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猛然打个寒颤。一道恐怖的人影在心中浮现。整个身体就要重新缩回漩涡之中去。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祂。
似乎印证了祂的猜测,眼前这看上去一派温柔的少年弯唇露出了一个笑容:“又见面了,真巧哦。”
恶魔大君:……qaq……深渊之中有那么多位恶魔大君,怎么偏偏每次都是自己遇上这位大佬?物质位面真是太危险了!
很快,在迅速转变为狗腿子的恶魔大君帮助下——对于深渊中的恶魔来说,从来不存在所谓的忠诚,当然是自身小命要紧——楚肆对所谓的深渊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带领着具现出来的“玩家”驱壳攻入深渊,将这位恶魔大君的领地变成了新手村一样的地盘。
这也是希雅大陆探索异位面的开篇。
*****
两百年后。
希雅大陆所在位面。
天空之上的神殿高高俯瞰大地,大地上,来自不同位面的风格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座又一座独具美感的特殊城市。魔法、神术、炼金术……甚至是来自于异位面的种种超凡力量的运用已经深入了这个文明的方方面面。
大陆北部的一座城池中,街道上人潮涌动,除了人类之外,半兽人、精灵,以及其他各个前所未见的种族都有存在。看上去无比热闹。
“……
你是神明的代行者,行走于人间的化身……”
吟游诗人的声音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响起,他俊美的容颜和动人的嗓音吸引了无数少女围观。
“……
巨龙是你的仆从,恶魔因你而匍匐……”
街头上突然响起的炼金魔法物品将吟游诗人的颂唱打断:【……三天前,又一个异位面被我们探索远征军发现,这个位面文明发达,或许可以尝试友好交流……】
驻足聆听的人们都忍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这次遇见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异位面?希望是能够友好交流的秩序侧,大家缔结盟约,共同发展,就最好不过了。”
“不用担心,炼狱深渊都被我们征服了,还有那么多异位面与我们缔结了盟约。就算真的要爆发战争,应该害怕的也是他们!”
“我更想知道异位面崭新的真理知识,如果能够进一步纳入我们的魔法体系中……”
“不愧是神人一体的伟大存在,当年提出这一构想的圣子殿下,目光该是何等深远!即便殿下已经回归于神国之中,想必也会为我们如今的成就而欣慰吧。”
人群议论纷纷。
不远处的教堂钟塔准时敲响钟声,悠扬的钟声洗涤了所有人心中的浮躁,城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秩序。
安静下来的广场上,吟游诗人的颂唱声还在继续。许多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
你将神座高举于天,日月光辉照耀大地……”
一位流浪骑士打扮的男子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静静聆听着这一切。
他身形笔直,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骑士软甲,腰悬一柄漆黑的十字剑。深褐色的发丝微微卷翘,同色的眼睛坚定而纯粹,显示出本人坚韧不拔的气质。面貌看上去年轻,气质却很是沧桑。
在他身旁还跟随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此时正用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老师,既然你来自晨曦神殿,那么一定知道一些大陆上不为人知的隐秘吧。”刚刚被收下不久的骑士学徒期待而兴奋地望着自己的老师,“可以和我说一说圣子殿下的故事吗?”
“不为人知的隐秘么……”
看着一脸期待的学徒,骑士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深褐色的眼睛微微放空,回想起了记忆深处的场景。
“你知道吗?圣子殿下第一次降临时……”
不远处,吟游诗人终于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广场上盘旋的白鸽呼啦啦飞远。
“……
你是光耀晨星,光明为你加冕。”
第50章 天下为棋局1
昏暗,潮湿,阴冷。
幽幽火光照耀着囚室斑驳的石壁、厚重的木槛和森冷的刑具,也照亮了囚室一角血衣斑斑的人影。
那是一个容貌极美的青年,这种美并非女性的柔美,而是另一种让人屏息的完美,每一分轮廓都无暇无缺。
即便双目紧闭,脸色薄如金纸,置身于这昏暗潮湿的囚室,他那犹如上天雕琢而成、任何丹青妙手都无法描绘出的容貌,依旧丝毫无损。
走近的狱卒甚至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好似生怕惊扰了这位贵公子的休憩,尽管如今对方已经落入泥淖,身陷樊篱。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这一会儿功夫,半靠着石壁的青年呼吸声越来越轻,胸膛渐渐失去起伏,心脏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楚公子,可还能行动?”狱卒走近几步,低声问道。
“楚公子?”狱卒又试探着唤了几声,小声嘀咕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可怎么和公主交代?”
他正要伸手去试探一下对方的呼吸。
扑通扑通——刚刚停止了一秒的心跳重新恢复跳动,躺在角落中的青年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睛。
那黑沉沉的目光吓得狱卒连退好几步,手中的火把险些掉落在地上。
楚肆懵了几息,这才理清楚现在的状况,眸底深处自然流露的冷意渐渐收敛,恢复了原身清冷淡泊的气质。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雍名门,累世公卿的博阳楚氏三公子,当朝丞相嫡幼子,自小因风姿特秀、才华出众而受尽追捧,被誉为玉楼公子的楚遇之。真可谓锦绣堆中贵公子,梧桐木上雏凤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出仕就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三天之前的事。现在,意外已经发生了。
不久前,楚遇之的父亲丞相楚不疑被人密告私藏兵甲,后经廷尉查实确有此事,从丞相府中搜出三百甲胄。皇帝大怒,以大逆无道、妄图谋反之罪,斩尽楚家满门。
至于身为嫡子的楚遇之为何逃脱了必死之劫,却与两个人有关。
一个是歆华公主。她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丽妃所生,并且与四皇子是龙凤胎,出生就带来了吉兆,又很会在皇帝面前卖乖讨巧,因此很得皇帝喜欢。
另一个则是当朝大儒华绪。他曾经是皇帝的太傅。
歆华公主对原身的钦慕整个雍京无人不知。而大儒华绪对原身的才华也是多有称许,盛赞他为文坛翘楚,将来要为其避让一席之地。
由于这两人在皇帝面前求情,原身这才留得一命,被暂时押入昭狱。尽管这位贵公子还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和折磨而去世,将自己的一切留给了楚肆。
楚肆目光缓缓打量着眼前的囚室。
之前被他吓了一跳的狱卒,这时已经恢复镇定,语气恭敬地说道:“楚公子,请随我来,有人要见您。”
楚肆撑起这具虚弱的身体站起,斑斑血迹从衣襟上向下蔓延。容色苍白的青年微微一笑,却将这囚室都映得生光:“前面带路。”
这位狱卒都不由晃了晃神,回过神来心中暗道:我的乖乖!怪道大家都说这玉楼公子是整个雍京出了名的美男子呢!也难怪连公主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看来这位说不定还真有做驸马的运道!
一时间,他神色又恭敬了三分。
廷尉昭狱,是整个大雍最严酷的衙门之一。此时一位全身笼罩在大氅中的娇小人影却出现在这里,哪怕身上的穿戴都尽量选了不打眼的那种,却还是透出一股富贵奢华气。
歆华公主通身尊贵奢华,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囚室的入口,两只手在身侧缓缓握紧,透出难掩的焦虑和紧张。
旁边的贴身宫女翠容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公主何必亲自到这里来!想那玉楼公子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如果没有您求情,早就丢了一条命!但凡他知趣念恩,也不该再拒绝您的好意!”
歆华公主神色不由得缓了缓,脸上露出笑容,喃喃着:“是啊,但凡他知趣念恩……”
旁边的几个小吏偷偷觑着这位的脸色,一个个都在心里咋舌,互相之间使着眼色。眼神来往间已经吃了无数口瓜。
‘啧啧啧,早就听说歆华公主对玉楼公子痴心一片,已经足足追在他身后三年。想不到现在居然都追到咱们昭狱来了。真真是一往情深!’‘真不知这玉楼公子是何等的铁石心肠,心高气傲,连歆华公主都看不上?’‘都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能靠公主翻身,不得不说这皮相好真是一种优势啊!’昏暗狭窄的囚室入口,一道人影跟在狱卒身后缓缓走了出来。似乎因为受伤的原因,他走得很慢很慢。点点血迹随着他的走动落到地上。
青年抬眼看来,目光一顿。
“原来是公主殿下。”
他重新垂下眼,神情冷漠。乌木般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上,衬着他脸色越发惨白,就连一向清亮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沉沉的黑。却好像比往日多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
四周的狱卒识相地退开,将空间让给两人。
歆华公主近乎痴迷地注视着这张熟悉的脸,脸上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楚公子,你来了?”
她的声音也是又轻又柔,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美梦。
眼前这人对她来说可不就是一场美梦?
后世史书上那白首不移、两相恩爱的典故,数之不清的古籍中冠以他名的锦绣华章,曾经无数次撩动她少女心弦的一首首动人情诗……眼前这位千古之后犹有流芳的无双名士,一直如天上明月般遥不可及,是她跨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后最大的执念。
而今,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月亮落入了凡间,似乎伸手便可够到。
歆华公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愉悦,看向青年的目光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意味。
楚肆一瞬间头皮发麻。
对方目光落下的瞬间,他身上好像被无数条蛇爬过,来自于原身本能的反感涌上心头。看来原身对这位公主实在是厌恶至极。
他拂去原身的情绪,依旧垂着眼:“区区待罪之身,哪里值得劳烦公主大驾?”
这种熟悉的,看似谦逊却毫不留情的拒绝,让歆华公主痴迷的目光一下子恢复清明。以往无数次被对方拒绝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她秀美的双眉轻轻拧了起来,眼神闪过一瞬的阴沉。
贴身宫女翠容当即跳出来打前锋:“楚公子,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家公主在陛下面前为你斡旋,你可还有命在?”
楚肆抬起眼,双眸中掠过一抹幽光。
……不识好歹?就在刚才这段时间里,他可是在原身记忆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啊。有趣到让他怀疑这位歆华公主的真正来历和动机。
“够了,翠容!”歆华公主这才出言喝退贴身宫女。
她好像完全没察觉到楚肆的拒绝,主动走上前。
“楚公子……”她嫌弃地扫了一眼昭狱的环境,“这些天委屈你了。你放心,我稍后便去禀报父皇——”“不必了。”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驸马,父皇一定——”“我说不必了。”看着这位自说自话的公主,楚肆平铺直叙,毫不留情,“与公主府相比,这里很好。”
歆华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放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已经失去了傲人的家世,没有了足可倚仗的长辈,再也不见身前身后追捧的崇拜者,前途尽毁,性命难保……即便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这个人还是不愿意接纳自己吗?
“楚公子,你可知道——”歆华公主突然开口,“丞相的罪名刚刚落实,他最器重的弟子、你最信任的师兄王申,就忙不迭撇清了关系,甚至出面指证,拿出了丞相贪污受贿的证据?”
“你可知道,那些日日与你以文会友的文人们现在都在非议,是你借助丞相的权势抬高了自己的名声?”
“你可知道,曾经放言非你不嫁的贵女们,早已开始另攀高枝?”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啊。
她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期盼的目光投在青年脸上,企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不一样的表情变化。
可惜并没有。楚肆的神情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没有失落,没有愤怒,没有绝望,更没有她期待中的对她的另眼相待。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只有一片通透,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公主既已说完,在下告退。”
他转身欲走。
“站住!”身后的女声由温柔转为尖厉,“你真的要拒绝本宫?”
楚肆向囚室入口大步而去,速度甚至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看上去相当迫不及待。他直接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开玩笑!别说一见到这个歆华公主他就本能反感,哪怕对方再温柔再可爱,他也绝对不能出卖自己的清白啊!
歆华公主盛怒离开。一路上贴身宫女翠容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现在的公主远远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柔亲切,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果然,一回到自己宫中,歆华公主就将所有宫女赶了出去。紧接着宫中传来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无动于衷?”
华贵的地毯上,铜镜支离破碎,裂开的碎片倒映出了少女扭曲的面容。
有关对方的种种事迹从心中划过,最终最深刻的还是如今尚未写就的无数深情诗篇。她脱力地跌倒在地,声音轻微近乎于无。
“……难道他还惦记着那个死去的贱人?”
歆华公主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离开不久,昭狱中又出现了一位访客。
“啧啧,刚才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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