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颇长,由于各个景点旅游人次增多,「全知」不得不进行许多临时调整,裴灼忙于这项事务,一连七天都没见着人影。
沈烛在演技上天赋异禀,特别是对情绪的拿捏,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说哭就能哭,说崩溃就能崩溃,还懂得一层一层情绪递进,当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苏星轨对他的试镜并没有过多担忧。
反倒是对乔柠有些不确定。
裴灼毕竟拥有「全知」,几乎对任何人都有着极为准确的判断。
他能说出乔柠试镜不会通过,必然是有他的判断因素在里面。
可这因素,又究竟是什么呢?
乔柠又不像沈烛,家里又穷又不同意,会给她拖后腿。
论颜值,论身材,论实力,论人品,那也都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自从裴灼开玩笑般打了那个赌,他便在意起乔柠来。
虽然即便输了,他也绝不会当真去改名字,但不论怎么想,他都想不通为什么裴灼会选择那么不可能的一个结果来赌。
裴灼想和他结婚,那这个赌约的最终目的,也只会是希望自己能乖乖结婚。
可为什么,他会选择那么不利的一方呢?
这份疑惑令他无比在意,可裴灼又一连几天不见踪影,他又不想主动跟他联络,连想问一下都问不着,反倒像群蚂蚁似的,时不时啃噬着他心脏,令他难受异常。
好在第八天早上,裴灼终于回来了。
苏星轨发现他时,他正要出门。
外面落着小雨,阴暗昏沉,像是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
裴灼一身黑色大衣肃穆,眉眼凌厉。
英俊深邃的脸上仿佛结了冰,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KTV门口看到的模样。
苏星轨站在二楼走廊,见他正要推门出去。
便也跟着下楼,趁保镖给他开门的功夫,快步走到他前头,一个迅捷落座,直接将他座位占掉。
裴灼似乎没想到他会过来,顿了顿脚步。
见车中少年朝自己嚣张挑眉,这才无奈地半敛起锋利目光,温声开口。
“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送我去公司。”
苏星轨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客气。
见外头的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由又催促一声。
“愣着作什么?走啊。”
可没有任何人听他的指令。
全都仿若木头人般定在了原地。
苏星轨这才察觉到气氛异常,抬眼看了看,才发现裴灼薄唇轻抿,眸光沉沉。
保镖们给他撑了伞。
雨水不断打在伞面上,落下淅沥雨声。
一片寂静中,裴灼微微张开唇。
即便克制,嗓音里也全是冷淡疏离。
“抱歉,我今天得去见我父母。”
“?”
父母?
苏星轨愣了愣,仔细回忆一番。
却发现假少爷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裴灼父母的记忆。
原书他只看了三分之一。
至少在那三分之一里,完全没有提及裴灼的父母。
对啊,裴灼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总也该有父母,总也该有人能管教他才对!
倘若他父母知道他这样,对假少爷又是□□又是虐待,正常人肯定早就气到肺泡炸裂,当场就要抽出皮带打死这个龟孙了!
假少爷寻求帮助,只是寻求苏家父母,只是寻求亲生父母。
却从未寻求过裴灼父母的帮助。
可倘若他肯找一找裴灼的父母。
那说不定就能脱离苦海了!
苏星轨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对的路,急忙往座位里一靠,一副誓死要跟他一起走的模样。
“没关系,今天沈烛和乔柠下午才试镜,我有的是时间先陪你走一趟。”
“也好。”
裴灼见他这样,眼尾浅浅弯了弯,却竟没有笑意。
只是认同般点了点头,垂手揉揉他脑袋。
“我们马上要结婚,婚前,你也该见见我父母的。”
“…………”
他摸他脑袋的动作极为温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苏星轨莫名被摸了脑袋,心里有些不服,但也忍住没和他计较,只是抱起胳膊,闷声随他一起往他父母的住址前行。
车子拐过市中心,一路朝着郊区附近,平时鲜有人烟的小山开去。
雨势渐大,密密麻麻地打在车窗玻璃上,模糊着窗外景象,只能看见山坡上树林互相掩映出黑漆漆的轮廓,与沉闷的天混成一团,混沌而阴冷。
车子越开越偏离居住区。
路上人烟稀少,几乎到了空无一人的程度。
苏星轨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却见车子接连拐过几个弯。
终于在一处偌大山坡前停住。
保镖们迅速下车给他们撑开伞。
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这才从缝隙间看清。
前方正是一片墓地。
裴灼穿着一身扎眼的黑,从保镖手里接过雨伞,露出的手腕修长性感,被衬得纸一般苍白。
保镖们没有跟着他一起走进去,苏星轨只能也接过一把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墓园最深处,才终于停下。
他们面前的大理石墓碑位于墓园最角落。
不同于其他石碑,它上头非但没有亡者照片,甚至连字都没有一个,就这么安静地矗立在那,仿佛是个还未埋葬人的空墓。
裴灼俯身,将怀中花束放到墓碑前。
纤长的眼睫垂下,盖住漆黑眼瞳。
“父亲,母亲,我来看望你们了。”
他难得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话,在头顶噼啪作响的雨水间,竟像是有温度般,将寒意驱散大半。
裴灼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晌,才终于转头看向少年,一双深邃的黑眸敛起,沉默间,缓缓牵起少年的手,十指相扣。
秋冬的冷风,将少年手上温度抽了个精光。
他感觉到男人掌心炽热的温暖,不由抬眸看了看他。
可裴灼却只是收回目光。
将视线投向那块漆黑的大理石墓碑。
低声开口。
“既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那有些话也该跟你说明白了。”
他说着,眼睫倏然一抬。
握着他的手也猛地收紧,将少年牢牢牵在掌心。
“那个赌约我是认真的,但我不是要你真的跟我姓,我要的是……”
风雨吹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发。
轻扫过眉骨,勾出英俊深邃的眉眼。
黑伞下,男人眸光幽深。
像是裹挟着一场更为深沉恐怖的风暴。
“我要的是,你和苏家彻底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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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竟然觉得裴灼软?exm?
现在都是因为星崽没跟他计较,等星崽开始反抗了,你们试试看,天灵盖都给裴灼虐飞掉
请珍惜眼下的小日常吧,哎_(:зゝ∠)_
第37章
雨势渐大, 噼噼啪啪密集地打上伞面, 将周遭一切都模糊在烟雾雨色之中。
远处山林间, 隐隐传来潮湿的松木味道。
阴郁昏暗,一如眼前男人黑雾缭绕的眼眸。
少年发冰的指尖被他掌心温度化开, 渐渐恢复了知觉,指节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抽手,只是警惕地抬起眸子, 直直望向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男人始终望着那块大理石墓碑。
漆黑的眼底淬着冰,甚至比伞外飘摇的风雨还要冷上几分。
“那个叫沈映辉的,总是在想着要对你不利,你那天也听到了, 虽然苏先生在你面前说尽了好听的话,可面对我,他依然还是为着亲生儿子着想;苏太太也许好一些,能念及与你这十几年的感情,但你又怎么能笃定,她会一直对你好下去?日子还长,你和他们亲生儿子的利益矛盾只会越来越多,累积到一定程度, 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他说着, 终于侧过身来。
静静看向少年。
伞外大雨滂沱, 墓地里再没有别人。
刺骨的冷风混着雨水濡湿了裤腿, 将脚踝处冻得麻木。
少年察觉到他的伞面向自己倾斜过来, 又朝自己走近了些。
带着危险而温暖的气息,缓缓俯下身,凑到面前。
孤岛般的伞内,男人嗓音低沉。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自持。
“但我不一样。小少爷,我不一样。”
他低声呢喃着,伸手抚上他柔软脸颊。
眼神坚定,眸光灼灼。
“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从今往后,我会成为你的底气,成为你的后台,只要你到我这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做,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想要多少人跪在脚下都没问题。”
成为他的夫人吧。
他愿意给他一切,愿意割下血肉来灌溉喂养他。
只要这朵小玫瑰能乖乖留在他身边。
这世上,他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男人眼底藏满的狠戾渐渐浮出几分。
仿佛这座满目黑色的山林一般,往外泛着阵阵阴鸷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可少年却只是冷眼看着他。
静静将手从他掌心抽出。
“心肝啊。”
少年抬眸,那双好看的月牙眼向下一弯。
在他手边绽出个明艳的笑。
“你是不是喝醉了?”
“…………”
少年的声音清澈动听。
一下便阻断了他这番荒唐发言。
男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猛地愣住,眼神仓皇地闪烁了两下,这才讪讪松开他脸颊,向下轻抿住唇。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
却已是恢复了平静的嗓音。
“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他最后又向那块黑色大理石墓碑看了一眼。
这才转过身,独自朝着墓园外走去。
苏星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静静挑起眉。
又幽幽垂下眼睫,活动了一下被他温暖的手指。
他仿佛一条冻僵的毒蛇,刚刚受了些温暖苏醒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悄悄吐了吐信子。
“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但真可惜呀心肝……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他小声说着,忽的嗤笑一声。
刚要迈步跟上他,脚步却又忽然顿了顿,将视线转向那块一旁的黑色墓碑。
墓碑阴郁沉默,没有丝毫可以窥取的信息。
只有裴灼刚刚放的那束白色花朵,为它增添了些许生气。
花束被雨水冲刷过一遍又一遍。
明艳地开在墓碑前,簇拥成极漂亮的模样。
花朵间还放一张卡片,却早已被雨水打湿,连字样都模糊开来,变得极难分辨。
苏星轨眯起眼仔细看了看。
只能看见尚未被完全冲烂的卡片右下角,似乎写着什么名字。
三个字,苏姓开头。
写的好像是……
“苏……辰……迹?”
苏星轨低声反复念着。
终于还是疑惑地皱起眉。
这张卡片上的字都是手写。
经过那么大风雨,字迹已经非常模糊,实在很难判断到底是不是那三个字。
好在假少爷记忆力算得上不错,亲戚朋友怎么称呼,他每一个都能自己主动喊出来,根本不需要大人们的提醒,可苏星轨检索了一遍,却始终没发现他周围有任何一个叫「苏辰迹」的人。
难道……是裴灼父母给他起的另一个名字吗?
所以他才会在扫墓的花束上写「苏辰迹」?
但这多奇怪啊!
他父母最后既然给他起了叫裴灼,就说明他们认为裴灼更好,那他又为什么偏偏要落款个别的名字?难不成是想他爹妈给气活了?
苏星轨正疑惑,就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公司里负责安保的混混。
山里信号不太好,混混似乎是打了好久才打通。
他才刚“喂”了一声,对面就已响起一连串焦急发言。
“喂?是老大吗?啊,太好了您总算接电话了!刚才倪总让我给您打个电话,说是我们公司有个叫乔柠的练习生骨折送医院了,他今天忙不开,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
医院走廊喧闹拥挤。
苏星轨赶到时,乔柠已经缠好绷带,被胖姑娘扶进了病房。
苏星轨路上打电话问过前台小哥。
听前台小哥说,乔柠是自己下不小心摔下了楼梯,但好在即时拽住扶手,稍微缓冲了一下,目前只是胳膊轻微骨裂,并不是错位型骨折,半个月左右就能康复。
但即便如此,她今天的试镜也完蛋了。
先不说时间已经赶不及,单说她这打着石膏的手,就根本不适合再去搞这种活动。
虽然伤不算大伤,但乔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见苏星轨过来,满脸歉意地反复道了几次歉,说是辜负了他们的抬爱,还提出要补偿公司损失。
胖姑娘见状。
两眼泪汪汪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撞到你……”
“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乔柠一路上听她哭了很久,见她又要掉眼泪,急忙拦住她。
顿了顿,又开始向苏星轨提出些补偿建议。
她受了伤,又没能参加试镜,本来应该是他们来安慰她,探望她,如今又怎么可能需要她来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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