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祝岚行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祝野楼”这种小孩子,是哪怕他砍断自己的腿也不可能扮演成功的,但成年后的自己则不同,只要在装束和面容上做些轻微的调整,就能够骗过其他人。
而每逢周末,他都需要跟随鹿照远。
此时最好不要使用现有身份,否则一年365天,天天必须在一起,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这种情况下,之前和鹿照远一起挨过打且受对方青睐的身份,就额外珍贵,必须妥善利用了。
“……”鹿照远尽力解释,“我真的不是……我只是误会了……”
“现在我们解除了误会。”祝岚行露出一个清清淡淡并不狡猾的微笑,“你……咳。”
祝岚行突然抬手掩唇,咳嗽了起来。
鹿照远意外:“你不是吃药了吗?还咳?”
“低烧引发的咳嗽,快好了吧。”祝岚行一面咳一面说,咳得身体都微微弓了起来。
鹿照远看人着实有些痛苦,手肘一撑床铺,半坐起来,一手环着人,一手拍祝岚行的后背,没碰的时候不觉得,一碰到,就发现祝岚行一身冰凉的冷汗:“我记得你这一周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你不会烧了一周了吧……”
他突然想起之前祝岚行也低血糖晕过一回。
仔细想想,转学过来才两周,已经倒下两回,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生病,身体是真的不好,祝野楼在微信上说的那句话,也可以解释了。
果然是我多想了吗?
正想着,背后门锁一响,被人推开。
按摩床上几乎揽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向门的方向看去,看见向晨和舒云飞一前一后走进来。
“亮哥,你们干嘛搂——”
走在前边的向晨刚刚张开嘴巴,脱口了句,背后的舒云飞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并冲鹿照远和祝岚行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速度退后,马上关门。
“靠,跑什么,别乱想……”
鹿照远话说都完了,才发现自己和祝岚行的姿势确实比较暧昧,他耳廓红了下。
他贴在祝岚行背后的手,拿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还是顺应本心,继续拍着祝岚行的后背,告诉他:“如果真的不行,就先回去休息;如果还可以,我就陪你去汗蒸一下,说不定病就好些了。”
祝岚行总算顺过气,对鹿照远笑了下。
小朋友意外的细心会照顾人。
他不吝夸奖:“你对人真好。”不等鹿照远接话,又说,“我们一起去汗蒸吧。”
“……”鹿照远也是第一次发现祝岚行人其实……还挺好,他咳了声,“那就一起。”
对上祝岚行微弯的唇,他脸莫名有点热。
可能是空调打高了。
这一天众人在汤浴中泡了大半的时间,后来的鹿照远也和向晨与舒云飞解释了下自己与祝岚行的体位问题,另外两个人十分乖巧地表示明白了解,绝对相信鹿照远的解释。
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切听你的。
等众人终于散了,祝岚行带着满满当当的电量回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总算感觉好些了。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充电充得满,等到周日醒来,电量也还有好一部分没有用完,祝岚行估量着自己的身体,又吃了一天份的感冒药,并在家中好好休息睡觉。
这天虽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但等到翌日再度醒来,祝岚行久违地感觉到了神清气爽——持续了一整个星期的感冒终于痊愈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来到教室。
教室里,多了很多平常没见过的生面孔,连他的座位都被人占了,祝岚行还没反应过来,背书包走过来的苗小卉已经向他打招呼:
“祝岚行,考试分班表已经出来了,你在哪个教室考试?”
第二十一章
祝岚行:“……?”
可能是他脸上的茫然过于明显了一点, 苗小卉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祝岚行的目光里, 都透着些同情。
“上一周老班强调了三四回了, 最后还是在我们周五放学时候说的,你都忘了?”
祝岚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但仿佛又有些模糊的印象。
他沉吟着:“这是月考?”
苗小卉:“变异月考。”
祝岚行:“???”月考还能变异?
苗小卉揭秘:“算月考也不算月考, 这回我们学校联合省里头的其他名校,一起出了张卷子,算是七校联考,到时候……”
祝岚行:“七校联合排名?”
“那倒也没有。排名还是学校内部自己排名,七校只算总平均分, 意思意思,对比一下。就是每逢七校联考, 考卷都额外难。”苗小卉苦着脸, 心慌得一逼。
她成绩上不上,下不下,卡在中游,试卷简单点发挥得好一些, 就往上走;试卷难一点发挥得差一些,就往下走, 前后波动能差百多名, 每回上考场,就如上刑场,还是钝刀子磨肉的那种痛。
苗小卉想到这里, 聊不下去了,匆匆和祝岚行道别,抱着自己还没合上的语文书,小跑着朝自己分到的教室赶去,准备抓紧最后的时间,再看两页书,万一押到题了呢!
苗小卉走了,祝岚行也得找自己的位置。
座位分配表就贴在进门的位置,他回头的时候,心中有隐隐的担忧。
不知道这回月考,座位是怎么排的。
如果他和鹿照远没有分配到一个考场,那么……他可以翘了考试吗?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
实验中学的考试分班制度并非按照成绩,而是随机排位,祝岚行这回运气很好,和鹿照远随机到了一个班级。
站在考试分班表前的祝岚行反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心头陡然升起种中了大乐透头奖的感觉,但他一转念:
这回中了,下回没中,怎么办?
……算了,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说,这回不用翘课逃考试蹲窗户外表充电,已经很好了。
祝岚行吁出一口气,带着书包,踩着考试的铃声,来到了新教室。
第一天的第一科,是语文。
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祝岚行看了两眼,和自己上学时候考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出入,可能语文总是这样,来来回回也就是出些不同的故事在卷子上。
低烧已经好了,睡觉在上一周也睡了个够。
祝岚行这回没有再趴着休息,而是很认真的……把卷子上的小故事都给看完了。
看完了也就看完了。
答题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写这么多字,也费劲。
反正已经不需要再考多少分了。
祝岚行将卷子整整齐齐地叠好,压在肘下,目光则在教室内转了一圈,很快看见坐在前边的鹿照远。
这间教室里,他的位置是第二排的最后一桌,鹿照远则是第四排的第一桌。
今天天气挺好。
阳光烈烈,照进窗户,虽然拉了窗帘挡住了,但窗帘上恰好被虫蛀了洞,筛出几道光来,落在鹿照远的腮边,成了几道闪闪的胡须。
他一动,那胡须就威严地抖一抖,抖得还挺频繁,因为鹿照远从头到尾,笔没有停。
答题答得像模像样的。
不过语文嘛,谁都可以答得像模像样。
祝岚行这样想着。
等到下午,数学试卷上了桌。
祝岚行照例,发下了卷子先看一遍,十多年来养成的学习习惯有时候很难改变,不论想做不想做,总会下意识地先看看题目,审审题,估量估量自己和考卷的亲昵程度。
祝岚行认真看了半响,觉得……数学可能吃胖了。
看还看得懂,但越看它越丑,不想了解。
反正第一科已经交了白卷,第二科祝岚行也理所当然,没有答卷。
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了一个小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推椅子的响动,接着,鹿照远站起来,拿着手里的试卷,交到讲台上,扬长而去。
祝岚行:“……?”
他下意识站起来,跟着拿卷子上讲台,想要交卷出去找鹿照远。
可惜卷子递出,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望着那比人脸还干净的卷面,脸相得益彰地黑了大半:“好好考试。”
祝岚行试图说服老师:“可刚才那个人出去了。”
监考老师冷笑一声,拿过祝岚行的考卷,结结实实抖了两下,让祝岚行看见自己一字没有填的卷面,末了,手指叩叩讲台,压低声音:“ABCD四个字母都不会填了吗?好歹选择填空蒙几个上去!”
这么一耽搁,前边的鹿照远早走远了。
祝岚行没能追上对方,也不着急了,他没再和监考老师坚持,拿着卷子坐回原位,按照监考老师说的,填了几道填空题——全部选A。
选择完毕,祝岚行又放下手头的笔,继续等考试时间,最后,泰然自若交卷子。
考试两天,第一天结束之后,只剩下理综和英语。
因为考试的缘故,祝岚行充电的时间锐减到一半,原本还算宽裕的用电量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连带着第二天的考试,他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倒是鹿照远,自从昨天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以后,理综考试同样早早交卷,至于英语,倒还好,勉强和其余人一起,坐到考试结束。
一连考了两天,轮到英语的时候,祝岚行确实无聊了,起了些做题目打发时间的心,但真要拿笔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带涂卡的4B铅笔。
他一时也哑然了。
哑然半天,有点疑惑。
考试涂卡,究竟是用4B铅笔,还是2B铅笔?
……
算了,反正哪支铅笔都没有。
时间还是向前走的,当铃声敲响,所有卷子交上去之后,整个考场的人都吁了一口气,长长短短的声音里,只含一个意思:
这破考试总算考完了!
考完了试,还得回班进行大扫除。
祝岚行回到班级的时候,仿佛走入大型迷信现场,几乎全班的人,都在进行迷信祈分活动,掷骰子的掷骰子,拜考神的拜考神,靠抽签来验算自己考得好不好的,都算简单迷信活动了。
祝岚行抱着之前搬出去的书本,踱步到位置上,看见坐在旁边的苗小卉如丧考妣,手里拿一朵黄灿灿的菊花,念叨一声拔朵花瓣,落下的花瓣都快把桌面给遮住了:
“我这回考得好,我这回考得不好,我这回考得好……”
“你这回考得好。”祝岚行答一句,给苗小卉送个彩头。
“真的?”这个彩头送到了苗小卉心里,平日里一向含蓄的女孩子在这时候眼都亮了。
“真的。”祝岚行微微一笑。
他说完,往旁边一看,发现在这个大家对答案和搞迷信活动的时间里,鹿照远孤零零坐在位置上,身旁谁都没有,连向晨和舒云飞这对平日里跟他焦不离孟的兄弟,此刻也跑到了别的地方,和人对答案……
祝岚行想了想,主动和鹿照远搭话: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鹿照远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连回答都慢了半拍:“……还成吧,就那样,跟平常差不多。你呢?”
“我也就那样。”祝岚行语调轻松,鹿照远嘴里没什么自信的话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就带出了一个问题……
祝岚行问:
“你爸妈平常管你学习吗?”
“他们不怎么管。”鹿照远神色淡淡,“没什么好管的。”
祝岚行停顿了下。
鹿照远学习方面,没什么好评价的,反正是个学渣;但他的家庭方面……其实蛮奇怪的。
首先是打工方面,要说鹿照远缺钱所以出来打工,周末请他们去按摩时又很大方;要说鹿照远不缺钱,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在业余时间出来打工。
还有鹿照远和他父母的关系……
总感觉有些生疏。
祝岚行将疑问按在心底,安慰鹿照远:“不管也挺好的,我家里也不管。”
鹿照远偏下头:“为什么不管?”
“我自己安排自己,不需要人管。”祝岚行轻描淡写,又同鹿照远说,“待会一起走吧,我请你喝奶茶,预祝你……”
祝岚行看着满场玄学,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用,还是说出了安慰的话:
“考出一个好成绩。”
鹿照远从未被人这样祝福过,他稀罕地看了祝岚行好一会儿,认真点头:
“承你吉言,我也希望能够考好点。”
这天末了,祝岚行兑现自己的承诺,给鹿照远买了杯名叫“明日觉醒”的奶茶,预祝鹿照远明天鸿运当头,觉醒能力,再满意地带着更加充沛的电量,回到家中。
紧接着来到的周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科目的老师都赶着改考卷,连上课都只是发张卷子下来让学生继续做。直到将近放学的时候,才有小道消息在班级里流传:
“你们知道吗?听说我们班这回平均分垫底了。”
“这消息从哪里传来的?”
“消息的来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在走廊碰到了老班,他整个人都恍惚了,我连叫了他三声,他才木讷地回我一句……”
各种让人心怀惴惴的不利消息流传了一个晚上,等到周四,成绩栏处贴了新的红纸。
这回七校联考的校内排名,终于出来了!
排名贴出来的刹那,教室里呼啦少了一半的人,全部挤去走廊,看自己的排名去了。
教室中的鹿照远略等了等,等到第一批去的人回来,成绩栏那边不会那么挤之后,才慢吞吞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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