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开了半个点,沈肃北就在他耳边上呱噪了半个点,从何西一天不见有没有想他,说到他准备了一个又大又软的床,专门给何西睡,说的何西一阵咬牙。
就他边儿上这八哥过几年能杀人吗?
被人拔毛煮了差不多,烦死了!
“少爷,到了。”车一停,前面的司机赶忙下车,抹着汗给沈肃北开门,沈肃北下来之后何西,何西下来时,司机还悄悄的瞥了一眼。
他们家沈大少爷一贯眼睛长脑袋上,看谁都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今儿听沈肃北笑了一路,司机也跟着忐忑了一路,接着开门的功夫,还是第一次正面打量何西。
和想象之中不同,这位能制住他们家少爷的同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锋芒毕露,也并不像少爷一样嚣张,整个人安静的像是个小猫儿似得,察觉到司机的视线,还抬头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一下。
浑身写着“好学生”三个字。
“好学生”跳下车来,被这从未见过的奢华给迷住了眼。
何西以前就听说过沈家有钱,但是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彼时他们正处于A市的“城中花园”旁边的别墅前,城中花园是个私人花园,不对外开放的,但在A市颇有名气,占地极广,什么喷泉假山都有,还有一大片望不见头的花海,电视剧里那种男女主角奔跑缠绵的花海大抵就是这样的了。
在花海的正中央还坐落着一个独栋别墅,因为天暗了,别墅两旁亮起了灯,这别墅是按照中世纪古堡的模样修建的,乍一看好似他们穿越到欧洲了似得。
而沈肃北打从下车开始就端起了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带着一帮朋友往家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和何西介绍:“这是我妈妈的家,小时候我是在这长大的,但后来很少回来了,一会儿跟我过去叫人就行。”
何西突然想起来沈肃北那时候在他家厨房门口前说的“带你去见你婆婆”的话,顿时紧张的把自己往人群里藏了藏。
沈肃北带来的一帮人都是人精,见何西藏了,也没管为什么,就把何西藏在最里头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进了别墅大门,里头就是一片灯火辉煌,头顶点着水晶灯,墙壁两边点着蜡烛,一进门就是个大大的客厅,客厅上有沙发,坐着几个人,正在言笑晏晏的聊天,见着他们一帮大小伙子回来,其中有一个挥着手喊:“哎?这不是肃北嘛,过来跟小姨说说话。”
小姨?
何西悄悄瞥了一眼,从少年人单薄的肩膀的缝隙中看到了几片红色的裙摆,但没来得及看清楚太多,就见沈肃北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了。
客厅的空气都跟着有一瞬的停滞,沈肃北身后这帮朋友们反应得到快,带着何西一路奔上了二楼。
这古堡一共三层,二楼是客房,这帮朋友们显然来过,个个儿都有个个儿的屋子,一个个嬉笑着钻进了门,转眼间就只剩下何西和沈肃北了。
沈肃北走在最前头,刚才在一楼客厅时看不出来,等走廊里都寂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何西就从沈肃北挺直的后背上看出了几分说不出的锋锐来。
何西的脚步顿了一下,隐约察觉到沈肃北的情绪变化。
从进了这扇门开始,沈肃北就没笑过了。
“过来。”走在前头的沈肃北似乎调整好了心情,突然回头,对何西露出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笑来:“你住这屋,在这多待一会儿,晚上我来接你下去吃饭,今晚就在这住。”
说话间,沈肃北打开了房门,带着何西进去,他自己倒是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跟何西说了一句“有事就去找保姆,或者找我朋友也行,我先下去一趟”,然后揉了揉何西脑袋就走了,走的很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儿要去办一样。
何西突兀的想起了他刚才看到的那两片红裙子,咂摸出一点儿不对的味儿来了。
沈肃北和他的家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古怪一些。
但何西也没想很久,他很快就被卧室里的东西给吸走了注意力。
屋子不大,一张床,一个书桌,桌上有电脑,窗户半开着,白色的窗帘随着风飘动,恍惚旁边还摆着衣柜,衣柜里面还有一些运动服。
这不像是客房的配置,反而像是主人家的卧室。
把何西诱拐到自己卧室还谎称这是客房的事儿沈肃北干的出来,说不定晚上还要来强行挤一张床,何西也懒得拆穿他,饶有兴致的在屋里转了两圈。
但他没来得及转几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像是有人在争吵,就在门外。
这可奇了怪了,在沈肃北家里,那帮朋友们看起来关系又极好,怎么会吵架?
何西拉开门往外看,正看到几个人围着一个人堵在一个房间门口,被围着的那个正激烈的辩解:“这是我的屋,我一直住在这里!”
“什么你的屋?这叫客房!”堵着他的那个人冷笑道:“哪个乡下窜出来的乡巴佬,看见点好的就走不动路了,这别墅都是沈肃北的,你也配住?”
被围在中间的那个显然被激怒了,抬手去推对方,这一圈人就等着他动手呢,他才一动手,边上的一圈人立刻还手,一帮人打一个,把最里头那个打的滚到地上,恰好滚到开门的何西的身前。
何西正诧异着呢,冷不丁一低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沈肃北这帮朋友都不是善茬儿,兴许是特意要给他难堪,动起手来专冲着脸来招呼,这人眼睛肿了一大块,鼻子下带着血,他虽然挨了打却不认输,满身的戾气都压不住,一抬起头来,正对着何西的是一张轮廓明朗,满目凶恶的脸。
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何西那些埋藏到心底下的不安如同火山般奔涌而出,他呆呆的看着这个人,恍惚间喊了一声:“沈肃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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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由于何西的出现,半个走廊里都是一阵安静。
先反应过来的是最开始堵门的那个,那人姓李,排老二,具体叫什么何西不记得了,他先嘲讽似得开口:“小弟媳,你好好看看,这人是沈肃北吗?”
这话是冲着何西说的,但那股子嫌弃的劲儿却是冲着地上那人去的。
何西拉着门把的手缓缓收紧,恍惚间察觉到不对劲儿来。
这人也穿着一身跟沈肃北一样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脸也长得跟沈肃北有六分相似,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很不同。
沈肃北是见识过天高海阔的雏鹰,生于山巅长于云海,浑身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儿,虽然尚未高飞,但自有一身傲骨,谁都折不了他的翼。
而此时狼狈的坐在地上的这位如同一头抢食的野狗,满身的伤痕累累,看人的时候虽然满脸凶狠,但那双眼里满是惶恐。
见对面那人说话了,地上那位竟然下意识地往何西的边儿上缩了一下,又猛地反应过来,咬着牙站起来了。
他一站起来,何西才察觉到这人跟沈肃北真不是一样的,他比沈肃北还高还壮,人很黑,嘴唇紧紧抿着,看着跟个傻大个似得,仔细看一会儿竟然给人一种“老实忠厚”的感觉。
他不是沈肃北,却跟沈肃北长得有六分相似。
何西的心又“突突”的跳起来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攀升起来,直接顶上他的脑子,把他的脑子搅和的乱七八糟的。
他找上“沈肃北”,完全是因为在天台时看见的那张脸,结果现在有两个“沈肃北”。
那,这两个沈肃北,那个才是天台上的那个呢?
何西的手紧紧地捏着门把,他的手指都开始发疼,一个荒谬但确实可能存在的想法盘踞在他的脑海里——他眼前这位该不会才是真正的“玫瑰杀手”吧?
“这是...”何西的嗓子一阵发疼,他用尽力气,终于挤出来几个沙哑的字:“亲戚吗?”
对面的一群人就哄笑了起来,李二尖酸的模仿了何西的话,学了一声:“亲戚吗?你说说,你自己是哪门子的亲戚啊?”
傻大个的唇抿的更紧了,脸色涨得通红,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面活像是黄世仁带恶奴欺压杨白劳,何西干巴巴的舔了一下唇,哑着嗓子说:“沈肃北的亲戚还都在楼下呢,一会儿看见了不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一定姓“沈”,在沈家里把沈家人打成这样,这群人也都不敢闹大。
对面的笑声果然停了,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许是见何西掺和进来了,他们也就顺势退让了,最前头的李二先开口道:“得,那哥哥吃点亏吧,我这屋子给你睡了。”
说着,李二挥挥手,一群人就都散了,临散了之前,李二还回头跟何西说:“弟媳,一会儿来我屋玩儿牌啊!”
说着,李二跟着几个朋友进了一个屋里睡。
何西点头应了。
四周的人一走,傻大个明显放松了不少,略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他先是看看何西,又看看半开的门,犹豫着,试探着往门边走了几步。
“哎?”何西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这样喊了一声。
对方猛的回身,一双眼戒备的盯着何西看。
“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何西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呢,哪能让他跑了,还特意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何西扭头跑到楼下去管保姆要了紫药水上来,上来的时候,那傻大个还傻傻的在走廊里站着呢。
“你怎么在这儿?”何西诧异的问。
傻大个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何西问了一句反应过来了,他下去之前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他本意是想让人家进屋里去等,没想到这傻小子就在这走廊站着动都不动一下。
他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聪明到哪儿去,但是今天可算是见到什么是傻的了,就这样的,怪不得被人家欺负呢。
“进屋吧。”何西推着他进了他的卧室。
他的这房子才是真的客房,就一个床和一个衣架,自带一个洗手间,简单地就像是酒店的房间一样。
何西让他坐着,站在他身前简单看了一眼他的伤痕,刚才打的不重,用水冲洗了一下,再抹点紫药水就行了,何西给他抹药的时候,一边抹一边问:“你叫什么啊?”
兴许是何西太柔和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开口了:“俺...我,我叫沈耀东。”
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乡音,把字念的飘忽不定的,把“沈耀东”这三个字念成了“肾摇冻”,念完了之后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念的不好,很不安的看了一眼何西,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缩着肩垂着头,生怕何西出言讥讽似得。
但他一抬头,就看到何西很温和的冲他笑,并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笑,也没有找茬欺负他,而是轻柔的帮他擦伤口,一边擦一边说:“以后不要和他们打架,有什么问题去找大人解决,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不会不懂事的。”
这个人说起话来、笑起来都好温柔的样子,沈耀东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了,磕磕巴巴的问:“你,你叫什么?”
“何西。”何西低头笑到:“咱俩倒巧,你叫东我叫西。”
何西一笑,沈耀东也跟着憨憨的笑起来。
这一笑起来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何西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他的经历。
沈耀东是生在一个很偏远的乡下山村里的,由一个老太太养大,今年18了,跟沈肃北同岁,有趣的是,生日也是一天,都是明天。
沈耀东的前十八年都是在乡下里野大的,没读过书,没出过门,种地一把好手,要是再过几个月,小老太太就要张罗着给他娶媳妇了。
但是,两个月前,他被人从山里接出来了。
用他的话说,他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亲爸亲妈用了十八年才找到他,他亲爹叫沈恒,亲妈叫罗美素,他现在住在姥姥家,一被接到这个地方,他的人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最直观的就是——世界很大,他什么都不认识,而且谁都不喜欢他。
何西从他略带着几分乡音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他的迷茫,外人不喜欢他就算了,他觉得他亲妈都不喜欢他,一见到他就把眉毛拧的死死的,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说的平平淡淡,何西却听得心脏乱跳。
他爹叫沈恒,沈肃北的爹也叫沈恒。
这个沈耀东跟沈肃北是一个爹,看这样,他应该是小三生的,否则也不会一出生就给丢到乡下去,大了才给接回来。
怪不得沈肃北的那帮朋友不给他好脸看呢。
何西干干的舔了舔嘴唇,引着他说了不少话,一边说话还一边安慰他,沈耀东就像是个大型绒毛动物,在被所有人刺过一遍之后终于找到了个散发着温暖的人儿来了,他看着何西的眼神跟看着看着风雪夜里的炭火,有点期待,又有点畏惧。
他想要从何西身上汲取温暖,又怕何西不过是可怜可怜他,他要是靠的近一点,何西可能就烦了,到时候连一点火星子都碰不上了,所以他坐的板板整整,任由何西在他脸上涂,别管棉签是戳重了还是戳歪了,都一言不发的受着。
心大如斗的何西浑然未觉,仍沉浸在“真假沈肃北”里呢,棉签都快戳人眼里去了,恰在此时,身后的客房门被人不怎么客气的推开,门板的“嘎吱”声和沈肃北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何西?”沈肃北几乎是闯进来的,声线里还带着点急躁,他听了那帮狐朋狗友们的话就知道要糟,沈肃北太清楚何西那个“管闲事”的脾气了,之前他就是这么被何西“管”上的。
果不其然,他一推开门,就见到何西拿着一个棉签给沈耀东处理,一边处理还一边柔声安抚他,而沈耀东那个傻大个笑的跟开了花儿似得,眼睛发着亮的看着何西。
沈肃北把门把都捏的嘎吱响——何西都很久没对他这么温柔过了!
沈肃北被这场景刺得眼睛生疼,不由分说一个大跨步冲上前,抓着何西的手腕把人给带出来了。
何西见了沈肃北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他一路拖拽出了客房,力道之大像是要拉断他的胳膊。
“干嘛啊你?”何西猝然被拉出来,一句“里面那个人是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沈肃北的手糊到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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