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氏还想趁何氏突然发疯,好趁机陪在平伯身边表现表现,可临到这时,她却实在被昌平伯吓出了一身冷汗,赵姬一句话出来,她心底便想要迫不及待地应下,可碍于面子还是不得不稍稍推脱了句:“姐姐比你稍长几岁,这照顾伯爷的事儿呀,合该要姐姐来才对。”
李氏说罢,正等着赵姬为了凸显自己对昌平伯的情谊而反驳自己呢,没料着昌平伯倒先出了声。
“李氏你留下,赵姬先回去吧。”
赵姬故作惊讶地出声:“老爷?”
“你回去。”昌平伯沉着气重复一遍。
毕竟是自己最喜爱的贵妾,赵姬不比李氏,昌平伯心知自己现在的容貌吓人,因此多一秒都不想再让赵姬看到他眼下被何氏抓过的脸。
赵姬红了眼,委委屈屈道:“那妾身……听老爷的。”
此时屋外,跟随太医一起前来的药童正在整理昌平伯之后需要煎服喝下的药包,白果闻着从房里隐隐传出的血腥味,抿了抿唇,低声问那药童一句:“伯爷,脸上的伤……要多久能好?”
药童惊讶地抬起头,见面前的青年面色清秀,双颊微红,眼底对那昌平伯伤势的好奇似乎大过了担忧,便低低咳了一声,偷偷说道:“这屋里贵人的脸啊,便是用上最好的上药,也只怕恢复不到从前了。”
“这么……严重。”白果眨眨眼道。
药童是个年纪小的,正是调皮又藏不住话,平日里又被太医宠惯了,说话就也没什么顾忌。整理了半天的草药,好歹能有个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双儿哥哥来跟他搭话,他立时就把昌平伯的伤势全抖了出去:“贵人的脸是被他夫人抓花的嘛,脸皮带肉都一起被扯下来,就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贵人的脸恢复以前的平整,只能说没能伤到眼睛都就是万幸……”顿了顿,那小药童又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所以呀,惹谁也不能惹女人,老师跟我说,女人都是母老虎,会吃人的!”
白果抿起唇,想到何氏发疯时抓在昌平伯脸上的长指甲,忍不住跟着小药童一起点点头。
而与此同时的宫中,晋元帝下朝刚回到勤政殿,殿外就有小太监犹豫地跑进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说惠妃娘娘身体有恙,似是整宿都没能休息好,想请陛下去探望一番。”
晋元帝揉揉额头:“请太医了吗?”
小太监道:“惠妃娘娘说自己那是老毛病,不值当请太医看。”
晋元帝睁开眼,皱着眉轻斥一声“胡闹”,之后又想了想说:“罢了罢了,且随朕去看看她又在闹什么。”
小太监忙笑了起来,旁边老太监赵林却瞪他一眼,到底没说话。
勤政殿离惠妃的寝殿不算远,晋元帝下了御撵,却见惠妃寝宫外尚停了一处宫外来的小轿也停在一侧。
“这是哪家的命妇又进宫给惠妃请安了?”晋元帝淡淡问了一句。
“看家徽,这轿子似乎是……”老太监赵林定神一看,语气突然猛地一顿,垂下眸不敢去看晋元帝的表情,低声说,“似乎是裴氏的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药童: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白果:呆萌点头
静王[揉果果脑袋]:想什么呢?
第32章
在早朝上,裴家的女眷除了老太君,别的都被撤了命妇身份,赵林一说惠妃宫门口的轿子是裴家的,晋元帝就忍不住皱起眉。
雨霖宫里,惠妃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前脚得了宁国公府大势已去的信儿还没能高兴没多久,这裴家的老太君就递了牌子捎带着亲孙女儿进宫请安来了。偏偏前些时候她与裴家走的近,宫侍几个竟然拦都没拦,等碧玉通传到自己耳朵边的时候,裴家老太君已经拄着拐棍到了雨霖宫外。
惠妃心里是不想跟裴家再多有牵扯,但碍于裴家老太君亲至,她就算心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挂着菩萨似的慈悲笑容将人迎进来。
“什么事竟然劳动了老太君亲自进宫一趟,便是有什么想说的,叫宫人捎话进来不也一样?”惠妃叫碧玉拦住老太君颤颤巍巍行礼的动作,叫宫人赐座。
裴老太君入座,勉强笑了笑,谢过宫人上的茶水糕点,慢声说:“不瞒惠妃娘娘,老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惠妃用手里的帕子擦擦嘴角,敛了笑:“老太君若是想要本宫为裴家求情,那便罢了,您老也明白,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僭越不得。”
裴老太君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愁苦:“娘娘就真的不能再帮帮裴家了,娘娘若能助裴家一脉度过此次劫难,裴家后人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裴氏败落已成事实,惠妃慈悲似地摇头说:“老太君又是何必。”
她不愿与裴老太君多提裴家事,只装作看不到老太君脸上的失望,转而笑着看向低着眉眼站在一边的小姑娘,轻笑着问:“这个丫头本宫倒是眼生,以前没见过。”
“这是老身嫡亲亲的小孙女裴菱,她爹是老身的大儿。”跟裴老太君一起来的是裴家大房的嫡幼女裴菱,裴老太君用手推了她一把,道,“菱儿,还不快跟娘娘行礼!”
惠妃轻笑,等裴菱行过礼,她又问老太君:“裴小姑娘生了个好模样,今年多大了?”
裴老太君说:“这丫头年纪稍小些,今年才十五,正准备相看人家。”
惠妃心下了然,想来裴菱该就是先前裴家想让自己做媒,送给静王做正妃的丫头了。不过眼下裴家跟杨家俨然闹出那么大的事,杨家又是静王的外家,想来只要是静王不昏了脑袋,便必然不会娶裴氏女进门。
如此一来,裴老太君带裴菱进宫的意图,她便有些猜不出来了。
不过这时,裴菱却突然跪到惠妃跟前,低声道:“娘娘,臣女有一愿,还望娘娘能帮民女成全一二。”
惠妃愣了愣,拧眉说:“你像让本宫帮你什么?”
裴菱抬起头来,眼神坚定道:“臣女先前听闻淑贵妃娘娘在世时与家母曾替民女赐下一桩与静王殿下的亲事,然而事到如今,臣女亦知晓了臣女的家人对杨家犯下的是何等不可饶恕的罪恶,所以心中歉疚之余,便更多是想要替族人赎罪一二。臣女眼下再不敢奢望静王殿下风姿,但却仍旧怀着一点小小的期待,希望娘娘能够帮助臣女,便是叫臣女在静王殿下身边,做妾也好,为奴为婢又或者当牛做马也好,只要能让臣女以身来替家族洗清身上的罪孽,还裴家欠下的债。”
惠妃闻言,沉默良久道:“……裴姑娘,真这么想?”
裴菱点头:“此乃臣女所愿。”
到底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惠妃倒是被裴家这一手给惊呆了。
明明是裴杨两家结怨,真想还债,那你倒是给杨家人为奴为婢去,然而裴菱看似真情实感地一段话下来,却偏偏直接越过杨家,反倒口口声声要去给静王做牛做马。
惠妃还真不明白了,这家人到底对静王爱的有多么深沉,才能在裴杨两家如此深仇大恨之下,还不愿放弃原先的打算。
没有直言拒绝裴菱,惠妃想了想,意味深长说:“裴姑娘深明大义,着实令人感动。”
裴菱:“请娘娘成全!”
惠妃低低叹了口气:“你是个可怜的,且让本宫再想想罢。”
“想什么?”突然,晋元帝的声音在雨霖宫正门口响起。
惠妃蓦地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脸上勉强挂起个心虚的笑,迎上前去:“陛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晋元帝淡淡看了惠妃一眼:“朕听宫里的太监说,爱妃今日精神不大好,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裴老太君也在?”
裴老太君起身同晋元帝行了一礼,晋元帝面色淡淡道:“老太君年事已高,没什么事,还是别总往这宫里来了。”
裴老太君面色一苦,低声说是。
晋元帝又说:“这丫头就是先前爱妃说过,淑妃在世时曾替静王订下的裴家女儿?”
惠妃不敢多说,只点头说是。
晋元帝闭了闭眼,道:“模样瞧着小了点,倒是跟静王不大合适……方才朕来时依稀听说,这丫头自愿当牛做马,也要替裴家赎罪?”
惠妃听着晋元帝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的语气,低声道:“是这样。”
晋元帝似笑非笑说:“她倒是个心地好的。”
惠妃闻言,心中突然替裴菱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晋元帝的下一句,便将裴菱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既然自己有心,那朕便做主,将你指给杨家三子。”
晋元帝如是说。
裴菱面色陡然一白,抬眸看向晋元帝,却被帝王眼中的透彻给看得心中一片冰凉。
那杨家三子,便是当年被裴家二房的老爷纵马撞死的杨家幼子的嫡亲哥哥,此人早已娶妻生子,裴菱过去也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姨娘妾室罢了,况且杨家夫人在得知真相后对裴家人更是怀恨在心,可想而知的是待裴菱进了杨家,下场会是如何。
帝王一言既出,那就是圣旨,绝没有反悔的可能。
裴菱毕竟是个小姑娘,眼下早已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跪在地上,求助似得看向裴老太君。
裴老太君心知自家算是彻底惹了晋元帝的厌弃,怜悯地看向自己素来最喜欢的这个嫡孙女儿,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菱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主隆恩?”
裴菱全身一凉,到底是颤着身子叩谢。
她尚不知晓,自己这一叩下去,便代表着自己将成为家族真正的牺牲品。
待裴氏祖孙二人拜别雨霖宫,晋元帝坐在主位上,闭了闭了眼,没再说话。
惠妃心底是怯的,她想了想,手指轻轻按上晋元帝的太阳穴,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累了?”
“不及爱妃操劳。”晋元帝睁开眼冷淡说。
惠妃心下一凛,忙跪在晋元帝脚边,红着眼眶道:“臣妾不知做错何事惹陛下生气了?”
“若非朕知道静王乃是淑贵妃所出,倒差些以为你才是他的生母。”晋元帝垂眼看她,淡淡道,“什么时候,爱妃竟已经开始替朕操劳起皇后才需担心的事了?嗯?”
第33章
惠妃大惊,心虚道:“臣妾万不敢有这般心思!”
晋元帝眯眼道:“可朕怎么瞧着你倒是架势十足?”
纵使惠妃肖想凤位已久,野心颇重,但她本是京中小官之女,进宫以来身份不显,惠妃一直明白自己这些年之所以能够爬到如今的分位,完全拼地是晋元帝对自己的宠爱。可眼下晋元帝似乎是对自己有了怀疑,惠妃在心底暗骂裴家之余,不禁更多是焦急与心虚。
惠妃垂眸,掩面而泣道:“陛下误会臣妾,臣妾之所以对静王殿下的婚事多有看重,莫不是因为淑贵妃娘娘在世时与臣妾情若姐妹,静王殿下既是故人之子,臣妾自然才会上心一二。”
“哦?”晋元帝轻笑一声。
惠妃咬了咬薄唇,双手轻搭在晋元帝腿上,没沾过阳春水的十指如青葱白玉,细细拂过晋元帝的龙袍,语气幽幽:“陛下既然怀疑臣妾心思不纯,那臣妾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宫柱上一了百了。”
说罢,她变哭哭啼啼地作势起身。
周围宫人都被吓破了胆,碧玉更是惊叫着上前拦住惠妃,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娘娘不要。”
“怎么突然就闹脾气了。”晋元帝看着惠妃被宫人拥在自己脚边,弯腰摸摸她戴着金钗步摇的精致发髻,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慢声道:“朕不过是随意与爱妃闲聊几句,爱妃何至委屈于此?”
惠妃不敢抬头,小声抽泣。
雨霖宫里一阵沉默,谁也不敢吱声。
大概过了有半盏茶的时辰,晋元帝突然轻笑一声。
“朕本是听闻宫人说你不舒坦,才来看看你,你这倒好,竟然跟朕发起脾气来。”晋元帝这般说着,亲自扶起惠妃坐到自己身边道,“到底是朕宠你太过。”
“陛下,臣妾是真心想着淑贵妃姐姐的好,才会对静王殿下多有关注。”惠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道。
晋元帝面色淡淡:“朕知道了,爱妃不必再解释。”
惠妃小心望想晋元帝,以为是皇帝不再计较自己,心下松了口气,又顺势委委屈屈地往晋元帝怀中一靠,小意娇嗔说,“臣妾能有今日在宫中独一份的荣宠,还不都是因为陛下愿意给?陛下如今反倒是怪起臣妾脾气骄纵了,臣妾可是不认的。1”
晋元帝闻言,笑了笑,眉目幽深:“爱妃说的是极,怪朕。”
朝中事务繁忙,晋元帝午时在雨霖宫里用了顿午膳,小憩过后方才摆驾离开。而大约刚出雨霖宫正殿不远,晋元帝脸上的笑便落了下去,谁都能看出他兴致不高。
“赵林,你说这惠妃,心是不是大了?”晋元帝缓步走在石子路上,状似漫不经心。
赵林是晋元帝身边伺候的老人,哪能不了解晋元帝的脾性?
斟酌二三,他垂着眼,在晋元帝身边赔笑道:“娘娘的心思奴才不得而知,不过依着奴才的想法,这宫里的娘娘们谁又不想离陛下身边更近一步呢?”
晋元帝偏头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而就在此时,雨霖宫的正门口低垂着眼站这个落单的小宫女,那小宫女许是胆子不大,在晋元帝走到离她不远距离时,小宫女却突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赵林眉心一皱,正欲开口说什么,但晋元帝却提前被小宫女的容貌吸引了注意,落在她娇艳绯红的脸蛋上。
晋元帝脚步一顿,走到宫女身边,命宫侍抬起她的下巴:“你是这宫里的宫女?”
小宫女细声道:“是。”
晋元帝眯眼:“脸怎么这么红,是擦了脂粉?”
低等宫女不可涂脂抹粉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小宫女被晋元帝问地直打哆嗦,得泪眼婆娑摇头道:“奴婢没有,奴婢……奴婢是早上伺候惠妃娘娘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娘娘不开心了,被赏了几个巴掌的责罚才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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