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会长人不爱说话,发的信息也很短:
“容先生,你好。”
容君羨看着这两个字,也是满头问号:“你好?”
“你好”就“你好”吧……
因此,容君羨也带着疑惑回了一句:“宣会长,你好。”
宣会长发来一句:“你在干什么?”
容君羨更疑惑了:“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宣会长回复:“我想约你吃饭。”
容君羨笑了,心想:原来他也跟我一样想吃酸甜骨啦?
想到酸甜骨,容君羨也觉得肚子饿了,可惜现在去了荒郊野岭,没得吃了。容君羨叹了口气,回复他:“我也想!可惜,我在柴扉县拍戏。”
“柴扉县在哪儿?”宣会长问。
“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哦。”
容君羨看到个“哦”字,就料想对方大概不想说话,便道:“要不先这样吧。我也要去拍戏了。”
“哦。”
容君羨把手机揣兜里,开启了新一天的旅程。梅旻导演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大师,话不多,但都很有分量,每个提出的要求都要被满足。杜漫淮和容君羨二人都被媒体称为“毋容置疑的实力派”,是有演艺奖项在手的大牌了,但到了梅旻面前,仍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怠慢。
尤其容君羨,他未成年就出来拍戏,文化素养方面自然比较落后,要记忆大段文绉绉的台词都吃力,更别说是声情并茂的演绎了。
容君羨翻看了剧本,发现剧本里诸葛亮的台词和戏份很少,便想:“那杜漫淮还真是轻松。”
然而,等真正进组,容君羨才知道,杜漫淮已经不演诸葛亮了。
原来,杜漫淮比容君羨心眼多、门路多,很早就先看了剧本初稿,便嫌诸葛亮戏份太少,便要求改演孙权。梅旻和他试了几遍戏,觉得杜漫淮的形象和演技都能胜任这个角色,便同意了更改。当然,这其中也有陈礼秉送礼托人的功夫。
至于李臣,他原本是“四通影业”最近力捧的小生。而四通影业本也是这次的投资方。然而,李臣因为不明原因而被撤下,四通影业另外派了两个男演员来,一个叫南绿,一个叫石嘉懿。
这两个人隐约听说,李臣是开罪了杜漫淮才被冷藏的,便更对这个最近地位颇高的影帝心存敬畏。经纪人那边也叮嘱,对杜漫淮必须极为敬重。而且,那原话是:“宁肯得罪了梅旻也别得罪杜漫淮。到底梅老人品贵重,不跟小辈计较。但杜漫淮可难说了。”
所以,一进组,助理就捧着礼物,跟在南绿和石嘉懿后头,去找杜漫淮“拜码头”了。彼时,杜漫淮正在自家的进口A级豪华型房车里躺沙发看剧本。南绿和石嘉懿来了,他便招呼二人坐下,一边翻着剧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助理却先说:“我们家两个艺人,头回进组,别处都没去,就先来您这儿!”
杜漫淮闻言挑眉,却说:“我刚刚在窗户旁看,仿佛见到你们是从容君羨那边来的。”
助理脸色一僵,一时没接上话。石嘉懿是个心直口快的,竟立即回答:“哦,我们以为你的房车是最豪华的嘛,所以就去了双层房车那儿。没想到是君羨哥的。”
听了这句话,助理的脸就更僵了,僵得像刚刚打了100个单位的肉毒杆菌一样。
杜漫淮的脸也微微一僵,随后笑了,闲话似的说:“是容君羨的车子比较气派。”
助理忙说:“我却不觉得!容君羨那个车子跟公路片的垃圾车一样。我看还是杜老师的车子比较雅致。”
杜漫淮笑着说:“这个没什么好比的!”
大家便又说了几句话,见杜漫淮言笑晏晏的,气氛轻松,南绿和石嘉懿两人便把刚刚的小尴尬忘了。谁知道,杜漫淮却记得牢牢的。
南绿、石嘉懿二人都年轻,捞不上曹操、黄盖这些吃重、但设定年纪大的角色,于是,南绿演杜漫淮不要的“诸葛亮”、石嘉懿则饰演本来安排给李臣的“鲁肃”。
开机第一场戏就是杜漫淮、容君羨与新人搭戏。梅旻还半开玩笑说:“让两个影帝给新人打个样。”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场戏说的是诸葛亮面见孙权,劝说孙权,促成孙刘战略联盟。因此,台词最多的那一个是新人南绿。南绿穿着厚重的古装、头套,第一场戏就面对着两个影帝,特别的紧张,但仍勉强振作,挺胸缓缓说出台词:“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共争天下——下……下……”
下一句就忘了。
大冷的天,南绿急出了一头汗。
但也只得NG。
南绿的额头都冒汗了,但容君羨则恰恰相反。他们几人站在山上,冷风肆虐的,卷得容君羨头发乱飞,脸庞上也刀刮一样的疼,只咬着牙陪着南绿对戏。
杜漫淮自然也不好受,脸庞都发青了。
但杜漫淮喜欢装好人,便次次都笑着说:“无事、无事,慢慢来。”心里却骂:你吗的。
容君羨更没好气。这外头风冷的,容君羨皮肤敏感,脸皮可受不住了,找助理举着灯照着仔细看,都起疙瘩了。容君羨便对导演说:“我这脸过敏了,都发痒了。梅老,我能不能先回房车里躺一躺?”
梅旻点头,说:“行,你……还有小杜,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先拍南绿的,你们到时候补镜头就好了。”
杜漫淮也松一口气,陪着容君羨回去,又笑道:“你皮肤不碍事吧?我那儿有抗过敏药,我待会儿让我的助理给你送一管过去?”
“不用啦,谢谢。我那儿也有药。”容君羨笑笑回答。
容君羨回到了房车里,仔仔细细地涂了药,只觉得脸上凉浸浸的。过了一会儿,房车的门又敲响了。容君羨跑去开门,看到是一个面生的男人来了。那人只说是南绿的助理,对容君羨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来送抗过敏药。容君羨没多想便接了下来,随手放到了抽屉里。
容君羨躺下之前,又想着给白惟明打个视频电话,诉诉苦。等他打开了视频软件,又发现这软件自带滤镜,在一层柔光滤镜之下,他脸上的泛红都看不出来了,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完全不可怜嘛!
为此,容君羨还先在梳妆台上打了腮红,才拨通了白惟明的视讯电话。
白惟明接了电话,只问:“什么事,容先生?”
容君羨却道:“我无事不能找你?”
“可以、可以。”白惟明答,“无事找我最好,最怕有事。”
容君羨却笑了,说:“这还真的有事儿——你没看出来吗?”说着,唯恐白惟明看不清一样,容君羨还把脸往镜头上怼。
白惟明对着镜头仔细观察,说:“你说的事儿……是新来的化妆师不会用腮红吗?”
容君羨脸色一僵,又把脸往后退了一下,只说:“什么腮红?我这是过敏!过敏!你知道吗!”
白惟明蹙眉问:“可要不要紧?”
容君羨见白惟明露出关切之色,便高兴起来,只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到天气不好的地方常这样的。抹点药就好了。”
“可不能马虎。”
“我哪儿会对自己的脸皮马虎?”容君羨说,“我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
“是,你这张脸确实是好,靠这张脸能吃鲍参翅肚。”
容君羨却皱眉:“总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是好话。”白惟明回答。
容君羨笑了:“白先生说是好话,那就当是好话吧!”
白惟明却又说:“你好好休息,明天再看看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就得就医。”
容君羨却道:“没那么夸张吧!明天肯定好了。”
白惟明却说:“明天起来再跟我视频通话一下,我也要看看才放心。”
容君羨正求之不得,只想多见见白惟明的面,便立即应承下来。等通话挂断了,容君羨休息一阵子,工作人员又找来,让他回去拍戏了。容君羨便回去拍摄,原本皮肤敏感并不太严重,补妆之后便看不出端倪了。
南绿在一旁看着,便暗恨:刚刚容君羨说什么皮肤敏感,都是作戏,就是故意给我难看!
容君羨倒不知道自己被人记恨上了,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等他拍完了一天的戏,便赶紧回房车里泡热水澡。
不想,等容君羨洗完澡,准备睡觉,宣会长的信息又发来了。
宣会长:“晚上好,容先生。”
容君羨真的很疑惑,也只得回复:“晚上好,宣会长。”
宣会长又说:“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容君羨说:“不怎么样。我今天在寒风里工作十个小时,明天还要早起吹风呢。”
宣会长:“多喝热水。”
第34章
这几天天时不好,风如冰做的刀锋一样尖锐、割得人疼。
这天拍完了戏份后,梅旻导演带着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刚坐下来,梅旻就举着酒杯也与诸位说:“辛苦了,辛苦了。”
众人便连忙回敬了酒杯,口里说“不辛苦、不辛苦”、“导演才是最辛苦的”,只是场面话。
可容君羨倒没说这些,他确实不觉得梅旻比自己辛苦了。因为天气不好、风大的时候,梅旻都呆在监控室内指导,并不出现在户外。他们这些演员演个武将,风里来火里去的,那才叫辛苦呢。
因此,容君羨又说:“荒郊野岭拍戏哪有不辛苦的?但也都是应该的。就希望能少些NG就好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容君羨NG不多。倒是南绿记着自己第一场戏便连连NG的事情,总疑心容君羨在讽刺自己。
南绿便主动认领,只说:“我们这些新人还是需要前辈们多多提点。”说着,南绿就捧着酒杯,对容君羨说:“君羨哥,这杯我敬你。我干杯,您随意。”
容君羨说:“可……可是我素不喝酒。”
南绿只觉自己落了个没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杜漫淮忙笑道:“那你敬我呗。我也是个前辈呀。”
南绿忙转过脸来敬了杜漫淮。杜漫淮笑着接了,算是给南绿缓解了尴尬。南绿心里很是感激,只觉得杜漫淮为人温和,值得信赖。
石嘉懿这边又跟容君羨说要请教演戏,容君羨说:“演了一天了,还不容易歇一会儿吃口烤串,还说工作呢!不怕消化不良?”
石嘉懿也是吃了一口闷气。
容君羨又惦记着晚上要和白惟明视频电话,吃到中途就走了。众人见他走了,也有几个开始放胆议论起来,就说:“听说君羨哥是最清高的,从不参加饭局,就算参加了也不久待。看来是真的呀!”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容君羨向来不爱参加饭局,就算去了也不喝酒,平日和人相处也没什么情商,因此在圈内人缘也不好。难怪两年没戏拍。
南绿和石嘉懿却不一样,逮着这些场合就是要表现,满场飞的敬酒、打趣、逢迎。待酒席散了,他俩满头大汗的,胃里发热,喉咙发干,浑身都很是难受,但仍强忍着露出笑容。杜漫淮也处过他俩那个位置,自然知道辛苦,又笑着招呼他俩到自己的房车来,递上热茶、解酒药,只说:“你先坐着歇一会儿,再回去吧,不然你路上肯定要吐出来。”
南绿和石嘉懿作为新人被这样对待,十分感激,又说:“到底是杜老师最可亲可敬——不像某些人,仗着一点可有可无的资历就开始不可一世的谱儿。”
杜漫淮却笑了,说:“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得了。你也知道,君羨哥是个炮仗,一烧就爆。你何苦去点?”
南绿忍不过气来,又说:“杜老师真是好脾气。我可受不了……”然而,南绿终归有些忌惮,又试探着问:“我看,君羨哥能这么嚣张,也是背后有人吧?”
杜漫淮听这话有意思,便笑答:“如果他背后有人,怎么会两年没戏拍?怎么会险些被李臣抢了角色?”
石嘉懿听了杜漫淮的回答,有些意外,又问:“啊?真的?那……那君羨哥没有后台,怎么还敢那么大脾气!”
“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这也是他的短处。”杜漫淮答道,“不然,以他的条件,也不至于这样半红不黑的熬着。”
南绿和石嘉懿听这话,就放了心了,只说:原来这个容君羨是没有后台的呀!那他还敢这么给我脸色看?看我不整死他。
杜漫淮猴儿一样的精,瞧着南绿和石嘉懿的言语神态,就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主意,便高高兴兴,泡好了茶、摆起瓜子儿,就等着看戏了。
这边厢,杜漫淮和南绿、石嘉懿吃茶聊天。另一边,容君羨则在自己的车子里呆着,也懒得回酒店,只给白惟明打了视频电话。
白惟明又问容君羨:“皮肤怎样?过敏好了?”
“时好时坏吧。”容君羨说,“只要不太吹风,便没什么。”
白惟明有些担心:“我看还是要多注意。不能为了戏坏了身体。”
容君羨却说:“当代成功人士哪有不为工作牺牲健康的?”
白惟明只道:“你还自认成功人士?”
“我作为演艺人士,有影帝头衔,还不成功?”容君羨反问。
容君羨总是对自己有种笃定的自信,这种自信有时候使他看起来嚣张跋扈,有时候又使他光芒万丈。
白惟明笑了,说:“是,你很成功了,不必拼命。”
“我还不够成功。”容君羨道,“我还没拿下金宫奖。”
白惟明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也注重这些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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