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很想问,不是都打了马赛克吗,你怎么认出来的?
江石林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你们抓人时,我认出其中一个是你。”
谢雨心里突然涌来一阵暖意,那么混乱的场景,一晃而过的镜头,他也能认出自己。
谢雨突然说道:“上次和我来医院的是我们队上的屈姐,孩子生病老公工作忙,我帮忙送送。”
江石林没好意思说他当时误会了,还二婚,他心里有些想笑,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让谢雨魂牵梦萦多年的人就坐在对面,眼前是桌上台灯散发出的暖暖黄色灯光,人显得有些朦胧,心也变得柔情,他想说那年的分手,这些年的思念,可近乡情怯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谢雨边吃着,边说着这些年的际遇。江石林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话。
服务员来收桌上的餐具时,谢雨问她要了一个烟灰缸。
他看到江石林皱着眉,笑着说:“我们经常加班,动不动就是通宵,没这个东西挺不下去。开始抽了,就丢不掉了。”
“我工作也要通宵,怎么我不需要?抽烟对身体不好。”江石林俨然是一个医生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通宵?”谢雨有些不明白。
“我们要轮流上急诊。”
“那和我们性质不一样,我们有时会连着好几天都没法睡,特别是审讯时,还要和犯罪份子斗智斗勇,离了烟还真不行。”谢雨无奈。
江石林看着这个男人熟练地点好烟,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香烟送至嘴边,浅浅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慵懒而又悠然。和记忆中的他再也找不到重叠的地方,对江石林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成熟男人了。
此时,谢雨的电话响了,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示意江石林要接个电话。
“喂,您好,哪位?”谢雨礼貌地问候着。
片刻的沉默,然后电话里传来声音:“你好,我是明莉莉。”这沉默谢雨知道是因为他刚刚问的“哪位”,那天他根本没有存上她的电话号码。
谢雨抬头望了一眼江石林,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好像偷
·情时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哦,请问有事吗?”谢雨尽量用公式化的语气说话。
“我看你也没有联系我,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明莉莉声音很小声,夹杂着一丝的委屈。
“是挺忙的,刚刚办了一个案子,去外地出差了,回来补觉睡了一天一夜,刚起来。”既然人家女孩主动打电话来,谢雨觉得还是有必要粉饰一下,他不想让别人太难堪。
电话里声音一下变得明快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很忙,那你好好休息,忙空了给我打电话。”
谢雨答应着挂了电话。
江石林正用手指在杯沿处来回地划着圈。原来他工作那么辛苦,原来他刚睡了一天一夜,原来自已听了这些心里还是有心疼的感觉。
“石林。”谢雨叫他名字。
他抬头“嗯”了一声,望向谢雨。
“把你电话号码给我。”谢雨不想用征求同意的语句。
江石林也顺从地说了电话号码,谢雨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挂了电话。
然后谢雨盯着江石林,非要他拿出电话存上自己的电话号码,他不想别人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夜深了,尽管舍不得这次相聚,但谢雨还是决定送江石林回医院开车。
当江石林开车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们互相挥挥手,不管怎么样,谢雨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开始。
江石林刚到家,手机就接到一条短信:“晚安,早点休息。”
心好像被撞了一下,有些温暖一旦重现,便会让人忍不住眷念。
谢雨看着手机上回过来的“晚安”,笑了。
☆、真相
当两人的轨迹重新有交集以后,谢雨从来没有问过江石林的感情生活,他不愿意问,可能也是不敢去知道。
他觉得江石林心里没人,但他不清楚这是笃定的事实,还是自己心里的期盼。
尽管他们在一起时,多是聊各自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感情却不再涉及,连回忆都是谈话的禁区,可即使这样谢雨还是感到了满足。
他不着急,因为他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要给够时间。
周五,谢雨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一接通就是一句“猜猜我是谁”。谢雨惊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冯虎,你这个孙子,舍得回来了?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知道你在公安局上班,要查你电话还不容易吗?”电话那头冯虎洋洋得意。
“是暂时回来,还是不走了?天,高中毕业我们都没有再见过,多少年了。”谢雨感慨着。
“不走了,国内现在机会多,准备回国发展了。见面说这些,晚上聚聚?不能拒绝,本公子回来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你。”
谢雨感到很窝心:“今天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赴你的约。”
“江石林电话你有吧?以前玩得好的,电话都给我,我来通知,到时你就负责准时出席。”
谢雨把自己知道的几个号码都告诉了冯虎。
电话里传来了冯虎的叮嘱:“记住,晚上不要开车,不醉不归。用餐地址一会儿短信通知。”
接下来的时间,谢雨一直处于马上要见到多年好友的兴奋中,只嫌过得太慢了。
刚一下班,谢雨就跳上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进了包间,里面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正用英语讲着电话,不是那冯虎是谁!谢雨走近他身边,他刚好挂了电话,站起来就给谢雨来了一个熊抱。
“可以啊,臭小子,英语这么溜?”谢雨特别钦佩会说英语的人。
“那是,在澳洲呆了这么年不是白呆的。”冯虎满脸笑容看着多年的好友,“你是一点没变啊,还是他妈的那么帅气。我以后要投资电影,一定请你当男主角,捧不红你算我没本事。”
谢雨伸手捶了他胸一拳头,冯虎也回敬一拳,你来我往,打打闹闹,两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那青葱的岁月。
陆陆续续,同学们都来了,江石林也到了,谢雨拖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整个包间完全是一个同学们失散多年的认亲现场,好几个都是在本市的谢雨这几年都没有见过的。
谢雨有些佩服冯虎。
冯虎白了他一眼,一副“靠你就完了”的表情。他捅捅谢雨低声说:“江石林更过份,同学中只有你的电话。”
谢雨抿嘴笑,心想我的电话还是最近才存上的呢。
这时候,冯虎大声说:“今天我们还有一个重要嘉宾一会儿隆重出场。”
“谁啊”?
“你夫人”?
“NO,NO,NO,咱们敬爱的老刘同志。”冯虎揭开了谜底。
潘青说道:“你们知道吗,老刘后来又重新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还在上幼儿园呢。”
正议论着,老刘就出现在包间门口,头发白了许多,精神倒是不错,大家欢呼起来,老刘看着这帮多年未见的学生也有些动容,在大家的簇拥下老刘坐上了主座。
坐定后,冯虎让服务员把酒打开,说道:“今天老同学为了我聚在一起,多年不见以酒会友,红酒、白酒、啤酒三中·全会,我们不醉不归,酒管够。”
谢雨小声问着江石林:“你开车了吗?”
江石林摇头。
“那你酒量如何?”又问。
“没喝醉过。”江石林回答。
谢雨惊呆了:“这么厉害?”
“因为我不喝酒。”江石林露出捉弄的笑容。
谢雨抬手做出要打的样子,接着说:“那你喝点红酒好了。”拿过红酒给他倒了一小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在冯虎一番煽情的开场白中,大家开始杯筹交错,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高潮。
冯虎拉着谢雨、潘青去给老刘敬酒:“老刘,感谢你中学时对我们的悉心教导,感谢你在学校要给我们处分时保护了我们,这杯酒江石林必须买个马,我们一起敬老刘。杯中酒必须干!”
江石林闻言也走了过来,三个人诚心诚意和老刘喝了一个满杯。老刘也不含糊,一仰头,然后做了一个杯口朝下的动作,说道:“你们这届学生是我带过最出色的一届”。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醉意,有大声唱歌的,有划拳的,有找人拼酒的,酒量不好的早就趴在了桌上。
谢雨和冯虎抽着烟在酒桌旁说着过往和未来。
江石林也喝了不少,他肤色本来就白皙,酒精的作用下,脸红得像桃花,他起身走向眼神都有些迷离的老刘,要再敬他一杯:“老刘,高三时没有你的鼓励,估计都没有现在的我,我要谢谢你。”
“你们争气靠的是你们自己,不用感谢我。不过,你确实是要再感谢一个人。”老刘舌头有些大。
江石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刘攀着江石林的肩膀:“你知道吗,高三刚开始的时候我找过谢雨,让他不能成天带着你混日子,是好兄弟就不能成为你的拖累,所以最后他才和你疏远了,你的成功也应该有他的功劳。”
这个消息惊得江石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他以为谢雨的花心、变心居然是为了成全自己,原来这个才是真相,迟来了这么多年的真相,而这么多年来他竟是错恨了。
江石林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的,他看向正在和冯虎说话的谢雨,早已不是当年那青涩模样,可曾经那个纯真的少年为了成全自己的理想,选择了委屈地退出。
而这委屈,他一个人担了这么多年却不言明。
江石林想起了谢雨在家门口和自己的那次“偶遇”,明明那么明显的特意,明明那么得欲言又止,可是自己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连一个回头也没有给他。
可还有那个女生……
江石林猛地站了起来,拉起谢雨的手就走出了包间,一把把他压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谢雨有些茫然看着江石林,声音却依然温柔:“怎么了?”
“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江石林问道。
谢雨有些莫名其妙:“女生,什么女生?”
江石林说:“有一次你去别校篮球比赛,我看到有个女生帮你拿衣服,你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很亲热。”
谢雨酒后稍显迟钝,他回忆了半天,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是说那个学妹吗?不过是碰巧遇到了,非要帮我拿衣服而已。但是那天你应该不在啊?”
“我在,我看到了,所以我以为你是移情别恋了才疏远我。”江石林好像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心痛。
“我妈说生我时在下雨,所以我的名字就叫谢雨,名字取得随便,可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谢雨如少年时那般看着江石林那长长如扇子般的睫毛,他们太久没有这么紧靠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江石林低下头,样子有些可怜,“刚刚老刘给我说了。”
谢雨其实知道真相总会有揭露的那一天,他觉得释然了,可又心疼起来:“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伤害了你,这么多年我都鼓不起勇气来求你原谅。”
“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我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江石林的懊悔表露无遗,“我们浪费了这么多年。”
“那你现在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谢雨的眼睛亮着光,满怀着期待。
“你还想要这个机会吗?”江石林迎上他的光亮。
“要,我想要很多年了。”谢雨目光开始似水般柔软。
“那我给,我毕业回来都是为了你。”江石林终于向他也向自己承认了当初的选择不过是为了和爱人更靠近一些,哪怕当时已然是各自天涯,即使如此,可只要是同在一片天空下共呼吸着同一种空气,心里都是慰藉的。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冯虎摇晃着身子,脚下也忽东忽西地朝他们走来,大声咋呼:“干嘛呢你们俩,出去这么久,是不是跑这儿躲酒了?”
江石林赶紧和谢雨拉开距离。
冯虎上前一只手拉一个,硬是又把他们拖回了酒桌。
席间,谢雨和江石林的距离无论是远或近,他们都款款地看着彼此,哪怕目光有片刻的分开,随即又交织在一起。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喝酒时让人买马,其实就是邀请一起喝酒。
☆、清白
宴席结束,大家或搀扶、或搂抱、或情绪亢奋地走出了餐厅,冯虎叫来了司机,向大家保证他会把老刘安全送到家。
在互相道别和约定下一次见面中,最后只剩下了谢雨和江石林。
谢雨酒量不错,不仅自己喝了不少,还帮着江石林挡了许多。江石林有些担心,上前扶住他。
“这点酒没事,知道我在单位上的外号吗,我叫谢两斤。”谢雨一脸的嬉皮笑脸。
江石林摇着头:“你现在可是长本事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吃喝我认,嫖和赌我可是一点不沾。”谢雨大声反驳,“叫个出租车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单位宿舍。”
两人坐上出租车,到达一个小区后,江石林付了车钱,谢雨还在争执着一会儿他给时,江石林用命令的口吻说着:“下车”。然后谢雨就乖乖地下了车。
谢雨打量着小区:“你住这儿?”
江石林“嗯”了一声,带着谢雨往家走去。
江石林家装修得很温馨,十分整洁、干净,完全符合一个医生的标准。他看着谢雨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样子,说道:“我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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