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城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迅速藏在身后,再顺手把外套扔了。
杨聿朗瞧着他这一波动作,虽他藏东西的动作挺让人不是滋味,却也没对此说什么,只简单道:“走吧。”
走出医院,迎面就是一阵寒风,只穿着毛衣的江城瞬间冷的一阵哆嗦。
杨聿朗见状,脱下自己的大衣披他身上,江城推脱,他道:“你现在是伤患,不能着凉。”
披好大衣,他收回手,刚刚江城藏在后面口袋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他手心,那是一个塑料自封袋装着的玉石碎片,一开始杨聿朗没想起是什么东西,看到那条编织精巧的挂绳才忆起是天狼星挂坠。
碎片沾着血,此时无声躺在手心,好似诉说着江城无从开口的难过。
他将碎片递还给江城,江城伸手接的时候表情一僵,一时间真是五味杂陈,披个大衣东西就无声无息到了他手上,这手速真够可以的,他郁郁道:“你这人,怎么随便拿人东西?”
杨聿朗反问,“打架弄的?”
江城不想承认,却只能点头。
“都碎了,留着做什么?”
江城将碎片紧握手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聿朗也看他,对他如此重视自己送的礼物心头是说不清的甜苦酸涩,回去的路上,他道:“我给你换一个别的礼物。”
江城摇头,“不要,换一个意义就不同了。”
杨聿朗不解,“你赋予了这个什么特殊含义?”
江城挠挠头脑勺,说不出双星那个理论,支吾道:“我就是喜欢这个。”
杨聿朗听了半晌没回话,他觉得这孩子其实挺轴的,很有主见,别人很难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回公寓后,他去柜子那儿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绒盒,拿到江城面前打开,里面是个鹿角挂饰,简约精致,角那儿镶了一颗圆润透亮的红宝石。
杨聿朗拿出鹿角,江城细看一眼,发现鹿角上还刻了字,是“聿”字。
“这是一块红珊瑚,是我爷爷送的礼物。”杨聿朗看着鹿角,“我戴了很多年,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说完他把东西递给江城。
江城神情茫然,心想:“干什么,这是要送我的意思?”
然而杨聿朗就是这个意思。
先别说这挂饰价值不菲,就算是个普通玩意儿,人家爷爷送的东西你敢收吗?所以他立马摇头,“你自个好好留着。”
杨聿朗直接把鹿角往他脖子上套,一如戴上天狼星那回。
江城却伸手就要摘下来,“我不能收。”
杨聿朗按住他的手,“戴着吧,挺适合你的。”
他掌心覆着江城手背,没有拿开,在等他同意收下。
江城看向他的目光,觉得自个一向冷硬的心肠都化成了涓涓流水,柔软的一塌糊涂。
见他不再拒绝,杨聿朗这才连绒盒一起放他手上。
“喝茶吗?”杨聿朗拿出一罐西湖龙井问他。
“嗯。”以前江城只喝过苦的发涩的绿茶,认识他之后,君山银针、金骏眉、高山乌龙、西湖龙井,铁观音……什么茶都试过,他口味偏清,这些茶水也是清香阵阵,却都滋味绵长口齿留香。
杨聿朗将泡好的茶递给他,“去看书?”
“这个时候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江城牛饮一口,和杨聿朗小口细品形成鲜明对比。
“我想也是。”杨聿朗拉了拉窗帘,招呼江城一起坐沙发上,“看部电影放松一下。”
“好。”
杨聿朗遥控启动了投影仪,选了一部并不轻松的印度电影,很快就在大屏上开始播放。
江城第一次在这儿看他使用投影仪,之前一直以为这玩意是个摆设,没想到观影效果直逼影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头看一眼坐在身侧的杨聿朗,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用目光丈量了几遍,然后借着起身续个茶,再上个卫生间慢慢的一点点挪近和他的距离,直到两人几乎贴着肩膀才定下心看电影。
杨聿朗双眼看着屏幕,偶尔喝口茶,江城余光瞧着他喝茶的动作,心里一动,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喝完后装作随意的把杯子放下,其实他放杯子的位置在杨聿朗杯子前面一点。
果然,下一趟杨聿朗喝茶时没去看桌面,拿起江城的杯子就送到嘴边。
江城余光瞅着他这举动,只觉得喉咙干渴发烫,看电影的心思都快没了。
电影前面一大段他也没看懂,不知道那个小男孩终日漫无目的的晃荡什么,小小年纪就活的很郁闷很难受很孤独,看的他有些压抑。
他努力平复心情,所以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懂电影深意想和杨聿朗讨论讨论,结果一转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杨聿朗今天刚刚从另一个半球回来,时差没倒,一照面就陪自己上了一趟医院,花了好几个小时。
这特么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
他盯着杨聿朗那张脸看了许久才轻轻的扶他平躺在沙发上,在他后颈垫个枕头,再拿来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上。这么一番动作,换成平日里的杨聿朗早被惊醒了,可这回,依然睡得沉沉的。
江城直接坐在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那副沉睡的容颜,轮廓依旧,看久了又觉得消减了一点,他伸手握住被子中一只冰凉的手掌,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捂热那只手。
电影继续播着,后半段小男孩终于迎来了转机,遇到了一个懂他的老师,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男孩是个有读写障碍的孩子,之前没人知道没人理解,老师同学不懂,相伴的家人也不懂,只有责骂和批评,小男孩孤独无助,和身边所有人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遇到后来那个老师,他这一生会怎么样?永远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永远发现不了自己作画的天赋,也永远打不开那扇心扉,最后活成孤僻怪人……
江城看完结局,觉得自己和电影的小男孩一样,一样的孤独无助,也一样的幸运,他遇到了改变人生的好老师,自己又何尝不是?
电影已结束很久,他心里的波动却还未平息。
走到窗前,点燃一根烟,烟雾袅袅,手摩挲着脖子上的鹿角。
第31章 吃面
杨聿朗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九点,醒来时天已黑透,屋里仅仅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他揉揉双眼,看见江城就守在身边,正坐在地上看着自己。
他翻了个身子,与江城面对面,声音慵懒中带着点沙哑:“几点了?”
“刚过九点。”
杨聿朗微微一愣,“都这么迟了,丽姨来过么?你吃饭了吗?”
江城说:“来了,我没让她进来,晚饭在厨房热着呢!”
杨聿朗闻言支起脑袋,略讶异道:“是你做的晚饭?”
“嗯。”
杨聿朗渐渐明朗的视线端详了他半晌,“那你开灯吧,我去洗把脸再来和你一起吃饭。”
等他洗完脸出来,江城已经端了两大碗牛肉面在桌上,神情有点腼腆,“我不会做别的,唯一能拿的出手只有面条,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你先尝一口试试?”他自己刚刚其实尝了一口,觉得还好才敢端出来,不过只要杨聿朗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马重新煮过。
杨聿朗看着桌上的两碗面条,自己的那碗明显用料更丰富,卤牛肉片呈漂亮的扇形摆开,油菜心泛着点点油光,还有一个荷包蛋,面上撒了点葱花,看得出来做的很用心,他心头暖暖的,坐下后就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见他细细咀嚼后吞了下去,江城神情紧张的问:“怎么样?能吃么?”
杨聿朗点头:“还行。”
这评价既不违心也不勉强,确实是还行,中规中矩。
抬头见江城还站那儿,“坐下一起吃。”
“好。”江城见他愿意吃,心里特高兴。
杨聿朗再看眼前这么个海碗,起身要去厨房。
“干什么去?”
杨聿朗解释,“面太多了吃不完,我去拿个碗装一些出来。”
江城随口道:“不用拿碗,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杨聿朗扶着桌子的手一顿,默默坐了回去。
江城胃口一向不错,杨聿朗吃了小半碗后就饱了,坐在餐桌上眼睁睁看着江城吃完自己那碗,再拿起他的碗,把剩下的大半碗一扫而空。
杨聿朗手指无意识在桌上画着圈,看江城收拾餐桌,“电影看完了吗?怎么样?”
“挺好看的。”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电影没播几分钟就睡了。”江城把空碗拿进厨房,回头问他,“你自己看过吗?”
“没有,”他揉揉发酸的后颈,“都演了什么,你给我讲讲。”
江城伤脑筋的想了想,“就是那个小男孩从——”想到一处,话锋一转,“你知道爱因斯坦、汤姆克鲁斯、达芬奇这些人都有读写障碍吗?”
“爱因斯坦和达芬奇我知道,”杨聿朗支着下颌,“汤姆克鲁斯也有吗?”
“对,”江城说,“我上网查了。”
“嗯,”杨聿朗看着他,“这和电影有什么关系?”
“那个小男孩也是读写障碍,”江城想起他彷徨无助的样子,“一开始没人知道所以过得挺难的,后来一个新来的老师注意到他的问题,做了家访也很用心的教他克服困难,还助他发掘出自身潜能,画了一手好画。”
“听起来不错,”杨聿朗道,“得空我再看一遍。”
去了书房后,杨聿朗翻看他的几套卷子,错题一直在减少,看来这段时间他学习不曾懈怠,韩云洲的教学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云洲夸你了。”杨聿朗看他做的那些笔记道,“不止一次。”
江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我这段时间找了他不少次,哥,你说我要怎么谢他才好?”
“请他吃饭吧。”杨聿朗没做思索道,“他挺好打发的,最爱吃市中心那家北京烤鸭。”
“哦。”江城想了想,市中心的北京烤鸭他倒是知道,不过那地方好像不是自己能承担的起的,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杨聿朗知道他的小心思,笑道:“先欠着吧,不急着答谢,有些人情欠着更好。”
江城对这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若是人选换成杨聿朗本人,他就非常认同了,那些欠着他的人情最好一直欠着,这样两人之间就一直有牵绊,以后等自己能力足够了可以三天两头借着还人情的缘由请他吃饭玩耍,当然了,人情是永远还不完的,所以就算他以后身边有了别人亦或是孩子家人,自己也还是能偶尔见见他。
到了那种时候,能见一见就已经是毕生夙愿了吧。
他握着笔沉思良久才道:“哥,我欠你的人情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怎么会?”杨聿朗直接否道,“你是个人才,我身边最缺的就是人才。”他看着江城双眼,“我倒是问一句,以后你学有所成了可愿意到我那些公司就职?”
“当然。”江城毫不思索道,“求之不得。”
杨聿朗灿然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我对下属的要求很高的。”
“嗯,”江城对自己也对他保证道,“我会竭尽全力。”
次日,江城打电话给唐原,说放学后要去看望请了假在家躺尸的他。
唐原道:“不用了吧,我好着呢,你读你的书去。”
“我从安和那边走,打算去打包油泼面,你不能加辣对吧?”
“不加辣怎么吃?”唐原立马道,“给我加辣,多加点,葱花香菜都加。”末了还补一句,“快点啊,你都把老子说饿了。”
江城:“……”
唐原从床上爬起,披了外套坐客厅沙发等,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不禁暗喜,没想到江城速度这么快。
谁知一开门,外头站着的却是卓海。
卓海黑着一张脸,门一开就给了唐原一拳,直接打肩膀上,牵动了胸口的伤,唐原疼的连嘶两声。
卓海:“怎么不疼死你算了?出息了,有事儿不叫上兄弟。”
唐原讪讪一笑:“这事儿你别怨我,真的,事发突然,阿城也是这么个意思。”这种时候兄弟就是拿来拖下水的。
若然,卓海听了更是怒火中烧,“叫他过来,老子要当面问问他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
“咳咳,不用叫,马上就来了。”
江城来的时候对上一黑一白两张脸,卓海在见到他那一瞬就飞射了数记眼刀,甩的江城两颊生疼。
未等江城开口,卓海一炮轰来,“你他妈算哪门子□□毛兄弟,瞅瞅你自己那脸,再瞅瞅唐原这死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江城没理会他的怒火,把油泼面和几个烧饼放桌上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先吃呗,吃完再谈这些事。”
卓海怒道:“吃你妹,把话说清楚,兄弟认不认,不认我立马走人。”
“你吃了□□桶啊?”江城忍着心口牵扯出的痛意,“这事儿还没完呢,不愁没有上场机会好吗?”
“这事怎么回事,先交代清楚。”
江城头疼的看了眼唐原,“你说你说。”
说起来这本就是唐原的事儿,所以他当仁不让的把过程说了一遍并申明后续自己有办法解决。
卓海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想到死光头,唐原冷哼一声:“老子有他的把柄在手,明天就去找他丫的,绝对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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