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他气馁地道:“当然是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
阮言钧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张允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转念一想,皱着眉问:“那你亲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管不顾了?”
张允红着脸辩解:“那是原始的冲动,是本能,人是抗衡不了本能的!”
“你……”
阮言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
张允也意识到了,忙把被子一裹,包住自己,又羞耻又懊恼:“你别,别看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是男人都会有的。”
“……”阮言钧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并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有点下流的念头,貌似不经意地靠近张允,而后蜻蜓点水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说亲可能不太准确,更像是蹭,嘴唇恰到好处地擦过皮肤,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事也没做。他理了理衣襟,从榻上坐起来,刚才的一切就只是他起身时无意引发的一个巧合。
张允的脸通红,发烧一样缩在被子里,把头埋进去不敢见人——他又震惊又惶恐,不明白这举动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偶然,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吧,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呢?
不不,无论怎么看,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埋在被子下的某部分……更硬了。
阮言钧去到外面甲板上吹风。张允在榻上磨蹭了一会,终于爬了起来,先是烧了点茶,喝了些茶润口,然后梳洗整理了一番,把睡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之后也去到甲板上。
海风阵阵袭面,混着海水的淡淡腥味,阳光很好。花下已经习惯了在海上行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犯恶心,照着妖人给他的地图匀速往目的地驶去。他判断,以眼下这样的速度,大概三个月左右就能到达妖人在地图上圈出的一块海上小岛,她就在那儿等待他们。
张允过来看他,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换手,花下摇摇头说不用,又问:“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半个月都不出来,我真怕见到你的时候你俩孩子都会跑了。”
张允噗哧笑了出来,揉了他脑袋一把,道:“你奇怪的东西看太多了吧?两个男的哪来的孩子。”
花下啧一声,说:“你知不知道ABO?”
张允摇摇头。
花下又是遗憾又是欣慰地点点头:“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花下问:“你真想知道?”
他越这么说,张允就越好奇,点点头说:“想。”
花下就给他简单科普了一下。张允听得脸都绿了。他们俩偷偷摸摸在这里说悄悄话,没注意后面有人靠近,阮言钧问:“你们在聊什么?”
正说话的两人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张允脸还绿着,忙说:“没,没什么,聊点八卦。”
“哦。”阮言钧也不追问,只是轻轻笑一笑,说:“我看贤弟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
张允说:“没,一点也不麻烦。就是有点……”
阮言钧问:“什么?”
张允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有点晕船。”
说着,他就走到一边,装作有点晕船的样子吹风去了。他走之后,花下继续专心开船,一边开船一边吹口哨,是支有点奇怪的小曲儿,也说不出奇怪在哪里,总之,不太像他们这个世界会有的曲子。
听到这支曲子,阮言钧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他并没说什么,而是走到船首,看向远方。不一会,张允也走了过来。
这段日子他们窝在船舱里哪也没去,一心扑在事业上,改良三昧真火的事情并没什么进展,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很短,说明不了什么,两人当然不会就此放弃。
这种感觉真奇妙,就好像学生时代拼尽全力攻克某个难题似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张允已经有过几次类似的体验,这不禁令他有点怀念过去的日子。
其实对他而言,那些日子谈不上有多快乐,只是因为经历过,熟悉的记忆被唤起,这种感受总会让人心里产生一点柔软的情绪。
张允并不排斥这种情绪,他也不排斥回忆,只是隔了一世,那些回忆终究显得有些遥远,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和回忆起一部电影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明明那么清晰,一分一毫都历历在目,却不知道该说是缺乏真实感呢,还是他不再能够代入那个角色……总之,他和它们多少有些隔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微妙的转变就发生了。
他不再那么怀念手机,这大概是最显著的变化。当然,他并没有完全否定手机的好处,要是在他练剑的时候能听听歌,那还是很美好的。
他和阮言钧迎风站在船首,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会,阮言钧问:“你好些了?”
张允想了想,他指的大概是晕船的事,便说:“我好了,其实也不是很晕,只是刚才突然有点……”
阮言钧点点头。张允道:“要不,咱们继续?”
阮言钧微微一笑,说:“把你的手给我。”
张允依言把手递过去,心里莫名有点忐忑。
阮言钧握住这只手,一缕灵火从两人交扣的地方慢慢升起,这不是三昧真火,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火灵法术。大部分灵力来自阮言钧,小小的一部分来自张允,这是阮言钧在引导着他共同施展法术。
阮言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对我的灵力不够习惯,你得更习惯它,越习惯,就会越敏锐。”
张允的心砰砰跳,他觉得自己当街耍流亡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紧张,他的一切感官都变得很敏锐,眼睛看得更清楚,耳朵能够听到很细微的声音,所有的细节都被放大了……因为面前这个人对他说的这些话。
分明不是情话,听起来却让他心跳不已。
他们掌间的火焰渐渐变了,变化成一片柔和的水光,原本热热的感觉变得凉凉的,是初级的水灵法术。
张允一点一滴细细体会,此刻他们好像是一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灵力运转,就连最微妙的波动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从最低级的五灵法术一一施展过去,随着张允越来越沉浸,阮言钧开始施展一些高阶术法,像是赤焰灵箭和玄煞九幽真雷。他释放出它们,然后又收回去,就像人的呼吸。
张允先前沉浸在法术的变化中,心跳逐渐安静下去,此刻忽然变得急促,急促而狂乱。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阮言钧毫无保留,让张允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他施展招式的全部过程,将其中每一分灵力变化展现给他。这种举动,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彻底交托给了另一个人,所有的底牌都向他揭示,连一丝一毫的隐瞒也没有,放弃了所有的自保手段。
甚至,如果现在张允要在他们共同施法的过程中使个坏,马上就能伤到他的根基。
直到整个过程结束,张允还迟迟不能回过神来,方才经历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所有的脉络都被打通,从前不能理解的部分,有些他能够理解了,有些变得更加复杂。他已得到了全部的答案,只是因为信息量太过庞大,他需要一点时间去领会。
“喂。”
花下喊道:“喂。”
花下:“我觉得我快要瞎了,你们可以换个地方腻味吗?我还要开船。”
“啊?哦。”张允醒了神,走开了一些,一直走到船侧,才发现自己手里牵着个人,脸一红,连忙放开手。
怎知他松开了,对方却没松开。张允不好意思地道:“放,先放开我,刚才……我现在脑子很乱,好像有很多想法,有的很清晰,有的模糊,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阮言钧说:“好。”
而后松开了手。张允逃也似地跑了,跑回船舱里自己的房间,坐到桌前,开始记录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所有细节,而后,他开始梳理它们。
待他出关,又是半月过去。
出了船舱,张允便发现了异状,惊讶道:“怎么是你在开船?”
他说着,朝掌舵之人走了过去。阮言钧朝他笑了笑,道:“你徒弟困了,我让他把开船的方法告诉了我,发现也不是很难,就让他回去睡觉了。”
张允点点头,倒是十分能理解。海面的景色一成不变,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且又一望无际,连个参照物都没有,每天对着这样的景色,是个人都会犯困,能坚持一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那个小家伙还有点晕船。
阮言钧指了指手边的烤架,问道:“你要吃鱼吗?我们抓了些海鱼,味道还不错,而且没有刺。”
张允于是拿了一条来吃,烤得恰到好处,而且真的没什么刺。他边吃边说:“我有了不少新的想法,我觉得咱们可以再试试,嗯……等他醒了再说。”
阮言钧说:“好。”
张允吃完一条烤鱼,又拿起一条来,可见这鱼真是很好吃。
他问:“这鱼是谁烤的,你?”
“嗯。”阮言钧轻轻应声。
张允有点惊讶:“你还会这个?”
阮言钧道:“不止,我还会烤青蛙和蚯蚓,你想试试吗?”
张允打了个寒噤:“不用了,我吃鱼就行。”
说话间,他又吃完了一条,满足地拍拍肚子,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吹风。
第62章 再见妖人
行船三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地图上标示的海岛。岛上一片荒凉,全是黑漆漆的礁石,有不少水鸟在礁石上空盘旋,除此之外,看不到别的生物出没。岛心有一座空荡荡的石头屋子,里面却没有活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们找遍了四处,都没看到那妖人的影子。张允心头咯噔一下,向四周看去,他能感觉到,这里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阵法?”张允心说:“又来这一套?”
他倒也不惧,心中想着,管它什么阵法,破了就是,然而拔剑同时,却转念想到,这阵法未必是针对他们所设,也许对方只是为了遮蔽自己的气机,以免被水上的妖族察觉。
若是这样,他们擅自破除阵法,反而可能会节外生枝,引来海中妖魔窥伺。
张允拍拍手,对另外两人道:“来来来,都到我身后站好,我要敲门了。”
阮言钧回过头来:“敲门?”
张允正要解释,忽然发现对方手上的小火苗正在滋滋冒烟,大阵已经被其烧塌了一个角,顿时轰隆作响、摇摇欲坠,他们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张允惊叫:“我的哥诶,你也太暴力了吧?干这种事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淹没在阵法崩塌的响声里,再睁眼,此地景色已经变了,礁石还是那礁石,只是岛中央那间石屋变成了一座草屋,房顶长满了鸟窝和鸟窝,几只海鸟正在窝里孵蛋,突然看到陌生人,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张允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心说不好,连忙拉着阮言钧和花下躲进草屋,一把关上门窗,插上门闩。数以千计的海鸟在屋子外面拍打着翅膀,叫得他耳朵都疼了,草屋的墙壁本来就不甚结实,那些鸟似乎在用什么东西撞击屋子,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好像下暴雨一样。
张允靠在墙上,花了点时间判断这屋子的结实程度,觉得外面动静虽大,但还不至于把房拆掉,便放下心来,打量了一下室内的陈设。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有一盏烛台和几本书册,虽然简陋,但那妖人显然在此居住过一段时日,只是眼下不知去了哪里,让他们扑了个空。
花下捂着鼻子,难以理解地皱起眉头,问他们:“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臭?”
张允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后脑壳,以一种“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爱怜地看着他,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一个看过《动物世界》的新时代青年,张允非常了解外面那些鸟在干什么勾当。
“那些鸟在向我们投掷粪便和呕吐物。”张允就像一个好老师那样,耐心地解释道,“你要是现在出去,它们就会把你当成靶子,黏黏的液体喷洒在你身上,恶臭的味道很久都不会散去。”
“呃……”花下有点反胃,问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张允摊了摊手,用心音说道:“只能等你姐来救我们了。”
花下挤眉弄眼,连连向他示意:“我快忍不了了!”
张允表示:“再忍忍,这边动静这么大,只要她离得不远,很快就会发现的。”
花下表示:“要是她离得很远呢?”
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鸟儿总会累的,屎总有喷完的时候。”
两刻之后,外间的动静果然停息了,花下松了一口气,虽然味道还在,但他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在他捂着鼻子强忍恶心的这段时间,阮言钧和张允却仿佛没受到一点影响,一个给琴调弦,一个擦剑,像是准备好随时迎接战斗似的。
花下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俩一点也不害怕臭味?”
张允笑嘻嘻回答:“因为封闭了鼻窍啊,傻孩子。”
花下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什么?!”
正当他要跳起来追打张允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向外面看去,隔着窗子,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来了!”张允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他提剑一扫,茅草的房顶整个掀飞出去,他的剑迎面撞上另一道剑光,茅草是偷袭者的庇护所,在横七竖八乱飞乱砸的茅草雨中,他们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注意到剑光一闪而过的瞬间。
张允挡下一剑之后,正待再出手,却感到剑上重量一轻,再一晃,那寒冷锋芒已经到了自己颈边,他心下一凛,在这短短一瞬间之内,对方是怎样做到的?
来不及思考,张允头一仰,身子向后倒去,那透明薄剑仿佛羽毛一般没有重量,行至半途,竟又轻轻一转,追着他向下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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