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录制开工非常早。早晨六点节目组便已拍完了纯景镜头，再让余忆和骆拥芳在沙滩上散散步，回到室内录完嘉宾的告别访谈也就能够杀青了。
余忆和骆拥芳的那一组户外镜头拍得很顺利，不到两小时就已完成。接着他们分别坐在节目组布置好的另外两间房间里接受着节目组的采访。
这段采访里先是用一小段录像对余忆在这档节目里的成长放映了一遍，再以谈心的形式和余忆聊了一会儿天。
余忆昨天在海边差点因为离别的伤感情绪而掉眼泪，如今单独面对着镜头，情绪却没再那么外放。他端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站在镜头后的编导对他问出的问题，再用温和平稳的声音耐心地回答着。
他自己心里清楚，在骆拥芳和成凛面前容易情感外露是因为他在他很信任的人面前容易产生依赖心理，也容易放松自己，反而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他神经一直紧绷着，情绪也都会收住。
“那么余忆，请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编导微笑着问，“如果明年第三季一景留香节目邀请你再来做客，你会来么？”
“当然会，”余忆马上点头，“只要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会到的。”
这段采访乃至整期节目便在余忆的这句承诺里完美收官。
骆拥芳由于需要赶回宜市录制其他节目，这边镜头刚关，她就风风火火地拖了行李箱出来，身后跟着几位助理，随着她一同上车奔赴机场。
骆拥芳上了车之后还摇下车窗冲着余忆大喊：“余忆，回去记得常联系啊！多打电话，知道吗？”
余忆刚走出酒店，担心骆拥芳离他太远了看不清楚，于是一边点头，一边举起手臂用力地挥了挥。
节目组其他人留下来在酒店办了个杀青宴，接着也陆陆续续地乘车离开了。
余忆和成凛留到了最后。其实余忆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但他还是想要等成凛做最后的决定。
昨天和成凛谈过之后，他也觉得他没办法按原计划和成凛在这里的海边约会了。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公众形象抛到一边。如果被歌迷拍到他和男人，并且是和自己的经纪人手拉手在海边约会，他的歌迷应当会不能接受，并且对成凛群起而攻之的吧……
那一幕他光是想想就已经很慌了。
今天上午拍摄和骆拥芳一同在海滩上漫步的镜头时，他留意到昨晚那几位歌迷又出现在了工作人员的身后。她们拿着相机一路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地朝他拍着，在他看向她们时才开心地招了招手。等他进了酒店录完了访谈镜头再出来，那几位歌迷已不见了踪影。
后来余忆又看到成凛在和杨溪说着订机票的事情，大概能猜到成凛是想要放弃原计划，赶在今天回去。
但是吃完午饭之后成凛迟迟也没有提及让余忆跟他一同离开酒店。
余忆坐在酒店大厅里看成凛不住地低头看手机，间或拿起手机打电话，越来越迷茫。
并且，杨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消失了踪影。
“好了，”成凛忽然抬头朝他笑了笑，“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海边吧。”
“去……海边？”余忆张着嘴又用力合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你不是想要约会么？”成凛倾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
余忆已经顾不上脸红了，惊得跳了起来：“真，真的吗？我们要去约……会？”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才找回理智，压低了声音。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戴上帽子，不会有多大问题。”成凛说。
安排好……安排好什么？余忆茫然不解，半信半疑地随着成凛上了楼，回到房间里。
成凛给余忆找出一套轻便的休闲服，也给自己换上了polo衫和牛仔裤。余忆换好了衣服，在成凛替他戴上鸭舌帽，拉着他的手打算走出门时，没能忍住，伸手将门重新关上了。
“要不我们，就在房间里待两天吧，”余忆转身面朝着成凛，脸颊微红，“在房间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而且，我觉得约会在哪儿都可以……”
成凛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我们何不坐飞机回去，在家里约会两天呢？”
“在家里约会，也可以的。”余忆咬了咬嘴唇说。
他是真的觉得没关系，他和成凛休假的时间太少所以才会觉得两人独处的时间弥足珍贵。在这种情形下他哪能挑剔时间和地点，只要能和成凛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而且你不是已经让小溪订了机票了么。”余忆抬起眼睛看着成凛。
“我让她订机票，是帮那几位歌迷还有她自己订的。”成凛淡淡地说。
“啊？”余忆傻住了。
“我和那几位歌迷说你在录节目时被人围观容易紧张，昨晚的几个镜头因此也都不能用，需要重录，剩下的时间不便让她们继续逗留，所以让小溪帮她们买了机票，并且帮她们叫了车将她们送去了机场，”成凛面不改色地说，“同时，我给了她们你的签名照片作为补偿。”
看余忆呆着没说话，成凛又说：“我承认，我跟她们说的话是有撒谎的成分。”
余忆睁大眼看着成凛，难以置信成凛为了让那几位歌迷离开，竟会这么做。
但是即使成凛没有事先告诉他，他也不忍心去责怪成凛。
成凛这都是为了想要满足他的愿望吧。而且，如果不这么做，他们的约会计划就真的泡汤了。
如今看着成凛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反省自己的表情，余忆没忍住，咧开嘴笑出了声音。
成凛疑惑地低头看着他，被他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凑上前去吻住了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一同走进电梯之后，成凛又解释了一句：“因为节目已经拍完，而小溪留在这儿估计也会无聊，所以我让她和那几位歌迷坐同一趟航班回宜市了。”
余忆低着头直笑。
“那我们抓紧时间去约会吧。”余忆拼命地止了笑，扬起唇角说。
成凛说怕杨溪留在这儿会无聊，其实是不想要杨溪留在这儿当电灯泡吧……成凛竟会为了一己私欲偷偷耍心机，而余忆看到这样的成凛，竟会觉得特别可爱。
他们俩估计都没救了。
说是约会，其实他们和之前在录节目时的余忆和骆拥芳所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
并肩走在沙滩上，在沙滩上用手指画一些只有自己能懂的文字和符号，光着脚卷起裤腿踩在海水里，坐在沙子里眯着眼睛看头顶稀疏的阳光。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但这和录节目又当然是不一样的。余忆虽然没有和成凛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却打从心眼里觉得很甜蜜。仿佛两人坐着的沙地都能蔓延出满屏幕的甜来，天空都布满了粉红泡泡，海水里荡漾着的都是他的心事。
他们又从傍晚坐到夜晚，在打算返程回酒店时，成凛才在微弱的光线里拉了拉余忆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他一会儿。
余忆感觉自己已经醉在这夜色里了。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这场约会得到最名副其实的佐证，余忆感觉自己就像很久没吃饱似的。他其实很想和成凛不眠不休地纠缠着，又担心成凛体力消耗过大，最后又因为成凛以实际证明自己体力很好，折腾到几乎天亮。
哪怕前一天的放纵使得他第二天中午都没能起得来，他还是很想再来一遍。
约会的这两天完美得令他流连忘返，他甚至恨不得自己和成凛同时失了忆，天长地久地在这里待下去。
但这当然是痴心妄想的。
余忆休息的这两天，行程又密密麻麻地找上了门来。他们出发去机场时，成凛接了好几个电话，回了无数条消息。
“回去之后又要忙工作了。”余忆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才两天假，根本不够啊。
“回去之后，我们先搬家吧，其他事情没有那么紧急。”成凛看了他一眼说。
余忆虽然没能明白成凛为什么将搬家说成首要紧急的事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抵达宜市的机场，又有一些歌迷早早在通道的另一端等待着。而余忆发现之前跟到海边的几位歌迷也在场。
她们心照不宣地朝余忆招手微笑，举着相机对着余忆一顿猛拍。余忆没有躲避她们的相机镜头，朝她们笑着挥了挥手。
中间虽然因为一些歌迷想让余忆在照片和海报上签名耽搁了一会儿，但秩序一直还算平稳。
余忆和成凛坐上一台车子之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以后每次都能这样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成凛低着头看着手机没有接话。
余忆看了看自己坐着的这台车里的内饰，猛然发现这台车并不是他们从机场回去时惯常坐的出租车。从车子内部的构造和宽敞程度，以及司机时不时回头向成凛征求意见的口吻，余忆马上猜到了这台车子的用途。
“这是，保姆车？”他脱口而出。
“是。”成凛抬起头看向他，“你经常要去外地拍广告，以后也会有很多MV需要拍，有些行程我不一定能总是跟在你身边，有台保姆车会方便很多。”
余忆点了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成凛除了经纪人之后还要负责司机的工作实在太辛苦，早就已经想要另请一位司机了。只是他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买一台车子。
想到这里，余忆马上说：“保姆车和司机的费用我来出吧。”
他这句话引得成凛和司机都一阵发笑。
“不要着急，工作室到时候会跟你结算，说不定保姆车和房子一样，都是可以送给你的。”成凛眨了眨眼睛说。
余忆愣了许久才听出来成凛是在开玩笑。
保姆车行驶的方向是往东区，和他们住着的小区的方向刚好相反。
“我们这是要去……工作室？”余忆观察了一会儿途经的地段，问了一句。
第91章
“嗯，我们先去一趟工作室，我得拿一些文件回去看，”成凛说，“你在车子里等我就好。”
余忆不疑有他，等车子停在工作室外面的路边上，他看着成凛下了车直接走进楼房里。
这台保姆车外观上是全黑色，车窗的玻璃也是一片深色，外面的人对车子里的景象完全看不分明，坐在车子里倒是十分安全。
感觉像是成凛特意选择了这样一部车子。
也不知道成凛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找了工作室给他申请一台保姆车，甚至连司机都找好了。
就像是刚才成凛打的那些电话和发送出去的那些语音消息，余忆听得不太明白，但能知道基本都是和他有关的。
虽然不知道成凛在忙些什么，但能确定成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尽力为他考量着。
余忆想了想，决定上楼去找成凛。不能什么事情都等成凛安排好了他再坐享其成，他也该要为成凛分担一些了。
但他刚下了车，拢起风衣外套走了两步，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知道他号码的人其实不多，工作上的事情也都基本直接找成凛了，所以余忆掏出手机时还有几分疑惑。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他立即变了脸色。
余虹。
铃声响了一分钟之后挂断了，但间隔不到五秒就又响了起来。
余忆将手机放到耳朵旁边，走到了一旁的树荫下，接通了电话。
无论余虹找他有什么事情，他都打算处理完了再去工作室。
但因为这个电话在意料之外，余忆的语气也显现得不那么欢迎：“你有事找我么？”
自从上一次他和余妈妈摊牌，余虹一直没再来找他，他以为余虹已经放弃到自己跟前卖惨哭穷，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天真了。
“我在你上班这里。”余虹回答。
“什么？”余忆睁大眼。
“你上班这里，什么以恒工作室的，我应该没找错吧？”余虹大声说，接着话筒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叫声，以及余虹的声音离得稍远一些的训斥孩子的声音。
“什么……”余忆震惊地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里的某个楼层，工作室就在那个楼层里。
而余虹现在也正在那里。
余忆马上提起脚往大楼的入口走了过去。
“你们这什么工作人员，居然不让我进去？还有那个谁，你那个经纪人，明明看到我了，居然当作没看见，问他你去了哪儿也不说！还有你，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存心躲着我？”余虹嚷嚷个不停。
余忆停下了脚步，低声说：“我刚下飞机，所以才没办法接电话，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了？”
“还不是你嫂子说想来宜市看看，说是你成名的地方，来拍点儿照片也好，”余虹嘁了一声，“真是没出息，我自己亲弟弟在这里混成个明星了，我来一趟就为了拍几张照片？而且来了这里没见上你一面，我怎么跟爸妈交待？”
“我去你住的小区找你，那里的保安说是不清楚你有没有住在里面，把我轰了出来，你说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租个房子住着，连看门的保安都不认识你。”余虹又继续说。
余忆愣住了：“你去了我住的小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你住哪，去了哪，还有工作室的详细地址，网上随便搜一搜就知道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余虹没好气地说。
接着余虹忽然又吵嚷起来，似乎被人拉扯住所以开始大喊大叫甚至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余忆心急，连忙朝着电话大声说：“你现在坐电梯下来，我在一楼，我就在电梯口这儿等你。”
“我就知道你是想躲着不见我！到了一楼怎么不直接上来找我？你赶紧跟这些个保安说我是你什么人！他们刚对我什么态度，你非得把他们开除了！”余虹骂骂咧咧地说着。
好一会儿之后电话那端才安静了些许，应当是余虹走进了电梯里，电话信号陡然断开了。
余忆站在电梯旁边，他将头上这顶鸭舌帽往下压了压，等着余虹从电梯里走出来。
余虹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女人手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这大概就是余忆素未谋面的嫂子和侄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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