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莲花坞还在。”蓝忘机不厌其烦的回答着他。
听着他清冷低沉却耐心无比的回答,魏无羡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一股倦意涌上心头,等蓝忘机再看向他时,他已经靠在他肩上睡去了。
蓝忘机把卷云纹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轻柔将他抱起来,理了理鬓边碎发,“睡吧,魏婴。”
抱着魏无羡回到了莲花坞,却在路上遇到了江澄。
江澄看着蓝忘机像抱女人一样抱着睡着的魏无羡,身上还盖着明显是蓝氏家袍的外衣,讶异的瞪着两人,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此刻张大了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扫去,刚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蓝忘机微微摇了摇头。
“魏婴累了,让他睡会。”蓝忘机垂下眼睛,看了一眼睡的并不安稳的魏无羡道。
江澄当然也看到魏无羡一脸倦容,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沉默着离开了。
边走边想,刚刚蓝忘机看魏无羡的眼神,还有他们抱着的动作,怎么那么像城东那对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脑海中忽然冒出以前聂怀桑硬要给他们分享的各种民间话本中的剧情,总不能是蓝忘机为了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吧?
江澄越想越觉得可怕,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回房了。
-TBC-
第九章 09
莲花坞危机已过,而早已回到云深不知处的蓝曦臣安顿好孟瑶之后,就传信给同样被温氏袭击的清河聂氏,与聂明玦一拍即合,准备发动一场突袭,将众位世家子弟的佩剑夺回。
和叔父通报过后,便准备下山的蓝曦臣,决定在下山之前再去看一眼已经拜入蓝氏门下的孟瑶。
正恰逢休沐日,云深不知处本来就烧毁的不多,前段时间弟子们一直在重建,碰上难得休沐日大多都回到舍内休息,或者去彩衣镇采购些日用品,蓝曦臣问过门生,却得知孟瑶在兰室。
“阿瑶。”蓝曦臣走入兰室,孟瑶正在书案上誊抄兰室家规,旁边还放着一封封好的信件,地址是云梦云萍城,看来是打算今日要寄出去的。
孟瑶抬头,见来人是蓝曦臣,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赶忙站起来行了个礼,“泽芜君。”
“阿瑶怎么不去休息,难得是休沐日。”蓝曦臣也对他笑了笑,拂衣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虽然知道了前世的孟瑶害了不少人,但是在他眼里,现在的孟瑶毕竟还什么都没做过,就像蓝忘机说的那样,尚为时不晚。
孟瑶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笔墨,“蓝氏家规我还没背出来,所以想趁着休沐,再誊抄几遍,早日背下。”
蓝氏那骇人的家规,三千余条,三万多字,虽说所有弟子都要求背诵,但是真的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也要月余才行,蓝曦臣安慰道:“阿瑶,家规冗长,可以慢慢来。”
“我,我想快点背完家规,蓝氏规定,背诵过了家规,才可入道修习心法,这样才能和师兄师弟们下山夜猎。”孟瑶低声道。
蓝曦城不解道:“为何那么急着下山夜猎?”
孟瑶默默抓紧了衣角,“子弟的月钱都是固定的,但是下山除祟的话会有额外补贴的银两,阿瑶想多攒些钱。”
蓝曦臣皱了皱眉,以蓝氏家风,向来一视同仁,绝不可能有苛待新入门弟子的行为,也从未听过有弟子抱怨月钱不够用,而且门内弟子平日都在蓝氏修行,吃住都是蓝氏出钱,于是不解的问道:“可是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妥?”
孟瑶连忙摆摆手,姣好的面容上憋出一丝红晕,着急道:“不是,不是的,蓝氏的吃穿用度都很好,师兄弟们也待我很好。是,是阿瑶想攒钱替母亲赎身。”
蓝曦臣轻轻按了按额头,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虽然给了孟瑶母亲一些钱,但当时事发突然,他身上也并未带许多,而且作为蓝氏长子,更是从不接触这种地方。
但一位女子长久居住烟花柳巷之地毕竟不能长久,何况还是自己的母亲,蓝曦臣懊悔自己思虑不周之余,又觉得孟瑶实在孝顺。
看着孟瑶颇为不好意思的脸色,也明白孟瑶是不好意思向自己开口,也不好意思再拿自己的钱,才会想着要靠自己攒钱给母亲赎身。立刻提笔在两张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拿起其中一张纸对孟瑶解释道:“是我不好,考虑不周,你拿着这张字条去账房,可以提前预支一年的月钱,应该够给令堂赎身了,还能有些结余,想来对日常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又拿起另一张纸,看了眼桌上的那封信,说道:“这是一封推荐信,桌上的信是要寄给令堂的吧,你将此书一起寄出,待令堂恢复自由身之后,可执此书信去往彩衣镇的蓝氏琴坊,在路上曾听阿瑶提过令堂也曾是个大家闺秀,琴艺高超,亦能教出阿瑶这样温文尔雅的后人,日后便留在琴坊做个老师,也可以保障日后的生活。”
孟瑶睁大了眼睛,双手轻颤着接过两张纸,缓缓伏下身子,对蓝曦臣行了一个大礼,“孟瑶多谢泽芜君大恩。”
蓝曦臣赶紧把他扶起来,“阿瑶,不必如此,只需你在蓝氏好好修行,一生为善,为民除害,便是对我最大的宽慰了。”
孟瑶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盈盈,又对蓝曦臣行了一礼。脑海中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蓝曦臣话中有话。
蓝曦臣安慰似的拍了拍孟瑶的头,“阿瑶,我还有事要下山,若是平常碰到什么问题了,可以问你的师兄们。”
孟瑶乖巧的点点头,将蓝曦臣一直送到了山门处。
另一边,夷陵的温氏医馆迎来了一位贵客。
温宁正在将一些药材搬到后院去煎,却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站在门口,竟是白衣负琴的蓝忘机。
“蓝,蓝二公子。”当年岐山清谈会,蓝氏双壁一袭红衣出场,一时风光两无,温宁自然不会不记得。
蓝忘机的礼貌的颔首了一下,“温宁公子,请问温情姑娘可在?”
“额,在,在的,我去叫姐姐。”温宁赶紧放下药材,进里屋去找温情,走的时候还被自己搁置的药材给拌了一跤。
过了一会,温宁出来了,有些唯唯诺诺的说:“蓝,蓝二公子,姐姐说,外面还有很多看诊的百姓,让,让蓝二公子,排队。”声音到后面渐渐微弱,排队两个字几乎要听不清楚。
蓝忘机却没有半分不愉,轻轻点了点头,便坐在一旁,闭目静待。
一直从晌午等到了黄昏,温宁才把蓝忘机带了进去。
屋内十分整洁,博古架上放了不少医书,虽然点着香炉,却只能闻到一股久久不散的药味。
温情正坐在案后,穿着一身烈阳红袍,抬头打量了一眼来人,开口道:“不知道蓝二公子来我这小小的医馆有何贵干?”
蓝忘机对她行了一礼,前世少有的几次接触,和后世魏无羡偶尔的提及,他知道温情可能是少数温家真正有风骨和担当的女子,这一礼,敬她为魏无羡上金麟台挫骨扬灰的勇气,也谢她当年在乱葬岗对魏无羡的照拂有加。
温情见他如此,挑了挑眉,“蓝二公子,有话可直说。”
蓝忘机这才开口道:“温姑娘,在下想请你去云梦为一人看诊。”
温情道:“哦?云梦何人?”
蓝忘机道:“魏婴,魏无羡。”
温情对魏无羡倒也有点印象,状似思考的点了点头,“不过,我凭什么要去云梦?”
蓝忘机也不生气,淡淡的道:“伐温之战,势在必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言语之意,纵使你温情一脉从未作恶,也会因为“温”这个姓氏而被连坐带起。
温情当然知道百家之间如今已经对温氏剑拔弩张,她也担心自己,更担心自己的弟弟和族人,却还是佯装镇定的说道,“蓝二公子以为如何?”
蓝忘机道:“以忘机之名起誓,定保温姑娘一脉无虞。”
温情一语不发的看着蓝忘机并无波动的表情,一旁的温宁干着急的在两人脸上来回望去,“姐姐……”
温情对温宁摆了摆手,看着蓝忘机的眼睛,开口道:“看来云梦之人对蓝二公子真的很重要。”
蓝忘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
温情自然看到了,笑了笑,“也罢,作为医师,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蓝二公子说说吧,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蓝忘机却摇了摇头,眉头微锁,“我不知。”
魏无羡自那天睡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过,即便请了云梦最好的医师来看,也看不出半分问题,兹事体大,江氏现在封锁了消息,江澄和江厌离守着昏睡不醒的魏无羡,而蓝忘机则奔赴夷陵求医。
“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云梦一趟了。”温情观他神色,无奈的按了按眉心,转头朝温宁道,“阿宁,你留在这里看好医馆,别等我回来了医馆都被人关了。”
“好,好的姐姐。”温宁赶紧点头答应。
蓝忘机亦又行一礼;“多谢。”
事不宜迟,温情收拾了一下,随着蓝忘机回到了莲花坞。
二人还没走进魏无羡的房门,就撞见出来打水的江澄,看到蓝忘机身后一身烈阳红袍的温情,将水盆一放,一副要上来打人的样子,恨声道:“温狗!”
蓝忘机举起避尘向前一挡,难得说了一句长语,“江公子,此乃岐黄神医,妙手温情,此一脉只修医术,从未作恶,来此是为魏婴治病。”
江澄依旧目光凶狠的看着温情,温情也毫不退缩,用磊落的眼神看着他。
半晌,江澄咬了咬牙,“我随你们一起进去。”
-TBC-
第十章 10
温情坐在魏无羡床边把脉,一语不发,眉间凝重却越来越明显,江家姐弟和蓝忘机都伫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温情才将手收回,看着魏无羡略显苍白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江厌离忍不住问道:“温姑娘,阿羡他……”
温情摇了摇头,看向屋里的三人,开口道:“你们这里,谁和他最熟?”
三人皆是一愣,江澄本想回答,却想到如今的魏无羡是二十几年后的魏无羡,而对自己来说,那二十几年只是一片空白,只是魏无羡曾经告诉他的只言片语,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魏无羡又怎么样,自己全然不知,而江厌离亦是想到了这点,保持了沉默。
“温姑娘,可与我说。”终于,蓝忘机开口道。
“行。”温情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向另外两人,“那二位就先屋外请吧,我接下来要同蓝二公子说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蓝二公子觉得同你们讲无碍的话,也自然会说的。”
江澄隐忍着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被江厌离拉到了门外。
见两人出去了,温情叹了口气,开口道:“蓝二公子,可知道这魏公子修了御鬼之道?”
蓝忘机眼睛一直看着魏无羡,轻声道:“我知。”
“怨气入体,沁入血脉,我从未在活人身上见过如此之多的怨气,当然,尸体上就更没有了。”温情神情严肃的说道:“他现在晕过去,是因为大量调动了怨气,和体内灵气相冲,无法调和,身体进入了休眠。”
蓝忘机蹙眉,“可有解法?”
“自然是有的,不过蓝二公子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温情轻咳了一声,“他体内的怨气有被调理过的痕迹,虽然是很久以前的痕迹了,但是我还是认得出自己的医术。”
“而且,这痕迹起码有二十多年了,这位魏公子,尚未及冠吧?”
温情一挑眉,“还请蓝二公子解释一二。”
自古以来,都有对医者知无不言的规矩,蓝忘机闭上眼睛似在思索,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对温情诉说了原委。
温情听完,一双美眸微微颤动,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床上依旧面容苍白的魏无羡,提笔写下了几个药方和施针之术,交给了蓝忘机。
“一日三服药,两日可醒,七日针灸一次,需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停止。可以帮他调息灵力与怨气。”
蓝忘机接过,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温姑娘。”
温情补充道:“还有,鬼道一术,能不用就不要用了,少数使用可能没什么,用的多了,我可没办法保证金丹会不会被怨气侵蚀,若是得闲,可以来夷陵找我复诊。”
蓝忘机点头允诺,将温情送出门外后,又对江家姐弟二人说了魏婴无大碍,只是过累。
魏婴应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修了鬼道的事情的,他想。
江澄满脸怀疑想要继续追问,却被江厌离按下了,江厌离对他摇了摇头,又看看蓝忘机,只说了一句:“有劳蓝二公子了,我将药方拿去后厨,为阿羡煎药,阿澄,过来帮我。”
“有劳江姑娘。”蓝忘机一颔首,便转身回到了魏无羡床边。
两日后,魏无羡果然悠悠转醒。
一睁眼,看见蓝忘机坐在桌子旁静静的看书,避尘与忘机琴端正的放在一旁,阳光透过漏窗轻柔的给蓝忘机的一身白衣渡了一层光,好一番仙子读书的画面。
一觉醒来,能看见蓝湛,真好。
“蓝,咳咳,蓝湛……”
听见声响,蓝忘机快速走到床边,将他扶起来,“魏婴,可有哪里不适。”
“唔,有点头晕,还……有点饿。蓝湛,我睡了多久?”魏无羡靠在他身上,抬头看他眼下隐隐约约的青色,猜测自己应该睡了挺久。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靠在他肩头,忽然觉得好累,眼睛一闭就睡死过去。
“七日有余。”蓝忘机怀抱住他,手臂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醒了就好。”
魏无羡撑着尚没有什么力气的身体,凑到蓝忘机脸旁吻了吻,“二哥哥,又让你担心啦。”
蓝忘机摸了摸他的发旋,将他扶着靠在床头,“我去给你拿药。”
一把拉住要离开的蓝忘机,急声道:“别,蓝湛,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鬼道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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