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发生呢,谁能百分之百预料到后面的事情呢?
即使时纺真的又一次勇敢坚强地挺过去了,但她受的罪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时尉和董许愿、时长财一样,看着满脸通红的时纺,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块布,现在在被人不断地拧不断地甩打,拧得他难受,打得他疼。
“渴……”时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地撑开眼皮,嘴里干涩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好几次看到过主角用酒精救人,后来才知道,发烧了之后是不能用酒精降温的,尤其是小孩,还有中毒的可能。
第20章
时纺的病来得快,但去得却不快。台风过去了,但时家的家却已经不能住人了。
时尉建议直接在镇上租房子。村里虽然有空屋子可以借给他们暂时住上一阵,但是条件太差了,不利于时纺养病。
房间费用是几家共同负担的,因为人多,所以他们家要出的钱也不多,但要快点找到房子租下来,不然招待所真的是住不起。
一家四口住招待所一天就要两块多,哪怕是董许愿现在一天能挣十多块,这个价格也是能把她心疼死的。
所以干脆就把时纺送到医院里去了,三个大人在潮湿的环境里委屈一下没什么,但小病号可不能委屈。医院的收费都是统一的,价格算是低的,要不是他们家没有一个是工人报不了医保,家里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时纺年纪不大,但是因为时常生病,所以早早地就能把自己照顾好了,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着,时尉给小护士偷偷塞了一点钱让她帮忙照顾一下,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和时长财一起回家收拾东西,统计损失去了。
董许愿要去街上找房子,早一天找到房子早一天轻松。
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墙塌了屋顶也没了一半,要是修的话少说也要半个多月,但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是不可能花半个月去修房子的。
一天赚十块,半个月赚一百五,都够重新起一间房子了。
但真要新盖房子,时长财又是舍不得的。一来,家里还欠着债,留下债务后就剩不了多少钱了,二来,时纺时尉都是花钱的机器,必须要留一些钱给他们用才行。三来,则是树大招风,不管是还不还钱,现在把房子盖上都是错的。还钱盖房子,肯定要被人眼红——村子就这么点大,谁不知道谁啊!时长财一个月前还一穷二白,现在却能拿出一大笔钱还债盖房子,嫉妒的情绪可不是那么好扑灭的。要是不还钱盖房子,那就更招人骂了,你都有钱盖房子还没钱还钱,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家里的样子看着虽然惨,但损失其实并不太大,房子是草房子,家具也都是自己慢慢打出来的,粮食和蔬菜都在祠堂那里放着,所以时长财和时尉第一时间就跑去祠堂抢救。
一筐筐的东西虽然是垒在了桌子上,但因为桌子老旧不堪,所以没多久就塌了,东西倒了一地,屋顶在漏水,将这些东西给弄湿了大半,也好在祠堂的地势较高,水没能漫进来。
“唉……”时长财收拾着这些东西,心里疼得直抽抽,三十多四十岁的人了,差点要学着时纺这个小姑娘掉金豆豆。
“爸,往好处想嘛,这些东西虽然湿了点,但没放在家里和其他东西一起被冲走也是挺幸运的嘛!”家里的地势没这里高,后面又是河,回去的时候,水都没过膝盖了,家里好多时长财之前已经磨好的桌椅零件和其他轻一些的东西都被水冲走了。
时长财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挤不出笑。
“尉尉啊,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本事没文化没技术,只能当个什么都不成的农民。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打小就聪明。爸不奢求你有多好多厉害能当多大的干部,但爸就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跟我一样,连间不漏水的屋子都没有,让老婆孩子跟着我受罪。”
时尉看得心酸,上去抱住了这个个子一米七不到体重只有八十多斤的矮瘦中年人。
“爸,你已经很厉害了,一无所有就养活了我和纺纺,你是我心中最最最最最厉害的人了!”时尉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这个人对他付出的一切,什么不好意思都没有了。他虽然是学着时纺说着轻松幼稚的话,但是心里五味杂陈的情绪却是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哪、哪有那么好哦……”时长财对时尉突如其来的亲近显得十分地不适应。时尉从小就聪明,也从小就早熟,而且儿子不像闺女,时纺嘴甜惯了,但时尉却是从小板着脸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别说这样肢体的亲近了,连语言上的亲近都很少。
“爸,我会让你为我骄傲的,以后能让您出去跟别人说‘知道时尉吗?那是我儿子!’然后别人就会用崇拜羡慕的眼神看你,夸你会叫儿子,夸你厉害!”时尉给时长财灌迷魂药。
“成成成!”做父母的哪种不爱听这种话的,一听时尉说,时长财就笑眯了眼,什么不自在都扔了,乐呵得不行。
不过时尉也知道,他爸是没把这话当真,只当时尉在逗他。
时尉也不多说。
父子俩将东西收拾起来,一小车一小车地往回拉。
台风过境,雨水也没少下,一路走回去,最深的地方能到大腿根部,最浅的也有到小腿肚子中间。
天色雾蒙蒙的,也不知道时候时候能放晴。
“爸,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回了破败得家,时尉将一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好,但也不能就这么拖着,我想了个办法,先说出来,你看看成不成。”
“妈手里有差不多五百块,我想着得留四五十块钱做为接下去我们的生活费,负担咱们一家在镇上的花销。但是留了四五十块,再把还债的钱给留了,那咱们就什么也不剩了,连做生意的本钱就吃紧了。”
“那就只留十块生活。”时长财十分果断地说,“咱们之前一天也不花不了一毛钱,镇上的开销虽然大了一些,但一天也肯定用不了五毛,我和你妈辛苦一点,一天能挣十几口钱呢!”
“太少了。”时尉看着时长财说,“纺纺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不是县城医院,至少得是省里面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时尉没说要带时纺去燕京看,怕把时长财给吓到了,但即便他说省里的医院,也把时长财给惊了一下。
“那得要多少钱呐!”时长财脱口而出,双眼瞪得大大的。他不是舍不得为时纺花这些钱,再多也多不过这些年陆陆续续为时纺砸的医药费了,但时长财的小农心态依然牢牢占据着他的脑子。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他们一个乡下人,咱能去那么厉害的医院呢?
“所以要多挣钱啊。”时尉算过,时纺大小就体弱大大小小的花费不低,少说也有三四千,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因为这个,他们家一年也不一定吃到什么肉,董许愿和时长财更是往死里干活,但他们家依然欠债。
时长财和董许愿不是舍不得给时纺花钱,但现实条件摆在那里,三四千听着是多,但这是十年累积起来的,平摊到每一年也就三四百块钱。想让他们家一次性拿出三四千,是没可能的,即便是村里最有的那户人家也没可能,
“爸,纺纺这些年生过的病不少,但要说大病却是没有的。咱们早点带她去大医院看,就能早一点治好,不说钱不钱,单说纺纺自己。那么小的孩子天天扎针,你看着不心疼啊!”
时长财沉默了下来,各种思绪划过他的脑海,最后只能化为一句:“可咱们没那么多钱啊!”
去省会的话,车钱饭钱住宿钱,不算医药费,单是这些就要把他们难死了!
这么多年时长财和董许愿就没想过要带着时纺去大医院吗?怎么可能,闺女是他们自个儿的,虽说他们多少也有点女儿赔钱货的思想在里面,但是付出和感情是成正比的。
他们在闺女身上花得心思可以说是比时尉多得多,舍不得把她扔了喂狼,舍不得扔了给别人家做童养媳,舍不得卖了给别人当媳妇,小心翼翼地养到了现在,能说不疼吗?
钱啊!钱啊!人这一辈子什么事情不绕着钱转呢!
“爸,你听我的,咱们家现在的生意太小了,成本低但利润也低啊!我知道你人好人老实不想多欠着别人家的钱,但咱们又不是不还,等再过一阵赚了钱,我们不仅把欠的钱给还上,再把利息也给人家算过去!”
时长财愣住了,沉默着看着时尉,许久之后,他才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我……再跟你妈商量商量……”
时长财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自小受了许多人的恩惠,长大他们的好,更知道家家不易,如果不是时尉说尽了劝告的话让他不要一下就把钱给还上,他一定是第一时间就把钱给人家送回去的。
他们家的日子不好过,别人家也是一样的,借给他的那些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借给他的,他不能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就接下了。
但儿子说得又是很有道理的。但万一赔了怎么办?
时长财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但也不傻子,生意有赔有赚他还是知道的。
时长财心里煎熬不已,晚上和董许愿商量了又商量,怎么都没有结果。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就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了。
第21章
高考的成绩下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数字,却在小县城小农村里掀起了一阵大波澜。
昌羽县是个小县,翻开县志往上数五百年也没出过什么大官,时家堡就更不用说了,几百口的全是贫民,他们这里连个像样的大地主也没有。
“尉尉,我刚刚、我刚刚在路上听到什么状元什么高考……”董许愿今天在镇上终于找到了一家愿意租房子价格又低的人家,谈好了价格正往家走呢,就听到路上的议论声不断,更有有拿着梯子和红幅在各大路口开始忙活了起来。
董许愿不认识字,但是“时尉”这两个字她开始能看懂的,她不会写,但却知道这个是他儿子的名字。
董许愿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恍恍惚惚地往家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时尉不在家,正在医院陪着时纺呢!
医院是个大家都喜欢的地方,但又是人这一辈子不得不去的地方,往日这里都有些空挡,因为县城小,不管有病没病都不太愿意到这里来花钱,除非是不得不来。
但今天不一样了,这里人来人往,董许愿一时间都挤不进去。
当董许愿终于挤到时纺住的那间病房时,她顿时被惊了一惊。
二十多个穿着“高级”一看就是干部的人齐齐转头,董许愿顿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老旧的大门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董许愿红着脸尴尬地将门又轻又慢地合上,但因为太慢,这门发出的声响就更持久了。
“妈。”时尉过来为她解围,“这些都是学校、医院和镇里的领导,知道纺纺生病了,特意赶过来的。”
董许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学校、医院和镇里的领导和时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过来?
“这是我妈妈。”时尉面色如常地为领导们介绍董许愿,态度不亢不卑。
董许愿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领导,第一次一下见了这么多,手脚都有些放不开了,拘谨地鞠躬问好:“领、领导们好。”
“您好您好。”领导们一个个笑容满面,亲和得不行,一个女领导过来亲切地拉住了董许愿的手,“时尉妈妈您好,感谢您为国家培育出一个好儿子啊!”
董许愿受宠若惊,怯怯地看着时尉。
时尉看得心酸,伸着手抱了抱董许愿,骄傲地跟她说:“妈,你儿子高考成绩不错,市里第一省里第七。”
董许愿愣了,脑子就跟被炸药炸了个粉碎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儿子什么?”
“第一第一,我儿子第一!”时长财大声地冲董许愿喊。
“什么你儿子,明明是我儿子!”董许愿大怒,对这个抢自己第一儿子的人怒目而视,但是瞪了不到两秒,她就反应过来了,什么你儿子我儿子,通通是他们的儿子。
董许愿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但顾不上尴尬,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儿子,我儿子是第一,我儿子出息了出息了!”
董许愿的眼泪跟不要命似的往下挂,抱着时尉大哭。
刚才时长财也来过这么一阵,时尉已经见怪不怪了,抱着这个瘦小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时尉上辈子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不会因为这样的小场面露怯,更何况这样的场景以及是第二次经历了。
时尉的冷静落在领导们的眼里,就成了惊喜惶恐,被吓傻了的表现。
领导们心里暗暗得意,但面上却是亲和的笑容。
“见笑了见笑了,领导们,你们坐你们坐!”董许愿哭了一阵,将这些年苦闷和心酸发泄了一通后才擦着眼泪,尴尬地开始招待着领导们。
领导们已经来了挺久的了,他们一个个是圆滑得跟只泥鳅似的,即便没什么话也能找出话来拉近拉近关系。
“放心吧放心吧,时尉是个好孩子,成绩政审都没有问题,燕大肯定能把他录取上的。”时尉的校长乐呵呵地给时长财夫妇吃定心丸。
“燕大?”时尉却突然惊讶地问,“不是三水师范吗?”
“三水师范?”校长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怎么?是想去三水师范上学吗?”
其他的领导也或多或少地将注意力转到了时尉身上。
三水师范虽然是他们本市的最好的大学之一,但和燕大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燕大不光是名声好,而且人脉、分配什么都好,是十个三水师范也比不上的。
对领导们来说,改一下“志愿”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三水师范更会敲锣打鼓地欢迎时尉去那里上学,但这并不是领导们愿意看到的情况。
将时尉留在本市虽然好,但弊大于利。时尉要是去燕大上学,他们不光在宣传的时候有面子,而且政绩上也能好看上许多。政绩是什么?政绩就是未来,就是钱,他们舍得将时尉这个大好的政绩给放掉吗?不可能的。
镇长正准备好好地劝导时尉一番,但时尉却先他一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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