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又吵嚷起来:“我清高?我在你面前清高吗?我每天都跟你的狗腿似的。”
姜启龇牙咧嘴的脸快要贴到黄桦脸上去,黄桦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的胸口把他推远了点,嫌弃道:“你别把自己形容得这么美味。”
看见姜启莫名其妙的眼神,黄桦解释道:“你说狗腿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火腿,有点想吃了。”
姜启哼了一声,转过身在后边的零食箱子里掏了好半天,最后摸出一根火腿肠递到黄桦面前,说:“喏,火腿。”
黄桦表情很复杂地对姜启说:“是那种,整块的,特产火腿,你懂吧。”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把火腿肠也推到姜启面前,说:“这个你自己吃。”
姜启睡不着了,他从车里坐起来,抓着黄桦的脚踝拉到自己腿上,黄桦吓得瞪大眼睛,还以为姜启要在这里跟他逼/奸,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这里离人来人往的休息区并不远不能光天化日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姜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拉着他的脚踝捏了一把,凶巴巴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现在听我说!”
黄桦连忙识趣地点点头说:“嗯嗯嗯!你说你说!”
“黄桦,我觉得你是在冷暴力我,照片也不想发,还有点在钓着我。”
黄桦连忙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说:“我没有不想发,我在修图呢!”
姜启被噎了一下,把手机推开,又说:“那除了这事,还有火腿肠呢。”
黄桦积极调动情绪,摆出一副愁苦又伤感的表情对姜启说:“我实在吃不下火腿肠了呀,前些年我刚开始开店,因为没钱,不知道吃了多少桶泡面,每次配个火腿肠就当开荤了,我真的吃不了。”
他还想再说,姜启已经被他打败了,他松开黄桦的脚踝,捏捏他的脸,说:“好好好,那吃不下就不吃了。”
黄桦呲着牙皱着眉,不怎么愉悦地同他说:“我可以不吃,但你可不可以别用刚摸过我脚的手来摸我的脸?”
姜启飞速撤下自己的手,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黄桦嘴角含着笑窝在车里修图,姜启就靠在他身边看着。看着看着两人就都躺下了,黄桦对着手机困倦得频频打哈欠,姜启有些心疼他。
“不然就歇一会儿吧,醒来再说。”姜启说。
黄桦摇头,坏心眼道:“那可不行,会有地主来催债的,我拖欠不起。”
姜启知道黄桦又在说自己,但他也没反驳,只乐呵呵地看着黄桦调亮度拉曲线,然后在无数个滤镜里试来试去,最后选了最初的那一个。
一直到黄桦打开手机点了发送,姜启都一路看着,看黄桦发完照片,姜启才心满意足,说:“现在总能睡了吧!”
黄桦斜觑他一眼,嗤笑道:“明明是有些人自己心急如焚非得让我发图,现在我发了,怎么好像倒是我的不是似的?”
终于躺下睡了,两个人蜷着抱在一起,有干燥的风吹着,居然也不会觉得黏腻。黄桦的脑袋枕在姜启手臂上,睡前他坏心眼地在姜启手臂上摇头晃脑,短短的头发扎得姜启龇牙咧嘴。
车里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夏日的午后在一个近乎隔绝的独立空间睡一场午觉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长久的工作压力生活压力一直堆叠在心头,能有这样一个真正轻松的时刻,即便用来睡觉,也是极为幸福的。
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居然还亮着,黄桦懒洋洋地躺着,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又要睡过去了。
好在车子停得离休息区并不太远,日头偏西,树荫移走了,休息区的阴影又投了过来。黄桦眯着眼睛,不怎么想动弹的样子,只把脑袋微微抬起一点,示意姜启把胳膊抽回去。
姜启的手臂被黄桦实打实枕了两个多小时,早就酸麻到失去知觉了,他抽回胳膊的时候甚至没敢弯曲一下。
黄桦眯着眼伸出手,按在姜启的手臂上,慢吞吞地说:“我来给你按一按,大厨的手臂是财富,我不能毁了。”
姜启乐在其中,心满意足,一边笑一边说:“就枕着睡了一会儿,哪就这么夸张了。”
黄桦气恼地拍了把姜启的手臂,道:“你怎么这么虚伪呢?爽就直说。”
这样一闹,黄桦的瞌睡也醒了,他缓慢地翻身,看着车顶满意道:“这车好像还不错,起码睡觉是够了。”
姜启点头:“是不错,不过同等价位应该有性价比更高的,比这个轻便好开的也有。”
黄桦斜觑他一眼,道:“那会儿我哪有心情挑三拣四呢,我去汽车城,随便逛了家4S店,试驾以后就付款了,好在没糊弄我,我自己还挺满意的。”
姜启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那也还好,全部身家买了辆车,出来遇上我,等于全部身家买了个我,就当你的陪嫁了。”
黄桦又笑:“你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没见过你这么臭不要脸的。”
姜启也跟着一起笑,乐得牙花外露,看着智商不算很高的样子。“你要是高兴,我臭不要脸也行。”
黄桦当然高兴,跟姜启在一起他总是高兴的,这种开心有时候其实没什么缘由,就只是纯粹的对视一眼,但他就是高兴。
他们在休息区荒废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这对很多游客来说几乎是不能容忍的浪费时间的行为,旅行途中总是免不了焦虑、争执、冲突还有急躁,可是和姜启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慢,日子被拉长了,连心底的愉悦也能封存更久。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坐回前排,把车开回了休息区的停车场,然后下车去寻觅晚饭。
附近荒凉,没什么丰富的食材,只有便利店里种类繁多,姜启和黄桦买了一大堆熟食,坐在便利店门前的塑料桌椅前吃饭。
等着速食米饭加热的时候,黄桦掏出手机来看,姜启也把脑袋探过去,黄桦从他手里抽了一串关东煮,问:“你看什么?”
姜启皮厚如城墙,面不改色地说:“我看看评论怎么夸我的。”
黄桦嘁地嘲笑他,然后点开了评论区,其实他有点忐忑,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现场,没成想居然好评多多,惊叹也不少。
大多数人都在惊叹,黄桦在社交媒体上是少说的类型,不会说长篇大论的话,发照片也是风景多过自己的照片,更多过自己的自拍。因为这样文艺青年的风格让不少人都觉得他太装了,是那种骨子里的狐狸精故意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来。
但黄桦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他的生活是三点一线的工作吃饭睡觉,实在是乏善可陈,一张照片虽然含蓄,但已经是黄桦极为外露的秀恩爱。
黄桦和姜启的事情也传了不短的时间,有人说是炒作,有人说是合约,也有人说是空穴来风,说的最多的都是黄桦要签约姜启的工作室了,所以姜启亲自下场为他预热添一把火,但说来说去,没人相信两个人是真的好上了。
只有黄桦的照片是真的,他在自己的背影旁边加了个小心心,恰好在他和姜启中间。
第38章 三十八
姜启心满意足,用自己的号在黄桦的微博下边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又引起一大波讨论。
网红和网红之间的恋爱总是免不了对利益的猜测,但这都不影响姜启,他是真心实意需要黄桦的认可,黄桦认可了,他也就心满意足。
但事情总是没有姜启想的那么轻松简单,他回复完不到半小时,姜启的微信就闪个不停,是他的助理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黄桦原本就跟他坐在一起,姜启也没有避着他,他当然也能猜到这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也不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同样将脑袋凑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姜启的小助理在给他报信,言语之间诸多急切和惶恐:“哥,你快想想怎么办吧,薛姐知道你回复黄桦的事儿了以后,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天你发回来的素材准备剪vlog,所以工作室的人都没有下班,本来她看到画面里那么多黄桦的镜头就很不满意。也是因为她说黄桦镜头太多,要全部剪掉,所以工作室的人才加班到这会儿,可是刚才正在粗审,她又看到你回复了,这会儿办公室没人敢说话。”
姜启和黄桦对视一眼,黄桦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到诸多难以忍受的情绪,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姜启才平复心情,一个电话拨给了助理。
助理很快就接了,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说:“哥,怎么了,我这会儿在茶水间接电话呢,不能接太久,不然薛姐看到了还得发脾气。”
姜启无声讥笑,问:“她干什么呢?都说什么了?”
助理沉默一瞬,似乎在心中挣扎纠结,但时间毕竟不多,由不得他绕弯子找借口,于是只能和盘托出:“薛姐说工作室她带不了,这种情况下她没法管理了,再有这种情况就要撤资不做了。”
黄桦倏地睁大眼睛,合伙人撤资对任何自媒体人来说都不会是很小的、无关痛痒的打击。网红经济想要做大,离不开资本的注入与扶植,否则只能是自己的小打小闹,难以再上一层楼。
即便是姜启的个人IP已经做到这种程度,黄桦也担心合伙人撤资于他而言会是大厦将倾。
他抓住姜启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但姜启反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然后姜启平平淡淡地说:“哦,是吗,那你叫她来接电话。”
“不用叫了,我就在听着。”一道冷冷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中,是姜启的合伙人薛姐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这是黄桦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听到姜启的合伙人薛姐的声音,她语调高昂激亢,听得出抑扬顿挫,讲话时的语气和姜启形容给黄桦时的感受一样:这是一个具有强攻击力的女性,她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的遮掩与修饰,刀刀直戳人心脏,绝不留任何余地。
即便只是电话,黄桦仿佛也能想象出姜启的合伙人的模样,她一定是高傲而冷酷,睥睨众人,顺带指点众人。
姜启没有什么变化,但黄桦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了他的变化。姜启在黄桦面前一向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他的生活全部似乎就是黄桦,黄桦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在黄桦面前,姜启极为好相处。
但是黄桦也见过姜启在工作中的模样,他不算苛刻的领导,但绝不是能让人随便敷衍的类型,对待下属也并不是一门心思的宽厚,更多的是宽严并济,原则性很强。
但这些都比不上姜启在听到合伙人薛姐的声音后的改变,他轻轻挑眉,带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连声音也低了下来,说:“那倒也好,否则我也怕他传话说不清楚。”
薛姐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并不能听出助理先前描述的她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的气愤。“要跟我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薛姐,咱们合作了几年,我做人做事的风格相信你也清楚,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薛姐跟我的合作实在是太不愉快,那我也就不多加阻拦和挽留,咱们可以好聚好散。”
薛姐尚未回话,倒是黄桦先抓住了姜启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姜启却显然不想再被薛姐管控下去,以更用力的方式捏着黄桦的手,屏息等待薛姐的回答。
薛姐似乎冷笑一声,道:“幼稚!”她沉默一瞬,最终忍不住开口讥讽:“姜启,我在这个行业里待了二十多年,从你还在发愁初中数学作业怎么做的时候我就入行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见过的大大小小的艺人网红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比你能闹能作的人也多,但听我话的,往往都能走到最后,跟我拧着来的,我没见过几个有好下场的。”
姜启似乎想开口说话,黄桦费力地抽出手按住他,然后将电话拿到了自己面前,说:“薛姐你好,我是黄桦,既然姜启一直尊称您一声薛姐,我就跟着他一起这么叫了吧。”
黄桦不给薛姐和姜启反应的机会,紧接着说:“薛姐和姜启好像因为我有一些不愉快,还是不小的问题,关乎事业,不能大意,既然跟我有关,那我也难免要多说几句。”
“薛姐既然这么反感我,应该对我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我是做原创设计的,跟姜启出发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们俩算是半个同行,所以我对这个行业的运作方式也不算是一无所知。这个行业是什么状况,其实薛姐你明白,我也明白。”
“既然明白,怎么还要纠缠不放,你的事业是事业,别人的事业就不是事业吗?黄桦,做人没有这么自私的。”薛姐的声音很冷淡:“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无非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实话我见得多了,你想的没错,我们这个行业就是看利益,而且看眼前利益比看长远利益的多得多。网红经济本来就是赚快钱,更何况眼下的快钱,是我前期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才铺垫运作的,说不要就不要了,沉没成本算什么,工作室里十多个人的努力又算什么?这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吗?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了!”
薛姐讲话极不客气,而且声调没有任何明显的起伏,她完全站在一个超脱并高于姜启和黄桦的位置,看他们就好像看小孩子扮家家酒一样,不仅滑稽,而且幼稚。
黄桦想说的那些都被薛姐怼回肚子里,他顿了顿,忽然感慨说:“原来薛姐的掌控欲真的有这么强。”
咄咄逼人的薛姐在电话那头突然顿住了,黄桦轻飘飘地说:“我本来想劝劝你们两个人不要意气用事,毕竟经年累月的合作不容易,但听了薛姐的话,现在我支持姜启了,算了就算了吧。不管是做什么合作,最重要的应该是把合作对象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感情有情绪的人来看待,而不是将他看成能够被量化的数据、热度、回馈。如果姜启一直被当做一个这样的工具,那我也会替他感到不值得。”
挂了电话以后黄桦望着姜启,说:“我替你做决定了。”
姜启捏着他的耳垂缓慢地揉搓,低声笑着说:“没问题,你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但是我觉得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并不是真心想要跟你闹掰撤资。”黄桦慢吞吞地说:“虽然行业很热,但是头部用户并不多,像你这样稳定的、同等热度的就更不多了,你们已经合作了好几年,她现在撤资就等于功亏一篑。再去寻找下一个用户,就像她说的,她也要再付出很多,你们之间的矛盾说到底也并没有激化到这个程度,很多事都是因为电话不如见面谈得清楚才导致的。如果她真的有反悔的意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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