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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停摇头，谌一祯怎么能去碰那些渣滓鞋面的泥灰，哪怕是手，他们都不配。
谌一祯走过去抱住他，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腹部，手掌在他后脑轻抚，“傻瓜，哭什么，现在都过去了。”
叶牧青呜咽声越发大起来，泪水打湿了谌一祯腹部的衣料。
谌一祯手指穿进他的发丝，轻声哄他，“不哭了，你明天还要拍戏，眼睛不能肿。”
“我真的没有那么介怀，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只担心你脸上会不会留疤，你醒来后会不会难过。”
“我这么做是怕你受伤，可没想到还是让你这么难过。”
过了许久。
叶牧青的哭声才渐渐弱下来，他抬起头，和谌一祯对视一眼，“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没事。”谌一祯抹掉他下颚挂着的泪珠，“别哭了，我心疼。”
“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没忍住。”他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顿，抽了抽鼻子，“谌一祯，我想一个人想想。”
谌一祯愣了愣，递给他一张湿巾，“别用手擦，容易擦破皮。那我先走。”
叶牧青接过湿巾握在手中，浸过泪水的眼眶闪着光，“我说一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我需要想一想。”
他撇开脸，不再看谌一祯，就像他内心本能地回避接下来的话一样，“你也想想，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是。”谌一祯打断他，“没有其他任何原因，就是我喜欢你，我放不下，也不想放。”
叶牧青轻如蚊吟地“嗯”了一声，心脏噗通直跳。
谌一祯说：“我答应你。”
*
自那天从酒店离开后，叶牧青照常工作，拍戏，偶尔请假参加活动，然后杀青，短暂的休假，再投入新的工作中。
谌一祯的确没有再露面，却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施琦给他送来的超出他资历所能接触的综艺和剧本，以他名义送来剧组的饮料和餐点，出席活动前正好借到的高档西服，还有他家楼下总是停着的那辆SUV。
叶牧青心知肚明。
偶尔在只剩路灯还亮着的深夜回家，楼下有一辆亮着暖黄灯光的车陪他，的确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开始期盼回家，见到那辆熟悉的车，便低头笑笑，再快步走进楼道。
这一停就是半年。
无论风雨，白天黑夜，只要叶牧青回家，它就在那儿，雨天会打开雨刷器，晴天会放下遮阳板，夜晚则亮起暖色的车灯。
这是谌一祯无声地表达，“我在。”
叶牧青不是一个安全感强的人，在福利院长大的经历让他学会将自己伪装成不需要关注和爱，童年的缺失才使得长大后迫切追求。
所以他选择出道，想要许许多多的人都认识他，关注他，吸引到更多的目光；所以在“自以为”谌一祯爱他时，会奋不顾身地扑向他，燃尽自己。
无法否认的是，谌一祯的行为让他很是受用。
这让他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个人在楼下等他。
他也不再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无牵无挂。
第四十六章 事故
又是一年盛夏，叶牧青接到一档新综艺的邀约，是时下最热的户外竞技真人秀。
叶牧青很爽快地签了约，他早就想尝试一下这样的类型。
拍摄地在兰城。
出发前一晚，他在家收拾行李，坐在窗边，手掌从窗帘缝隙中穿过去，撩起一个小角。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楼下那辆车。
胳膊抬着太累，他索性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背靠窗户坐下，侧头盯着窗外。
盯了很久，叶牧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千回百转地闪过很多画面，鼻子有些酸，抽了两下。
玻璃上开始有淅淅沥沥地水珠滑落。
水珠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一片雨幕。
可即便在朦胧雨夜中，那盏黄灯依旧显眼，不多时雨刷器也摆动起来。
叶牧青脖子有些僵，扭了扭，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接近12，他再往楼下看了一眼，就拉紧了窗帘，继续收拾起行李。
等到行李都收拾好，楼下那辆车就不在了。
*
节目开始录制前一天，叶牧青抵达兰城，先和自己的固定VJ大山见了一面。
大山本人跟他名字根本搭不上边，精瘦，个头也不算高，站起来比叶牧青矮了半个头。
初见他走进来，叶牧青惊讶地向后缩了下下巴。
大山摸着后脑勺憨笑。
“你好。”叶牧青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叶牧青，往后要辛苦你了。”
大山急忙双手回握，“不辛苦，应该的，希望合作愉快。”
等到正式录制时，叶牧青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山那么瘦。
一期节目播出时长或许只有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的素材可能就要录制一天，尤其这种户外竞技真人秀，嘉宾需要完成各种任务，就会不断地走和跑，VJ就也需要不断地运动。
一般录一到两个小时就会需要统一休息一会儿，叶牧青和其他嘉宾常常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空手上阵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扛着八九斤重设备的VJ们。
第二次中场休息，叶牧青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大山坐在他身边活动手腕，机器被暂时放在脚边的地上。
叶牧青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大山咕咚喝了半瓶。
叶牧青仰头喝光了一整瓶，把空塑料瓶放在脚下踩扁，“太累了，我都没想到这么累。你干这个多久了啊。”
“今年第四年了。”大山拧好瓶盖。
“都是跟拍这种综艺吗？那不是很辛苦。”
大山想了下，“我好像就是因为这种综艺兴起，岗位需求量变大，机缘巧合入的行。”
叶牧青刚开口，还打算说什么，大山的耳返里就接到导演通知，“叶老师，开录了。”
收工已经是后半夜，叶牧青累得不得不叉腰走路，大山终于放下了背了一整天的设备，揉了揉肩膀，“叶老师，回去泡个热水澡明天会舒服些。”
“多谢，你也早点回去，今天辛苦了。”叶牧青跟他点点头。
“我还得去台里交带子呢。”大山眼睛里已经有了疲态，却还强打精神笑了笑，“估计到家得天亮了。”
“行，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先走了。”
*
第二期录制时间在下周，叶牧青就先回了云城。
腰酸背疼得难受，在家缓了几天，他意识到自己体能实在是个问题，一同录制的有一位男明星的体力实在让人羡慕，连跑一个小时不带喘。
叶牧青还偷瞄过他的肌肉。
心下一动，叶牧青立马买了一台跑步机和两个哑铃。
就放在客厅窗前。
每天打开窗帘跑一个小时，再举哑铃一小时。
因此每天又多了一个可以对着楼下发呆两小时的理由
一周后，叶牧青再度踏上前往兰城的飞机。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已经习惯，这次录制好像真的不再那么累。
中途休息时候，叶牧青照常给大山递水，有些得意地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锻炼成果，“怎么样，我在家举了一个礼拜的哑铃。”
谁知道，大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撩起自己的短袖，稍一使劲，饱满的大臂肌肉立刻显现出来。
叶牧青嘴巴窝成一个圆形，伸手捏了捏，“深藏不露啊。”
“我们这一行成天扛机器跟举铁没啥区别。”
“也是。”
大山放下袖子，“开录了。”
节目录了一期又一期，叶牧青跟大山越来越熟，特别是知道他精瘦的外表下全是腱子肉后，还不时把自己举铁的成果在微信上跟他分享。
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跟朋友分享，直接把哑铃和非常令他满意的肱二头肌发上了微博。
本以为会收获一片称赞，结果却令叶牧青哭笑不得。
评论里清一色的全是，“哥哥不要举铁”“哥哥放过那个哑铃”之类的话。
搞得他摸不清头脑，只得又发了一条。
“你们真的不喜欢我的肌肉吗？”
评论和上一条没啥区别。
眼看着评论区就要被大哭表情淹没，一个没头像没名字的小号评论蹦进他的视野，“我喜欢。”
叶牧青立马心安理得地关了微博，重新踏上跑步机。
*
再次回到兰城录影时，大山情绪不太好，一直很沮丧，叶牧青问他怎么了，他闷闷地说了一句，“跟我女朋友吵架了。”
大山从不避讳自己女友，朋友圈里全是关于这个女孩儿的事情，能看出两人感情很好。
“嗨，多大点儿事，回去嘴甜点，手脚麻利点，多哄哄就好了。”叶牧青又补了一句，“对，再给她买个一直想要的东西做礼物，给个惊喜。”
“哎，要是能哄好就好了。”大山喝了口水，“她想我换行，觉得我现在太累了。”
“其实吧。确实挺辛苦的，女孩子大多缺乏安全感，希望男朋友能经常陪自己，你如果工作常常不归家，或者日夜颠倒，她一方面会觉得寂寞，一方面也会心疼你。”
“我知道，但是我也是想多赚点，给她以后好点的生活，不想两个人太累。”大山晃了晃脑袋，“没事了，叶老师谢谢您，录影吧。”
“嗯。”
这次录影结束回到云城，叶牧青去拍了一个零食品牌代言的宣传物料，厂商很大方的送了他不少产品，他给在场工作人员分了些，剩下的自己带了回去。
再去兰城时，他把各种零食装了半个行李箱。
录影开始前，拎着零食先去了大山那儿。
“厂商送的，我也不爱吃，你带回去给你女朋友，女孩子总爱吃点小零嘴什么的。”叶牧青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他，“不知道你女朋友爱吃什么口味，我就辣的甜的都拿了些。”
大山不好意思，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该不该接，“叶老师，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叶牧青直接塞进他手里，“你跟拍我这么辛苦，我就借花献佛送你点不值钱的东西，我还不好意思呢。”
“谢谢。”大山微微鞠躬。
大山这边送完，叶牧青就又去了其他几位嘉宾那儿，挨个送了些。
录影中途休息，大山跟叶牧青闲聊，难掩满脸喜悦。
“叶老师，您大概会是我拍的最后一个艺人。”
“打算转行了？”
“嗯，这档综艺录完就辞职。”
“跟你女朋友合好了？”
“还没，她回自己家了，一个星期没见我了。”说到这，大山有点儿无奈，“不过我买了戒指，打算跟她求婚。”
叶牧青笑道，“恭喜啊。”
“嘿嘿，希望她会答应。”大山摸了摸后脑勺，“等提了辞职，就去。”
“一定行的，good luck.”
大山拿出手机，“这是我挑的戒指样式，还行吧，我怕她不喜欢，问了好多人，大家都说简单点的好。”
叶牧青看了看屏幕上的图片，两个款式一样一大一小的素银戒指，雕饰了简单花纹。
“挺好看的，确实简单点的好看，历久弥新。”
大山笑眯眯地收起手机，“嗯，我也这么想，求婚的戒指简单点，到时候结婚，再给她买个大钻戒，我知道她总说舍不得舍不得，但肯定还是喜欢。”
“那我提前祝福你啦。”
“嘿嘿，要是叶老师不介意的话，我结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请到您啊。”
“你愿意请我我当然去啊，以朋友的身份，难得我俩这么投缘。”
“好，说定了啊。”
“一定。”
*
最后一次录制在九月底。
叶牧青能感觉到大山有些紧张，不禁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今天就要求婚吗？”
“明天，她生日。”大山低下头。
“那你干嘛现在就这么紧张啊。”
“我已经开始担心她会拒绝我了。”
“你俩还没和好？”
“应该是吧。”大山舌尖抵了抵脸颊，“我想一并给她惊喜，就一直没说。”
叶牧青扶了下额头，“惊喜是惊喜，你怎么也该先跟人道个歉嘛。”
“哎，我太紧张了，又乱，那天去她家给她送了零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怕我控制不住就全都说出来了。”
叶牧青想了想，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你等会儿发个微信给人家？”
“行。”
休息结束，录制继续。
叶牧青接着刚才完成任务的路线继续找线索，围着公园东奔西跑，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他转过头，脚步瞬间顿在原地，瞳孔陡然张大，张着嘴，一声呼喊就在喉头却发不出声音。
大山的机器掉在地上，人正向后仰倒下去。
“大山！”一声惊呼终于冲破嗓底。
两人隔得不算太近，等他跑过去的时候，大山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不敢碰，只得朝四周呼喊，有人跑过来，有人开始打120，可拍摄地偏远，最近的救护车也要半小时才能赶到。
耳边全是各种慌乱的声音，叶牧青失了思考，满脑子都是需要车把大山送去医院，他跌跌撞撞跑去路边想要拦车，被助理一把拉住，“叶老师，节目组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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