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
“但是我拒绝了,放她一条生路是我最后的底线,权当是为了你。但你是我的,还轮不到她来消想。”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其实易灵谣大可以只字不提的,反正周韶伊走了,云昭也不会主动去关心旁人,这件事很快就会彻底淡下去。
但易灵谣却不觉得,“你那日若没有昏迷,也早该知道了。你应该要知道的,这毕竟是你的事情,如何抉择也是你的事情。”
抉择?
或许是易灵谣过于自信,她觉得云昭还不至于为了个周韶伊改变些什么,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事实上那般久远的事情,那般久远的人确实已经无足轻重了,云昭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周韶伊或许代表着她的过去,但是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靠着那些“过去”苟延残喘了。
云昭抬了抬手臂,回应着易灵谣的拥抱。
“不需要抉择,”她轻声说道,“她于我来说,什么皆不是。”
易灵谣心底的小幸福泛滥不止。
云昭只停顿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口,“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很多都记不清楚了,周韶伊应该是对门那家的丫头,不过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总喜欢跟在我后头……后来村子被屠了,凑巧那日,我与她去溪边捉鱼,算是躲过一劫,却也没看到屠村的是些什么人……”
易灵谣感觉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在不断的收紧,可从云昭的语气里她似乎又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她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饶是易灵谣都不敢细想,那屠村后的场面该是怎样的,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又是怎样的冲击?
她忽然抬手轻轻遮住了云昭的嘴巴,“不用说了。”她打断道。
云昭却握着她的手放下来,“没事。”
她自己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却怕易灵谣不忍听,于是又说起了别的,“当时我们很害怕,在破庙里躲了两天,后来我出去找吃的,却在路上遇上了一个骑着马的男人。”
云昭说,“他把我带回了天极教。”
“……那个男人是谁?”
云昭摇了摇头,“他蒙着面,看不到脸。”
“后来也没见过么?”
“再没见过了。”
这倒是奇怪了。
易灵谣似乎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是天极教的人,云昭后来出了训教营,升上了玄字宫,什么人会见不到?
难不成是已经死了?
“你定当恨极了他。”
“嗯。”云昭没有否认,“前十年里,我日日都在想着,若是再见到,我必要杀了他。”
易灵谣没接话,却微微抬起了头在云昭的嘴边吻了吻,像是某种安抚。
“别再想那些事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
“这些事情,我从未提起,也以为……不会再有人想知道了。”
“对不起。”
云昭看着她,“你为何要‘对不起’?”
“天极教虽不是我的,却是易天璃的,我是易天璃的女儿,这事情总有我的一份责任。”
“与你无关的。”
易灵谣摇着头,“还记得我问过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天极教。我不是随口问的,我其实一直想帮你。”
“如果我不是易天璃的女儿,或许我甚至可能会想办法灭了这天极教,可惜我不能。但是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永远的离开这里,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谣谣。”
“……你叫我什么?”
云昭嘴角带笑,“谣谣。”
易灵谣竟看得愣了。
清风明月,暖阳初雪……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黯然逊色,都抵不过那一抹轻浅的笑意。
那笑容太美,却看得她鼻头酸涩。易灵谣没忍住,她深深地吻上去,想要反复的证明,这个人是属于她的,她的美是属于她的,她的笑亦是属于她的。若是能让这样的美好长久的留在对方的脸上,她可以为此付出一切的代价。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云昭说,“或许以前,我日日都想着离开,但以后……当不会再那么难熬了。”
“况且就算走了,我又能去哪里?我心慕你,便留在你身边吧。”
云昭何曾说过这样多的话,还是这样好听的话,可能也是空间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可以这般毫无顾忌。
那句“我心慕你”,足以让易灵谣开心好一阵子了。
原计划隔天一早就下山的,结果天亮后易灵谣先拉着云昭去了屋后的老槐树下。
她手里拿着个小铲子,在树下蹲下,深一下浅一下的挖了起来。
只是挖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云昭原本就一头雾水,见她这般就更疑惑了,“怎么了?”
“有人动过这里的土。”
怎么会呢?易灵谣有点费解,这山上就她和老爷子两个人,而知道她把钱埋在这处的人更是只有她自己了,便是老爷子也不知道。
她只停了一下,便又继续挖了起来,直到铲不动了,才拨了拨土,从下头搬出个封了盖的瓷罐子来。
罐子还在,分量也还在,甚至比之前还重了一点。
易灵谣不及细想,便直接揭了那盖,她怕有人动过手脚,揭的时候还异常小心。
结果也没见飞出什么毒针毒粉的,那罐子安稳的很,垫一垫还掉出了两个金锭子来。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易灵谣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罐子里头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于是银票包着金锭子落了一地,像极了某分赃现场。
就是倒到最后,钱都掉出来了,却还留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卡在了罐子里,易灵谣晃了好几下也没把它晃出来。
“什么东西?”她怎么不记得她还放过这么一个东西在罐子里?易灵谣眯起一只眼睛,对着黑漆漆的罐子里头看了看,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只隐约看到了一个长条形的阴影横在罐子里,上面的某一点还泛着青蓝色的光。
易灵谣不想伸手去拿,索性把罐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瓷片碎裂了一地,也终于叫她看清楚了那个卡着出不来的玩意儿的真面貌,但易灵谣没有立刻去捡,她的脸上是不可思议的错愕,包括她转眼看向云昭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亦是如此。
那是一把匕首,和云昭的那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怎么会……?”易灵谣有些混乱的挠了挠头,“你的匕首怎么会在这里?”
她问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没能意识到事情还可以更复杂,直到亲眼看着云昭将她自己怀里的那把匕首拿出来——罐子里的这把,并不是云昭的。
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上面的那颗形状怪异的石头。
云昭的那把是暗红色的,而罐子里的这把,是藏青色的。
第45章
自古红蓝出cp, 易灵谣想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就像她当初看到练红玉和颜青的时候,不管是名字还是那两个人的衣服,总让她觉得她们就是一对儿。
后来发现, 可能真的就是一对儿。
眼下的这两把刀也是, 或许在设计创造之初,就是成对儿的, 不过是后来走散了,各自流落一方。
这都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出现在药庐已经很奇怪了, 出现在她的罐子里头就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易灵谣弯身将那匕首捡起,同样花哨繁琐的外形被保存的很好, 就像云昭的那把一样,崭新如初。刀身出鞘, 锋芒刺眼, 显然它对原本的拥有者也很重要。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送给她了呢?
这事情看起来错综复杂的, 但其实易灵谣的心里头打一开始就有了某种猜测, 只是这种猜测有些荒唐,让她下意识的便搁置在了一旁。
可思来想去寻不到新的答案, 还是不得不把那猜测再拿出来,正儿八经的细细推论。
这幕阜山极少有人能上来,常年在的也不过她与老爷子两人, 她总觉得老爷子不知道她在这处埋了东西,可是转而一想,若是知道呢?
若是有人知道,那那个人也只可能是老爷子了。
“你觉得,这把匕首是叶前辈的?”
易灵谣有点难说,“目前来看,这是我认为不可能的结论里最有可能的一个了。”
“可若真是叶前辈的,当初他看到我这把匕首的时候,应该有些反应才是。”
“不错,”易灵谣说,“但其实仔细想想,他确实是有反应的。”
“他对你格外有敌意,说什么也不愿救你,还总是急着想要将你赶走……我那时觉得老爷子是因为讨厌生人,没作多想,但现在想想,却觉得似乎哪里古怪。”
云昭问,“哪里古怪?”
“说不上来。不过我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老爷子医术高超,却要躲在这山上将所有病人关之门外,落下个见死不救的名声,那他当初学医又是为何?”易灵谣来回踱着步回忆,“后来他还真的给了我一个答案,只是我当时急着救你,没当回事,就以为他是开脱找借口。”
“什么答案?”
“他说他穷极一生,只为了救一个人,而且只救得起那一个。”易灵谣想的脑瓜子疼,“我就不明白了,他要救得是谁啊,怎么救了那个人就不能救别人了呢?”
易灵谣和老爷子的相处之间最长,连她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云昭便更是无从解析了。但至少能确定的是,若这匕首真是老爷子的,那老爷子与当初赠予云昭匕首的那个女孩,应当有些关系。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先下山吧。”易灵谣将那匕首收好,又把满地的金锭银票收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段插曲,让她越发的觉得老爷子这趟“游历”是有特殊原因的。
嘴上虽说着不想这事儿了,但这下山的一路易灵谣却一直在走神,连带着云昭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直到天空上响起一声烟花炸开的声音,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回过神,停下了脚步。
这烟花的距离有些远,应该是从山下发出的,易灵谣的心脏不由提起——青天白日,这哪是什么烟花,根本就是信号弹。
从山下来的,必然是齐无乐发出的。
那时他们分开,易灵谣说有危险她会发信号,齐无乐便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可现在恰恰相反,发信号的是齐无乐,意思便也是反的——告诫她们千万不要下山。
但易灵谣与云昭相视一眼,谁也不打算听从这个告诫。
能让齐无乐发出如此警告的,说明他已经应付不来了,不过是不想让易灵谣两个人跟着送死而已。
山脚下的茶棚已经被毁得一片狼|藉,店家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来往的路上更是看不见一个路人,除了那群手持着长刀长剑,夹杂着不同流派的“江湖义士”,和站在他们对立面,挡在上山路口,已然精疲力尽的齐无乐。
“小子,我奉劝你,想活命就让开!”
“没想到这天极教的走狗还挺忠心。”
“与他废什么话,既是天极教的人,遇上一个便杀一个,一个都不能留!”
齐无乐:……
他的气息有些沉重,方才的交锋不但耗尽了他的体力,也让他英勇的挂了彩。齐无乐的手有些发颤,手臂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勉强拿着剑,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都已经是越发困难的事情了。
“都稍安勿躁,他方才不是放了信号,想必那位少主看到信号自己就会过来了,咱们等着就是。”
“我可不觉得,都说天极教的人冷血无情,遇事也只管自己活命,她既是少主,又怎会管这走狗的命?”
人群传来附和,都觉得这说法颇有道理。
“那就别废话了,杀了这个人,大家一起上山!”
齐无乐叹了口气,眼看着那些狰狞着面孔的人举刀而上,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他一世英名,但今天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尽管胜负已分,但他还是不甘束手就擒的,哪怕是死,也得死的壮烈些不是?
而就是这时,冲在最前面的那人的长刀忽的被什么打中,偏向了一侧,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齐无乐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那飞来的东西,银白色的,是暗器。
还是很眼熟的暗器。
霍停一个纵跃从暗处飞了出来,她落在齐无乐的身前,将他挡了个实在。
“是你?”齐无乐先是一怔,而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让人觉得这人死到临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霍停头也没回,警惕的看着前方,嘴上却也不着边,“几日不见而已,怎么就弄得这般狼狈?”
“你可别笑话我,一会儿你也得这样。”
话是说的欠揍了些,但齐无乐倒真的不是很情愿霍停淌这趟浑水,眼前这些人单拎出来或许都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贵在人多,他们又不是易灵谣那种变态人物,武功再好也总有累的时候。
眼下不是闲聊叙旧的时候,霍停没接齐无乐的玩笑话,她的眉头微微拧起,面目正色,“还撑得住么?”
齐无乐嘴角一扯,“还死不了。”
被易灵谣呵护备至的那一点内力存货这会儿正大肆发挥它的作用,她和云昭踏着轻功下山,速度快了十余倍不止,但紧赶慢赶还是稍迟了一些,齐无乐满身满脸的血仰躺在地,一旁的霍停单膝跪地,硬是靠着最后的那点意念,不让人靠近。
“齐无乐!!”易灵谣看到地上的男人时心头狠狠一揪,她快步过去跪倒在齐无乐的身侧,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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