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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媒(玄幻灵异)——风流书呆

时间:2020-01-01 13:24:10  作者:风流书呆
  梵伽罗冲前台小姐略一点头便走了过去。看见他靠近,孙影连忙往电梯角落里缩,还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梵哥”,丝毫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与目中无人。为了蹭热度,他在高一泽死后没少发表悼念对方的文章,时不时还要申斥梵伽罗,为好友张目的样子做得足足的。事情反转之后,他受到的非议也是足足的,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怀疑他的人品,甚至暗讽他与高一泽是一丘之貉。
  这样的指控实在是太严重了,网民仇恨高一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么说吧,若非高父高母十分懂得见机行事,已经把高一泽火化,说不定高一泽的尸体在下葬之后还会被愤怒的网民挖出来羞辱。
  故此,与高一泽感情最好的孙影便成了大众宣泄愤怒的首要目标。他的事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代言丢了,角色被截,违约金堆积如山,总之梵伽罗曾经遭遇了什么,他现在只会成倍成倍地去体验。
  而他现在面临的一切困境,梵伽罗可能早在高一泽未曾死亡时就已经有所预见。
  孙影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打从心底里畏惧梵伽罗。他再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能惹!
 
 
第40章 
  梵伽罗似乎对孙影的改变感到很有趣, 漆黑的双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殷红的嘴角还微微勾了勾。
  孙影上前几步, 紧贴着曹晓峰的后背, 试图与他抱团取暖。不知道为什么,被梵伽罗注视时,他有种连皮带骨都被对方看穿的感觉。
  曹晓峰也悄悄贴近孙影, 笑呵呵地说道:“小梵啊,你现在翻身了,人气又高,完全可以和公司讲讲条件,把合约续下去。要是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把续约的事交给我来谈, 我能帮你向公司求情,减免一部分违约金。八千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梵伽罗伸出细长的手指, 按了顶楼, 微笑道:“不劳烦你了,我今天就是来解决违约金的,我亲自和赵文彦谈。”
  “你亲自去和赵总谈?”曹晓峰面皮抖了抖,像是有些担心:“赵总那个人从来不讲情面, 你直接找上他,这件事恐怕就没得谈了。”
  “我心里有数,不劳费心。”梵伽罗微笑颔首,一举一动都十分有涵养, 与以前阴晴不定的样子判若两人。
  曹晓峰猜测眼前这人恐怕不是正主,而是哪一个副人格, 正想套套这个副人格的话,了解了解对方的底细,却不防电梯门忽然开了,他的楼层到了。他定在原地不想走,孙影却一把将他推出去,又拽着他落荒而逃。
  梵伽罗慢慢往后退,稍微曲起一条腿,斜倚在光滑如镜的金属墙壁上,姿态十分闲适,好似不是来谈判,而是来找至交好友聊聊天。
  电梯门缓缓合拢,飞快上移。
  几分钟后,梵伽罗已等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
  一名女助理端来一杯咖啡,欠身道:“梵先生,请您稍等一会儿,赵总目前在待客。”再没眼色她也知道,梵伽罗最近全面翻红,公司肯定是想留住他的。他能主动找来是好事,决不能因为没预约就把人赶走。
  梵伽罗低声道谢,然后把咖啡摆放在茶几上,双目微阖,双手交握,左右大拇指轻轻叩击虎口,耐心等待着。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得很紧,但由于来客的情绪非常激动,嗓门也大,所以外面的人还是能听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道苍老的男声质问道:“赵文彦,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会把赵氏集团拖入深渊?你是疯了吗?要填满那个火坑已经不是六十亿的问题,而是上百亿,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回报。你的脑子呢?上哪儿去了?除了爱情,别的你都不考虑了吗?我对你太失望了!还有,你确定你那是爱情吗?你对人家掏心挖肺,人家却拿你当冤大头使唤,有好处的事从来不找你,被人坑了才想起你来!你自己没感觉到吗?你还有没有骨气?”
  赵文彦的嗓音很平和,着实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苍老的男声又高亢了几分:“闭嘴!我不想听你那些歪理!你已经失去理智了!若是你一意孤行,我会发起股东大会推翻你的所有职务!你不配当集团主席!”
  门忽然被拉开,一名身材瘦削气场却极为强大的老者从里面走出,赫然是赵文彦的祖父赵国安老先生。他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平日里从来不管集团内部的事,而且很少居住在国内。能让他匆忙赶回国,并与孙子闹到兵戎相见、互相夺权的地步,事情一定不小。
  整个顶层都因为赵老先生的到来而人心惶惶。走在老先生身后的赵文彦也铁青着一张脸,目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
  赵老先生回头瞥他,发现他戾气浓重,举起拐杖就是一顿抽打,痛心疾首地道:“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年我就不该越过你爸爸和几个叔伯,让你接手我的位置!为了那个女人你做过多少蠢事,对公司造成了多大损失,你计算过吗?我真是瞎了眼!”
  赵文彦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接受祖父的责打,然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祖父,我不是对您不敬,更不是恨您。我只是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但是为何不甘心,他却又说不出来了。
  谁也没发现,几滴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掉落在地上,又被赵老先生踉跄的脚步和赶来劝架的助理踩踏干净。他恨得牙龈都咬破了,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出改变……
  谁能发现他的无助,谁又能将他拉出深渊?他整夜整夜做着噩梦,而那些噩梦,远不如他经历的现实更恐怖。
  赵文彦很快便舔掉嘴角的血迹,在助理的配合下小心翼翼地把赵老先生送入电梯。
  盛怒难平的老者一边用拐杖敲打地面一边骂道:“孽障,你等着下台吧!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把赵氏集团整垮的!”
  赵文彦低头弯腰,深深鞠了一躬。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窥见了祖父眼角的一丝泪光,于是他的双眼也泛上了潮红。他站立在电梯口,盯着早已合上的电梯门久久不动。过了大约三四分钟,他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与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这双眸子他曾经见过,而且印象极为深刻,弄得他微微一愣。
  “梵伽罗,你怎么来了?”赵文彦的心情已经平复,伸出手邀请道:“进来谈吧。”
  梵伽罗勾着唇角走进办公室。
  “想喝点什么吗?”赵文彦礼貌地询问。
  梵伽罗正准备拒绝,赵文彦的手机却响了,他很快接通,静静聆听来自于母亲的规劝;这个电话刚挂断,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他的大伯,一番严厉的斥责砸进他的耳膜;接下来,赵氏家族的长辈或平辈陆陆续续打进电话,或劝说,或责骂,或谆谆教诲……
  赵文彦面皮崩得很紧,腮侧的肌肉咬得快断裂了却还是坚持一句话:他要变卖自己手里所有的资产和股份,甚至是由他一手创办的几家公司,去挽救苏枫溪在西川的投资。
  “你是不是中了苏枫溪的蛊?”一名赵氏族人这样质问,然后失望至极地结束了谈话。
  赵文彦盯着手机,目中闪烁着晦暗的光芒。忽然,铃声又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他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哑声询问:“怎么样?”
  “赵先生,我实在是看不出任何问题,您还是另外找人想想办法吧。不是蛊,我可以肯定。”那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赵文彦挺直的脊背猛然坍塌下去,然后慢慢靠倒在椅背上,俊美的脸庞蒙在一层阴影中,显得那么颓废。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困兽,陷在一个布满尖刀的深渊里,无论从何处攀爬,都是鲜血淋漓的伤痛和绝望在前方等待。他无法自救,更指望不上旁人的救助,回望前半生,再眺望余生,竟似一个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若想从这个噩梦里解脱,唯有熬死自己。
  赵文彦一手扶额,一手紧紧握着手机,咯吱咯吱的声响预示着这部脆弱的机器很有可能葬送在他激荡的情绪里。
  梵伽罗却对他的痛苦挣扎视而不见,在皮椅中坐定,又交叠起修长的双腿,直接道:“赵总,我希望公司能免去我的违约金。”
  赵文彦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你现在翻红了,但损失已经造成,公司也给你赔了很多钱,我顶多只能给你减免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还需要你自己来还。你可以和公司续约,在分成上做一些让步。”
  面对梵伽罗时,不知为何,赵文彦即便再难受,竟也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之谈话。他周身萦绕着一种特别令人心安的气场。
  梵伽罗用双手支撑着桌面,不断靠近赵文彦,然后微微偏头,对准他的耳廓,近乎于耳语地说道:“公司不能给我减免违约金,赵总,你可以私人为我出资。”
  赵文彦想退后,却发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磁场禁锢在原位,还有一些更细微的东西顺着梵伽罗吹拂过来的气息钻进自己的耳膜,又汇入了四肢百骸和奔腾血流,勾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乃至于每一个细胞。这感觉玄奥极了。
  梵伽罗还在靠近,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微光,那微光明明灭灭、聚聚散散,最终形成一团团璀璨的星云,美妙得难以言喻。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双眼睛,它们能承载一个世界,也可以蕴藏整片宇宙。
  赵文彦看呆了,原本就不甚清明的思绪越发混沌。为梵伽罗私人出资?怎么可能呢?然而这句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一股莫名的悸动在他的胸腔内酝酿,发酵,碰撞,最终擦出火花。
  梵伽罗用细长的指尖轻轻叩击他的手背,带着点韵律,又似在诱惑,说出口的话却令人难以理解:“我用八千万换你一百亿,成交吗?”
  “什么?”赵文彦的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八千万换一百亿,你赚了。”梵伽罗将赵文彦的右手托在自己右掌心,然后左手轻轻覆上去,闭眼道:“好了,你可以接电话了。”
  他话音刚落,赵文彦的手机便急促唱响,“苏枫溪”三个字跃出屏幕。看见这个原本代表着甜蜜的名字,赵文彦的眼球瞬间爬满血丝,瞳孔深处明明暗藏抗拒,仇恨,甚至是杀意,指尖却忍不住颤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接通电话。
  梵伽罗用双掌将他的右手轻轻合住,温柔无比地吩咐:“别挣扎,接吧。”
  赵文彦不由哂笑,挣扎又如何,苏枫溪的电话,他的身体是不可能不接的。但是他很快便意识到,梵伽罗所说的“别挣扎”是让他不要挣脱他合拢的双手,而非与自己的思想做斗争。
  这倒没什么问题,只不知梵伽罗想干什么。他不会也像主人格那样对我抱有感情吧?赵文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通电话,却又听梵伽罗低声嘱咐:“无论她说什么,你可以全部拒绝。”
  拒绝苏枫溪?赵文彦结结实实愣住了。这对他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41章 
  或许是听说了赵国安老先生回国的消息, 向来沉稳淡定的苏枫溪也有些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打电话来探听情况。她倒是并不担心男朋友反悔, 只是害怕赵国安那个老东西从中作梗, 破坏她的计划。
  赵文彦用颤抖地指尖摁了通话键,苏枫溪那甜美的嗓音便随之传来。这嗓音曾经让赵文彦无比眷恋,如今却像地狱的号角、魔鬼的吟唱, 外层裹着蜜,内里却蕴含着剧烈的毒药。
  每当她甜腻着嗓音与赵文彦说话,赵文彦的头脑便似刮起了风暴,所有的理智均被风刃搅碎,消失无踪, 然后浑浑噩噩地答应那些匪夷所思的要求;当她依偎在他身边时,又似一条毒蛇, 扭折着遒劲的尾将他一圈一圈缠绕、箍紧、勒毙;她的手中仿佛握着一根无形的绳索, 而绳索的另一端牢牢系在赵文彦的颈间,她拉着他、拽着他、驱使他向她指引的那个方向前进。一旦赵文彦开始挣扎抗拒,这绳子就会骤然缩紧,将他的头颅割断。
  赵文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爱上的苏枫溪。自从遇见她, 他便一直活在一个梦里。起初,这梦还裹着一层看似美好的纱,将他麻痹,待时间长了, 薄纱揭开,露出的却是一个岩浆沸腾、鬼怪横行的地狱。毫无疑问, 那些鬼怪,每一个都拥有苏枫溪的脸。
  赵文彦其实在相恋之初就察觉到了诡异之处,那时苏枫溪为了争夺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逼死了一个女演员。虽然女演员是自杀的,严格来说苏枫溪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但是稍有原则的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
  但怪就怪在,赵文彦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却在得知真相后帮苏枫溪扫了尾、善了后,让她安安心心去拍戏。这种做法完全违背了他的道德和良知,也愧对于他接受的高等教育。
  当时他沉浸在苏枫溪的感激中,觉得乐陶陶的,很是满足。但夜深人静后仔细一想,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那时他才扪心自问——白日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丧失了良知,放弃了底线?为何还会觉得如此狠毒的女人是值得你爱的?
  这样的痛苦挣扎总发生在离开苏枫溪的时候,然而一听见她空灵的嗓音或是看见她美丽的倩影,那些来自于灵魂的拷问便会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这种萎靡浑噩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在这五年里,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被苏枫溪牵在手中的一条狗,她让他往哪儿咬,他便往哪儿咬,尊严和傲骨已完全被对方摧毁,甚至连良知和道德也岌岌可危。
  对赵文彦来说,失去本心和作为人的资格是远比死亡更令他感到痛苦一件事。但是他毫无办法,如此离奇的遭遇,说出去谁会信?他又能找谁去求助?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在苏枫溪手里,却没料这个女人心肠如此歹毒,竟让他拉着整个赵氏集团陪葬!他接通电话,温柔无比地喊了一声“苏苏”,瞳孔里却迸射出刻骨的仇恨。
  但是很快,他蓄积在胸腔内的愤怒、暴戾、压抑、痛苦等情绪,竟卷成一道溪流,顺着他潺潺的血液汇入右手,然后被梵伽罗微合的双掌尽数摄走。那种源源不断被抽取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强烈,令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察觉到赵文彦的愣怔,梵伽罗微微抬眸,低不可闻地道:“继续跟她说话。”
  那些恶臭的、腐烂的、病态的爱恋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和前所未有的宁静。赵文彦立刻收敛心神,继续与手机那头的人说话:“你找我有事?”
  苏枫溪的直觉非常敏锐,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他话音里的冷意,于是故作担心地追问:“文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听说老爷子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如果你实在为难,那件事就算了吧,我自己来想办法。”
  这招以退为进她用过很多次,一旦听见她这样说,赵文彦立刻便会替她接下所有重担,哪怕那些重担会将他压得粉身碎骨。她不在乎这人能不能从西川那个火坑里全身而退,反正少了这只狗,她还有千千万万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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