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美拉才不需要盾,我会做他的矛,为他铲平一切阻碍。
枪声大盛。
第102章 102
西弗的意识迄今为止觉醒过两次。这是由卫淮,开膛手杰克统计的。
只有在罗伊被唤醒的那刻他才会有觉醒的可能,这也是罗伊被称之为培养皿的原因。
那些被封存的血液这么上百年的流传下来,故事被掩上了厚重的尘土,人类起义军二把手曾经的纠结也被时光所冲散,两只盛着金属光泽的液体的容器上,仅余下一个小小的标签。
原液100%,混合液100%。
人类怀着战栗的激动感将原液100%投入了培养舱,它成长得非常迅速,也十分完美。除却一件教人松一口气又克制不了诧异的事情,它一直没有意识。像一株植物、生长着、静止着、像活着又像早已死去,阖着眼漂浮在营养液中。
在电流的作用下,它曾经睁开过眼,碧绿的眸子像是地底莹莹发光的玛瑙,剔透到了极致,反倒只剩下了空洞。
失败的实验体。研究员惋惜地叹气,相较于这个他们期待至极的实验体,其余实验体所展现出来的完成度倒是让人欣喜,亚当计划的实践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这些新生的实验体一有意识就对研究员产生了非同寻常的信任和依赖。越是原液含量高的实验体,所体现出来的智力和被亚当计划影响的程度就越高,人类可以篡改的记忆就越多。
这个失败实验体就这样静静地漂浮在营养液中,因电流刺激而睁开的眼也不再合上,注视着眼前洁白得不染一点尘埃的舱门。
直到有一名研究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摘下了脸上的口罩,白色的大褂上一尘不染。身后是一地碎裂的玻璃,和潺潺流淌的鲜血。
“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啊,新的美拉。”卫淮的手指点着太阳穴,那些人类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美拉”一动不动,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些尚未远去的哀嚎都没能让他的眼神凝固一瞬。
“刺啦。”那道纯白的密闭舱被镰刀斩出了一道裂缝,而后自上而下裂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被玻璃盛着的金属光泽的液体。一张泛着黄的标签贴在瓶口,混血100%。
绿色的眸子在那一刹那带了一点儿光。
“这里头是谁?”卫淮的眉毛高高挑起,却无人响应。
他耸了耸肩,把装着"美拉"的营养舱以及那个小小的玻璃罐打包带起,这里即将被摧毁,他们则将离开这里去寻找他们的同伴。
他并不能想象出这里头究竟是谁,毕竟在他破碎的记忆中,西弗在甫一成为美拉的继承者以后,便自刎了,倒是没有履行过继承者的职责一刻。
总不可能是美拉吧——
直到卫淮亲眼见着那个黑发的青年自营养液中睁开眼,而放置着“美拉”的培养舱中终于传来了意识清醒的波动,他心里骤然窜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你竟然,在他死后也要找一个替代品吗?
你将美拉压榨得还不够吗?!
饶是神族也不由得被这人类的低劣给惹怒,卫淮不知道为何神族仅余自己一人,但想来也不过是人类的把戏。
卫淮心里充斥着对人类的怒意,更多的却是对新的美拉的战意。他迫切地,迫切地渴望将他唤醒,好堂堂正正地与之提出决战。他绝不认同这样的领袖。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不争气的神。
那个美拉的替代品被人类灌输了错误的记忆,这神却整日耽迷于情爱,不争气到甘愿为他停下一切对人类的进攻,卫淮一时不知道究竟是美拉的意志在支配着他,还是西弗的意志在支配着他。
直到美拉的替代品再一次丧生在人类手里,西弗终于觉醒了。
“看来我当时判断错了。”高等虫族注视着眼前西弗的投影,“身为王的时候你曾经觉醒过,只是你藏得太深,瞒过了我。”
西弗的手指交叠,颔首表示了默认。
“这三十年你都干了什么?”他们可以看见外边的投影,眼下两名神族的决斗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
“如你所见,这个逃亡星,还有“我”。”
逃亡星的复建,逃亡星赛事的发起,以及以西弗为原型搭建的智脑系统。
神的复活对神而言损耗是巨大的,这一点在美拉至今没能恢复所有的记忆和力量上便能看出来。而西弗作为伪神,难度更是翻了一倍。在交代完一切后,便再度陷入了沉眠,直至十年后方以新的身份安排唤醒。
"他怎么放心你?"卫淮挑了下眉。
“我只是一个投影。”“西弗”仍旧维持那个坐姿,“多瑙并没有达到智能化的程度,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基于初始程序进行的模拟罢了。”
“对外界掩盖美拉的踪迹、让他们以为这颗星球始终在自己的掌控下,以及确保美拉的安全。”他的声音仍旧带着点笑意,只是所吐露的话难免带上了机器式的僵硬。
“包括杀死他?”
投影里的神手持的盾下光芒一闪,一瞬间整个地下都被数据流所覆盖,镶嵌在墙体上的巨大光屏飞速窜过上万条程序。
地底的两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看见一只清道夫脱离了神的控制,匕首插进了它的躯体,但在众多清道夫的遮蔽之下,竟无人觉察。
“我只是想更早地看到他。”离开地底的时候,卫淮听见背后的投影低声说道。
不同于西弗和卫淮,美拉的唤醒将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就如一台被强行中断的超级计算机,人类现有的手段仍旧无法探寻其中的奥秘,唯一能够尝试的手段便是——不断重启。
也许会在某一天,在某个极低的概率之下出现这样的奇迹。
睁开眼的变成了那名数百年前的神族,会记起西弗的美拉。
卫淮离开后,偌大的地底显得空荡无比,“西弗”的投影站了起来,光屏已经被许许多多的影像所替代,里面皆是那名黑发青年。
他怎么会放心呢?投影的手指按在光屏上,因为皆为虚妄,所以按起来反倒像真切发生的一般。
早在初始程序里,就给“西弗”下了死命令,不许见他,不许触碰他,不许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西弗”有时附身在天上飞翔的鸟,有时附身在地面奔跑的鹿,有时附身在海里潜游的鱼,它陪着那个青年从春天走到冬天,又从荒漠游荡到森林,从海洋川行到冰原,但它却不能为他亲自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花。
西弗的占有欲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甚至不能接受美拉会在某一天可能喜欢上一个另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倒影,一言一行都由他所决定。
“真想见到你啊。”“西弗”共享了西弗的记忆,那执着银矛的战士被存在程序的深处,时不时的就在倾泻的数据流中一闪而过。
白连体内的西弗觉醒不过半日又再度陷入了沉眠,而它,作为西弗的投影日日夜夜地思恋着,沉溺着。
投影开始变得逐渐透明,这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开始执行清除的工作,西弗这个人格将在智脑多瑙内被彻底删去,包括这些所有模拟出来的虚拟的感情。
银色的矛尖突破了层层阻碍,黑发的虫族锐不可当,“西弗”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数百年前神族的倒影。而这样的景象,在这三十年来反反复复地出现着。
它知道西弗为什么选择陷入沉眠了,因为太寂寞了啊。
真想见到你啊。
空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在全星际的观众在直播间激动欢呼的时候,投影终于消散,地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想和你说对不起,想让你亲眼看见我为你做的一切,想你像以前一样轻抚过我的头发。
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第103章 103
救生舱里静静躺在一具躯体,有微小的气泡在他的口鼻处慢慢地往上浮动着。黑左沉浸在一个漫长的梦境里。
他的一生过得已经足够的长,作为一名克隆人来说。毕竟以人类现在的技术水平,克隆人能活二十年已经是非常的极限了,而被催化成长的克隆人,寿命只有五年。也只有人类和神族血液混合培育的实验体/虫族,能突破这基因上的壁垒。
黑左真的挺讨厌这件事儿的,明明黑右才该是自己的克隆人呀。又死板又不懂得变通,别人说想让他当皇帝就当皇帝,天天兢兢业业不眠不休的,还被人从皇帝的位置上拉了下来,被骂作血统不正。
不是克隆人,谁的脑子这么一根筋的轴啊。
又轴又蠢,还想跟自己一起殉情。
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跟克隆人一起殉情的。搞得他好像是黑右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他有记忆起就在市井厮混,别的不说,偷鸡摸狗、抢劫犯法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别说之后被人找上当了皇帝,他也只觉得兴奋和刺激。后来和黑右流浪星际,拖着那个死板的家伙当了黑手双枪,那便更加刺激了。他喜欢极了那些愚蠢的家伙临时前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喜欢极了别人提到黑手双枪流露出的恐惧。
这样才叫做活着啊,管他什么职责呢,黑左黑右才不是任人欺负的对象。
直到他被黑右抱进救生舱,他清晰地看见黑夜眼角滑过的液体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听见他问,“你开心吗?”这几年,你活得开心吗?
“我才是要问你呢……”黑左费力地笑了笑,吃力地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液体,“你开心吗?”这几年,你过的开心吗?
“我挺开心的。”修复液开始工作,黑左的眼皮开始慢慢下垂,但他还努力维持着一种轻松的语气,“我活得够精彩了,我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星盗皇帝,连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你怎么哭得像个OMEGA,我只是睡一觉而已,很快就会醒来了……你啊……”
你啊,真可恶,干嘛要带我来到这个世上呢?看得到却得不到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可是我要是不来,没了我,你肯定一定会孤独寂寞到死吧。
声音一点一点地小了下去,黑左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浓重的困意包裹着他,拖着他陷入酣长的梦境。失去意识前,他还在心里抱怨着。
我都快要玩完了,还要来哄你,你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修复液浸没了闭着眼的青年,也浸没了他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
可是,我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哦?你想让我救他?”卫淮仍旧着着一身白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衬得他温文尔雅。
“你知道的,他只是个克隆体。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造出更多的……”
他的领子被揪住,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被彻底激怒,“不是克隆!我只要他!”
眼镜因为剧烈的动作砸在了地面上,露出了底下比常人略大的瞳孔,里头无机质的冷漠一览无余。
“你确定?你该知道我要的代价不低。”卫淮的声音不疾不徐,这般冒犯的举动对他不过是小猫挠痒,不值得他为此动怒。
黑右的手微微颤抖。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来历绝不简单。开膛手杰克的成名早已是十年前的事,在他暗地里招募克隆体研究员的时候,这人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岁月留下的痕迹。
而在他的主持下,克隆终于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他得到了黑左,但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开膛手杰克的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黑右也有所耳闻——在长达整整一年,对一千人进行虐杀后,他留下的那一句话“我已找到救世的良药。”
可这样一个疯狂的家伙,又怎么会救世呢?
只怕是……灭世吧。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说。”
他已放弃了整个黑皇星系,就是再教他做全人类的叛徒,又有何妨。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卫淮挑起了一个微笑,在熟知他秉性的黑右眼里,便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听说过ALPHA诱导剂吗?那可是万能的神药,只要喝下去——”
就可以变成虫族了。
黑右的手指紧按着板机,他这一生算起来比黑左长了不少,但前半生都活得生不由己,虽说获得了尊贵的地位,却终不过是在他人的股掌之间。
也只有遇见黑左那几年,他寡淡的人生才被添上了一道明亮的色彩。
我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他想,也不是一个好人。
设计宫变以让自己能够逃离作为唯一人类纯血被囚禁研究的命运——这是通敌叛国罪。
对自己的克隆体产生了私欲,亲自毁掉所有的基因标本,将人类最后的退路也皆尽斩断——这是反人类罪。
包庇虫族甚至协助藏匿——这是战争罪。
甚至于,与恶魔做交易,自甘坠入地狱——自此万罪不赦,万劫不复。
“这对多愁善感的人类可不是一个好玩意,”液体在瓶内晃了一下,折射出奇瑰的光芒。“哦,对于自以为是人类的某些神族也是。”
“人类的情感可是不堪一击的,当你的生命和记忆延长,那些因为生命的短暂而万分珍视的东西则会变得廉价而意义不在。”
“人类说虫族/神族不懂感情,视生命为草芥,其实只是时间和力量的巨大差距造成的。”
“神不会垂怜于尘埃。”
“唯有实力才能让神投注目光。”
这就是饱受人类诟病的虫族的阶级制度,唯以实力为尊。
“那便为我打上印记,让他融入我的一切生命,我甘愿向他臣服。”
“哦?”恶魔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惊讶,又沉淀为含义不明的笑意,“以前也有人像你这么做呢。”
“然后呢?”
“他达成所愿。”哪怕再死一万次,他也能因着血脉里的悸动,一万次地找到他想找到的那个人。
神不会垂怜尘埃,但我甘愿向你臣服。
黑右的瞳孔慢慢变化,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颜色花纹慢慢浮现,这花纹犹如泼墨一般肆意展开,教人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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