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洛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只一下的话……应该不要紧的,只要控制好能量运转,坚持十分钟还是可以的,只要十分钟就好。
刘夏急不可耐,焦躁暴戾,怎么扯都扯不开,干脆直接探手钻了进去。
顾凌洛下午走得匆忙,穿得十分单薄,只有一条黑色修腿裤,再里面就是单薄的贴身短裤。
刘夏倒是穿的厚,顾凌洛专门给她准备了双层加厚的羊毛衫,还有额外100%鹅绒的羽绒服,又轻又薄还暖和。
所以……
刘夏不冷,体温很高,手滚烫烫的,而顾凌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冰凉凉。
滚烫烫的手突然贴上冰凉凉的身,不啻于烧得滚烫的热油突然溅进一滴冰水!嗡地一声就炸开了锅!
顾凌洛呼吸陡沉,气息不稳,险些乱了体内运转的能量。
不可以!绝对不能乱!必须控制住!
她闭眼调息,努力忽略那滚烫的手,然而不行,这世间往往事与愿违,越是想忽略,越是忽略不掉。
那鲜明的温度差,不屈不挠的前行,逼得她本能地弓起腰线,死命攥紧了按在她肩头的刘夏的手臂。
“刘……夏……你,你慢一……轻点……”
这话出口的瞬间,刘夏癫躁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只剩下剧烈的心跳,还有指尖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突然拥有了全世界,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都无所谓。
顾凌洛就在她身下,明明可以轻松逃离,却隐忍着任她为所欲为。
她是爱她的。
她一定是爱她的。
昏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洋洋洒洒的雪花不断飘落,遥远的路灯漏过厚重的冬青,斑驳了两抹暗光在她的洛洛身上。
洛洛躺在一片污雪败叶中,长发散乱,红唇微张,光痕晕在她的唇角,她短促的喘着气,哈气雾白氤氲,胸口起伏着,那细白的脖颈,微露的锁骨,每一处都美得让她眩目。
她低头厮摩了下那快要喘不过气的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喃喃低语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到底是慢一点?还是轻一点?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你!”
顾凌洛微微睁开眼,所有注意力都用来控制能量运转,根本无暇顾及气血的上涌。
她的一脸一定很红。
幸而这里昏暗,刘夏看不到。
“你快一点,万一被人发现。”
“又说要我慢,又说要我快,还说了要我轻,到底是要怎样?”
刘夏平静的语气让顾凌洛稍稍安心,她喘了口气,嗓音不自觉带上沙哑。
“快点。”
“嗯?”
“快。”
刘夏搂住她,轻吻了下她的耳根,慢声细语:“快不快,好像不是我说了算吧?你什么时候满足,什么时候结束。”
刚刚安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这语气,这话,根本不像是刘夏能说的出来的。
要不是能量运转还在控制范围内,没有被强行干预,她几乎都要以为,刘夏的封印解除了。
“停手吧,我满足了。”
“真的?”
“真的。”
“还没见你情绪高昂,怎么能是满足了?”
“我情绪很高昂。”
“有吗?”
“有。”
“没感觉出来。”
顾凌洛险些又气息不稳了,不止是因为她气人的话,更因为她乱来的手。
“我呼吸很乱,听不出来吗?”
“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任谁被百八十斤压着,都会有点乱的。”
“我的脸都红了,看不出来吗?”
“这么黑,你觉得呢?”
“我……”
算了,什么雨啊水啊湿啊潮的,顾凌洛说不出口。
“你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刘夏撑在她头顶,桃花眼依然猩红,却有碎光驿动,“只要一句话就好。”
“什么?”
刘夏低头吻了她一下,灼热的唇瓣一如她滚烫的呼吸剧跳的心。
“说你爱我,只要一句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问,我只想要这一句。”
“我……”
顾凌洛动摇了。
她们才刚刚开始,刘夏对她感情还不深,只要她从今往后再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很快就会忘掉她,然后开始新的人生,爱上……其他人。
活了九万年,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就说这么一句话,又能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不等她再开口,刘夏的情绪又按讷不住起了焦躁。
“说啊,就一句话而已,就当哄我好了,说句‘我爱你’,只要有这一句,我就能再坚持十一年,坚持到我死的那天!”
死了之后会不会再重生,刘夏不知道,可是她会利用这十一年,好好弄清楚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等将来再重生,她才能十拿九稳,从头来过,牢牢抓紧她爱的!
死的那天?
顾凌洛微微睁大眼,过往种种在脑海不断划过,最后定格在那个唢呐震天的大红囍帐。
【想离开这里?可以,等我死的那天,我拉着你一起陪葬,你就能离开了。】
顾凌洛木然地望着眼前灼红的桃花眼。
她们毕竟是同一个人,哪怕经过千百万年,转过多少世,依然是同一个人。
偏执的依然偏执。
放不下的依然放不下。
不该说的依然……不能说。
“说啊!我只要一句话而已!骗骗我都不行吗?!”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我去你娘的对不起!!!”
“唔!”
刘夏手下猛一用力,顾凌洛瞬间疼了满头冷汗。
“疼吗?这点疼算得了什么?你知道我有多疼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刘夏几近粗暴,声音都在抖,“你这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装给谁看?明明想跑一个瞬移就可以,你装给谁看?!”
“唔!嗯!”
刘夏的情绪越发失控,手下完全没有轻重,顾凌洛只顾全心全意运转能量,避免冲撞了她的封印,根本无暇反抗,只能凭本能死拽着她的胳膊,痛得嘶嘶抽气。
“很痛吗?真的很痛吗?”
顾凌洛突然抽出了手,几乎贴在她眼前,再开口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痛还没有血?”
顾凌洛转开头,刘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猛地转回来!
“为什么?!!”
“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刘夏突然疯了一样抓着她拼命晃搡,枯枝败叶,漫天落雪,遮不住她绝望的眼。
破灭了。
雏鸟情节什么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真的……只是你过往情人里的一个而已?”她趴伏在她肩头,身形微微抖着。
“我……”
“别说出来!我不想听!”
刘夏突然嗓音尖锐,顿了半晌,什么也没再说,摇摇晃晃爬起来,瞪着猩红的眼,跌跌撞撞朝林外走去。
人真是最贱的生物,明明已经绝望了,明明也说了够了不想听了,甚至都已经起身走了,却还是竖着耳朵,期待她的解释她的挽留,哪怕什么都不说,默默地追上她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走出桃林,走到路灯下,仰头望着灯下洋洋洒洒的雪片,站了很久。
三三两两的同学路过,好奇地望着她,或许是奇怪她头上怎么落了那么多雪?也或许是奇怪她羽绒服怎么蹭了那么多泥?再或者是她拉链开了为什么都不拉?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丁点都没有。
明明落着雪,空气潮湿,可她却觉得眼说不出的干涩。
噗通!噗通!
心跳慢得出奇,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放慢了速度,像慢放的老电影,连色彩都没有了。
“欸?刘夏?你站这儿干嘛呢?”
有熟识的同学过来打招呼,刘夏缓缓转动眼珠,看了她一眼。
“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还书了。”
“什么?”女生一愣,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你什么意思啊?你才帮我还了几次?谁稀罕用你!”
“那就把我帮你垫的钱还给我。”
女生看了眼同伴,实在有点下不来脸,立马掏出了钱包。
“不就是几块钱吗?给你就给你!我给你十块!多的就当跑路费了!”
“不止十块,连续多次迟还,需要多交信誉金,至少三十。”
“你还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我还从没听说谁欠书费欠这么多的!你说是吧?”女生问旁边的同伴。
同伴还没开口,刘夏突然又冲同伴道:“上次打印资料的钱,你还没给我。”
同伴咳嗽了声,赶紧摸出手机,“我,我忘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二十一块五。”
女生嗤道:“几毛钱都要,你怎么抠死?!”
刘夏微微抬起下巴,灯光清楚地照亮她布满血丝猩红的眼。
“你的三十呢?”
女生望着那眼,莫名打了个寒战,赶紧塞过来三十,拽着同伴匆匆离去,直走到拐角才敢回头又张望了张望她。
刘夏捏着那三十块钱,也不揣兜里,转身朝着桃林走去。
桃林里空空荡荡,果然已经没了人。
刘夏走到顾凌洛刚刚躺过的地方,蹲下,攥着那三十块钱,突然捂在脸上,泪顺着指缝涌出。
她也不知为什么,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她一直想做个让大家都喜欢的人。
她想看着大家冲她笑,想被温柔对待。
所以妈妈说什么她从来不反驳,哪怕是她最需要被照顾的高三,她也愿意听妈妈的一个人搬出家,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公寓。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没拒绝过谁,不管大家提出任何要求,只要能做到,她都会努力去做。
可结果呢?
同学表面跟她关系不错,背地里却都在嘲笑她。
现在连浩烟改改……都成了不能信的。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都可以!
可为什么……为什么连顾凌洛也要抛弃她?
她到底哪里不好?!
如果做好人是这种下场,她再也不想做什么好人了!
第58章 我们是妖
深夜十点,刚熄了灯, 浩烟改改没睡, 也没上床, 破天荒拉着椅子坐在一块儿,翻着手机打发时间。
宿舍点着一盏不甚明亮的充电台灯,灯光幽白,映着地上两道身影,冷寂诡异。
叩叩叩。
突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 改改站起身:“谁?”
刘夏微有些沙哑的嗓音传来:“我。”
终于来了。
不用浩烟示意, 改改放下手机咔啷咔啷开了门,
门还没彻底大开, 刘夏已侧身进来,寒气从鼻尖扫过, 改改蹙眉看了眼头顶肩头满是积雪的她, 转身抽了绳上搭的毛巾,追着帮她擦。
“这么多雪也不知道拍拍!你看,都湿了!”
室内室外温差二十度, 刘夏一路从一楼坐电梯过来,身上的积雪早就化了,头发湿了一层,肩膀也洇出了水印儿。
“幸好还没化完, 不然非感冒了不可!”
改改拍干净了雪,把她按坐到椅子上,又换了条干毛巾帮她搓湿发, 浩烟起身倒了杯热水给她。
刘夏没接,浩烟硬塞到她手里。
“跟谁过不去都别跟自己过不去,真感冒发烧了,头疼难受的是自己,没人能替你。”
刘夏抿了抿唇,接过,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手心,暖得她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浩烟抖开她松了一半的羽绒服拉链,脱下搭在暖气片上,又拽掉她冻透的泥靴,也不嫌脏,连微湿的袜子都拽掉了,直接拎着两只脚塞进热水盆泡着,这才拉过一旁椅子坐下,抬眸望着她。
“说吧,大半夜的找我们干什么?”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很多。”
“什么?”
“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就从……你们为什么和我做朋友开始吧。”
浩烟改改是她考进帝大后,从大一一直到现在的朋友,也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从没想过她俩会对她有什么企图,也不愿相信她们有什么企图。
沙沙,沙沙。
擦头发的声音混着衣袂摩擦声,在这幽深的夜格外清晰。
浩烟没有马上回答,转头望向布满水珠的窗玻璃。
宿舍昏暗,台灯不甚明亮,可这依然不妨碍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们……是故意接近你的。”
“为什么?”
或许是被顾凌洛伤透了,也或许是被事先提过醒,刘夏并没有觉得惊讶,只麻木地捧着水杯,目视着虚无的前方。
“为了顾凌洛,我二妹,也是改改的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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