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崎恍然大悟:“是哦,之前没有问过这回事。秋,太宰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他这一问,竟把准备下班离开事务所的国木田和在角落独自看报的江户川乱步都吸引了过来。
这下武装侦探社事务所里的所有人都聚拢在我和太宰周围了。
我一怔:“你们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当我发现太宰的新工作是武装侦探社之后,我也疑惑过——这些正直的调查员,尤其是国木田独步,如果知道太宰前港黑干部的身份,是怎么与他和平共处的?
如今答案很明显,他们根本不知道。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道:“是的,所有调查员和事务员都查不到太宰的来历,就连社长也调查不到他的过去,只有和他认识多年的你……”
突然顿住。
“——什么?!!!你和他认识多年??你不是在路上对他一见钟情吗???”
国木田迟钝到我甚至以为太宰对他下了蛊。
与谢野按住国木田的脸往后一怼:“别在意这个,你说。”
江户川乱步眯缝着眼,饶有兴致地补充道:“按照惯例,武装侦探社的新成员要猜前辈以前的工作,太宰把我们每个人的职业都猜出来了,可还没有人能猜出太宰的。我们为此还设了奖金,如果你告诉我们,奖金就是你的了哦~”
名侦探也没猜出来?
太宰的履历真的那么难查吗?还是被什么人有意掩盖了?
无论如何,我都感到一阵无语。双黑之一的太宰治,声名显赫的港黑前干部,在他们眼里原来这么没有存在感。
我回头看了太宰一眼,他笑着对我摇摇头。
我对着五双期待的眼睛遗憾地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他们齐齐叹气。
江户川换了个角度:“那你现在的工作和太宰以前的一样吗?”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这样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我想了想,得出结论:“不一样。”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职业,但太宰曾经作为干部,和我现在在港黑的工作确实不一样。
除了江户川外,其他人再次叹气。
江户川:“你最近一周有工作过吗?”
我说:“有。”
江户川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他愉快地举起双手,像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发出清脆的响声:“名侦探的胜利!”
等等,他知道了什么?
江户川:“你和太宰的工作啊!”
他的语气太肯定了,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看向太宰,只见太宰轻松地道:“哎呀,乱步先生真厉害,看来是瞒不下去了呢~”
然后揉了揉我的发,道,“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我顿时安心下来。
江户川的绿眸亮晶晶,问我:“我有奶片,你要吗?”
他变戏法似的忽然掏出一盒零食,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愧是名侦探,这么快就知道我对奶香味的零食没有抵抗力了。
我从江户川手中接过一板奶片,对他道:“谢谢。”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在我的手上停留了一下——我的右手虎口处因常年持匕而留有很厚的茧,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这个。
然后他得胜般哼着歌走了,回到座位上高高地扬起了一份报纸。
*
我百思不解,结果发现和我一样百思不解的不止一个,武侦社其他四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没人开口问江户川乱步。
太宰伏在我肩上耳语道:“乱步先生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不会在意这个。剩下的人……他们绝对猜不出来的哦。”
“——因为秋的眼睛,就是最有力的误导性证据。”
这句话的声音被太宰压到最低。
国木田哼了一声:“你就卖关子吧。”
谷崎直美倒猜起了我的职业:“秋是学生吗?不对……体校的学生?也不对……啊,秋的工作也完全猜不出呢。”
最后她苦恼地道。
我对她微微一笑。
与谢野:“能和太宰混到一起去的,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谷崎:“诶,除了认识太宰先生很久,身手很好以外,秋还挺正常的吧?”
国木田:“这正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正常人就不该和太宰扯上关系。”
怎么不该扯上关系了?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扯上关系的好吗?
我拉下脸,幽幽地道:“国木田先生。”
太宰为我拢了拢外套,学着我幽怨的语气呼唤道:“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
他夹起公文包摔门离去,就像一个被问题学生气到怒而离职的教导主任:“我走了!你们爱怎么穿怎么穿!爱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我不管了!”
我保持沉稳和礼貌,站在太宰面前对其他人鞠躬道:“感谢大家对太宰先生的包容和照顾,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太宰化身复读机,笑眯眯地:“多多关照哦~”
武侦社一众人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与谢野问:“你真的只是太宰的追求者吗?”
她好像问出了谷崎兄妹的心声,他们纷纷点头。
我:“目前是的。”
心道,以后就说不定了。
与谢野眉毛抽动,直白吐槽:“你和太宰所谓的‘追求’和‘被追求’,就和谷崎兄妹之间的血缘关系一样令人无法信赖。”
我:“……”
谷崎润一郎:“……”
谷崎直美叮咛一声,高兴地趴在她哥哥耳边吹气。
太宰一瞧,也对我这么干了。“呼”的一口热气吹到我的耳垂和颈后,让我整张脸都发烫。
我压抑住被他吹得火热的心,回身按住太宰的脑后,和他额头相抵,道:“太宰先生,您再这么挑拨我,我就要在他们面前吻您了。”
太宰又对我吹了一口气:“试试?”
只听谷崎直美兴奋地“哇塞”一声,而与谢野“哐”地推起椅子。
她兴致缺缺地道:“你们玩,我走了,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24k纯糖,张嘴
第49章 安心
继国木田独步被气走之后, 与谢野晶子也走了。最后,江户川乱步看着我们这边黏糊糊抱在一起的两对,摇了摇头,也走了。
事务所内的空气迅速升温。
在太宰含笑的注视下,我轻轻碰了碰他的双唇, 没有深入。
我的心上人有一万分的甘醇甜美,但不适合在这里品尝。
“我们回去吧。”我对太宰说。
“好。”
我们对谷崎兄妹道别。
谷崎直美:“哥哥,你看看人家。”
谷崎润一郎:“呃……”
谷崎直美:“秋, 下次再来玩!”
我:“好的,回见。”
不知道为什么,谷崎直美明明和我相似的年纪,却给我一种情场老手的错觉。
……嗯, 可能也不是错觉?
*
天色再次变暗,横滨的夜晚日复一日地到来。
我在太宰家的书房里,静静地站在书架边, 没有丝毫困意。
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太宰十分疲惫,回到住所后说了句“我要休息一下”就进了房间, 没有出来过。
说好的按摩被太宰再次忽视了, 我也不恼。
从太宰说“我会试着爱上你”, 到夜幕降临为止, 一切宛如美梦般不真实。
我需要时间来冷静。
但我的心已经火热起来,独处不能让我的血液冷却,夜晚的凉风也不能。
一想到太宰对我说的话, 太宰在别人面前对我的举动,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站在太宰的书架边,我的指尖抚过一本本书的书脊。
太宰买的书很杂,什么类型都有。而且绝大多数都很新,可以猜到那些他只翻过一次就没有再看了。
我想象着太宰是在什么时候买下它们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翻阅它们。这样的猜想让我愉悦。
触摸过一个个五花八门的书名,我的手指忽然顿住。
想起了一件事,我和太宰之间的进展需要对出谋划策的朋友汇报一下,于是翻出手机给小早川惠子发信息。
“惠子,太宰先生告诉我,我是他未来的恋人,他让我给他一些时间,他会试着在死去之前爱上我。”
“对普通人而言,这或许是太过空泛的承诺;但在太宰先生随时可能结束的生命里,这无异于我成为他除了自杀以外唯二追求的事物。”
“虽然我们还没有确定正式的恋人关系,但太宰先生的同事认为我和他之间的亲密程度远远超过追求与被追求者应有的关系,甚至还有人认为我和太宰先生已经上过床了。”
写到这里,我差点再次笑出声。
被太宰身边的同事认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居然这样让人快乐。
“惠子,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除了一直在太宰先生身边等下去以外,我还可以做什么,让他早点接受我呢?”
可能因为夜深了,小早川惠子已经睡下,她没有及时回复。
我发这几条信息时,忍不住又把白天的事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嘴边挂起无法抑制的笑意。
*
无意间一抬头,书房门口有一个漆黑的身影,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太宰的发色和瞳色显得更为幽深。比起白天总在嬉皮笑脸的没正经和不着调,此刻多了几分沉静。
我问:“太宰先生,怎么了?”
“秋,不睡吗?”太宰扶着门框打了个哈欠,一开口就是调侃的口吻,“还是说夜半趁着我睡着了,偷偷给别的情人发信息?笑得那么开心。”
我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您误会了。”
“哦~那你为什么偷偷在书房里笑?”
“因为我在想您。”
太宰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他分明早就知道了,非要逼我说出口才满意。
太宰:“那你打算想我想到什么时候才睡觉?”
我:“我还不困,太宰先生。”
自从工作上调了夜班,我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如果我没有请假,现在应该是我在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时间,清晨到午间才休息。
像是昨夜生病而在太宰家从晚上睡到下午,完全是特殊情况。
“年轻人的恢复力真好啊,睡了一天觉就精神充沛了。”太宰像羡慕又像抱怨。
“那您呢?怎么……”怎么现在还不睡?
我走近了太宰,忽然意识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他轻轻的声调不只是习惯,更是因为他的状态虚弱。
当我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太宰闭上眼,向我倒来。
“!!!”
*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理所当然。
我将太宰抱进卧室里,扶着他平躺在床上。
我问他哪里不舒服,太宰却两眼一闭就作人事不省状,问什么都不回答。
我既担忧又没办法,只能把手放在他的额上试探温度。
“不算热啊……您怎么了?”
作为一个暗杀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判断对方是清醒还是昏迷绝不可能出错——更何况,太宰也没怎么掩饰。
太宰明显醒着,但没有理会我,躺着一动不动地装死。
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好像在说:现在的时间交给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宰先生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我的手指下滑,抚摸过闭眼的人脸颊的轮廓。用两指轻轻捏住他颊边的肉往外拉了拉,他仍然没有反应。
我的手指从他的侧颊往下滑,滑到下巴,最后按在他的唇峰上。
手下触摸的皮肤微凉,却使我从指尖到心脏一路滚烫,在清浅静谧的夜色里勾起人心底肆虐喷薄的欲念。
要不要试试,像前两次一样?
有个声音这样蛊惑我道。
你心心念念已久的太宰先生正分毫不作抵抗地躺在你面前,试试你心上人的唇瓣那柔软甘甜的味道吧,试试将他吻得呼吸急促、让他苍白的肌肤染上薄红……
看他还能否这样无动于衷。
苍白的肌肤。
忽然一个激灵,我清醒了。
大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把我所有的旖旎**浇灭,只剩下满腔担忧和心疼。
太宰先生现在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状态不好。
我固然可以对太宰做出过分的事,他也默许了我的权利,但我不舍得。
而且,我记起来了。
在很久以前,作为魂灵无时无刻不跟随在太宰身边那三年,我亲眼见过太宰是怎样的作息混乱、昼夜颠倒。
比起白天他更钟爱夜晚出行。并非是夜晚比白天更舒适,而是因为太宰难以在夜里入眠。
太宰先生有严重的失眠症。
可能这就是聪明者要为他那“非人的智慧”付出的代价,他往往只有在倦极才能入眠。
那些我和他一同无眠的日日夜夜里,少年太宰冷峻空洞的眼神和凄凉的黑夜融为一体,静默无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魂灵状态的我便沉默地注视着他,从夜幕漆黑到晨光破晓,一夜又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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