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尉伸着手去摸了摸路远之冷冰冰的脸:“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往自己身上揽担子。”
“那你呢?”路远之蹭了蹭他的手,“不同样也是在往自己身上加担子吗?”
“这样吧,咱们说好了,谁都不揽担子,吸取好这次的教训,争取没有下一次犯错的可能!”
“行。”路远之坐到时尉的旁边,按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先睡一觉,我看着水呢,挂完了这瓶再换我睡。”
时尉闭着眼睛靠在路远之的身上,低声说:“远之,我有点冷。”
路远之窸窸窣窣地开始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嘛?”时尉赶紧拉住他的手,这种天气要是把外套脱了在这里睡上一晚上,明天就不用回家了,继续挂吧。
“你不是说冷吗?”路远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时尉把手给他,然后继续趴他肩膀上:“你帮我把手捂着,手热了我就不冷了。”
时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时纺已经在旁边跟小松鼠似的吃早餐了。
“怎么没叫我啊?”时尉伸手抓着路远之的手试了试温度,然后又在时纺的额头上试了温度。
路远之没回答他,而是给他塞了一袋还有些烫的烧麦:“快点吃,吃完我们回家,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时纺吊了水吃了药,虽然比昨天晚上好多了,但还是咳,喝一口粥就要休息一下咳两声的那种。
小孩的头一般都大,头上眼睛又是大的,时纺又瘦,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大。
她虽然自认为是在偷瞄,但她的大眼睛早就把她出卖了个干净,喝一口粥咳两声看三眼时尉。
时尉拿着烧麦正要咬,就看见时纺看他,于是时尉把嘴闭上了。正要咬,时纺的眼神又转过来了,于是时尉又把嘴巴闭上了。
来回这么几次,时尉受不了了。
“纺纺,你咳嗽呢,这烧麦什么时候都有,等你咳嗽好了想吃多少都给你买,这时候能不能忍一下?”
时纺一下没注意喝粥的时候呛了一下,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吓得时尉和路远之赶紧上去拍她的后背。
“我、咳咳咳咳、才不是想咳咳咳吃烧麦咧!”时纺咳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但能说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时尉的,满脸的不高兴。
“不着急不着急,气顺了再说话。”路远之将水拿过来,时纺喝了两口,又是偷偷瞄着时尉喝下去的。
时尉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便站了起来:“我去请医生过来看一下。”
“哥哥……”时纺赶紧伸手拉住她,久咳不止的喉咙红肿得厉害,说出来的话也是沙哑黏腻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声带粘住了一样。
时纺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话送出口,喉咙上的涌上来的痒意又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你慢慢说慢慢说。”时尉赶紧坐下,也不敢走了。
时纺咳顺了,又黏黏糊糊地爬到时尉的怀里坐下趴在时尉的耳边小小声地和他说:“哥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吃那么多糖了。”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知道了知道了。”时尉抱着她给她拍着背,“也是哥哥不好,不该把那么多糖都放在你那里,下次不会了。”
时纺脸上的感动一瞬间就消失得赶紧,本来就红的眼睛更红了,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但还没哭几声,又是一阵咳。
时尉:“……”
时尉用眼神询问路远之,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路远之简直无奈了,明明谈生意的时候精得像是猴子成精似的,怎么现在就笨得像个傻憨憨呢?
好不容易哄好了时纺,时尉终于是能好好吃个早餐了。
半透明的烧麦皮很韧,咬开后里面包裹着的糯米油亮亮的很香,在沿海,现在猪肉要比虾肉贵而且要比虾肉难买,所以里面用的大部分都是炒过的虾仁,猪肉比较少,虾仁的边缘有点脆,肉质弹牙,不过大多都是香菇末和胡萝卜丁,至于炒鸡蛋,那就真的是宝藏了,很难才能吃到一点。
但这并不妨碍烧麦的香,弹牙的米饭和丰富又惊喜的配料一起满足了牙齿和口腔。
“远之,你吃过早饭了没?”时尉看着拿着吸管吸豆浆的路远之问道。
路远之僵了一下,然后瓮声瓮气地说:“吃过了。”
糯米不好消化,而且瓷实,时尉饭量大归大,但烧麦也吃六个也差不多饱了。
路远之是照着时尉平时的饭量买的,一共十个,时尉趁着路远之不注意,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烧麦一个要一毛钱,价格高了没人买,低了又赚不到钱,所以店主只能选一个适中的价格,然后把烧麦做的小一点,照着这样的烧麦,别说男孩子了,女孩子一口一个也没问题。
“你干嘛?”路远之被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咬着烧麦瞪时尉。
“因为你骗人。”时尉理直气壮地说,“你是不是早上就准备只喝个豆浆了?”
时纺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设置了敏感词,粥也不喝了,伸着脖子看过来,那样子瞧着是非常想要凑热闹的。
路远之沉默了一下,然后对着时尉伸手。
时尉把烧麦递给他,路远之开始吃。
时尉叹了一口气:“远之,如果真的难受就算了。”
路远之摇了摇头:“也不是难受,就是早上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其实路远之有时候也不是故意不吃东西,而是懒得吃。除非是肚子饿得厉害了,他才会吃点东西,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事情了,必须得把体力补充好。
听路远之这么说时尉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不想吃懒得吃的话,那都还好,只要一日三餐地盯着他吃就行了,但如果是对食物又什么抵触心理或者就是那种吃了就难受的话,就很麻烦了。
“你看什么看,喝你的粥去,再慢慢吞吞都要凉了!”时尉又教训时纺。
时纺拉着脸对无辜波及她的时尉很不满,撅着嘴朝着时尉摆了个鬼脸。
路远之看着活力十足的两兄妹有些出神的想,好像……他真的很久,没有对吃东西这件事产生抗拒的心理了。
吃完早饭,时尉抱着时纺去给医生再检查了一下,没有加重就回家了。
时纺被时尉抱出门的时候没有穿鞋,就只能被时尉再背着回去。
时纺昨天晚上虽然是睡了一晚上,但一直都有咳嗽,睡眠质量其实并不好,小姑娘趴在时尉的背上,没两下就睡着了,时尉和路远之就慢慢吞吞地走回去。
“远之,困吗?”
“还好。”
“中午要吃点什么?给你炒点饭怎么样?”
“嗯,还好。”
时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侧头看他,路远之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和路远之已经混熟了的时尉却很轻易地看出了路远之的不在状态。
简单的说,就是身体还在走着,但精神已经飞远了。一半的意思在走路,另一半大概已经用来睡觉了。
时尉:“……”
“远之,拉着我的手,我们加快脚步!”
“嗯……啊?”
时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时纺看着瘦瘦小小的,瞧着还没有一米二,但毕竟也有几十斤重,一路跑着回来,时尉都要翻白眼了。
路远之一个晚上没睡,但身体素质比时尉好一些,这会儿只是有些喘,见时尉累得瘫在了地上,便自己动手把时纺抱回了她的房间。
“远之……”路远之一出来就被时尉抱住了,“我走不动了……”
路远之蹲下身戳了戳时尉:“那我抱你回房间?”
时尉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公主抱的情景,顿时喉咙有些痒。
时尉麻溜地翻身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勾着路远之的脖子进了房间。
时尉昨晚上睡了一下,但也总共没睡多久,路远之更不用说了,一夜没睡。
两人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被冷冰冰的被窝冻得打了个哆嗦。
时尉又赶紧爬起来:“我去灌个热水袋。”
路远之拉住他:“算了,你贴着我一点,咱们挤挤很快就暖了。”
于是时尉又躺了下来,两人手脚都缠绕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时尉问:“睡着了吗?”
路远之回答说:“还没。”
“暖和了吗?”
“还没。”
明明刚才还是恨不得眼睛一闭就能睡着,怎么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了呢?
路远之叹了一口气,然后爬起来:“我去灌热水袋吧。”
时尉也跟着一起起来,两人窸窸窣窣地穿外套。
等到了厨房翻箱倒柜地把热水袋找到,倒上热水回到房间脱了外套再钻进被窝里,睡意是彻底没有了。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刚才依稀捂出来的一点热气也散了个干净。
南方的冬天很奇特,尤其是睡觉。从来不是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睡过去的,而是在快被被子压死的沉重中意识渐渐模糊,等一觉睡醒了,被窝里才是暖洋洋的舒适得让人舍不得离开的美好环境。
有了俩热水袋舒服了不少,但仅限于捂着热水袋的那区域,其他地方还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脚,和冰块有得一拼。
路远之这是第一次感受南方的冬天,和他想象中的没有一点的相似,除了冷,就还是冷。哦,还有个冻!
“这已经算好的啦,我们家以前条件没这么好,被子都是棉花混着稻草盖的,那比这个还要冷。”
第110章
时尉也不是故意卖惨什么的,只是话赶话说到了。
“不过想象还挺怀念的,那个时候时纺比现在还小呢,在一进被窝就喊冷,死死地要把我抱住。现在不了,小姑娘长大了,没以前粘人了。”
“纺纺现在还不粘你吗?”
“和小时候比起来没那么粘了。大概也是因为我一直不让她跟着的原因吧。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总觉得她烦人。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跟着我都要学着我。而且我是男孩子,纺纺是女孩子,每次我出去玩带着她都要被人笑,次数多了我就不带她了,一直把她扔家里。”
时尉原以为这些记忆已经快被自己忘干净了,但是话出口后,那些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又被翻了出来。
“现在不烦她了?”路远之起了兴致,把微微起身把下巴放在时尉的胸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现在哪里是我能决定烦不烦她的!”时尉委屈地说道,“小姑娘现在可不得了了,觉得自己长大了,是大人了,我多说几句还嫌我烦呢。我还没干什么呢,她就开始嫌我粘人了。也就缺钱了想从我这里要零花钱了,才装模作样地夸我几句好哥哥。”
路远之笑得脑袋都偏了:“活该!”
“小时候时纺多听话啊,脾气又软,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长的,别看她人小,但是跟个大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上次我还听我妈说呢,这么大点的小孩就敢拿着砖头和初中的男生打架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是跟你一模一样吗?”路远之一边笑一边。
“我才不这样呢!”时尉在路远之的头发上撸了一把,“我从来都是谋而后动的,如果胜算大,比高个头高一个头的都敢冲上去,要是胜算不大,我才不做挨打的亏本买卖呢!”
“所以你就背后阴人是吧?”
时尉拉下脸,想要装个深沉,但嘴角还没拉到位,自己就先笑了。
“话要说好听一点,什么阴人,那是他们技不如人!”
路远之笑得喘不过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好笑,明明没有什么可以笑的地方,但大概是这样的氛围让人太过安逸了,那些绷紧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时尉……”
“嗯?”时尉把被子拉了上来一些,又把两边往身后压了压,大概是笑了一阵让身体散发出了热气,这会已经没那么冷了。
“谢谢你。”
时尉愣了一下,然后翻身将路远之压在身下:“好端端的又谢我什么?”
两人额头顶着额头,呼出的暖气交织在一起,因为空气是冷的,喷在对方脸上的时候,甚至是湿哒哒的。
两人挨得太近太近了,以至于路远之只需微微撅起嘴就能碰到时尉的嘴唇。
“啾~”路远之动作迅速,几乎是下一秒就从时尉的怀中跑走了,被子一卷,顺利地把自己裹成了茧。
时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跳有些快:“远之,我们要不要……”
“不要。”路远之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愿再出来脸颊上的温度蔓延到了眼睛里,把眼眶都给热红了。
时尉看他把自己裹那么紧,怕他把自己憋到了,伸手去拉被子:“我什么也不干,你快点出来。”
“我睡着了。”路远之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不闹你,快点出来。”时尉曲着指头配着音在被子上敲了敲,“咚咚咚,路远之乖乖,把被子打开——”
路远之以讯而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手,两个巴掌一下拍在时尉的脸上,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好了好了,不闹了,再闹被子里就真的没有热气了。”时尉将他揽着一起躲进了被窝里。
这会两人倒是不冷了,就是脸烫得厉害,路远之小小声的说:“幸好你不是姑娘,不然我都要被抓进去了。”
“为什么?”时尉震惊。
“流氓罪啊……”路远之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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