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就闹!”
谢直节摇摇头没办法地笑笑,不过唇角的弧度却有些压抑不住。
两个人蜜里调油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渐冷了,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温度升升降降,日子过得很快。
年节将至,唐素客这边家人早就说好了,未免陶盈盈来回路上折腾,秋女士过来这里过年。而谢直节这边,则是按惯例回家过年,他虽然平时不着家,但过年这种日子还是躲不掉的。
越接近年节,唐素客越舍不得谢直节离开。两人在一起后虽然经常因为工作学习分开一段时间,但过年这种日子还是想和亲密的人一起厮守的。
好在唐素客心里也知道不该拦着谢直节,他一边默默地帮谢直节整理衣物,一边碎碎念:“回家了态度好点,别冷着脸不说话,心里有气了也别当面给人难看,不过如果别人太过分你也别忍着……”
谢直节从身后抱住他:“我晓得的,就回去三天,过完年我立马回来,要记得想我,嗯?”
唐素客的眼眶微微泛红,闻着谢直节身上的气息,更让他舍不得了。
也许文艺青年天生感情就敏感脆弱,之前母胎solo还好,自从和谢直节在一起,被一个人千般宠万般爱地放在手心里捧着,他就越发依赖谢直节了。
他以前很不能理解那些闹分手的男女,其中一方死缠烂打,任人作贱,没有任何尊严地祈求对方复合,甚至为此自杀的人的想法,连一个人最基本的人格都失去了,只为了能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吗?
不过他现在开始慢慢理解,并能体谅那些人。
已经拥有过这样美好的爱情,谁又想突然又轻易地失去,他们挽留地或许不是那个人,他们只是想挽留那段感情,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没死心,便试着去挽留,渐渐地顾不了其他。
年龄越大,懂得道理越多,他就变得越来越能体谅人,见的人越多,看得越多,他也越来越豁达从容,也越来越能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
他曾经活得很潇洒,也一直觉得自己会这样潇洒下去,但遇到了一个人以后,他开始变得牵肠挂肚,敏感多疑,情绪多变,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之前的潇洒让他觉得很好,奇怪的是现在这种状态竟然也没有让他觉得很厌恶,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闹,想说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要,心情好了可以当街喊“老公”,心情差了可以撒娇卖痴寻安慰。
人生的酸甜苦辣,竟是样样都让人回味无穷。
之后的两天,唐素客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写小说的时候也不专心,做饭打游戏更是敷衍了事,他看了看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却显得冷清空荡的房子,索性把房门一锁,带着两个小的去陶盈盈那里住。
陶盈盈月份大了,两个小的经常围着她和肚子里的“妹妹”玩,一个弹琴一个念诗,像模像样地做起了胎教,唐素客见状,也凑了个趣,在陶盈盈面前打游戏,被她揪着耳朵跑。
秋女士倒是要年三十才能回来,年底公司事情多,她走不开,唐素客并两个小的在家里贴对联,收拾饭菜,弄些温馨的小摆设物件,打算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比起唐素客这边的热闹,谢直节那边几乎算得上冷清了。
他们家在祖宅过年,谢父一直不着家,谢母身体不舒服多在房间休养,大哥谢承泽忙着公司的事,唯一在家陪着他的就是3岁大的小侄子。
过年要忙的事家里有管家,他招呼着人里里外外地布置,事事尽心,倒是这个宅子里最忙的人了。
只离开了一天,但是谢直节此刻却格外的思念唐素客,两个人躲个空就视频联系,人不在一处,心却是甜的。
年三十晚上,忙里忙外的几个人终于赶了回来,饭桌上人虽然多,但都不怎么言语,冷冷清清的。
谢父和谢母是商业联姻,又是离婚后再婚,本就没多少感情,平时相敬如宾地过着,至于大哥谢承泽,依然是商业联姻,不过孩子生下来女方就提出了离婚,也没争孩子抚养权,说追求她女神去了。
一家子平平淡淡地吃了顿饭,谢父把谢直节单独叫到了书房,问了些无关大雅的事情后,突然开口道:
“你现在身边有人了?”
谢直节并不意外谢父知道这件事,他挑了挑眉,淡淡警告道:“是啊,花了十来年追上的。”
谢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儿子一堵,他憋着一股气压了好一会儿,才说:“有空带他来一趟。”
“怎么?说服不了我想花钱开路?甭打歪心思了,您年纪大了,好好享享儿孙福吧,别折腾了。”
谢父气得暴跳如雷:“在一起了不见个家长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棒打鸳鸯的老顽固?”
谢直节闻言诧异地望向他,像是第一次见他父亲一般,但也不过两秒,他当机立断道:“得令!必不负所托,儿子今晚就回去,明儿把你儿媳妇给带来。”
他说着就要出门,被谢父喊住:“既然你们交往了,那他父母那边也约个时间吃饭吧,毕竟是亲家,后面少不得要见见的。”
谢直节却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太好办。”
“他那边父母不同意你们的事?”
“他母亲同意的,只是他父亲那里,现在还没叫他知道。”
谢父闻言,眸子里的光微闪:“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上忙的。他父亲,曾是我同学。关系还不错,想必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吃饭
清雾朦胧,月华流照,一间私人的会所内,谢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当头就七八个人迎了上来,问好的,带路的,捧衣服的,众星捧月般把他带到了最好的包间内。
会所的主管跟后面小心地道:“我们老板不巧这会儿不在,不过他交代过一定好生伺候着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们就候在门外。”
谢父点头道:“有劳。”
等包间里的人都出去了,谢父才慢慢踱步到靠窗的地方,对着月色想心事。
他今天屏退左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得也是最合自己心意的衣服,认真给自己收拾了许久才出的家门,可以算得上是盛装打扮了。
只为了见一个故人。
人的年纪越大,越是怀念年轻时候的情分,在酒色权利场里打磨一圈,人情世故经历个通透,也就越发怀念过往满腔热血,激情澎湃的日子。
十八九岁是个冲动又无知的年纪。那时候不觉得一辈子能遇到这么个让你脸红心跳,夜不能寐的人有多幸运,只觉得新奇、刺激,还有点掩人耳目之下大胆而为之的窃喜和轻蔑。
等二十四五岁了,恋爱脑的那阵疯头过去,又开始不满足于一事无成,处处受家人的制肘,像是翅膀硬了的燕子,想要单独筑巢一般,他开始抗衡,开始发奋实现自己的抱负,在一次次陷阱和毒坑里和人打交道,抢生意,刺激又充满了成就感。
人的一颗心就那么大,装满了事业后,其他的就被抛之脑后,等他在事业的路上越走越远,恍然发现,他已经打算和人联姻了。
这期间,他竟然从没想过那个人。而他,也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从肌肤相亲到形同陌路,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两个人仿佛顺理成章般越走越远,一前一后地结婚,生子,再没联系。
一晃过去这许多年,谢父已经许久没想起过“唐明卿”这个名字了。
冷风拂面,刺骨的冷意让谢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怔了怔,正好听见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进来一个人。
唐明镜。
即使到了这般岁数,他看着依然风华不减,深邃的眼神让人着迷,头上的银丝给他更添了一份柔和。这么多年过去了,见到这个人。他依然心跳如鼓。
“近来可好?”谢父哑着嗓子道。
“多谢关心,一切都好。”唐明卿在谢父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脱下绅士帽,淡淡地说道。
“你都有白头发了。”虽然他头上的银丝很好看,但是谢父莫名觉得刺眼。
“比不得谢总清闲,家里的儿子不成器,少不得要多花几分心思。”
谢父沉默两秒,这才想起来谢直节拜托的事。
对于这个儿子,他很难说清楚什么心情。他羡慕他的勇气,却也怕他和自己一样到老了以后遗憾,明面上他一直反对,但他却从来没打压过自己儿子,更没对他使出什么手段,甚至是默默地在他身后为他保驾护航。
等知道他身边有人,还是唐明卿的儿子后,谢父就更下不了手了。
他心里百般滋味,复杂程度难以言表。
他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最喜欢这个和他像的儿子。至于老大,什么都闷在心里,沉稳可靠有余,他对他工作能力十分信任,但亲近上却短了许多。
谢父干笑两声,他摸不清唐明卿什么态度,便喊了服务员上菜,他深谙谈话之道,酒足饭饱之后,才是交流的好时机。
唐明卿静静地看着上的都是他以前喜欢的菜,连酒水都是他之前喜欢的,抬眼对上谢父暗含期冀的眼神,突然一笑,他指了指饭桌上各色看上去就很辣的菜说道:
“我以前做了个胃部手术,已经很多年都不吃这些,也不喝酒了。”
谢父一顿,“抱歉,我这就让人换掉。”
“没事,你不知情,无知者不怪。”
气氛渐冷,谢父有点坐立难安。他想过很多次两人这次见面的情形,他以为唐明卿会对他冷嘲热讽,或者吵吵闹闹,毕竟以前唐明卿就以牙尖嘴利在学校里出名,一百个语文老师都说不过他一个,两个人吵架,他从没吵赢过唐明卿。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来之前想到要被唐明卿骂一顿,他竟然还有些欣喜。
千想万想,却没想到唐明卿来了之后一句指桑骂槐的话都没有,安安静静,大大方方的,对过去只字不提。仿佛两个人是最普通的故交好友久别重逢。
他越是这样谢父越是难过。仿佛对那段感情如珍似宝,难以释怀的只有他自己。
谢父嗓音干涩地道:“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当初是我对不住你……”
唐明卿连忙打断了他:“您说的哪里话,过去的事我早都忘了,现在大家都过得挺好的。”
“我没忘。”
唐明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开始说着家里妻儿的事。
他和秋女士离婚之后,又找了一任妻子,生了了小儿子,妻子温柔体贴,儿子活泼可爱,就是书读得不是很好,为了这个事儿他费了许多脑筋等等。
谢父愣愣地听着他满脸温柔地说着妻儿,一顿饭的功夫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还没怎么说话,唐明卿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之后笑容满面的告辞,说家里催了。
临走的时候,谢父好歹想起了谢直节的嘱托,开口道:“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现在正和你家儿子交往,正打算见父母呢,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约个时间?”
唐明卿身形一顿,说道:“他长大了,什么事他自己做主就好,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说完他就告辞了,独留谢父失神地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心绪难宁。
一个多小时后,谢父才回到家,对殷切贴上来的谢直节简短两句打发了之后,上楼洗漱完,便躺到了床上。
旁边是他的妻子,身上一股药味儿,咳嗽不停,谢父背对着她睡着,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光明媚,困意重重,他离开了满是读书声的教室,偷溜到操场边上的大树下,见四处没人,便爬上去,想躲个空找地方睡觉,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青天白云,绿树如冠,在阳光织就的密网下,一个白衣少年正倚着树干小憩,浓密的黑发,干净的眉眼,漂亮的像梦一样的画面。
忽然,少年醒了。
他听见自己傻乎乎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唐明卿。”
“唐宋元明清?有意思。”
“偕老共卿卿的‘卿’。”
………
谢直节得到了好消息当时就和唐素客说了,他行动力很快,立马就约了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
因为正是春节,家里人都在,时间也好约,第二天晚上,两家人便聚在了一起,连陶盈盈都去凑了个热闹。
秋女士一大早就去做了造型,回来之后和陶盈盈锁在房间里折腾了很久,才盛装出来。
她笑吟吟地问唐素客:“儿子,我今天看上去怎么样?”
唐素客绕着他妈转了一圈,说一一大片拍马溜须的赞美之词,最后总结道:“真美!真不愧是我妈!”
把秋女士乐得捂嘴直笑:“讨打!”
傍晚的时候全家出门,一路上唐素客时不时盯着陶盈盈瞧,得了一个白眼:“看什么看,我好得很,天天在家,我都给憋坏了。”
唐素客闻言便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地方后,谢直节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外面候着,那人迎上来,恭敬地打招呼:“秋姨。”
谢直节跟着喊了一声,紧接着介绍道:“这是我哥,谢承泽。”
秋女士一双利眼扫过谢承泽,眼里闪过一丝赞叹,同时客气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叫你们在外面等。”
“应该的。”谢承泽不卑不亢道。
一群人进了会所,谢父和谢母站起来迎,谢父:“一晃多年,秋总风采依旧啊。”
秋女士客气道:“谢总也不减当年。”
两家人很是客气了一阵,才落座。唐素客父亲没来,大家很有礼貌的没有过问。
大人们在一块儿聊天,几个小的被安排到一块玩儿了,段郁年负责照顾两个弟弟。
谢承泽只待了一会儿,有公务,又离开了。
秋女士在和谢父聊一些生意上的话题,两人不知怎么回事,有点不对盘的模样,话里话外机锋无数,你来我往,谁也没落下风。
至于谢母,反倒是和陶盈盈聊得来。两人从孩子奶粉聊到护肤品,又聊到上学,有说不完的话题,看上去气色都好些了。
唐素客看来看去,只能挤到谢直节身边,感叹道:“怎么感觉没有我立足之地啊。”
谢直节一边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一边视线在秋女士和谢父之间扫个不停。他总感觉这两人之间火.药味有点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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