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挺快的。”鲶尾应了一声,还没沉默半分钟,又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我还是觉得鬼杀队对我们的态度好奇怪啊,兄弟。”他重复了一遍,“超级奇怪的。”
“不管是被我们拒绝的乌鸦也好,平时的任务也罢,鬼杀队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们的行动诶。”
“就像这一次,明明算得上重要的事情,但是那位天音夫人给我的感觉,好像更关注我们的想法。”
“‘这只是一个请求,就算拒绝也没关系,请不要有太大压力。’香奈惠小姐是这么说的——但是真的真的好奇怪啊。”
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鲶尾自顾自地说着,跟在自家兄弟的身侧,不知觉又被新冒出来的想法转移了注意力。
“兄弟,你说那对双子会是什么性格啊!我记得……好像是叫、时透?”
“听天音夫人的说法,那个哥哥大概是凶巴巴的吧?感觉是一个很显眼、性格很鲜明的孩子。倒是弟弟君一直没怎么被提过,好像挺乖巧的。”
“咦,这么说来,不是感觉和我们有点像吗,那种反差的感觉——”
骨喰:“嗯。不过据说长得一模一样,一眼很难分辨。”
鲶尾侧过头,“我们不也长得一模一样吗!”
骨喰解释,“我们很容易分辨。”
“唔,等我哪天带个假发——这样子我就不信还那么容易分出我们了。”鲶尾笑嘻嘻地接道,然后又问,“说起来这个时代有假发店吗。”
骨喰:“应该还没有。”
鲶尾:“那可太遗憾啦!不过没准我可以自己做……用什么材料好呢……”
鲶尾的奇思妙想一直很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一方会觉得无聊。话题从礼物到鬼杀队有到假发,若不是骨喰早已经习惯自家兄弟这种跳跃的思维,可能一时间还会跟不上。
两人走走停停,完全按照人类该有的生物钟在赶路。等到了一个小镇的时候,双子自然而然打算停下来休息一晚上。小镇是日式拥挤的建筑,穿梭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下竟看不到天空,只有走到大道上才能看到鳞次栉比的住宅的全貌。
但还未走到大道,凭借付丧神优秀的五感,鲶尾和骨喰立刻察觉到了远处的嘈杂声。那个位置传来的声音太杂太乱,无数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脚步声,叫喊声,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像极了烟火的噼里啪啦的响声……鲶尾只下意识顿了顿脚步,只是隔着无数的遮挡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祝宴出了意外,又或是出现了鬼,不论是什么,来到新环境所必要的侦查促使两人加快了步伐,尽管天色渐暗,胁差的侦查也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双子的步伐僵住了。
【火焰,烧毁了我的一切———】
骨喰的喃喃低语在两人的脑海中回荡。
火灾带起的黑烟被黑夜遮挡,路人的声音合在一起模糊了听觉,现在这个时代夜晚的热闹与明亮让他忽视了细节。直到现在,隔着一段距离,鲶尾才真正意识到底发生了什么。
鲶尾好像看到了黑色的浓烟朝上,带着可以烧焦心肺的热度扑面而来,火星由布料蔓延而上,顺着羽织布满了全身。他听到了铁水融化低落在木质地板的声音,听到了刀剑们痛苦无声的绝望。
——那是他们噩梦中的场景。
这是属于烧毁在大阪城的所有刀剑的恐惧。无法逃离。
然而事实上,这场火灾并未蔓延,他们和灾点也有距离,火焰甚至完全无法灼伤他们。
而且他们也不是曾经只能被迫承受一切、无法为自己做主的冷冰冰的刀剑。他们现在有着身体,可以做到曾经做不到的一切。
那记忆中的梦魇,是无法再一次伤害到他们的。
只是说的容易,哪怕是一直以来乐观的鲶尾,在真正碰上这种事也无法立刻反应过来。但鲶尾知道,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一直都知道,此刻的骨喰只会比他更痛苦。
但他们无需插手这一场小小的火灾——这只是一个甚至不在历史记录上的小火灾,或许会死两三个人,但与他们的任务毫无关系。
只需要漠不关己地路过,把噩梦与恐惧埋在心里,不去听,不去看……
“兄、兄弟,我们还是换个方向走吧。”鲶尾扯了扯嘴角,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动作僵硬地牵起自家兄弟的手,想要带着自己和兄弟远离这个城镇。
不去听,不去看,噩梦总会在黎明破晓时结束。
但他停住了步伐。
黑发胁差过于敏锐的五感,明确地让他捕捉到了一阵哭声。
身体比思想更快地行动了。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等到黑发胁差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护住了一个几乎没有力气抽噎的小女孩,而他们的数秒前的位置倒下了一根着火的房梁。
可以预想,如果没有鲶尾,这个小女孩将会是历史上太多不被记录在内的死亡人士中的一员。
……他们本可以不用管的。骨喰张了张嘴,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独自一人面对一切,他想要站到自己的兄弟身边,哪怕是阻拦他的动作也好,是去帮忙也好,只要不再让他的兄弟独自面对这一切。
可——他甚至连抓住鲶尾松开的手也完全无法做到。他停在了原地,无法踏出一步。
“嗯嗯,已经不用害怕了哦,没事的,没事的,有大哥哥在呢。”鲶尾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又做了什么,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好像感官上的一切都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不仅如此,还伴随着相当严重的耳鸣,目眩。
他像是沙漠里背负着无数行囊的旅人,失去了一切可以汲取的水分,身上的行李压迫着他的行动,想要将他永远的留在此地。
怀里的重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耳边好像传来了什么妇人感恩戴德的声音。依靠着本能,鲶尾下意识露出了一个与平常近乎无差别的笑容。
“下次可不要和妈妈走丢啦。”他似乎是这么回答的。
鲶尾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但是此刻空白的大脑、疲惫的身体,却最后为他下达了一个指令。
——不要让兄弟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是了,骨喰还在那里。
混乱的思绪猛地被扯开一道口子,方向直指自己兄弟的所在位置。在看到骨喰完好无损站在原地的同时,鲶尾才终于放下心,松了口气,整个人力竭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骨喰看着一直以来都陪伴他一起的双子兄弟,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情感被黑夜掩盖。
沉默了许久,骨喰才开口,“我们走吧。”
然而,一直以来行动力非常高的鲶尾却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黑发的胁差在一片寂静里抬起头,脸上带着刻意保持着的笑容,轻巧地回答道,“兄弟——我腿软啦。接下来你背我好不好。”
骨喰:“好。”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兄弟你不用太——诶?等等,”鲶尾想要撑起自己的动作一顿,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兄弟你刚刚答应了?”
向来奉行说不如做的银白发胁差,没说话,直接了当地将坐在原地的鲶尾拉了起来,只是一个晃眼的动作,两人的姿势就完全变了个样。
被迫趴在自家兄弟并不宽广的后背,鲶尾难得有些愣神。他尝试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从刚才起就一直无知觉的、泛着冷意的双手似乎终于暖和了一些,明明身为刀剑——他早就习惯了冰凉的。鲶尾这么想着。
“……感觉这样好让人害羞啊。”黑发胁差从未拒绝过自己的兄弟,现在也是如此。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骨喰的脖颈处,刘海完全遮挡了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但是只有骨喰知道,鲶尾从背后环住他肩膀的双手,是多么用力。银发的少年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背着自己在此世最亲密的存在,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第219章 等待
现在算是春夏的交界时节,拂过身体的风只会给人舒适的感觉, 没有盛夏的闷热, 与初春的干燥冷意。
如果没有什么鬼的事情, 这个时候相当适合带着亲友出门踏青郊游吧。鲶尾看着眼前已经全然染上了翠绿的树叶,这么想到。
他不仅这么想了, 还对着身侧的骨喰说道,“天气真好啊,哪天我们拉着小忍、香奈惠小姐, 还有香奈乎、小葵小清她们出门玩吧。”
骨喰:“感觉会很热闹。”
“这是当然的吧, 毕竟有我在嘛。”鲶尾笑嘻嘻的, 全然看不出一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按照时间来算, 我们大概快到目的地了吧。”
骨喰:“不是快到了。”
鲶尾:“什么?”
骨喰:“是已经到了。”
鲶尾一愣, 下意识地打量周围, 却是除了树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按照天音夫人的信息,他们在这个时间, 应该会在这里砍柴。”骨喰对着明显没有关注地址是在山上的鲶尾解释。
“是这样吗。”鲶尾眨眨眼, 轻巧地把这件事忽略过去, “那我们就快点找到那对兄弟吧。就像天音夫人说的那样, 单独的两个十岁孩子在一起的话, 很不安全呢。”
骨喰:“这一片很安静。”
鲶尾:“所以要到对面去!不过单纯的的找人就很无聊啦——我们来比赛吧?兄弟,看看谁能先找到他们!”
骨喰:“3。”
鲶尾:“2!”
骨喰:“1。”
“开始!”×2
双子默契地朝着不同的方向冲去,脚下轻巧迅速, 不约而同都跳跃在树间。无声安静,甚至未曾引起一片树叶的掉落,惊走一只鸟雀。
这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树木的种类繁多,也有着野猪等生活在山中的野兽。鲶尾并未关注这些,而是单纯地探查着——属于人类的动静。只要注意哪里有动静就好,他运气应该不会差到全程都在某个地方转圈圈什么的吧。
而就刚好和鲶尾的想法相反——他今天的运气非常好,在越过一片银杏树的时候,仅仅因为低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忽的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差点和背景融合在一起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浅色简易云纹衣的孩子,他躺在一颗银杏树下,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空。长发因他的动作,自然散落在地面,如同天空一般色彩的蓝绿色瞳孔仿佛空无一物。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鲶尾站在那个孩子一棵树上,作为非人的付丧神,他可以轻易感应到那个孩子的气息与自然几乎融合在了一起。
目光注视着遥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名为时透无一郎的孩子,视野可及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倒着的笑脸。无一郎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反应慢两拍地、猛地坐起来拿起手边的柴刀,以一种自保的姿势,将菜刀锋利的那边对上鲶尾。无一郎警惕地开口,“你是谁!”
该说不愧是剑士的后代吗,虽然明显没有受过训练,但是拿起柴刀的速度,此刻的行动——都能看出对方的天赋,哪怕这孩子是不自知的。
鲶尾脸上带着无法让人讨厌的笑容,主动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的无害,“你好呀?我的名字是鲶尾,嗯……算是天音夫人喊来帮忙的。”
一听到天音夫人的名字,无一郎的双眼立刻就亮了几分,但是没一会儿就又忽的暗淡了下去。这个孩子明显没有太多的阅历,在听到天音夫人后,就很自然地放松警惕,任由自己手中的柴刀触地。
看到这个反应,鲶尾瞬间就懂了,“看样子,你是弟弟君吧?”
无一郎失落地点点头回答,“哥哥说,不可以见你们,不能和你们说话。”
若非外表和气质过于正派,鲶尾此刻的行为像极了诱/拐/小孩的坏人,他不着痕迹的给小朋友换了个思路,“那么我可以问一下,哥哥君说的是不能见任何人呢,还是不能见鬼杀队的成员?”
听到鬼杀队这个词,无一郎的警惕顿时又减了很多,他想了想,回答到,“哥哥没说,只是说不允许我和‘他们’再有联系,不过应该是指那位漂亮得像是妖精一样的天音大人、还有鬼杀队。”
鲶尾合掌,“那不就刚刚好了吗?我可不是鬼杀队的成员哦!”
无一郎:“诶?”
鲶尾:“你看啊,我身上可没有制服,而且,鬼杀队的队员们都有日轮刀的哦,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无一郎:“嗯……好像有的?”
鲶尾:“既然这样子的话,我可以和你说话了吗?”
无一郎愣愣地想点头,但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但是,哥哥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鲶尾:“可是无一郎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无一郎:“……鲶尾?”
鲶尾:“你看我知道无一郎的名字,无一郎也知道我的名字。那我们还是陌生人吗?”
无一郎:“……不算了、吧?”
鲶尾:“所以,我们就可以聊天了吧!”
一不留神,过于单纯的无一郎就被鲶尾带走了思路,他呆呆地点头,然后又乖乖地跟着鲶尾坐到地上。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遇到了你,兄弟应该就会碰到哥哥吧?”鲶尾嘀咕了一句,撑着下巴,盯着怎么看怎么乖巧的无一郎,“我可以问一下无一郎的哥哥桑去哪里了吗,为什么只有无一郎一个人在这里呢?”
“哥哥去山下卖柴了。”无一郎回答。
“那一个人不会觉得无聊吗?”鲶尾没有刻意试探什么,只是无一郎的反应基本上都表现在了脸上,哪怕是无意的,鲶尾也清楚知道了不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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