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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意浓摆手：“没事。”
扇耳光是借位，否则按照戏里的力度，一巴掌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消，如果没过再拍第二条也不方便。但既然要效果逼真，秦意浓不可避免地被掌风刮到了，脸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指痕，些微刺疼。
韩玉平走过来，难得关切地问了秦意浓一句：“没事吧？”
“没事。”秦意浓照样回他。
她有点心不在焉，扭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那个最该出现的人反而不在。
唐若遥呢？
韩玉平补拍了个镜头，宣布过了。
秦意浓暂缓卸妆，只做了简单的清理，越过人群，朝唐若遥的方向走去。
唐若遥坐在她那个位置里，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现在手脚都是麻的，牙关紧咬，几乎站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入戏太深，所以一直没敢动，不敢和其他人一样围过去，怕忍不住在秦意浓面前哭。她攥着拳头，自己慢慢地调节心态。
“小朋友。”头顶忽而传来一声慵懒轻笑。
唐若遥僵住了，仍然没抬头。
秦意浓心生诧异，手指往下摸到唐若遥的下巴，想将她的脸抬起来，结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唐若遥下巴没多少肉，尖尖地戳在秦意浓掌心，秦意浓刚演了一出虽然各种借位但是少不了真挨了打的戏，痛觉神经格外敏感，忍不住抽气道：“疼，松……下巴。”
唐若遥听话地松懈力道，秦意浓顺利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一瞧之下便愣住了。
唐若遥抬手抹了下通红的眼睛，闷声说：“不要看。”
秦意浓在拍戏，她在下面哭，太丢人了。
“还有，你赶紧卸妆。”唐若遥恃宠生娇，又说，“不然我又要哭了。”
秦意浓哭笑不得。
“行，你看着我卸。”她挥手招来化妆师，化妆师大包小包过来，原地给她卸妆。什么血痕、巴掌印都没了，又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这样行了吗？”秦意浓没发现，她语气里前所未有的纵容。
唐若遥从指缝里看她一眼：“行了。”将手放下。
秦意浓跟她开玩笑：“刚刚应该让韩导准备台机位，把你哭那段拍下来，省得以后再拍。”
韩子绯知道沈慕青被家暴后，有一天晚上竟亲耳听到隔壁的动静，她带着她爸将许世鸣拦下，过后一个人在房间里，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唐若遥调整回来了，但心情依旧沉重，不理会她的玩笑，垂眸不语。
“你这个小朋友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了吧？”秦意浓故意嘲讽道。
唐若遥下意识反驳：“我只是——”
“只是什么？”
见不得你受委屈，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唐若遥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顾左右而言他道：“封建荼毒害人不浅，这样你还不离婚。”
“多的是这样的人。”秦意浓搓了搓冰冷的手指，片场又起风了。
唐若遥心头忽然一动，侧目瞧了秦意浓一眼。
她的眼神望着很远的地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仿佛切身体会似的。
片场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
两人同时看过去，原来是饰演沈慕青儿子许迪的小演员，他也跟着秦意浓拍夜戏，这会儿不知道是为什么，哭了起来。
唐若遥收回视线，若有所感地叹了口气：“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小孩子才是最可怜的。”
秦意浓神色一顿，将手揣进口袋里，直起身来，淡淡道：“我有点事。”
唐若遥：“嗯？”
秦意浓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若遥眨了一下眼睫，慢慢地皱起眉头。
她说什么不当的话了吗？
家庭？
秦意浓在回宾馆的保姆车里闭目养神，自虐般地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放映秦鸿渐模糊却狰狞的面孔，再和片场里的戴永清清晰的面貌融合，良久，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果然还是不行。
戏总归是戏，没那么容易取代现实记忆里的阴影。
慢慢来吧。
秦意浓甩了甩头。
当夜唐若遥日常来借吹风机，果真连一点新借口都懒得想了。但秦意浓心情不太好，无意识地和她闹起了脾气，冷冷道：“不借。”
唐若遥愕然。
秦意浓把门带上，过了会儿又主动来敲她门送吹风机。
唐若遥：“？？？”
她这一晚上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飞上飞下。
秦意浓回想着刚才唐若遥精彩纷呈的表情，低头抿了一口酒，微微地笑了。
但心情的上扬只是一瞬，她艰难入睡后果不其然被噩梦惊醒，手脚冰凉浑身盗汗，心跳剧烈，简直像要把心口压得粉碎。
黑暗安静的宾馆房间里，秦意浓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捂着发疼的心口，一时间只听得到她大口喘气的声音。
秦意浓滑开手机屏幕，荧光映亮她苍白的脸。
凌晨四点，到她睡下不到两个小时。
秦意浓闭了闭眼，开灯，拖着酸软的双脚起来倒水喝。
她靠着墙站了会儿，视线扫到门口的方向，呆滞无神的眼珠动了动，垂下眼帘。这道门的对面，住着唐若遥。
她突然有了一种和沈慕青同样的心情。
如果她早一点遇到她就好了，不用早三年，哪怕只是一年，她就有勇气主动敲开那道房门。
但真的早一年的话，她和唐若遥又未必会像如今一样绑在一起了。
唔，也算是缘分了。
秦意浓扯开唇角笑笑，探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额头，重新窝回了被子里，辗转反侧片刻后，手指自作主张地点开微信，给唐若遥发了个红包。
这么晚了，对方肯定睡了。
红包发出去的一瞬间，跳出来一条系统消息：【唐若遥收取了你的红包】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我这就进去一鼓作气日了她！
第七十七章 077
要问唐若遥为什么会在半夜四点突然醒过来，她自己也说不清。
冥冥之中大概有命运在指引她，她起来上洗手间，回来后习惯性滑开了手机屏幕，便见到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通知。
秦意浓：【[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唐若遥点了领取。
再看看显示的时间，怎么都不像是正常人的作息。
秦意浓给她发红包是有前例的，刚进组的那天晚上，也是深更半夜，秦意浓突然在群里和她对发了好一阵红包，后来唐若遥去问，她说是心情不好。
所以现在也是心情不好吗？
唐若遥当机立断，怕晚了就逮不到人了，立刻反发了一个回去，把红包自带的系统文字删掉，重新编辑：【[怎么还不睡觉]】
秦意浓看到她秒收本来就够震惊了，现在更是对着手机不知所措。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装死不回，但情感却驱使着她回信。
房间里的冷意奇异地被驱散，她手指灵活地回了一个红包，有样学样地把系统文字换成要说的话：【[睡不着，你呢？]】
两人用红包交流。
【被尿憋醒了】唐若遥诚实回道，完全没有偶像包袱。
秦意浓给面子地回了两个字：【哈哈】。
眉头却不自觉地舒展了开，那么巧合的，唐若遥刚好醒了，刚好看到了她的消息。
【为什么睡不着？】唐若遥打字问。
秦意浓换了一面侧躺，一只手枕在颈下，犹豫了会儿，单手打字：【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差】
唐若遥回了她一串无语的省略号。
秦意浓无声地笑了起来，同时打字：【哈哈哈】
唐若遥：【睡眠不足容易秃头的秦老师】
秦意浓：【没事，我头发多，洗头很麻烦，少点更好】
唐若遥躺着难受，坐了起来，两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想抓住时机和她多说几句话。但手速和脑速是不成正比的，她手越快，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
最后打出来的字也被她一个一个字全删掉了。
确切来说，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拿不准说话的尺度。隔着屏幕聊天不比面对面，她看不到秦意浓的表情，万一出言冒犯惹到对方都不知道。
秦意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聊天界面，从她发出上条消息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唐若遥始终没回她。
秦意浓忍不住又发了个红包：【睡着了吗？】
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将手机锁屏，放回了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刚合上眼，咚咚咚的敲门声便让她一个激灵，心脏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
秦意浓猛地睁眼，按着她这一晚上超负荷运转快犯病的心脏坐了起来，轻轻地嘶了声，阴沉道：“谁？”
门口传来唐若遥清冷沉静的嗓音：“秦老师，是我。”
秦意浓：“……”
她眸底闪过一丝烦躁，抬手抓了把睡得凌乱的长发，路过柜子的穿衣镜时忽然驻足照了照，打理了一番，才伸手拉开门，一丝笑容也无。
唐若遥见到她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就慌了。
她、她来错了吗？
秦意浓反而被她的惊慌逗笑了，噗的一声。
秦意浓笑道：“不睡觉，大半夜跑来敲我门？嗯？”
秦意浓比她略高出一点，唐若遥又半低下头，两人距离极近，说话间的热气都呼在唐若遥额间和鼻翼。
“你不是睡不着么？”唐若遥小声道，“我……过来看看。”她把担心你三个字咽了下去。
“看完了？”秦意浓嘴角噙笑。
唐若遥抬眸看她一眼，见她表情放松，抿了抿唇，胆大包天道：“没有。”
秦意浓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下，好脾气地温和说：“那你继续看，看一晚上也……”秦意浓及时刹住嘴，她这嘴欠的毛病又犯了。
唐若遥双眸骤然一亮：“看一晚上也行？”
秦意浓失笑，佯怒道：“做梦，知道我身价多少吗？”
唐若遥摇头，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特认真问她：“多少？”她当然看出来了秦意浓在开玩笑，所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就坡上驴。
秦意浓假装认真思考后，笑说：“反正你付不起。”
唐若遥瞟一眼走廊的红外摄像头，再一次暗骂这东西碍事。她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欺近对方，轻声道：“以身相许行不行？”
秦意浓呼吸一滞。
气氛陡然变了。
秦意浓这才注意到唐若遥现在是副什么装扮，她同先前一样套了件浴袍，但浴袍的开口明显比以往大很多，露出一副精致的锁骨来，又透又白，细雪一样滑腻。
唐若遥在她的注视下仿佛有些局促，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缓解紧张。
秦意浓居高临下，自然看见浴袍里随着她呼吸一起一伏若隐若现的撩人春色。
秦意浓心口一痒，想入非非，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
“你……”
“我开玩笑的。”唐若遥抬手，拢了拢大敞的领口，神色腼腆地笑道。
秦意浓被摆了一道，却生不起气来，她嗯了声，抿唇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再不睡都快到起床时间了。”
“嗯。”唐若遥应道，但眼睛还是瞧着她。
秦意浓耐心地轻声道：“有事？”
“有。”唐若遥忽然说，“我骗了你。”
“嗯？”
“我不是起来上洗手间，我是做了个噩梦。”
秦意浓怔忡了两秒，语气不自觉地更加温柔：“什么噩梦？”
唐若遥垂眼道：“晚上不是看您和戴老师演那样的戏么？我一睡着在梦里就老是重复那一幕，被吓醒了。”
秦意浓心里一软，柔声安抚道：“只是梦而已。”
“我知道。”唐若遥声音低低的，“但我还是怕。”
她顿了顿，喊秦意浓：“秦老师。”
“嗯？”
唐若遥抬眸，楚楚可怜道：“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秦意浓神色迟疑。
唐若遥不勉强她，低落道：“我回去睡觉了。”言讫还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还是不睡了吧，反正不能睡多久还要做噩梦……”
秦意浓突然出声：“等等。”
唐若遥眼前一花，秦意浓已经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么突兀的，她情不自禁地在女人怀里轻哼出声。
唐若遥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虽然这个拥抱是她耍心眼求来的，但是秦意浓抱上来的力道和姿态，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她早就想这么做的错觉。
秦意浓紧紧地将唐若遥抱住，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唐若遥体温很高，她抱着她，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隔着衣料传到自己身上。
颈间是沐浴露的清香，还有发丝间的香气，缠绕在一起，幽幽地往呼吸里钻。秦意浓闭上眼睛，贪婪地嗅闻着，嘴唇要碰不碰地挨着她细白的颈子。
她呼吸越来越重，脸颊滚烫地贴着她的颈窝。
唐若遥隐忍闭眼，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用力，捏紧了拳头。
秦意浓眼前是唐若遥耳后光洁的肌肤，又白又滑。
她对唐若遥的……了如指掌，知道她只要轻轻地逗弄，这小片肌肤便会迅速变粉，而她口中也会溢出她喜欢的梦寐以求的声音。
秦意浓一瞬不瞬地盯了许久，将眼里的欲念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
最终只是安静地抱着，没有任何异动，但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秦意浓双臂收紧的力道始终没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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