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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审美被侮辱，可许文修还是没有崩人设。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温柔地请客人带上东西出门转左。
“哎。许画家，不喜欢这个，还有另一个。再看一看，这个绝对合乎许画家的口味。”马建远憨得很，三言两语就把另一个充气娃娃给暴露了。
许文修皱着眉头，生气却有带着一丝丝期待。
马建远见此，赶紧将另一个黑布袋打开。
“噗！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玉雨的笑声顿时响彻云霄。他捂着肚子，窝成一团。眼睛却赶紧看向许文修，唯恐错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飞扬跋扈的银色头发在脑袋上肆意猖狂，叫人完全抓摸不透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发型。比手指还粗的两道浓眉歪歪扭扭画在眉骨上。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只画了两个黑色圆圈，连睫毛都省略，极其二次元。相对较好的鼻子也在那大大张开的血盆大口下变得并不那么重要。
这完全就是障眼法看到的充气娃娃的兄弟版，亏张医生还能买到。
在张医生眼里确实是个丑里吧唧的充气娃娃，但许文修眼里不是啊。
只见许文修将牙齿咬得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不停深呼吸。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是个暴躁的人，不会因为彼此意见不同而伤害怀着一腔好意的街坊。
“这帅哥的胸肌特别大，一手难以掌握。还有八块腹肌，袋子不好拉，先留点神秘感。”马建远是个老实人，再不好意思也按照张医生吩咐，实在地按了按黑布袋的某个位置，对许文修道：“这里二十三厘米，四厘米宽……哎哟哎哟，许画家别激动，尺寸不合适咱们可以再谈。”
在温玉雨的注视下，马建远最后被许文修‘温柔’地提到了门外，怀里还抱着两个露着脑袋的充气娃娃。
这四五米的距离，加开门和关门，前后花了不到两秒。
可见许文修是动了真怒。
温玉雨将头伸到墙外，瞧了一眼沮丧地将黑布袋包起来的马建远，和鬼鬼祟祟地走过去准备帮忙的张医生，有些许感慨。
其实，都是好人。
张医生的手机响起，铃声是轻柔的钢琴。张医生一看到来电显示，当即一个哆嗦。他想了想，挥手让马建远先离开，然后按了门铃。
温玉雨把脑袋抽回来，果然是站在客厅中的许文修打的电话。
马建远的位置变成张医生，他双膝并拢，双手按在大腿上，像个老实受训的乖孩子。
“没什么想说的吗？”许文修坐得也随性了不少，连装都没心情装。他现在很想来一支烟，可惜温柔没坏毛病的许画家人设中，没有香烟这种物品。
确实，他已经好多年没被气成这样了。
“……”张医生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许文修，最后支支吾吾道：“抱歉。”
再多的话，他就挤不出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希望能够缓解许文修的病情，才买了两个做工精致的充气娃娃。一个比许文修的那个娃娃好看些许，另一个则是按照许文修现在真爱的那个买的，无论外貌，还是尺寸。
人都有一种物以稀为贵的情绪。这个稀指的只是自己所拥有东西的多少，与世界无关。
张医生便是想要借马建远之手，送两个新的充气娃娃过去，分享许文修的喜欢。在张医生眼里，许文修是因为涉世未深，勤于画画，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好看的充气娃娃，才会把这种捡来的垃圾当作宝贝。
却不知道，许文修所看到的物品，与张医生所看到的障眼法，存在着天与地的差别。
许文修叹了一口气，最后只缓缓道：“春节将近，相信张医生也在准备回家的事宜，我这里的事情就暂时不麻烦张医生了。”
这是变相的让张医生暂时离职。
张医生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身为一个医生，误判病患的病情，加剧病患情绪波动。无关真诚还是恶意，这本身就是他的错。
张医生又道了一次歉，才缓慢走出了大门。他期待许文修能再和他商量一下病情，只是许文修并不欢迎他，希望他离得远远地。
大门关上。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各叹了一口气，最后谁也没回头，朝各自的前方走去。
第17章 许大画家的弱点
温玉雨看了一眼门口，不知张医生还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楼梯，有点担心许文修。
他想了想，最后飘到二楼。
许文修大概被气得不轻，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就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瞳孔放空，并没有任何焦距，任由自己在思维之中沉浮。
温玉雨就趴在床沿，看发呆的许文修。只是温玉雨没许文修能沉住气，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就看向系统。
“数据怎么显示？”温玉雨问。
系统甩了甩短小尖尖的尾巴，棍状的小手敲打了两下空气键盘，数据便展现在温玉雨眼前。系统解释道：“这是许文修的情绪波动图。刚见第一个充气娃娃时，达到了第一次怒气峰值。很快就有所回落。在第二个充气娃娃露出时，怒气到达最高峰。但他的情绪控制很快，在处理完马建远，就迅速恢复日常状态的平静。”
准确地说，在许文修叹气的那一刻，就是他情绪最后的宣泄。宣泄出来，许文修便不再为马建远的事情而生气。
这得拥有多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才能做到。
“现在的他，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系统总结。
“思……考？”温玉雨细细琢磨这两个字，一遍一遍咀嚼，从最开始的淡而无味，逐渐变成了惊讶。
“立刻调配个身体过来。”温玉雨催促道。
“啊？突然之间又怎么了？”系统的眼睛变成了蚊香状，表示自己跟不上温玉雨的节奏。
“快！我们要赶在许文修想到之前把我的身体拿回来。”温玉雨知道自己不解释，系统没办法准确执行命令，只好道：“他肯定在思考张医生为什么给他选那么两个充气娃娃。他和张医生认识得早，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让张医生回去过年，没有辞退对方。假设他把张医生放在正常人的角度上对待……”
“我知道了，还是用排除法。既然张医生没问题，许文修也觉得自己没问题，那么问题就是你！”系统抢白道，圆不溜秋的小手指着这场乌龙的真正犯人。
“知道还不赶紧。趁着许文修还在怀疑臆想症。若等他想通关键，我们就晚了。”温玉雨从未有过这般着急的时候。
障眼法只针对眼睛。照相机，触碰，倒模等各种方式，都无法掩饰物品的真正样貌。
温玉雨处在魂魄状态，许文修又有AI保护系统，这两者作用下，温玉雨很多手段都无法使出来。
千催万赶之下，温玉雨在一小时后出现在许文修的门前。
此时的温玉雨是一个一米七八的成熟男子。飘逸的长发半扎在脑后，左二右八个钻石耳钉晃瞎人眼，半框眼镜还要搭配一条眼镜银链。看这脑袋便已经极其艺术家。
身上的衣着也不差半点。白色的衬衫开着两颗纽扣，一半长一半短的袖子，像故意在显露自己的花臂纹身。夺目的钻石手表，钻石胸针，钻石项链，都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叫人分不出这是装饰还是炫富。
宽大的皮带压着一条用钻石压边的深棕色休闲裤。几条丁零当啷作响的腰链是全身最朴素的装饰。脚上踩的那一双靴子，也非要在边缘也打上一排钻石。虽说不影响美观，但实在有些过分炫耀了。
当时十点过半，太阳高高地放着光芒。许文修开门前，从监控里看到这样一个在阳光下发光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许文修打量了片刻温玉雨，心里早有猜测。
温玉雨撸了两把飘逸的头发，装作看不出许文修的烦躁，用一腔带着外国口音的普通话道：“噢，我是一个旅游艺术家。前几天在附近丢了我的darling。不知是不是帅哥你捡到的呢？”
“……”许文修眼睛微眯，干脆利落地道：“不是。”
说完，许文修便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温玉雨：“……”
喂！说好的温柔画家人设呢？许画家你这剧本不对啊。
这毕竟事关他的身体大事，温玉雨只好又按了一次门铃。
这回许文修直接不说话，目光也冷了几分。
“嘿，man～”
嘭！
刚开口第一句，许文修就关上了门。
握擦！连续被甩了两次门板，温玉雨直接就火了，皱着眉头使劲按许文修的门铃，和催债的债主没什么两样。
许文修第三次开门，门竟然还锁着门链。这显然就是防止温玉雨怒极破门。
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玉雨瞧见许文修这防备的模样，连外国口音都不装了，直接指着许文修的鼻子，用他的标准普通话呛声道：“喂！你这人有没有搞错啊！别以为你是画家我就不敢打你了。拿了我东西不还给我，小心我报警啊。”
听到报警两个字，许文修并没有害怕，反而凉凉道：“那你报。”
说完，许文修又要关门了。
温玉雨被这油盐不进的许文修气得跳脚。他赶紧用身体顶住门板，气急败坏地道：“你敢不让我进去，我就把街坊邻居都叫过来，让他们知道你都捡了什么东西。而且还不还给我！”
这直击许文修的弱点。
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许文修住在这里，努力经营自己形象。张医生本着职业道德会给他保守秘密。居委会大妈和他关系不错，又收了礼物，自带一层有色眼镜。也正是那一句，爱他的人连他的缺点都爱。
但其他街坊可不会个个都待他这般友好。
人永远都做不到让所有人喜欢自己，许文修也同样。因此他会比温玉雨更加爱惜羽翼，不希望落人口实。
许文修知道自己碰到了一个硬茬。没办法，他只好留下一句稍等，又将门关上了。
这一回，温玉雨没有着急。
果不其然，许文修刚才关门是为了把门链打开。
他一边请温玉雨走进屋，一边假意道：“抱歉。我听你口音，还以为你是来诈骗的。就没敢开门。”
言下之意就是怪他咯？温玉雨偷偷翻了个白眼。
内心骂着妈卖批，外表却要笑嘻嘻。心知肚明的两人在沙发上落座。
温玉雨双手搭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
许文修打量着对面这个极有可能就是人偶主人的不速之客，对这张一上午坐过三个人的沙发感到一丝不悦，真想连沙发带人，丢到垃圾桶去。
“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许文修笑得比往常更为灿烂，好掩盖眼底的杀意。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温玉雨。”温玉雨也不怕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撩着他的披肩长发，悠悠地说。
“原来是温先生。幸会幸会。”许文修煞有其事地点头打招呼，并自我介绍道：“我姓许，名文修。”
“……”温玉雨摸不清许文修的套路，更搞不懂许文修为什么要报自己的姓名。
就在温玉雨迷糊的时候，许文修道：“真是招待不周，我竟然忘了倒茶。温先生喜欢红茶还是绿茶？还有茉莉花，咖啡，普洱……”
听到倒茶，温玉雨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安眠药？
卧槽！刚才问的名字，难不成是为了给他立墓碑的时候有个名字可写？
温玉雨连忙拒绝，“不劳烦许先生了，我不喝茶。”
“哦。那红酒可以吗？”许文修微笑问。
温玉雨瞧见那表情，背脊发凉，还是装得随意地道：“有啤酒吗？易拉罐的那种。没有那就算了。”这样你就下不了安眠药了。
“有的。”许文修没有打算纠结这个话题。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温玉雨。
在转头的那一刹那，许文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人不好对付。
第18章 顺顺利利的谈话
温玉雨的食指勾在易拉环上，稍稍一用力，噗呲声响起。单手开易拉罐。
温玉雨这番故意耍帅，得不到许文修一个眼神。他就坐在温玉雨对面，静静地吹着玻璃杯中的花茶。
明明做中年妇女才做的养生，却给人英国贵族般的优雅。
活了三四百年依旧自认是个年轻人的穿越者温玉雨，对这种养生行为表示鄙视。
偏偏年轻人温玉雨没有养生的许文修好耐心，过了三分钟，他便撑不住了。
温玉雨猛然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像个黑帮大佬谈判似的，正想对许文修说话。
“放下。”许文修冷冷地开口。
“啊？”刚酝酿起来的气势瞬间就烟消云散，温玉雨没听懂许文修在说什么。
“脚，放下。”许文修多加了一个字，眉头皱起。
“噢哦。不好意思。”温玉雨见主人家发怒，连忙道歉。
温玉雨本质上是个好孩子。
更不说系统为了世界的和平，与各星球签署的协议，就对穿越者的自身素质存在高度要求。虽然也可以契约人渣，但那些都是本着维护世界和平，改造人渣的方面出发。与温玉雨这种有偿正式员工，不属于一个类型。
瞧见温玉雨从善如流的动作，许文修先略微放松，在瞧见某个地方后，瞳孔顿时一缩。
太干净了！鞋底竟然一点灰都没有。
在人偶那个脏兮兮的鞋底蹭脏了门以后，许文修对鞋底多了几分怨念。却没想到会因此发现了对方的诡异之处。
许文修用喝茶来掩盖自己动荡不安的情绪，脑袋胡思乱想就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他心中早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他不敢相信，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不知自己早已暴露出问题的温玉雨，还张着双腿，像个大老爷们似的舒舒服服地喝着啤酒。
“闲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许先生自己看吧。”温玉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台触屏手机，直接扔到许文修身旁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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