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门外的人拍着门铃很是随性,没有节奏。
“啊,你怎么来了。”
沈年推开门,邢楠撑着门框,身子斜倚,头就这么大剌剌地往他房间里探看,把他吓了一跳。
“你的戏份拍完了吗?”沈年躲避邢楠靠得太近的身子,稍稍往后退。
邢楠便径直跨进门来,一点也不客气。
“还没轮到我,闲着没事过来给你送行。”他说着,长驱直入进到卧床,在沈年凌乱没有整理的床上后仰坐下,“怕你太惨,回头说我们都欺负你。”
没有都欺负,主要是你在欺负。
不过邢楠嘴巴坏,人并不坏。多数时候他都是语言上嘲弄,实际工作里,他甚至还很照顾。
沈年将他的这种表现归因于记忆和认知的矛盾。不接受记忆里的原主,但相处下来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邢楠的混乱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沈年还是迁就着他幼稚的欺负。
“我挺好的,谢谢你关心。”沈年客气。
邢楠手肘撑着身体的重量,扯过沈年的被子,指尖拈了拈被套的质地,“好什么啊,听说你以前都是自备真丝床品,现在就用酒店提供的?好歹自己换一套好点的棉质被套,这么穷?”
“你也说了是听说,我没有做过,那些都是谣传。”沈年懒得和他多嘴解释,干脆否认,转身回到卫生间继续打包。
邢楠翻个身,侧卧朝向卫生间,“假的?我怎么觉得这传闻挺符合你的气质?”
沈年站在镜子前,抬头看看自己。
皮肤白嫩,看起来就是娇气的模样。邢楠是这个意思。
他这副新的身体确实比曾经的躯壳看着精致了许多。虽是一样的容颜身形,但是这副身体没有在烈日下暴晒、没有在粗粝的沙地上跌摔。身体的皮肤柔嫩,少有伤痕。
“因为我以前走偶像路线的,以后就不是那样的气质了。”沈年低头将干燥的毛巾折好装进收纳袋。
其实不用沈年再解释,邢楠早就信了他的瞎话。因为他说话总是很坦诚,眼睛一眨不眨的,听到沈年不紧不慢温和的声音,那副神情条件反射的浮现在邢楠眼前。
迷惑人,说什么都信了。
“下一部戏定了?”邢楠蹭到床头,枕头竖起来,往床头一靠,顺手拿起矮柜上的便签纸,上面是一条试镜信息,字体清秀,一笔一划认真书写。不知道他去过了没有。
沈年收拾好卫生间的用品出来,看到他手上的纸条,摇了一下头,“还没有,这个剧组说我的条件不太符合他们的要求,没让我去试镜。”
邢楠抿了一下嘴唇,把便签纸折起来,“着什么急,想干活还能没得干?”他想了想,“晚上KTV,叫上大家一起玩玩,反正今天没有夜戏。”
“你们明天还要拍戏,晚上出去玩太耗精力了。”沈年拉开床边的衣柜,取出衣服往箱子里塞。
邢楠啧嘴,“沈年,你能不能活得像个年轻人?一天到晚这不干那不吃的。今晚算你的杀青宴,必须来。”
沈年手肘压在衣服上,努力去扣固定的松紧带,没有功夫回应邢楠。
邢楠翻身下床,两手帮他压住,让他扣,“收拾完不准走,等我们收工。”
沈年扣上带子,想了想,反正没事,邢楠好心送行,和大家告个别也不错,“那好吧。”
他答应了,邢楠却没有给他一个接收到信息的反馈。
看去,邢楠垂着头,心思却全在自己的手上,“沈年?”他嗅了嗅指尖,“你用的什么香水,味道太甜了。”
床上的气息就让他在意,衣服上的残留味道更为明显。
·
邢楠被导演的夺命电话骂回了片场。沈年收拾完了行李,拿起电话想让大江叫车来,帮他把行李送回家。
还未拨通,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手机。
或许是试镜信息呢。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合作的机会,接通电话。
那边很无礼,没有问候,劈头盖脸就是反问:“杀青怎么不在微博上发一条动态?自己不经营自己,总等着团队公司做,你觉得你咖位够吗?”
跟老师训话一样,高高在上的。
沈年默了半秒,就在对面的人要反思自己的严辞时,沈年慢慢反问:“对不起,请问……你是谁?”
贺淮宣也默了半秒。
不过是为了深吸一口气。
他胸腔饱满,冲着电话一声怒吼,“是你老板!沈年你不光删我微信,电话也敢删!”
难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贺淮宣已经换上了老板的称呼,看来收购是结束了。既然是老板,那就得顺着毛摸,不能和以前一样老怼他,省得被穿小鞋。
“你的联系方式很多人都想要,我怕会不小心泄露你的号码,要是惹你生气,肯定会被封杀。”沈年润了润色,淡定和盘托出。
语气听起来还是招人生气,不过这个理由挺让贺淮宣受用,心底积攒的憋屈总算消散了。
“杀青宴在哪里?我作为辰兴的新任总裁,借这个场合露一下脸。”他声音还是沉沉的,不过说起话来怒气已经没有了,听着倒像闹别扭一样。
沈年平静说道:“没有办,就我一个人离开剧组,大家挺忙的。”
虽然演了个反派,但也是挺重要的一个角色,杀青之后剧组的人怎么也该聚一聚。不是说他在剧组挺低调挺老实的,怎么还有人排挤。
贺淮宣皱了皱眉,“公司办,今晚以你的名义办宴,邀请剧组,我出席。”末了解释道,“辰兴今天易主,我需要一个场合放出消息,表明贺家正在进行产业转移。”
沈年又不说话了,可能是被感动了,贺淮宣想。
电话那边有了一点动静。
沈年张口了,可能是要感谢他,贺淮宣又想。
“贺总,其实我有安排了。晚上朋友约我去KTV,算是杀青庆祝,不过只是小场合,咖位都不大的小演员,应该不适合你宣告进军影视业。”白眼狼毫无感情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22章 情敌相见
乐南路是华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临街而立的是彻夜灯火通明的娱乐会所,街旁车位的豪车上下来的男女精致抢眼。
这里永远喧嚣一片。
沈年先回了一趟家,将行李都搬了回去,然后从江滨路直接过来。
他穿了一件连帽卫衣,雾霾蓝,很称皮肤,却也显得幼龄,再配一条发白的挽脚牛仔裤,看起来就更像是个学生,和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很打眼。
他抬起头,视线移开手机,仰着头四处张望,想从刺眼的招牌中找到邢楠说的那家店。
花花绿绿的牌子悬在街道两边,灯光晃眼,沈年看不清马路对面的那块牌子,便把手机揣进大口袋里,迈开脚,要往路沿靠近。
“哎,哎,往哪儿去啊?”
脖子忽然一勒,帽子被人揪住了,沈年勾着领口松了松脖子,回头。
拽他帽子的是邢楠。
邢楠一身黑装,鼻梁上架着金丝边大框眼镜,银链耳饰闪着光,放眼望全街,没人骚得过他。
邢楠从镜框上边瞄人,表情嫌弃,“你今年17吗?往这儿一站,信不信警察叔叔一会儿就要送你回家?”
至少我看起来很正经,沈年心想。
“不要揪我的帽子。”他说着转过身子来,帽子自然甩到了后面。
邢楠抓不住,不得不放手。
可他很快又拽住了抽绳,两边的绳子都攥在手里,不客气地揪着,“不拉着你找得到路吗。”
“这边。”邢楠抖了一下抽绳,将沈年往前拉。
顺着方向看去,李萧昕带着棒球帽,低低压着,朝他招手。
沈年也抬起手,挥了一下。
“我看到了,你不要拽了。”他冲着邢楠高大的背影说。
邢楠斜过头,嘴角挑笑看着沈年,手里甩来晃去的,就是不松,还挑衅似的又拽了两下。
喜欢拽就随他拽吧,反正也不勒脖子。
沈年正打算放弃,帽子忽然被人朝后猛地一拉。
这下,不仅脖子被卡着了,整个人也像串在铁签上的烤鸡,往不前,后不去的。
沈年回头,邢楠也感受了阻力,回头去看。
男人身着浅灰色的休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白T的圆边,肉眼可见脖颈的经脉绷着,唇线抿紧,神色不悦。
邢楠疑惑,脱口而出:“贺淮宣?”
贺淮宣趁着邢楠松神的片刻,用力拽了一下,把沈年提溜到自己跟前。
冷淡的眼神从邢楠身上扫过,最后直勾勾停在沈年身上。
沈年还低着头,摸着自己可怜的脖子揉了揉,眉头不开心地皱在一起,然后抬起头瞪了一眼贺淮宣。
表情挺不高兴的。
贺淮宣被瞪了一眼,也不高兴了。
不说谢谢就算了,瞪一眼算什么?嫌被人欺负的不够吗?离了婚眼睛也瞎了吧,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
“就是这种朋友给你庆祝杀青?”好心当做驴肝肺,贺淮宣满心都是气,冷言冷语地讽刺,“是不是一会儿还要你掏钱?”
话似耳旁风,吹过去都没激起一点反应。
一看,沈年正低着头,把帽子抽绳绑成两个小球。
绑得短短的,不会再被拉着,沈年很满意,只管欣赏自己的抽绳,不知道深思贺淮宣的语气,理所当然道:“本来就应该我请客。”
贺淮宣更气了。
被人欺负没胆子反抗只敢忍着,到他面前就硬气了?
他脸色愈发阴沉。
邢楠回过神来,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心里有数。
“你有事么?”他抬了抬下巴,对沈年的这个前夫充满敌意。
婚都离了,还又是拽帽子又是摆脸色的。
阴魂不散地追着欺负?
“我们公司团建,不可以么?”贺淮宣也变得剑拔弩张。
这个痞气的小明星是在试探他。
大概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沈年的靠山,以此来决定要不要继续欺负沈年。
贺淮宣想,当了人家的老板,偶尔给狗仗一下人势无可厚非,“沈年,过来参加公司活动。”
邢楠眼神复杂,投向沈年。沈年大概明白他在疑惑什么。
“贺总收购了我的经纪公司,原则上,我是贺总的员工。”沈年解释。
只不过他也不明白他们贺总怎么会跑这里搞团建。
邢楠神色鄙夷起来。
这样的极品,还真是活久见。
收购前任所在的公司,无非是想明里暗里报复打压。诚然沈年曾经是个小作逼,但已经在改了,做不到好聚好散,也没必要故意刁难。堂堂一个总裁,也太小心眼了。
“沈年,快点儿走,大家都等你半天了。”邢楠催促,要解救沈年于小肚鸡肠之中。
贺淮宣神色凌厉几分。
哪怕是亮出了靠山,这个混混三流艺人仍然没有收敛,可见平常欺负惯了人,已经无所畏惧。贺淮宣可以想象沈年落魄之后,为了求生存不得不依附结交这种烂人。
而这种人也正是抓住了沈年的心理,才肆无忌惮的欺负。
“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他的语气因为愤怒而显得强势。
沈年处于风暴的中心,却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无法理解。
不知道贺淮宣和邢楠有什么过节,更不知道贺淮宣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冲他发火,明明被拽了抽绳、勒了脖子的是自己啊。
“年年,怎么还不来,早聚早散,你还要早点休息不是吗?”李萧昕左右等不来人,上前看情况,恰好将沈年从不知所措中解救出来。
“你说的对,萧萧,我们走。”沈年逃也似的离开贺淮宣的低气压。
·
邢楠订的包厢是VIP1号,1厢左右包括对门的房间都被贺淮宣订走了。他请了全公司的人,三个包厢坐得满满当当。
辰兴的艺人来得不少,1厢坐得也是一屋艺人,自然少不了互相串门。
唯独贺淮宣稳坐对面,岿然不动。
不想看见某个智障。
跟助理打听地址,拉上公司的人来撑场面,想把人从小流氓的手里解救出来,结果那个智障转身自己往火海里跳。
被欺负了活该。
本总裁拒绝沾染智障。
VIP1号厢中。
原本只是三五个人的小聚会,现在涌来一群人,玩嗨了,震天动地的。
桌前,话筒被争来抢去,霸住了就不见撒手的,抢不到话筒的,原地跳舞也嗨得不行。不唱不跳的,就坐在沙发上摇骰子喝酒。
沈年不爱闹腾,静静坐在角落,看大家玩。
邢楠开了骰盅,又输一局,拿起酒瓶,一口气干掉剩下的半瓶,撂下瓶子,不玩了。
“玩也不玩,喝也不喝,你来干什么的啊?”邢楠跨过几人,往沈年身边斜过来。
酒气冲鼻,沈年往旁边挪了挪。
“你躲我干什么。”邢楠胳膊一伸,搭在沈年肩上。
他喝得不少,此刻正是酒劲上来的时候,整个人更加随心所欲,挑起的嘴角痞气十足,“陪哥喝一杯。”
沈年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我不喝,戒酒了。”
“戒娇戒作就够了,别矫枉过正。”邢楠捞来一瓶酒,瓶口蹭到沈年嘴边,“嗯?”
瓶口的酒滴沾湿嘴唇,酒精的味道瞬间钻入口腔,沈年皱了一下眉,立刻推走酒瓶。
孩子生不生还是两说,怀孕的事没必要声张,他无法解释,干脆躲开,“喝不下,我要去上厕所。”
说着起身离开。
邢楠翘起腿让了让,手举着酒瓶,顺势又喝了一口。
啤酒的气泡刺激着舌尖,微微发酸的味道蔓延至舌根滑入腹中。这些熟悉的感觉与味道中,忽然跳跃出非同寻常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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