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有一小段钢琴和提琴的合奏,两人同时往移动舞台的一侧靠近,在边缘处停下,面对着面,目光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
“更迭的四季往日的时光
是我们回不去的过往
牢牢地抓住紧紧地拥抱
你是我不想醒的好梦”
伴奏的乐声逐渐变轻直至完全停止,台下的观众正欲鼓掌,杜析文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看着对方一起唱了最后一句:“请忘了这场黄粱美梦吧。”
听见最后那句歌词的时候,部分观众呼吸一滞,感觉这句歌词既像是对他们说的忠告,也像是对自己说的警言。
六个月,将近两百天的时间,于他们来说竟然是一场黄粱美梦,天一亮,所有人都该醒来了。
这是节目中两人合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舞台上唱这首歌。
节目结束后,粉丝再返回来看这个视频,他们没有唱到声嘶力竭,也没有故作用力到前俯后仰,他们所展现出来的“诀别”仅仅是那一条一米长的间隙,仿佛那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们用最安静的姿态,诉说着最隐秘的心事。
后来,他们鲜少再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哪怕是在同一个场合遇见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好友相见的拥抱,也没有朋友间的闲聊,他们保持着疏离的距离,成了淡如水的点头之交。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疏远了,说他们是“营业期CP”,说他们在节目中表现出来的情比金坚也不过如此,全是逢场作戏。
他们不知道的是,楚秋在出道十周年的演唱会上披露了一首新歌,是由他亲自作词作曲的,歌名叫《我的少年》,他说这首歌是从给他的一位挚友,那个人对他来说是生命的不可或缺,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杜析文。
方晟阔听到一半就开始抹眼泪,他能听出那两人歌声中的用情至深和温柔缱绻,但他只以为是他们全情投入,用歌声表达歌词的情感,却没想到这是他们的真情流露。
“他们唱的这首歌也太好哭了,把我眼泪都唱下来了,”方晟阔边抹眼泪边说,“这首歌可以算是全场最佳了吧!它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钱辰矢也哭得厉害,红着眼眶说:“彩排的时候只觉得好听,现在觉得又好听又感人。”
邓廷生说:“他们是在用歌声讲故事,刚才的表演完美到无可挑剔。”
舞台上,唱完歌的杜析文和楚秋从移动大铁箱上走了下来,在聚光灯亮起时并肩站在了舞台中央。
台下观众们的掌声和尖叫声迟迟没有停下,主持人几度想开口控制场面,却被他们的热情给感染,站在一旁跟着一起鼓掌。
后来还是楚秋怕耽误太久会影响节目进程,他拿起话筒在漫天的掌声中开口:“谢谢大家能喜欢这首歌,这首歌是我和西西送给大家的礼物,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观众们听见有人开始说话,便渐渐止住了尖叫声并停止鼓掌,重新坐回座位上听他们讲话。
杜析文说:“这是我第一次参与作词,可能写的没那么好,不足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太谦虚,我觉得这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曲,”秦乐央说,“刚才我在台下听你们唱歌,听见你们饱含真情的歌声时,我觉得你们没有把唱歌当成是表演,而是把它当成了一种艺术,用歌声展现出了它的美和魅力,感染力很强。”
这些个评审老师夸起人来都跟嘴巴上抹了蜂蜜一样,又甜又能说,夸人都不带重样的,特别能说会道。
第一轮的演唱到这里正式结束,接下来是工作人员统计分数的时间,统计完毕后主持人会根据他们得到的“优”的次数来进行排名,排在前八名的进入第二轮的独唱比拼,剩下的人就要告别这个舞台。
选手们心里对于自己能不能进第二轮,进了第二轮会不会落选知道的非常清楚,成绩就摆在那里,稍微累加一下就能知道自己的排名。
成绩统计完后,主持人公布了有资格进入第二轮演唱的选手名单,他们分别是:穆契、方晟阔、楚秋、杜析文、钱辰矢、张扬、邓廷生和裘滔。
第二轮的演唱顺序由现场抽签结果来决定,抽到第一个上场的人是穆契,压轴出场的是裘滔。
这已经是最后一轮演唱了,这八位选手的成绩差不太多,前后追的还挺近,但他们要是正常发挥,排名基本上不会变动得太厉害。
裘滔说:“最后一轮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唱歌,大家要全力以赴啊!”
八个人在后台休息室围成了一个圈,互相揽着肩紧挨在一起,楚秋说:“哪怕今天过后很难有机会再聚在一起,我们也要彼此信任,各自努力,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希乐奖颁奖典礼上相见。”
希乐奖被称为“音乐界的奥斯卡”,凡是歌手,都把能拿到希乐奖的最佳歌手当作终极目标。
一段广告后,主持人重新回到舞台开始说串场词,穆契被带去前边候场,走之前方晟阔跑到他身边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轻声说:“我们一起加油,以后还要一起走很远的路。”
最后一轮了,大家选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曲目,比如穆契在安静地唱了十几期慢歌后再次表演舞曲,以一首节奏感极强的《Follow》拉开了最终轮的帷幕。
穆契从小就开始学习跳舞,擅长各种风格的舞蹈,还在初中时组过街舞团,背着父母翘课去参加当地的街舞大赛,本来可以“瞒天过海”,可偏偏拿了个第一名,接受采访的照片登上了当地报纸,被他爸拿着衣架追在后面打。
这首歌的鼓点节奏既强又有规律,特别是开头的一段Intro,他踩着鼓点干净利落地换着舞蹈动作,他的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配合得很好,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Moon跳舞的时候气场太强了,简直就是舞台上的王者。”钱辰矢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在房间里的电视机,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能被穆契的舞蹈实力给折服。
方晟阔说:“Moon专业跳舞一百年,他要是去参加哈街舞大赛肯定是第一名。”
去年有一档大热的街舞类综艺节目,节目组有到他们学校去海选,方晟阔当时极力撺掇穆契去参加,说不定能一举成名,可穆契说什么都不去报名。
后来节目播出,他想起了这茬去问穆契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我设想的未来里有你。
他和穆契那会儿认识不过几个月,但因为恰巧住同一间屋子,又是同一个专业的关系几乎是朝夕相处,即便如此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对方的生命里突然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被框进了对方的人生。
学校里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曾经说过一句玩笑话,说他们关系这么好,等到三十五岁要是你未婚我未娶 ,到时候索性去荷兰结个婚在一起得了。
他当时还认真考虑过这个提议,如果是穆契的话,这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喜欢~
☆、第19章
有粉丝说,2019年的冬天是他们过过的最温暖的冬天,因为有二十四位赤忱的少年用温柔的歌声融化了寒冬的冰雪。
《Tomorrow》作为奇立卫视2019年的开年综艺于7月24日圆满收官,通过半年的集训和每周一次的公演打分,最后选出了六位成绩优异的选手进入Tomorrow Group。
楚秋和张扬在第二轮演唱时,一个因为身体不适发挥失误,一个因为实力稍逊一筹,最终两人都没能成为Tomorrow的一员,在节目的最后画下了一个有点不完美的句号。
告别这个舞台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演艺生涯就此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带着无限可能的开始,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静候着属于自己的花期,在某一天绽放出五彩缤纷的花朵。
最后一期节目导演组为了赚观众的眼泪,在节目最后放出了成员们在来参加节目之前的采访视频,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今天下午大家画完妆单独进入小房间录制的临别感言。
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新人,第一次登上舞台,第一次面对镜头,第一次接受采访,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紧张和不安,还有独属于少年的青涩和稚嫩。
所有人清一色穿着印有“Tomorrow”字样的白色T恤,脸上没有化妆,镜头拍出来的是他们最自然、纯真的模样。
“你为什么想来参加这个节目?”
蔡刑说:“因为我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
蒋莱说:“我想通过参加这个节目来增强自己的专业能力,改进自己的不足。”
“想涨涨见识,见见世面,”方晟阔说,“都说人外有人,我觉得参加这个节目可以让我认识更多优秀的人,能让我有机会向他们学习。”
决赛前的后台休息室里,楚秋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面前是好几台摄像机,工作人员问:“你现在最想对成员们或自己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楚秋说:“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钱辰矢笑得一脸阳光灿烂,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说:“山高水远,我们江湖再见!”
穆契穿这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额前的碎发被发型师用发胶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滑的额头,又黑又浓密的眉毛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英气。
他的长相是属于非常亮眼的那种,就算让他跟明星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再加上他自带稳重大方的气质,初次面对镜头时新人里面独独他不怯场,言行举止非常得体,总导演说他稍微包装一下就能直接出道了。
“有人说,只要追着光跑就一定找到出口,”穆契的目光穿过镜头看向某一点,他轻笑道,“我来到这里,看见了无数道阳光,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迷路了,希望你们一直都在。”
有粉丝说他最受不了穆契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说温柔的话,特别是当他用眼睛注视着镜头的时候,那双仿佛把银河都装了进去的眼眸闪烁着璀璨星光,让人挪不开眼。
镜头再一切换,方晟阔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他说:“感谢相遇,我爱你们。”
这群人因为音乐聚在一起,即便分开了,他们今后也会在音乐这条道路上努力前行,追逐梦想,让优秀的音乐作品成为彼此的纽带,连结起他们珍贵的情谊。
他们住了半年的别墅是节目组租来的,所以节目一录完他们就得打包行李各回各家,好在他们正放暑假,用不着立马回去上课,约好了隔天晚上一起聚餐。
方晟阔和穆契家都在本地,他们提前收拾完行李,节目录完就直接坐车回去了,其他人早早订好了酒店,打算在上海多逗留几天好好玩一下。
回去的路上,方晟阔和穆契并排坐在后座,后备箱里塞满了他们的行李箱,副驾驶上也堆了两个,来接他们的司机师傅以为他俩是从外地来上大学的,给他们介绍了一路好吃好玩的地儿,特别热情。
俩人故意使坏谁都不告诉师傅他们是本地人,坐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同时转过头去偷笑,方晟阔戏精上身还问师傅去外滩坐船游览黄浦江值不值。
自从参加了《Tomorrow》后,他俩很久没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了,平时在别墅里除了日常三餐吃完后休息一下,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编曲编舞,一根神经紧绷了半年,根本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
穆契问:“休息的这几天你想做什么?”
“先好好睡一觉,然后和大家吃饭,再和爸妈吃饭,”方晟阔惬意地靠着椅背,一手搭在穆契的肩膀上,笑着说,“再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来参加这个节目是方晟阔一时兴起,他当时说他想见识一下同领域里的高手,这比在学校里读四年书还有用。本来只是他拉着穆契陪他去报名,最后却成了两个人一起报名还双双过了海选,他问穆契怎么突然也想参赛了,穆契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只好陪着你一起了。
穆契花了半年的时间陪着他从冬天走到夏天,从默默无名到小有名气,见证了他飞速的成长,也因为有你我在身边,他才能更有底气地往前冲,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跌倒了,也会有人第一时间冲过来将他扶起。
那么现在,该轮到他陪着穆契去完成他的梦想了。
穆契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喉咙一紧,本来想说的话卡在那里,新的回答尚未成形,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卡在门中间的胖子。
方晟阔见他没反应以为是自己没把话说明白,又接着说:“你陪我做了我想做的事,现在轮到我陪你做你想做的事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只要我能做就一定陪你。”
司机师傅一听这话乐了,逗了他一句:“哎哟,小伙子,话不好讲得太满的呀,要是他让你摘星星摘月亮哪能办啦!”
方晟阔学着师傅说话的腔调答道:“那我只好送他一副望远镜让他自己看了咯!望远镜不够我再送他一缸冷水,天天陪他晚上低头看明月了呀!”
穆契被他给逗笑了,摸着他的脑袋说:“我陪你是我自愿的,后来我也乐在其中,我们之间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是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但是我乐意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少年人的感情大多是天真赤忱的,我想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跟你合得来,没那么多歪七歪八的心思。
车子先顺路送方晟阔回家,到了单元楼楼下,穆契下车帮他搬行李,陪他等电梯,在他上电梯后,穆契站在外面用手抵着门,说:“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和你一起读完大学,做不平凡的普通人。”
继“我设想的未来里有你”后,方晟阔再次被穆契的话给“吓”到了,他没想到自己对于穆契来说这么重要,难道自己这么招人喜欢,让人值得信赖吗?
方晟阔在感情这件事上说好听点是还没开窍,其实就是一根筋,听不懂别人的言下之意,只会从字面上去解读别人的话,就像女朋友说她感冒了,他不会想这是不是在撒娇求关心,只会觉得她是真病了让她多喝热水。
所以在听见穆契说的话后,他立刻回应人家:“我们当然会一起念完大学,我们是同班同学呀!你要不再换一件事情?现在想不出来不要紧,反正来日方长嘛,我随叫随到!”
穆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感觉方晟阔的身前有一道可以抵御一切情话的水晶墙,一切情话攻势到了他的面前都会变成普通平凡的问候,像个百毒不侵的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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