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虽一脸不满,但还是任由景泺拉着他走。
景泺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
“乌七,你应该知道阿婆住在风水街吧?最近风水街出了事,阿婆临时把街上的人都遣走了,现下阿婆也不见了,不知道她老人家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乌七:“她那身子骨比谁都硬朗,能出什么意外?”
她虽然话里还是嫌弃,但表情已经松动不少,果然,她说完后,继续道:“话说你之前也住风水街吧,那老婆子厉害得很,疾恶如仇的,没把你怎么样吗?”
这话里没什么客气的成分,景泺道:“没有,阿婆一直很照顾我。”
“可别昧着良心说话,”乌七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死后,她怎么对你的?”
“阿婆没怎么我,”景泺沉默片刻,“就是让我搬出风水街而已。不过那也是我自愿的,跟阿婆没什么关系。”
乌七不置可否一笑,挥手道:“好走不送。”
待两人都出了店铺,乌七继续埋头鼓捣中药。
她泄愤似的使劲敲了几下,重重把碗往柜子上一放,转身进了屋。
景泺站在街上,叹了声气:“现在该怎么办,不然我们报警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不急,”宋轶走到一家咖啡店前,问,“可以进去喝杯咖啡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咖啡?
景泺虽想拒绝,但宋轶已经先一步进去了,他纠结半晌,也只能跟着进去。
他们坐在最靠窗边的位置。
时间还早,咖啡厅没多少人,景泺把奶球加进咖啡里:“喝完就去报警。”
宋轶不答反道:“小泺,以后我们买个咖啡机放在家里吧。”
“……好。”
景泺几口就把咖啡喝完了,抬眼望去,宋轶面前的咖啡只少了一小半。
“宋轶,我们赶时间,”咖啡厅里很安静,景泺小声提醒道,“你能不能喝快些?要想喝的话,下次我再带你过来。”
“别急。”宋轶抿了口咖啡,扬起下巴,道,“你看。”
景泺侧头望去,这才发现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向对面,可以清晰地看到乌七的药铺门口。
“这是……”
“她会去的,”宋轶淡淡道,“在这等一会,神婆找人也是需要花时间的。”
他话里很有把握,景泺心里不由得定了几分。
果然,十分钟后,乌七穿着一条白色羽绒服走出了药铺。
宋轶起身道:“走吧。”
景泺跟在他身后出了咖啡厅,心底不断胡思乱想着。
宋轶似乎非常了解乌七。
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宋轶说过,他之前经常去找乌七。这两人似乎经常斗嘴,每回单独相处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
“在想什么?”
景泺回过神来,发现宋轶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忙摇头,弯腰上车。
“司机,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看了眼前边的车,警惕道:“你们跟着一个小姑娘干嘛?”
景泺硬着头皮道:“那姑娘跟我们是朋友,我们分开两辆车一起过去的。”
司机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眼熟。
“你摘下口罩给我看看。”
景泺没怎么犹豫,马上把口罩摘了下来。
司机大叔瞪大眼:“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景泺一愣:“……您认错人了吧?”
宋轶:“你女儿是谁?”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那死丫头片子拿你的照片当手机壁纸!”
“大叔,我是个小明星,可能您女儿……是我粉丝?”
“啊?你是明星?”大叔恍然大悟。
宋轶不耐烦道:“你到底开不开车?不开车我们换车了。”
“开开开,”大叔忙踩下油门,“还好这时候堵车,不然就跟你们朋友走散啦,小伙子,你一会下车之前给我签个名怎么样?”
景泺忙道:“可以。”
前边的车停在了一个住宅小区附近。
乌七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其中一栋楼房走去。
景泺忙给司机签了名,付钱后就带宋轶下了车。
他走到电梯前,看到电梯停在了6楼,忙上了另一个电梯。
“我们这么跟着她,乌七不会生气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宋轶道,“她生气也没用。”
六楼很快就到了。
这个住宅区不算大,电梯门前对着的是窗户,出了电梯就得左右转,左右两边各是一家住户。
电梯门刚打开,他们就听见了阿婆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滚,滚!”还伴随着两声奇怪的杂音。
“我只是过来劝劝你这老迂腐,一大把年纪了,别瞎掺和那些破事儿,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观音?”是乌七的声音。
两人赶紧出了电梯。
只见阿婆站在铁门前,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扫帚,正在不断的往乌七身上招呼。
一段时间没见而已,景泺却觉着阿婆似乎又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深了很多,背也驼了。
“你看,你还带了什么东西来!”阿婆见到他们,下手更重了,“性子顽劣,功夫也不到家,你哪配做乌族人!”
“你以为我想做?”乌七怒极反笑,一把抓住阿婆的扫帚,道,“我都跟你们这群人划清界限多少年了,我只是懒得换名字而已,别把我和你们扯到一块!”
“别吵了,”宋轶看了眼对门探出头来的邻居,“有什么事进去说。”
阿婆:“我门前设了许多屏障,你这污物进不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宋轶就勾着景泺的脖子,带着他进了屋。
进去之前,景泺还把乌七也给拽上了。
大门被宋轶用术法紧紧关上。
“你们跟踪我?”乌七这才有心思算账。
“……无奈之举,”景泺说完,头一偏,问阿婆,“阿婆,风水街最近怎么了?为什么街坊都搬走了?”
阿婆止不住地摇头:“小泺,你都已经离开街里了,就不要管我们的事了。”
之前景泺就发现了,阿婆身上生气很足,但同是神婆的乌七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神,难得强硬道:“阿婆,我是在风水街长大的,没办法不管。要么您说出原委,要么我自己去查。”
“没什么大事,”阿婆皱眉道,“到了春天就好了。”
宋轶道:“我可没听说过鬼还挑着季节来扰人的。”
“你们住的那风水街,是极阴宝地,”乌七沉默半晌忽然开口,语速极快,“必须有人镇着,不然在那附近的人都会受恶鬼骚扰,那些鬼还会借着地的阴气越变越强……”
阿婆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住嘴!”
乌七哪肯听她的,嗤笑道:“这老迂腐,准备用自己的命去镇那块地。”
第五十二章
景泺一愣:“用命?”
“你胡说什么!”阿婆气得又要起来赶她,“你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乌七不等她赶,自己起身就往外走:“我也不想来这儿,你死活与我何干?”
结果她走到门前,却怎么也拉不开门。
阿婆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走回房间,拿出一根木棍子,对着宋轶道:“你们这群妖魔鬼怪,居然敢对我的房子下邪咒,看我不一棍子打得你魂飞魄散……”
景泺没来得及拦,就见宋轶稳稳地抓住了那根木棍。
很快,他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宋轶的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黑,他赶紧道:“宋轶,松手!”
“阿婆,”宋轶似乎感觉不到痛,敛眼淡淡道,“这房子这么小,可别拿着棍子到处乱挥,打到别人就不好了。”
说完,他突然使了力,把木棍从阿婆手中抽出来,随意丢到了一边。
木棍掉落在地的声音十分清晰,乌七往门上贴了两张符咒,仍不管用。
“宋轶!开门!”
宋轶面不改色,道:“说清楚再走。”
景泺拿起他的手,上面的伤已经褪去不少,但还残留着几处红黑伤痕。
“没事,不疼,”宋轶看他眉头紧蹙,居然还好心情地扬起一个笑容,“那棍子伤不到我。”
“阿婆,”景泺查看完他的伤,表情颇为严肃,“虽然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理风水街的事,但我是不会让您丧命的,我每天都会过来。”
阿婆气道:“你过来干什么?你都已经搬出去了,就不要管街上的事了。”
景泺不答,反倒拉着宋轶,在旁边坐下了。
乌七站在门口觉得无趣,居然也到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阿婆看着面前排排坐的三个人,气得眼都瞪圆了。
“说说吧,”宋轶偏头,看着乌七,“你不是想早点回去么。”
乌七道:“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的刚刚都已经说过了。”
宋轶:“风水街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极阴宝地的,我之前怎么没感觉到。”
“你?”乌七嗤笑一声,“这世上没哪块地能赠你修为。”
景泺问:“听你们的意思,那块地之前就被镇住过,被谁镇的?怎么镇的?有别的方法?”
“你以为你能好好在那住这么久是为什么?当然是有人以前已经镇压过了,据说那地是几十年前突发的异变,”说到这,乌七突然抬头,对阿婆道,“上一回镇那地的又是谁?”
阿婆坐在他们对面,白她一眼,没说话。
景泺艰难道:“那人也是……用命镇的?”
“是啊,”乌七讥讽道,“神婆的使命,救济苍生嘛。”
“跟你没关系!”阿婆又怒道,“你已经不是神婆了,你这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逆孙!”
听到这句话,景泺还是有些惊讶的。
他原先想的是,因为是遗传体质,所以世上神婆所剩不多,乌七和阿婆有可能相识。
却没想到乌七居然是阿婆的……外孙女?
在他印象中,阿婆一直是一个人住,但因为和街坊邻居关系好,所以也并没有哪里不方便的地方。
现在看来,阿婆是有丈夫女儿的,只是他从来没见过。
乌七道:“我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天天就窝在那条破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靠着那点破字画度日,就连买个东西都要让人替买,还得天天提心吊胆着这破街的封印?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带着我离开那破街吗!就是因为她也不想过你那样的日子!”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不知是被气急了还是怎么,阿婆的动作居然比平时都要利索不少,上来就给了乌七一耳光:“不准提你妈妈!你妈妈好歹最后还有点良心,你呢?!”
“有良心?”乌七不躲不闪,脸还偏着,“为一群无关的人丧了命才叫有良心?我好好过日子,不招惹任何人,就是没有良心了?!”
两人都气得直喘粗气,房里霎时安静了许多。
景泺忍不住小声道:“我们在这是不是不合适?”
“别吵了,”宋轶蹙眉,“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破解方法?”
“你别自以为是了,”阿婆道,“赶紧走!”
阿婆边说边抹眼泪,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提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乌七也怒道:“宋轶!开门!”
“开门吧,”景泺说,“就算有其他的方法,阿婆应该也不知道。”
阿婆:“没有别的方法!”
门哐的一声开了。
乌七跑着出去,结果按了半天电梯都没来。
景泺出去后,伸手拍了拍乌七的肩:“……别哭了。”
乌七忍着没出声,肩膀不断轻轻地在抖动,眼泪直往外冒。
她咬牙:“你们可别误会,我跟那老婆子没关系,我只是想到我妈了,一下子没忍住。”
到了住宅外,乌七转身想走。
结果没走两步就停住了。
“那老婆子家里有个壶,你们看见没?”
就在电视柜前,壶是金黄色的,打造得很精致,在破旧的小房子里非常显眼。
景泺点头:“看到了。”
“镇压的方法就是拿那壶盛满她的血,撒在街上阴气最重的几个地方,撒满三天后她会画个阵法,以身献祭,进去即死,没有例外。”
景泺点头:“我们会拦着的,你放心。”
“我一点都不担心,”乌七红着眼睛,道,“管她去死。”
说完,她大步离开了。
景泺叹了口气:“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去问问何原?他似乎活了不久,没准知道一些。”
“问他不如问黑白无常,那街若真这么邪门,地府不可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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