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将魔兵正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剪指甲,忽闻一声龙吟,直接将整个魔界震了三震。跳舞的魔女们衣服掉了下来,喝酒的魔一头栽进了酒缸里,犀牛魔兽四下奔走。清瑞之气将魔气驱了个稀巴烂,叫人干净地一时不能适应。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魔界和整个大洲都知道了一件事。
在蓬莱仙瑞蓬生,金光顶掌山真人仙魂归位后,和余秋远因为打架斗殴消失已久的魔尊终于回来了!就在前后脚。还他妈是一条龙!最关键的是!
大王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眼看着容庭芳冷着一张俊脸,直接将那文弱的人类抱回了大殿。
底下的魔目瞪口呆。
什么意思?在报仇未果后,他们终于也要踏上‘不可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苦苦劝诫之路了吗?难道说他们之前八卦的都是错的,其实本质上大王和蓬莱鸟人打架,是为了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是不可能离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回回娘家而已。
芳芳:我不但自己要分手,还拆一对是一对。
第61章 金丹之惑
容庭芳已经‘消失’很久, 久到魔界的人早当他死了,这一突然回来,就像是出差在外的老大杀了个回马枪, 特地来检查手下的人活干得怎么样, 顿时令人精神振奋头皮发麻——那一天, 他们从失去魔尊的悲伤中醒来, 终于回想起了被容庭芳支配的恐惧。
“……”
对那条能削出深渊的鞭子的印象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连着骨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但痛归痛,四方城下十二座城的魔将却在得知消息后立马前来觐见, 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他们欢欣鼓舞, 手里的枪剑刀戟兴奋地发出嗡鸣,就连坐骑犀牛也喂了个饱。就想着等容庭芳一声令下,立马杀到蓬莱去报仇雪恨。
容庭芳战陨之苦, 他们大将被杀之痛, 魔界的屈辱,总要一样样算回来!
但是当魔将们赶到四方城, 却被关在大殿之外,看门的小兵拦住了这些平日里的上司:“大王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让别人进。”
众魔面面相觑:“一个人?”
小兵挤眉弄眼:“和他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
这些魔将都是妻妾成群还养了大帮歌姬的人,顿时了然。
妈了个巴子的, 魔尊吃了八百年的素,竟然开荤了。还他妈开一个男人的荤。魔界没什么节操原则, 平时寻欢作乐按心意为准,不忌男女,但为了一个男人和蓬莱的掌山真人打架就很令人意味深长了。古拔旰摸着下巴, 嘶——难道大王是认真的?
古拔旰是最年轻的魔将,年岁不过是其他人的一个零头,但在战场上异常凶狠,是难得的新起之秀,容庭芳用人不在意男女,不在意老少,他只看功过。有功赏,有过罚。城主有能力者居之——不管你是崽子还是老将。
他扯着嗓子道:“那看来得有个三天五夜出不来了啊。”
其余人倒抽一口气。
年轻就是好,什么都敢说。三天五夜算什么,你是在看不起魔尊吗?就他们的魔尊,好歹也要十天半个月吧。就怕到时候那可怜的人类被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
话未说完,大门被人从里面扇开了。
魔将们瞬间下意识躲远了一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大王这么快的吗?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么快就把人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第三个念头就是在感慨大王变年轻竟然是真的,头发都变黑了,人也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了。不错,他们急吼吼赶来不只是想撺掇容庭芳搞事。听说容庭芳一下年轻了近千岁,莫非这个蓝颜还有返老还童的作用?
会不会当年尊上和蓬莱鸟人打得两败俱伤,他的心上人为了救他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下一条命,结果尊上是救回来了,他的心上人却要死了。尊上不得已,走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救治心上人的方法。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这么一番生动形象屁道理没有的的脑补,竟然感动了他们自己。一时之间铁血大汉默默垂泪——大约是因为这些年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到连坐骑犀牛之间互相打招呼也要被他们配个种,所以容庭芳一回来,各种八卦自发自动生成。这不怪魔界的人,要知道当年事情刚出时风头更盛,什么容庭芳和余秋远私相授受八百回都出来很多版本。
这还是容庭芳刚回来呢,要是一个个版本听过去,大概熔湖会多埋很多人。
手下投来的视线中充满了同情可怜和理解,容庭芳被看得简直头皮发麻,下意识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住了摸鞭子的冲动,皱着眉头道,“帮我把厉姜找来!”
厉姜?众魔你看我我看你,厉姜不是那个厉家的小崽子么。难道一个还不够老大玩的吗?但他们老奸巨滑,一个也不想上前当出头鸟,其中一个人使诈将古拔旰往前一踹。古拔旰猝不及妨,一个踉跄就跌到了最前头。他往后看看,所有人都默契地退后了一步。
古拔旰没办法,拧着皮头走上去:“尊上,厉姜是人类。我们交情不深。”而且以前厉姜想要接近容庭芳都不能,容庭芳一直有意避开和厉家牵扯太深,他们毕竟是大洲的人,既然能反水投靠魔界,谁知道会不会又反水投靠蓬莱。这种战场上捅刀子的小人最令人厌恶。
这话不错。容庭芳以前确实这么想的,而且就算他在大洲见过厉姜,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但现在不得不变了。一来厉家确实反了水,但厉姜在即便容庭芳失势的时候,依然正大光明站在他这一边,甚至肯追寻他的踪迹。二来眼下傅怀仁,恐怕只有厉姜能救一救。
傅怀仁的病,在于胎里不足,不脱胎换骨是不成的。若有引绛草,确能重塑经脉,但眼下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别说炼狱谷已经是一片火海,引绛草落到了地谷深处。就算炼狱谷不是火海,如何令它开花结果也是一桩难事。
本来,妖是妖,魔是魔,人是人,三界各不相关。但架不住三界通气时,他们喜欢私相授受。人妖相恋亦或是妖魔结合,不在少数。厉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他的父亲是人类,母亲却是魔。厉姜的母亲为了厉父,甘心成为人类。但异族不得善终。她最终遭到了驱逐,惨死在大洲。同样的厉姜亦不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厉家并不承认这个孩子。
容庭芳起先不知道这些,但他看到厉姜用出了幽冥火。需知只有至阴纯魔体才可用幽冥火。魔界会者屈指可数,别说厉姜一个半人半魔。他能自己活下来,应当也能叫傅怀仁活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容庭芳改变主意了,既然厉姜一心要往魔界来,他不介意成全对方。
“不必多言,立马将他找来。”
古拔旰挠着头,只能道:“是。”
底下的人望穿秋水也等不到魔尊一面。他们的魔尊自从带回来一个蓝颜,就真的和那个大洲流进来的话本里写的一样,从此君王不早朝,个个嗷嗷待哺,眼巴巴等容庭芳发兵。结果只知道古拔旰风风火火进了四方城,又风风火火赶到渭水。
苏玄机设下的大阵在容庭芳回来的时候就被破坏了个彻底,眼下是进出自如。但大洲山河远阔,找个人岂非是海里捞针?容庭芳猜测,厉姜应当不会离得太远。他回魔界时刻意闹得人尽皆知,就是为了威慑大洲,堂而皇之告诉他们老子回来了你们好日子到头了。厉姜那么想见他,得到消息一定会往渭水赶来——
容庭芳猜是猜得不错,但他没想到一点。
厉姜被萧胜给截了下来。
当厉姜看到萧胜就挡在路中间虎视眈眈时,差点没气出魂来。
萧胜咧嘴一笑,大喇喇甩出了他的鞭子,横空一甩,噼叭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
容庭芳能想到的,厉姜能想到,厉姜想到的,萧胜也能想到。厉姜是一个人躲在万鹤山庄,萧胜可不是,他自得了消息就在渭水的必经之路等了多时了,果然见到熟悉的金乌马车扬尘而来。也怪厉姜自己不好,偷偷摸摸走走就罢,非要秉持他公子哥的风范,摆足了架子。
厉姜气得牙根痒,连风范也维持不住:“萧胜!魔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一个!我是偷鸡摸狗了,还是害了你全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厉姜从未在大洲行不法之事。这也是为什么厉家依附的容庭芳失势后,虽然厉家沦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却也没有人真的一门心思要搞死他们的原因。一个已经落魄的家族,不管什么时候清理,都不是问题。正人君子嘛,做君子的时候也要挑好时间摆好阵势,叫别人看足脸面,这才能动手。不然岂非与欺压弱小无异?
萧胜道:“魔界人那么多,我怎么看得过来。可是大洲投靠魔界的,就只有你一个。”言下之意,我不看着你,那看着谁。老朋友,交情深,更好宰嘛。
厉姜简直无话可说:“你有病!”
“我没病。”萧胜忽然正色起来,“厉姜,你是人,魔界不是你归属,你何不弃暗投明?”
厉姜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人。”
厉姜母亲的事,大约整个大洲都知道,萧胜自然也知道。他道:“你母亲弃了魔血,你父亲是人,你又在大洲出生,由人来养育,自然就是人。”
“我母亲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弃了魔血。”若说萧胜找死,那是必然的。厉姜半分也不想听人提他的过往。他面孔苍白,发丝微卷,一袭青衫风流,说的话却叫人寒心。“可惜啊,她到死前才要后悔,为时已晚。作为好儿子,我自然要还她心愿。”回到魔界,抢回厉家大权,将他父亲的一干夫人驱逐出门,再一个个,叫他们生不能死不能。
萧胜道:“魔界有什么好?乌漆抹黑,荒芜一片。”
有什么好?当然没什么好。但厉姜故意在面上露出微笑:“皎皎明月,我心向往。”
……
萧胜很无语,这人大概是瞎。
“但是萧胜。”厉姜的微笑变了味,意味深长起来。他走到近处,看着萧胜,说道,“你几次三番阻我拦我,如此苦口婆心为我着想,莫非是念着旧时那几分故友交情?”厉姜哧笑一声,“如果你是记着那件事,我劝你别想了。”
“那是我故意的。”
旧时厉姜去过萧家,萧胜被他哥冤枉打碎了一个宝器,萧胜老实巴交又不会说话,只能凭萧父责罚——那可是能将小儿子抛到荒山野岭喂狼的人,下手能有多轻?偏巧厉姜将一切看在眼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真相说了出来。光说无凭啊,谁信。但厉姜有金蝶,金蝶在宝器上停了停,便飞到了萧胜他哥的面前。
厉家金蝶寻踪觅迹精准无比,一下子铁证如山。
眼见萧胜脸色变了变,厉姜乐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当时蓬莱来萧家选幼儿入山。你父亲叫你们兄弟两个将所学展示一遍,可惜厉家幼子技高一人,小小年纪驭蝶娴熟,将你们比了下去。所以蓬莱本来是想找我的。”然而却被厉夫人从中作梗破坏了。厉姜道,“你以为我当真这么好心管你们死活。”
“……”
萧胜抖出了鞭子。
厉姜眼色转冷。
眼看风云将变,战意一触即发,忽然一记大锤砸到地上,又坏了厉姜一辆马车。
厉姜:“……”他的马车很贵的!
还没等萧胜和厉姜反应过来——古拔旰当着萧胜的面就拎着厉姜走了。
走时还朝萧胜白了一眼,挑衅十足。
“……”
萧胜沉默了一下,顿时暴跳如雷。可是魔界的人回魔界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就算萧胜现在去追也是追不上的,他又没有金蝶。在将厉家的金乌马车削了个稀巴烂后,萧胜转头就冲向了蓬莱。他现在就要去见掌山真人告状,立刻,马上!
被拎着衣领的厉姜一头微卷的头发被风吹得像东摇西摆的草。一路疾行到了渭水,过了渭水就是魔界。他本来想反抗,然而他哪是古拔旰的对手,对古拔旰而言,厉姜的小打小踢简直是挠痒痒。古拔旰挠了挠胳膊就将人丢到了四方城大殿。
饶是厉姜一副公子哥的好风骨也要忍不住骂娘,硬是忍着火气抬头一看。
这负手而站的,不就是他心中明月皎皎月光吗?顿时火气全消,欣喜道:“尊——”上字没出来。容庭芳宽袖一拂将他平空托起,一拉一推扔进了卧房。
雕花床栏轻薄鲛纱,一室馨香。
而外头,古拔旰出了门,外面一堆人围上来,七嘴八舌问怎么样。
古拔旰长长叹了口气,道:“尊上。”
众人点头如捣蒜。
“很是猴急啊。”他如是说。
……
看来老男人开荤,又是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了。魔界真的不无聊了。魔将们很高兴,这说明他们的大王就算开了荤,也没有走上那条‘磕死为一人’的血路。这他们就放心了。
就有一个好事者道:“可是我记得,大王和余秋远曾经很要好?”
“放屁,大王能和那帮人要好吗?他们分明见面就打。”
“哎,不是不是,要说起来,他们动起手来,好像没真的你死我活过。”
豹狼虎豺在那嘀咕,顺便问刚进过容庭芳卧室的古拔旰:“你觉得呢?”
古拔旰:“……”他并不想觉得。但既然同僚这么问了,不答似乎有些不合群。古拔旰抱着胳膊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尊上似乎只对一个人青睐有加吧?”他提醒道,“你们忘记死在渭水的沙那陀了吗?”
沙那陀?
其他人一愣,在脑子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个印象。但是奇了怪,若不提这个名字,他们早就将这个人忘光了。古拔旰一说,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是这样啊。大王把这徒弟藏着掖着不见人,直到后来才拎到大殿,一来就说要封他做四方城大将,当时还有很多人心中不服。凭什么这个毛头小子可担此一责。
却是容庭芳说:“倘若渭水一战他能夺得头功,当有此封。”
虽然这就成了沙那陀的最后一战。
狼王摸着下巴:“可我怎么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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