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这时冯大业端着一块蛋糕主动走了过来,“您这次给贺老师那边出的方案反馈很好。特别是那款概念海报,客户给出的评价是独具匠心不落俗套。”
冯大业自从在漫展上被迫穿了女装后已经在公司收敛了很多,不再油花四溅地地四处招摇了。而陈漫心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风格,工作上也不故意找茬难为他。
“海报是我这儿新来的设计做的,”陈漫心找了一圈,然后冲着坐在角落里的人指了指,“林泽。孩子虽然经验不多,但人很聪明有审美也有想法。”
林泽突然被点名,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这么一来,他腿上搁着假装开会记事用的A4白纸就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林泽赶紧弯腰去捡,但架不住此时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事开始传阅了起来。
“哎呦,林泽,你这画的是陈总吧!这也太传神了。”
林泽红着脸要把画抢回来,可其中一张已经献宝似的被递给了画中人。陈漫心一看,白纸上只有寥寥几笔线条,拼凑一个简约流畅的侧脸。五官留白,唯有眼睛下面的位置坠着颗小小泪痣。确实传神,任谁看了都知道画的是自己。除此之外,这种画法还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好好开会,画这些干什么?给客户的活儿练笔也不挑个时候。”陈漫心这话听上去是批评,实际摆明了是在护犊子。
吃瓜群众于是不再大惊小怪,赶紧把纸还给了林泽。林泽把画拿在手里,心虚地看了陈漫心一眼,便赶紧从桌子上捡了块蛋糕吃起来。
“对了,陈总。过几天跟钱总有个饭局,还得麻烦您作陪。”冯大业终于抛出了最重要的话题。
“冯总,你是客户总监,应酬的事儿总不能老指着我,我可没挣着你这份钱。”陈漫心蹙起眉来,“再说钱总那个项目我从头到尾没跟过,他点名见我干嘛?”
“嗨,这不是,不是……”冯大业满肚子找话,“您业内口碑好,知名度高嘛。再说,客户的账期也到了。这世道,尾款有多难结您也知道。他们既然希望您出席,您就权当是帮公司和我的忙。”冯大业显得低声下气。
“时间地点告诉我,就这一回,下不为例。”陈漫心无奈应承下来。
吃完蛋糕,大家纷纷下班。陈漫心回到办公室继续手上一个着急的case。等他终于把邮件发出去,抬眼一看发现林泽还坐在外面的工位上。
他不自觉地想起那张画,便从抽屉里找到了当初小庄留的名片,这上面就有一个腾空飞起的线条超人。陈漫心于是悄悄地拿起手机调近了焦距拍了一张林泽的侧颜,然后发给出去。
-小庄,认识这孩子吗?
-认识啊!这就是那个让我看着他睡觉,还给我设计名片的客户。
心下有了计量,陈漫心关上办公室的灯走了出来。
“林泽,手上的活儿好不容易都交了不用加班了。大周末的还不赶紧回家?”
林泽也不避讳人,坦言道:“嗯,家里冷,不想回去。”
陈漫心不解:“这日子早都供暖了吧?”
“我租的那个房子是自采暖的。反正我白天都在公司只回去睡个觉,就干脆没开。”
“仗着自己年轻火力壮?”
“不是,”林泽坐在椅子上仰头刚好可以看到陈漫心浓密下垂的睫毛,他挠头道,“房租太贵啦,工资多半要给房东。我要是再烧一冬的燃气,估计就要去卖身。”
“也是一招儿,”陈漫心作为老板非但不给员工做心理建设,还故意把人往邪门歪路推,“卖身倒是比你每天苦哈哈地画图来钱快。”
“那,那我卖的话,您买吗?”林泽红着脸反将了对方一军。
“小屁孩儿,”陈漫心笑着敲他的头,“初来乍到的,倒是会杀熟儿。走,带你吃饭去。”
林泽眼睛一亮:“就咱俩?”
“你还想带着谁?”
陈漫心说完后往门口走,林泽赶紧抓起衣服跟了上去。
“奖励你设计的海报受到客户表扬。还有,”陈漫心按下电梯的下行钮,扭头看他,“但凡是我的人,年底都有bonus。吃完饭回家就把暖气烧上,冬天病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03.
确实像是冯大业说的,如今这世道,欠钱的甲方是爷爷,追账的乙方是孙子。关于为什么客户非要点着自己的名出席,陈漫心多少能猜出来些。无非是之前网上看过自己的女装照,带着猎奇的心态想要见见真人罢了。陈漫心觉得好笑,看看呗,掉不了一块肉。
吃饭就免不了喝酒,尽管冯大业担起了挡酒的大部分工作。但陈漫心还是被人灌了好几杯白的。就在他嗓子眼往上泛着辣,脚底踩棉花的时候,陈漫心听见冯大业给司机打电话。
“什么,你请假了?那车呢?行,那我看看这点谁还在公司呢。”
“喂,我冯大业,你谁?哦,林泽啊。你有驾照吗?会开车吗?太好了,你们陈总喝多了,我一时半会走不开。你现在就开公司的车过来,帮我把人送回去。”
就在陈漫心觉得那团棉花越软越来越大的时候,有人把他抱上了车。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把他抱进了屋子里。陈漫心脑子里像是有个不停旋转的万花筒,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地方根本不是自己家,因为过低的室内温度让他一进来浑身窜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么这么轻啊,可看上去也没比我矮多少嘛……”
“冯总说都给你台阶让你只喝红的了,你还硬撑着往下灌高度白酒。逞什么能呢?”
“那个,脱了衣服再睡。衬衫这么贵不要弄皱。我,我不是在吃你豆腐啊。”
“人家喝酒上脸,你倒好,红的全是身上。嗯……粉玉似的......”
陈漫心想,这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趁着自己醉了,“您”都改“你”了。随着衣服一件件的没了,厚厚的被子把人里里外外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絮絮叨叨不停说话的人林泽好像顺势就坐在了床边的地上。而那双眼睛又在看自己了,和平时在公司里接收到的目光不太一样,这一次对方传递出的情绪和热度,浓得比席间的烈酒还要上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漫心觉得浑身上下软的地方越来越软,硬的地方越来越硬。他喃喃道:“热……冷......”
“到底是冷还是热?”林泽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胃里热,身上冷,”陈漫心从被窝里抽出手来捂住头,“这到底是哪儿?”
“我家啊,”林泽抓起他的手又掖了进去,“刚进门的时候我把暖气烧上了,估计得等一会儿才能暖和。你别乱动啊,小心感冒。”
“不是发,发你bonus了吗?”陈漫心无奈地感叹了一声,心想自己假借公司名义掏钱给试用期的员工发奖金,还不如给他直接冲燃气卡呢。陈漫心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才烧,估计把我冻成带鱼了温度都上不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泽着急道,“刚才死活没问出来你家地址,才把你抱我这里来的。要不你现在告诉我,我给你穿上衣服送回去?”
陈漫心缓缓地睁开眼来,他先是看见了林泽年轻英俊的脸,继而想起了刚才轻松抱起自己的胳膊。
“搂着我,借我点你的热乎……”
’热乎气儿’仨字还没说完,林泽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炮竹,一下子就窜上了床。隔着被子把人死死地箍在怀里。
“你肯定是喝多了,明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能抱着你这么待一宿也挺好的。”林泽盯着对方眼睛里的水汽小声叨唠,“陈漫心,你怎么这么好看啊?”他伸出手来,再一次点在了那颗痣上,“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心上缺了点东西,那天见了你,才发现缺的一点就长在你这里啦......年底发的奖金我知道是你私人出的钱,我再没什么职场经验也看过劳动合同和员工手册。你的钱我不动,那个对我来说不是钱,是特别特别珍贵的礼物。哎,你要不是我老板就好了。”
林泽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好呢,是跟我一样穷的应届大学生。咱俩一起打工一起挣钱住在一起。有你在,我就舍得烧暖气了,烧到26度都不心疼。让你每天都暖和……”
“现在16度都没有。”陈漫心突然开口打断了林泽的美好幻想。
“那怎么办啊?”林泽再次用力搂了搂怀里的人。
妩媚撩人的神色一点点地从陈漫心的笑里长了出来,他看着林泽越来越红的脸,又甜又辣地骂了一句:
“你他妈的不会钻木取火啊?”
第97章 番外二:「小岭X覃工」
时间线:53章覃哲带梁小岭回家后,54章被骗登台表演前。
01.
从旅馆出来后,覃哲直接叫了辆过路的出租车。车子拉着俩人一路朝北开去,最后弯弯绕绕了一番便到了目的地。
等停好了车,梁小岭下去把覃哲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然后他打量着两侧灰墙灰瓦的一座座古朴老宅,忍不住问:“覃工,这就是你刚跟师傅说的‘脆皮儿斜街’?你家住这里?”
覃哲关上车门,冲梁小岭笑着点头:“我其实是一胡同串子,没看出来吧?”
“还真没看出来。”梁小岭也笑了,“我老觉得你们这地方土生土长的人都特傲,一个个能躺着绝不站着,轻易不喜欢动地方,别说去埃塞俄比亚了。何况你人长得又秀气,在项目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南方人。”
覃哲带着人往胡同里面走:“我喜欢读三毛,打小就特别向往那种流浪远方的诗意人生。后来好不容易单位有了外派的项目,一听是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立马儿就动了心。于是脑子一热就从这横平竖直的棋盘格儿里跑了出去。”覃哲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滚滚红尘和千山万水,总要尝过一遍才甘心。”
“只有你们这种文化人,才能把苦日子描述得这么浪漫。”梁小岭上扬嘴角泛出的笑无奈且苦涩,“如果有的选,我只想要有个安稳的家。”
覃哲这时在一处镶着黄铜门钹的绛红色月亮门前站住了,他掏出钥匙来拧了拧,伸手一推,大门就发出一阵活泼的吱呀声。
梁小岭一看,这里面是个不大的院子,有南房两间,北房一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现在已经是深冬,可院子里还搭着夏天的凉棚。空当口上搭的卷席有些破旧,看起来是许久没人住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个没了水的大鱼缸和一颗一人多高的树。
“我爸妈早些年就搬去楼房住了。这边离着我单位近,所以去非洲前的几年我一直自己住这里。”覃哲把人领到南厢房,“你看,空着这么多的地方,我能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睡旅馆吗?”
“这是你的卧室?”梁小岭四处看了看,除了单人床外,还有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和一屋子汗牛充栋的书,处处都透着知识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氛。他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门口退,“还有别的房间吗?”
“我觉得你睡我爸妈那屋儿更不合适。”覃哲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按着人坐在了铺着浅蟹灰被单的床上,笑着嘱咐道:“我去把采暖炉烧上,大概有个十几分钟就能暖和起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菜,一会儿给你包饺子,这次保管咱俩够吃。”
这话让梁小岭想起来,有一次工地上的大师傅给他们包饺子,十足的家乡味让年轻力壮的北方小伙子们馋急了眼。他自己也抢了一大饭盒,结果一回头就发现覃哲进了门。梁小岭知道他是有高职津贴的,吃饭的地方也和工人不在一处。可这个斯文白净的工程师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老喜欢和他们凑热闹。
“来晚了。”覃哲笑着问,“什么馅儿的?我听了就当吃了。”
这时有个没脑子的冲着他嚷嚷下流话:“覃工,饺子早没了!不如我下面给你吃吧!”他说完后自己哈哈大笑,但随后就在梁小岭冷得吓人的眼神里越笑越小声,最后干脆只吃饭不再言语。血气方刚的男人们凑一起,荷尔蒙没地方宣泄就拿打架当业余爱好。可梁小岭不一样,他从不生事,但只要真被惹毛了,一出手就是玩命的架势。
梁小岭见那人终于老实下来,就拉着覃哲坐到了自己对面,然后把饭盒里热气腾腾的饺子拨出一多半给了他。而对方也没客气,道了句谢谢就埋头吃起来,边吃边说:“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包。”
“想吃什么馅儿的?”
覃哲的问题打断了梁小岭此刻的回忆,他想了想,答道:“我爱吃猪肉白菜的。”
02.
覃哲带着买好的东西再次推开院门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登着梯子修补凉棚的梁小岭。他腰间别着断绳的弯刀,手里拿着缝席用的月牙弯针及小线绳,正仔细忙活着。
夕阳嫩橘色的光从卷席的缝隙里漏下来,铺在他坚韧立体的五官上,恰到好处地把一种很男人的气质烘托了出来,这味道无影无踪却四处弥漫,落在覃哲眼里,性感到无以复加。再一细听,他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首老歌。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覃哲紧咬嘴唇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笑问道:“怎么还干上活儿了?”
“看你这个凉棚破了,就给你修修。”梁小岭手下没停。
“这家伙事儿你都是打哪儿找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家还有这东西。”
梁小岭仰着头答道:“北边那个杂物间,里面什么都有。”
覃哲想,原来是发现了老爷子的工具室。
“现在是冬天,用不着它。”覃哲看着梁小岭绷得紧紧的古铜色颈部,一语双关道,“而且,过几天我就要回项目上了。”
“总会再回来的,”梁小岭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细汗,低头看着覃哲,“这是你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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