤。
这让陈原炀有心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很明显,兄弟二人的这次交锋,陈原烁是以碾压式的姿态战胜了陈原炀。
可就在这时,迟迟不语的陈至山却突然开口了。
“死者的家属,都好好安置了吗?”
这话显然是冲着陈原炀问的。
陈原炀忙回答道:“都已经安置了,除了应有的赔偿之外,我们又多拿出了五倍的赔偿款。”
陈原炀的语气很是急切,生怕陈至山不知道一样。
陈至山闻言挑眉道:
“那难道不是你该做的?”
陈原炀连忙低下了头连声答应。
陈至山慢悠悠地说罢,才又转眸看向陈原烁。
“外界都传闻说,咱们陈氏集团的内部会议不是总结会,是年底清算会。也就是……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
陈原烁一听,身体瞬间一抖,只听得陈至山又一次懒散地开口:
“我一直都觉得那是外边人的想法,可你一个整天呆在集团里的副总经理,怎么还当真了呢?”他看着陈原烁笑了笑。
“地产虽然分拆上市,可到底还是陈氏集团身上的一块肉。一块肉上的一小部分虽然烂了,可还没烂到心儿里去,那就只把那一部分割掉就是了。可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要把这整块肉都割掉呢?”
陈至山说罢,开玩笑似地向陈原烁问道:
“你是这个意思吗?”
陈原烁听出陈至山话里的弦外之音,吓得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勉强讪笑道:“怎、怎么会……我也是……”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陈至山就摆了摆手。
“今天让大家聚在这里,不是来算账的。是来反省,思进的。”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门外的暖风灌进会议室,桌面上的文件瞬间哗啦作响。
紧接着,会议室内就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耳听着高跟鞋趵趵声响,陈原臻缓步走进会议室内。
她的出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她今天穿了这么一身衣服。
陈原炀看见她这一身的绿色,气得差点当场蹲坐在地上。
在坍塌事故的一月中,陈氏地产的股价狂跌百分之二十,他现在看到绿色就感到一阵晕眩。
高管们面面相觑,他们一方面惊讶于陈原臻竟然会来参加会议,另一方面还惊讶于陈原臻这始终如一的胆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至山最讨厌陈原臻穿得花里胡哨。
光是因为这个问题,陈至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陈原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就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陈至山却只是抬起手指了指那个空位。
“以后要是不来,也就不必再让公司安置你的座位了。”他沉声道。
陈原臻面上显露愧色,脚下却是不慌不忙地前去坐下。她刚落座,抬眸正对上二哥陈原烁的目光,还冲他俏皮地笑了笑。
而陈至山方才已经开口,算是熄灭了陈原烁讨伐陈原炀的战火,陈原烁瞬间觉得好没意思,只虚弱地冲陈原臻勾了勾嘴角,从讲台上退了下来。
而接下来,就是对于集团旗下所有产业的细分汇报了。
如果说刚才的战火只不过是预热,那么接下来才是这场会议真正的大头。
只不过今天的陈至山似乎格外温和,许多个部门汇报过后都只是点头不语。
直到至潆百货部门。
孙遥汇报完业绩之后,本以为陈至山会像对方才的几个部门一样轻松放过,却没想到在这时,陈至山突然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桌子。
孙遥正要落座的腿一软,直接又站直了身体。
“之前百货部推迟了几个城市的至潆广场建设……所以调整了一下本年度的计划,对吧。”
孙遥点头回答道:“是的。”
“喔……孙部长。”陈至山笑望他。
“你刚上任一个月……所以今年业绩不达标的问题,我似乎不应该怪你。”
孙遥闻言,心中一沉,只是面上却还保持着谨慎的不苟言笑。
“今年百货部的计划指标只完成了……多少来着?”他笑着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过了差不多有半分钟,陈至山身边的一个高管才小心翼翼道:
“是……百分之九十一。”
“是吧?”陈至山对那高管笑了笑,之后又看向所有人。
“你们刚才怎么不告诉我,难道孙部长汇报情况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听吗?”
陈至山的脸上虽然很是温和,可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场却让所有人都恐惧无比,陈原臻甚至看见有一个高管在轻微地发抖。
“百分之九十一……嗯……”陈至山一边用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一边喃喃自语,“净利润亏损……百分之七,对吧?”
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陈至山这次直接看向了孙遥。
孙遥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句是的。
“孙部长刚坐上这个位子,竟然就出现了至潆百货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指标未完成。可见原来的部长有多么怠惰。”
陈至山抿嘴笑道。
“所以,我现在打算期待孙部长你了。”
孙遥连忙抬头,正对上陈至山满是笑容的脸,以及他尖锐的眼神。
“我一定会努力的。”他强说道。
陈原臻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她听到陈至山对孙遥讲“期待”二字之时,在心中暗叫不好。
陈至山的期待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期待,而是逼着孙遥立下了一道军令状。
全国的至潆广场有一百多个,孙遥接收的可并不是一个小摊子。陈至山现在就敲打他,明显是给他立下了为期一年的时限。
那句期待,实际的意思就是——
一年之后赚钱了你就留下,没赚钱你就也给我转铺盖走人。
可陈至山当初高价把孙遥挖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陈原臻又抬眸看了看孙遥,只见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她明白孙遥是个聪明人,陈至山虽然没把话说透,可他也应该能够明白陈至山的意思。
尽管陈原臻并不是第一次领略陈至山的手段,可是这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事情,无论在陈原臻的眼前发生多少次,她都会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陈原炀也好陈原烁也好,比起陈至山,都只是小土堆而已。
而更多的,陈原臻是开始担心纪慈希。
她不明白自己把纪慈希送到这里来到底是对是错,可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会议还在继续进行,往后的事情都变得极为迅速,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
陈原臻心里明白这次的会议主要目的是冲着孙遥去的,至于那兄弟俩,老爷子今天只是当作看了一场斗鸡而已。
她刚走出会议室,廖特助就迎了上来,低声询问她是否还好。
陈原臻冲廖特助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孙遥,只见他步伐迅速且沉重,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
陈原臻长长叹了口气,她这才对廖特助说道:
“这种会议还好一年一次,要是一周一次,估计在座那几位都要平均少活二十年。”
廖特助闻言连忙轻轻捅了捅陈原臻,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陈原臻捂着嘴,笑意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第30章 狗急跳墙
回到办公室里关上门, 袁康终于疑惑开口。
“总经理,您方才为什么不把您收到的那份邮件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原炀坐在靠椅上,他扯了扯领带, 绷着脸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 这才长喘了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道:“刚才陈原烁在讲台上把我说得一无是处,而且老爷子很清楚地产的股票跌了多少。可是你猜老爷子怎么着?”
袁康皱眉思忖片刻, 也是没想出来, 老实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陈原炀睁开眼睛, 他笑道:“老爷子反倒是把陈原烁训斥了一番。”
“怎、怎么会?”袁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既然老爷子出手了, 我就没有必要先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了。”
袁康咧嘴一笑, “您说的是。”
陈原炀和袁康在这儿还没笑多久,陈原炀就又突然嘬起牙来。
“只不过, 我儿子还在外头一天……陈原烁那小子就会妨碍我一天。”
“那您……?”
陈原炀叹了口气, 他摆手道:“你嫂子那个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抬眸很是不耐地瞥了袁康一眼。
“苏家苏老爷子还没倒台,这老头儿又把苏真真宠上了天。我这要是想把孩子领回家,苏真真一往她那老爸那儿哭鼻子,我就等着老爷子来收拾我吧。”
陈原炀扭了扭脖子,突然,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转脸向袁康问道:
“下个月就到夫人的生日了吧?”
袁康点头,“下个月十七。”
“啊……”陈原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还得准备礼物, 真是麻烦死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电话接通,陈原炀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一抹讨好的笑容。
“老婆啊,是我。”
彼时苏真真正带着司机在商场里逛街扫货,接起陈原炀电话时,她正在一家专卖店里看最新款的手袋。
“干什么啊?”苏真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是这样……你今天不是出去逛街嘛,你看着给妈买点儿什么礼物。下个月十七号是妈的生日。”
“什么?”苏真真微微皱眉,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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