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一路瞠目结舌,“我勒个去,你就这么走了!团长,首长,中校大人,再乱咱也是在执行任务啊,执行任务过程中偷溜,你这算临阵脱逃吧,严格来说是逃兵行为啊!”
“我有分寸。”
“我去我知道你有分寸,可是这不科学啊,这么正大光明地偷溜,难道上面还真的能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顾及规矩?”
沈用晦睥了他一眼,“让一个后勤部部长、正团级中校充当侦察兵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你觉得他们守过规矩?”
袁彬:“…………那我们这是上哪儿去?”
“趁现在有时间,去z大走一趟。”
“z大?去z大做什么?”
“找一个人,拿几把兵器。”
*
另一边的严昭著和林念都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z大附院便被搜集物资的部队彻底荡平。
也并不知道,只要他们能再拖一天,就可以得到救援,避免差点团灭的惨烈结局。
经历了连夜的出逃和救人,他们在第二天早上多休整了一段时间,才继续上路,朝z大本部校区的方向驶去。
到达学校后,他们有些惊奇地发现,这里似乎被人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安全基地——周围几乎没有丧尸,校门口有专人把守登记,进入前必须脱衣全身检查,进入后做事情也是各有各的规矩。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还要履行防卫和搜集物资的义务。
严昭著想了想,对门卫说道:“我只是进来找人,找到人马上就离开,也必须加入那什么自卫队?”
门卫说道:“停留时间不超两天的话,倒是不用。不过,每天都必须上缴一点吃的,也不会有人给你分发物资。要知道,校内除了后勤小队之外,别的地方不会出现一丁点儿粮食。”
“竟然能在不到两周内建立出这样的制度,”严昭著很是感叹了一番,“不知谁起的头,真是不简单呐。”
顺利地连车带人驶进校园,他没有直接去找高寒他们,而是按照当时收到的消息,找到了高寒在校内租的教工公寓。
“你在下面等一下,我上去看看情况。”他对林念说道。
钥匙如高寒所说一样,被透明胶粘在门口信箱底部。上楼开门,果然,价值三十多万人民币的物资,全部都堆放在这个两室两厅的小房子里,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就连一点儿翻动的痕迹都没有。
严昭著一边检查,一边皱起眉。末世后,这里显然没有人来过,那么高寒他们去哪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守着如此丰富的物资,难道还要在外面吃统一分发的粮食?
将物资尽数收入空间,小破空间顿时被填满了一大半。幸好小空间里的模拟重力非常低,否则下方的东西早都压坏了。
厨房里还留了几十斤米面,方便面、饼干、火腿和速食粥加起来几大箱。他准备搬到车上装装样子。
林念上楼后,看到干净整洁的屋子,冷凝的面色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这里是你家?”
“坐吧。租的房子,临时落一下脚。”
沙发很柔软,林念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忍不住弹了几下。
“我在这边找几个人,过两天就启程去s市,你还要继续跟着吗?”
“我到哪都无所谓。”她没什么追求。
严昭著凝视着她说道:“林念,你知道在现在这个世道上行走,一个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能打能杀?”
“是意志。”
“……”
“等启程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要是准备留下,或有想去的地方,你可以考虑公开你的空间异能,实力强悍的团队会抢着收留你。不避讳地说,我同意带你上路,也是因为这个异能很有用。”
林念默然。
他继续说着,“但是这么公开也有一个问题。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发现,一个空间异能者死亡时,他空间里的东西会尽数爆出来,就像网络游戏里爆装备那个样子。”
林念抬头看他,眼神里沁出震惊,“真的?那么到了末世后期,物资最匮乏的时候……”
“人们会展开一场针对空间异能者的猎杀,即使心知肚明,他们很难有所私藏。”严昭著说道,“玩过狼人杀吗?在末世成为一个空间异能者,就是在狼人杀中拿到预言家的感觉。”
“人们需要你、利用你,但永远都不会信任你。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所有的人,都随时准备着将你淘汰。”
林念瞳孔一缩,良久,慢慢恢复平静,“不,我拿到的不是预言家,是狼牌。”
“也不要矫枉过正。”严昭著道,“你休息一下吧。我现在要出去,要是有人敲门,谁都别给他开。”
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咚咚”响起。
他顺势补充了一句,“不过,有大人在家的话,就另当别论。”
他说完,就跑到玄关,趴在猫眼上看了看,然后拉开了房门。林念窝进沙发,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门外站着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高大挺拔,穿着陆军迷彩作训服的军人。
其中一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里是王老教授家吗?”
“不是,你们找错了。”严昭著正视他,却忍不住用余光频频扫过旁边那人。
那人军容整肃,面色平静,一双深目无波无澜,普通得像一杯本就放在这里的白开水,坦荡透明,无色无味、不热不冷。
这或许是他在别人眼中的样子,几乎没有存在感。
在严昭著的眼中,这人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
深。
平湖静水,山岳潜形。
不知是否存在,无数暗涌狂潮、风雷激荡,无声地藏于心中?
“咦,王老先生的住处不在这儿吗?抱歉,您知道他家的具体住址吗?”
“不认识,不知道。”严昭著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这样啊,谢谢你了。”
袁彬一笑便是标准的八颗小白牙,周到礼貌地欠身告辞。
走出楼道后,他回头对沈用晦耸了耸肩,“这不都问遍了?没有啊。你确定拿到的地址是对的?”
“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王教授的儿子晚上应该会回……”
沈用晦突然抬头,目光射向刚刚那户人家的外窗。
一触即离。严昭著倏地收回精神力,喃喃道:“看不透,看不透……”
“怎么了?”袁彬奇怪地问。
沈用晦沉吟道:“刚刚那人……不简单。”
“不会吧,不就一普通学生?连异能都感应不到。”
“不一定。我刚刚有种整个人被看穿的感觉,他可能会有探视类的异能。”
“真的假的?”袁彬瞪大眼睛,“不是,你又不骗不偷的,他能看穿你什么啊?看穿你是个二五八万装逼犯的本质?那我可要对他喊一波666了。”
沈用晦瞧了他一眼,“无知是福,以后遇到问题就抖机灵,你就可以尽情享福了。”
“不是,”袁彬正色起来,“他也实在没有异能波动啊。你确定你的感觉是对的?”
“不确定。”沈用晦摇头道,“拿不准,拿不准……”
迟疑片刻,又道:“杀伐过重,不像好人。”
第17章 向死而生
袁彬感到难以置信,他很想问问中校大人:你到底是怎么从一个英俊潇洒、气质出众、显然涉世未深、连场面话都不太会说的二十来岁小青年身上,看出“杀伐过重”这四个字的?
但沈用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不会跟人开这样的玩笑——或者说,他从来就不开玩笑。
更玄幻的是,一般而言,沈用晦识人很准。他有一种近乎第六感的分辨能力,总能从人的一堆表象中找出其真实一面。
幸好,听他的语气,对这个迟迟出口的结论,是有几分不确定的。
即使现在是乱象丛生的末世,袁彬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到半月,担得起“杀伐过重”这种评价的人,已经烂大街到随便问个路都能遇上了。
不过,要是他看得到严昭著现在在做什么,一定不会产生这些想法。
*
他们走后不久,严昭著便换身衣服下了楼,在教工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找到了那样东西——一辆低调普通的黑色大众汽车。
凑近车窗观察了一下,果然,这辆车的玻璃贴膜是完全不透光的。他直接拉开车门,神情自若地迈腿坐进去,另一条腿相继收入,嘭地一下,关死了车门。
车内,赫然陈列着一批种类驳杂、数目不一的现代武器!
热武器的数量他心中有数。自动|手|枪、霰|弹|枪和冲|锋|枪都有几支,甚至还有一挺轻|机|枪;自制|猎|枪数目最多,堆垃圾似的堆在车座下面,旁边还放着一小堆自制榴|弹。
冷兵器却不太令人满意。花里胡哨的匕首,半长不短的军刺,塞了整整一包,里面最长的一把冷兵,是四十来公分的开|山|刀。这么近的距离去砍丧尸,它爪子都要伸到人背后去了。
只有几把不起眼的工兵铲,和一把70米射程的半自动十字|弩比较实用。
工兵铲可劈可砸,进能攻退能挡,停下还能挖路障,自带锯齿撬棍功能,折叠便携,堪称末世出行必备物资。十字|弩最大的优点则是静音,可以发射多种|弩|箭、钢针和钢珠,虽然射速比较慢,但是近战攻击威力大,精准度高。
不过,还是需要搜罗一些长兵,他心里想着。
由于操作困难又不实用,现代冷兵器体系中几乎没有纳入长兵,只能去寻些开刃的仿古刀剑。
一把足够长的冷兵器,在末世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自不必说。
末世降临前,严昭著在医院里一共打出去三个电话。其一是委托高寒购买物资;其二是让齐东晁给一个叫刀三的军火贩送钱;其三就是向刀三购买这批武器,让他直接送到z大教工公寓附近。
这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大众在这里沉默地停了将近两周,没有任何人发现它内藏乾坤。
严昭著并不是放心刀三的人品,而是当时实在没有办法。事实上,他之前对刀三这号人物仅是听说,知道对方是z市地头唯一能搞到零散军火的人,这次如果不是诚意太足、直接提出先付款后交货且不必碰面的话,刀三绝不可能跟他这种小虾米做生意。
*
吃完午饭,齐东晁扶着高寒坐回床上,准备给他换一圈绷带。
高寒阻止道:“算了吧,药早用完了,纱布也没剩多少,你天天出去打丧尸那么辛苦,还是留一点备用吧。”
“不勤换绷带的话,会感染的。你的眼睛本来就没及时送医,好不容易撑过发烧,伤口也结痂了,这时候最不能松懈。”
“感染了……又能怎么样呢?”
齐东晁拆绷带的手蓦地一紧。
“别说这种话。”
“我看不见了,大晁,你知道在末世,看不见了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
高寒对他的固执置若罔闻,耐心地说着,“可是我会成为你的拖累。在这种朝不保夕的世道,作为一个瞎了眼的废人,永远只能攀附别人而活,是一件多么累的事?”
“我能保护你。”齐东晁执拗地说。
高寒认真地道:“大晁,你要明白,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也不是在自暴自弃,我是真的认为,如果不能痛痛快快活,就只能痛痛快快死。我宁愿像个人一样死去,也不愿像条狗一样地活着。”
“什么玩意儿,要不要这么文艺?”对面的人嘲讽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这样的人,但我不是。我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会牢牢地抓紧他,哪怕苟延残喘,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不会放弃,你想都别想。”
高寒被那股逼人的视线盯得很不自在,不得不侧过头去,不愿看他。
齐东晁的语气软化了下来,“而且,我们也没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你别忘了,教工公寓那边还有整整一套房的物资呢……我是说,万一,老严他……”
他顿了一下,又道“算了”,认真地给高寒拆起绷带来。
气氛一时变得沉静,直到门口处传来“啪”的一声。
齐东晁回头,顿时站起身,疾言厉色道:“是你,你怎么在这?”
门口站着一个一头黄毛的瘦高个,手里拿的东西掉到了地上,他也不急去捡,而是对着房间里的人,意味不明地一笑。
这个人的名字叫陈诚,末世前是这所学校的校学生会主席,现在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是学生自卫队的大队长、一把手。
末世前,高寒身为校会副主席,却在工作上处处压他一头,令他早就感到不满。末世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使他极度厌恶高寒二人。他们目前在校内的尴尬处境,有一大半是陈诚煽风点火导致的。
陈诚虽然长得小鼻子小眼、白白净净、一副秀气小姑娘模样,性格可一点都不小姑娘。而且他有一项令齐东晁无比羡慕的本事,那就是能对装逼收放自如。
俗称欺软怕硬,捧高踩低。
比如现在,他自认已经高高在上,便端着一副骄矜范儿,“康衡呢,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没在宿舍?”
“我们怎么知道。”齐东晁简直懒得理他。
放在往常,他肯定还要纠缠几句,非把人逼得火冒三丈才开心,可是今天,他只是不屑地“切”了一声,“要是他回来,你告诉他下午三点到办公室开会。啊,对了,你们宿舍有机械表没有啊?不会不知道下午三点是什么时候吧?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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