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芜被热气蒸得有些发昏,身上的衬衫浸水以后黏黏腻腻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他下意识地用手摸到最上边的一颗扣子,一抬头就雾里看花一般撞进戚容晟笑意满满的一双眼里。
“你……别看我啊,再看我就……不洗了!”
莫名陷入害羞情绪的庄芜毫无威慑力地威胁道,戚容晟微微歪着头,欣赏着小猫虚张声势假装强硬的表情,抬手直接关掉了花洒开关。
噼里啪啦的水花声瞬间停下,只剩过多的热水哗啦哗啦溢出浴缸的间断性响动,因而戚容晟的声音分外清晰地在庄芜耳边响起:“原来粥粥是只怕水的纸老虎,怎么,我看着你就慌了?”
事实证明,激将法乃是千古流传的良法,简直屡试不爽,在庄芜这里同样没有例外。
年轻气盛的小朋友狠狠瞪着墙壁上某个点,直截了当地用行动反驳:“谁说我慌了?”
温热的皮肤乍一接触渐渐凉下来的空气,瞬间浮起一层小颗粒。这时候庄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顺理成章地落入某只行若无事的大灰狼的陷阱:“哦,没慌,是我错了。”
没等庄芜作出反应,戚容晟突然欺身压过来,大幅度的动作带动着一缸水大张大合地起伏,溢出的水争先恐后地溅到地上,与之前的水洼汇合。
“你想让我怎么道歉,嗯?”
事已至此再矫情就多余了,庄芜微微闭上眼睛,双臂搂住戚容晟的脖颈下压,怀着一种献祭的心情直接吻了上去。戚容晟自然不甘示弱,将手垫在庄芜后背的支撑点上,加深了这个吻。
浴缸毕竟不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性,互相挤压的双腿很快交缠着搅动起水面的涟漪。戚容晟的舌尖滑过庄芜脆弱的喉结软骨,感受到他不受控制的轻微颤动——就像一只被捕食者按在爪下,翅膀颤栗却依旧优雅的金丝雀。
可戚容晟想把这只小雀儿好好地养着。
曲起半跪的右腿挤进庄芜无力放置的***,戚容晟一路吻下来,庄芜的手从脖颈滑到肩膀再到后背。
指尖触碰到那些略微凸|起的疤痕,庄芜微微清醒了一些,一低头就见戚容晟短短的发茬下修长的脖颈,脊骨延长线所在的宽阔的后背。
斑驳的后背与他平整光滑的手背形成鲜明对比,庄芜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手臂,让两人更贴近。
戚容晟抬起头,打湿的额发全撩到后边,英气逼人的眉骨优越地显露。两人的鼻尖近乎贴到一起,庄芜能感觉到戚容晟不平的气息,剧烈地起伏着,像他自己的那样。
“……有点冷了。”
庄芜张了张嘴,小声地强行解释道。
“水……”
“嗯。”
戚容晟重新低下头,将亲吻继续下去。
“马上就不冷了。”
最后终究没在浴缸里折腾到底,不过满地的水迹足以证明刚刚发生过多么荒唐的角斗。
卧室里没开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不见月亮也不见星星,大概明天是个阴雨天。庄芜窝在戚容晟怀里,一下一下数着心跳。
太快了,扑通扑通的。
庄芜暗暗地想道。
不过,怎么好像是他自己的心跳呢?
这也太响了,会不会被戚哥听到。
那他偷偷看一眼戚哥睡没睡着,总行吧?
庄芜的装睡大业就此打住,他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点,往上再往上。
戚容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庄芜松了一口气,放大胆子用视线勾勒着戚容晟的五官线条。
在长睫毛上打个转,再到鼻梁上滑个滑梯。嘴唇微薄,特别能勾出人想吻上去的冲动。
庄芜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息,突然被钳住腿。戚容晟仍旧闭着眼睛,半玩笑半认真地开口道:“再看就把你吃掉!”
都怪这个生物钟太准时,害得他现在压根睡不着。庄芜立刻把头缩回原位,心跳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震醒了装不装睡都没办法睡的两个人。
庄芜赶紧坐起来东找西找自己的睡衣,戚容晟一把没捞住人,怀里软软绵绵的少年就兔子一样蹿得飞快,害得他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李文,你最好真有事!
不过这事还真怪不了李文。
李文刚还沉浸在打游戏的快乐中,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警觉的他立刻打起精神,顺手抄起一根棒球棍:“谁?”
门外敲门声停了一下,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叽里呱啦的S国语。李文顿时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复杂,马上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对新婚小夫妻,金发碧眼颜值匹配,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请你赔偿我们的墙壁粉刷和家具费用。”
啥玩意儿?
李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见咔哒一声,主卧门开了,戚容晟和庄芜穿着情侣睡衣,两人一个俊朗一个精致,一前一后走出来:“怎么了?”
新婚小夫妻稍稍惊艳了一瞬,又马上被利益冲突拉回正题:“你们的浴室漏水,我们家的墙壁和部分家具遭殃,请你们赔偿。”
闻言庄芜的脸刷地红了,悄悄地往戚容晟身后避了避。
李文不可思议地看向戚容晟,只听戚容晟淡定道:“抱歉,明天我会请专业人士为你们上门修理,相关赔偿细则也等明天完善好吗?”
大约是没想到戚容晟这么好说话,小夫妻哑口无言了一瞬,木楞地点头道:“好……”
“麻烦了,可以请你们先回去休息吗?”戚容晟礼貌一笑,“我们家小孩不能晚睡,请见谅。”
“当然可以,”女方抢答道,“这么漂亮的孩子可不能熬夜,会受损失的。”
说罢拉着还云里雾里的丈夫,一路小跑先溜了。
送走了这对夫妻,李文刚想八卦一下漏水事件始末,被戚容晟面无表情的一眼看过来,立刻转移话题:“后天就要回国了,咱也悠着点,昂。”
“你是不是操心太多了,”戚容晟拍拍庄芜的手让他先去睡,“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当然,我的办事效率你还用担心?”李文拍拍胸脯,“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秦路明不见了。”
“不见了?”
戚容晟的神情严肃起来,李文赶紧补充:“但他留下了一行密码,说是只要粥粥看到,就一定能明白。”
戚容晟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咔嚓咔嚓,听见你们不给我评论我心碎的声音了吗?为了让剧情连贯所以车比较隐蔽,希望大家能包涵一下哈!
第48章
秦路明死了。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张有成的人,而他本人与老花匠沟通完种植心得后,正慢条斯理地按照新方法整理着兰花的叶片,闻言差点失手掐断一截娇嫩的花叶。
倒也不是他的消息有多灵通,只不过秦路明选择的死亡地点是他们派人盯了很久的小木屋。这个木屋曾经是秦路明与他们接头的地点,但现在多日不见的秦路明居然悄无声息地重回这里,并且经查证,秦路明死于脑血管破裂,具体情况还在调查,暂时排除他杀可能。
这对张有成来说简直是当头棒喝,先是背信销声匿迹,害得他措手不及;现在又离奇地英年早逝,再度打乱了他的计划。在给他添堵方面,秦路明还真是颇有手段。
但事实上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秦路明已经离世,排除他杀,就说明他手里的证据大概率也一起消失在这世上。从另一方面来想,似乎还能让他松一口气,虽然有损失,但没有落入敌人手中,也算一种阿Q精神的胜利。
但更让他头疼的事还在后边,戚容晟就要回来了。
这些事乍一看是毫不相关人自然而然撞到一起,可是张有成总有种奇怪的预感。
戚容晟回来绝不是戚定明的授意,因此他们对付戚定明的计划应该是没有被察觉的。只是现在的时间点过于普通,非说有什么情况眼下也不过就是秦路明的这件事,然而戚容晟准备回国的消息比秦路明去世的消息早了几天不说,戚容晟跟秦路明压根不认识。
不,或许是认识的。
“教授,我把数据整理好了,直接放在这里还是?”
“我看看……交给小秦就好,小秦——”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
“秦叔叔,别走!”
“不要抛下我……”
张有成的脑海里忽然掠过许多被遗忘的细节,他终于想清了其中的关窍。
庄芜。
或者他习惯称呼他为N-001,早先他就预言过,这个少年早晚会将基地搅和得翻天覆地,只是动了让庄芜和戚容晟互相牵制的心思,也是他疏忽,一时才让庄芜被忽略了。
不应该啊,庄芜怎么会跟戚容晟和睦共处呢。换句话说,他们早该知晓一些当年的事,那就更不该这样平静,平静得让他甚至怀疑。
张有成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收到来自S国的消息了。要么是他们疯了,竟然跟杀|父弑|母的仇人过起平凡日子,要么是他自己出现了幻觉。
总之,这是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如果庄芜起到了中间人的作用,他与秦路明和戚容晟都有来往,并且促成了他们达成一致意见,那么他最不想让戚容晟得到的那份证据,很可能已经落在了他手里!
想到这里,张有成整个身形晃晃荡荡地一抖,要不是刘秘书及时扶了一把,差点跌坐在地上。
“我出去一趟,”缓了好一会,张有成才从那种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加速中清醒过来,“继续盯着戚容晟,他一回来立刻通知我。”
事实上,张有成心心念念的证据还藏在未知的角落。而被他怀疑的对象,正头抵着头,在狭窄的座椅上安然地睡着。
戚容晟中途被通讯器的亮光醒了一次,给庄芜掖了掖毯子,动作轻缓地起身。
路过李文时,顺手挽救了一把他摇摇欲坠的毯子。
就在这时,通讯器再次亮了亮。
飞机上是有无线网络的,粗略算了算时间,大概是国内的凌晨。
什么信息需要多次急报,戚容晟皱了皱眉,快步到卫生间将门后反锁查看通讯器。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他还是庄教授学生的那段时间,曾与秦路明有过一面之交,不过也就那一次,而后再无交集。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原本他还想在回国后跟秦路明好好聊聊有关当年的事,却在回国途中得知了他去世的消息,平白留了一个遗憾给他。
李文说秦路明留了密码给庄芜,这说明他似乎对自己的死亡预先就有准备。戚容晟盯着发过来的查证文件出神,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脑血管破裂”五个字上,突然不可置信地默念了一遍,又将文件从头仔细阅读了一遍。
如果这是巧合——
同样都是意外逝世,同样都是脑血管破裂,同样排除他杀可能,交集如此之多,这绝不会是巧合。
戚容晟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那张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姣好面容,在逝世前最后见她的那面,依旧温柔得像一副油画,笼着柔和的光晕。
然后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接到了母亲逝世的消息。
太突然,太难以置信,因此他一直对母亲离世的原因抱有极大的质疑,尤其是父亲的冷淡态度,更让他深觉母亲的离世与他绝不可能无关。
但当知道了自己与戚定明并无血缘关系,似乎又加深了这层可能性,可惜他一直没能找到直接的证据来证明戚定明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可是,现在秦路明的死恰恰提醒了他,这件事也许另有隐情。他母亲容绒与秦路明还有另一个交集,他们都与庄教授有交情。
庄教授的实验与老基地被毁,母亲的意外离世,秦路明的意外去世,还有发生在庄芜身上的实验体计划,如果这些事全部连成一条线,那么当年庄教授的基因实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被那些人迫不及待地戕害。秦路明留下的密码,是否能解开这些疑问呢,戚容晟不得而知。
心绪杂乱地回到座位上,庄芜小小地翻了个身,嘴唇微微地动了两下,没成呓语地哼了两声。戚容晟慢慢地躺下去,面对庄芜安然的睡颜,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事态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发展,谁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又将剧情推向何种方向。
都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风暴,无论是煽动翅膀的蝴蝶还是龙卷风的风眼,没有人能逃离。
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面试比较忙,但我还是顽强地来更新啦!
第49章
没有联系到家属,也无人认领,秦路明的遗体暂由检方收存。
对于他的死因,即便已经确认为脑血管突发性破裂,但检方始终怀有疑问,诱因的调查还在继续。
不是药物催化,也不是受惊吓血压猛增,负责做记录的小法医陡然在温暖的午后阳光里打了个颤。怎么可能呢,以前只听说过自|燃,可从没听说过自|爆啊。
更为令人不解的是,尸检报告显示秦路明生前状态极为平和,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死亡静静等待死神降临的那瞬间一般。
这种奇异的状况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检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从秦路明的生前经历入手,试图寻找一丝半缕的线索。果不其然,参与过基因项目实验这一段被重点圈出。如果能证明与基因实验有关,那么突发性血管破裂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只是到现在除过依旧摸不清大形势的刘秘书还试图宽慰他的上司,张有成本人已深知什么叫大势已去,不过靠着一丝侥幸强撑着。之所以输得一败涂地,症结就在于他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但人心复杂纠葛哪能仅靠表面的事件推理分析。
他自以为搭建得周密的关系网,在出现了一丝裂缝后,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迅速瓦解。许是听闻戚容晟回国的风声,再对比到近来基地内部莫名惶惶不安的氛围,倒戈阵营的选择在情理之中,却是毫不留情的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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