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鲁斯在埃布尔手上疯狂的挣扎着,他不甘心,每一次他费尽心机,以为自己能够杀了尼格瑞姆,最后的事实都会告诉他他有多么天真,而他的力量又有多么无力,就算这次拼上了一切,他也没能伤到尼格瑞姆一根毫毛,这样的认知叫马鲁斯几近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之间有这样大的差距!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休诺丁吗!帕冯尼明明已经成为了整个王都最强大的大贵族,而休诺丁不过是一个被国王厌弃的废物和棋子,他想杀了对方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嫉妒和愤恨的眼泪从马路斯眼眶中喷涌而出,一切都是因为尼格瑞姆·休诺丁!他的家族没有了,这个瘸子却治好了腿,还一跃成为所有人追捧的对象!他不甘心!
埃布尔冷着脸,他原本就因为尼格瑞姆的冷待而心情不佳,心中一直隐藏着的暴虐情绪也蠢蠢欲动,小帕冯尼这个废物这时送上门来,埃布尔当然不会放过他。
但这场舞会不能因此受影响,他一直将小帕冯尼带到了后花园才停下来。
埃布尔伸手扼住了小帕冯尼的脖子,只要将他的脖子拧断,这个人就再也不能打扰他的主人了。
马鲁斯像个木偶一样被埃布尔轻而易举的掐着脖子举了起来,他的脚尖开始够不着地面,窒息带来的死亡感觉终于让马鲁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他后悔了,马鲁斯奋力地抓住埃布尔的手腕,他的眼睛突出得几乎要滚出眼眶,脸色也变得青紫,他后悔贸然冲进来杀休诺丁了,他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去报仇了,休诺丁再可恨又哪有他自己的生命重要?家族没了,权势没了都无所谓,他想要活着,他不想死!
就在这一刻,强大的求生欲让马鲁斯想起了埃布尔脖子上的那个项圈,而他渐渐开始变得昏暗的视力也发现,就算是在这样的舞会上,埃布尔脖子上的项圈也被专门露在了外面——
“休诺丁——咳——”马鲁斯挣扎着从嗓子里挤出变了调的声音:“过去的事——”
埃布尔一愣,手上下意识地松了一些力道,终于叫马鲁斯成功地把话说了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呃,休诺丁过去的事吗?”
埃布尔的脸色出现了变化,马鲁斯看出他的迟疑,连忙说道:“他,他没有告诉你对吧?你放过我这一回,我全都告诉你!”
埃布尔冷冷地看了马鲁斯一会儿,甩手将他扔在了地上:“不要跟我耍花招。”
马鲁斯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埃布尔,他忍不住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说道:“他瞒了你很多事?也是,他过去那些事当然不能说给你这种仆人听,否则他那虚假的高贵形象不就全部被拆穿了吗?”
埃布尔的脸色难看的很,他往前走了一步,吓得马鲁斯连连后退。
尼格瑞姆从来没有对埃布尔说过过去的事情,但埃布尔当然知道他的主人不是为了保持什么高贵的形象才这样做的,他们互相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而尼格瑞姆对他的掌控来源于埃布尔对他这个人的敬爱而非他的出身或是威严。
尼格瑞姆不告诉埃布尔过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想要埃布尔去承担那些痛苦和憎恨,也不想袒露自己的脆弱和屈辱。
埃布尔知道自己又在不听话了,放过马鲁斯也无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他想要了解他的主人,他想知道尼格瑞姆的过去,想要保护他,让他再也不要接触那些事情。
埃布尔冷冷地说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马鲁斯原本畏惧地看着埃布尔,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五分钟?五分钟怎么可能说的完?”
眼见埃布尔沉下了脸,马鲁斯不敢再废话,他上下打量了埃布尔一番,低声说道:“我真可怜你,不仅做了休诺丁的打手,搞不好还心甘情愿地陪他上床了是吗?”
埃布尔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见马鲁斯说道:“你知道你眼里这位高贵的领主大人其实是□□的种吗?”
埃布尔脸上的表情让马鲁斯误会了,他吃吃地笑道:“他是最低贱的血脉,继承了他那个□□母亲的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有的人当他是怪物,有的人当他是畜生,就是没有人当他是一个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休诺丁家倒台之前,尼格瑞姆从来没真正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过,休诺丁家脾气最温和的小姐能对平民展开笑颜,但在看见自己这个堂兄弟的时候,却只会用手帕捂着鼻子匆匆走开。
尼格瑞姆的童年是在堂兄弟们的虐待中度过的,他就像是一个用来取乐的玩具,没有人会在意玩具的想法。
七岁之前的日子对于尼格瑞姆来说是最难熬的时候,他的兄弟们那时年纪还小,下手没有轻重,他身上常带着伤痕,有时几乎被打死。七岁那年他被从二楼的阳台推下,变成了一个瘸子,但除了阴雨天和寒冷带来的疼痛外,这却让他的生活变得稍好了一些,因为在部分孩子看来,接触一个瘸子是非常恶心的事情,他们对尼格瑞姆的伤害更多的变成了言语上的取笑和嘲讽。
“所以那个时候休诺丁的噩梦变成了我,”马鲁斯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回忆起尼格瑞姆尚还弱小的过去,让他觉得兴奋又解气:“路克斯·休诺丁不愿意碰他,所以每次都派我去打他,我喂他吃泥巴,往他身上涂粪便,再把他泡进冬天的河里,只要不让他直接死掉,尼格瑞姆·休诺丁越是痛苦,路克斯·休诺丁就越开心,他会给我很多奖赏!”
兴奋的马鲁斯没有觉察到埃布尔表情的变化,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即杀了眼前这人。
他还记得初见时他的主人有多么虚弱瘦小,一点点寒冷便能叫他腿疼得走不动路,而帕冯尼竟然把更年幼的尼格瑞姆直接扔进冬天的河水里!他的主人讨厌进食,一直无法将身体养的健康,恐怕也是因为这些人过去曾经对他做过的事……
马鲁斯对尼格瑞姆的欺辱一直持续到了他十岁那年,小迈尔威斯发动了政变,帕冯尼和休诺丁两个家族的地位发生了巨变,马鲁斯不用再听从路克斯的差遣,但他仍旧没有放过尼格瑞姆。
身份的约束叫他不能再干从前那些粗鲁的事情,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式,马鲁斯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是如何带领人孤立和嘲弄尼格瑞姆,又是如何从尼格瑞姆那里夺走休诺丁的家产,在尼格瑞姆离开王都之前,休诺丁家其实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庄园,马鲁斯甚至会派人送去变了质的面包,看着饿了几天的尼格瑞姆将它们吃下。
“所以你看看,你的那位主人其实不过如此,他能比我高尚得到哪里去呢?”马鲁斯看向不远处透出金黄灯光的窗户,怨愤地说道:“我不过是运气不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但他其实比我更恐惧失去这些权势,他害怕回到过去任何人都可以欺辱他的日子,所谓的出身、气质,全都是他色厉内荏的伪装!如果换做是他现在处于我这个位置,恐怕他早已经懦弱地随便找条河自杀了!”
说到这里,马鲁斯又觉得高兴起来,尼格瑞姆·休诺丁其实也不过如此,他算什么休诺丁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贱种而已!
不等马鲁斯高兴完,埃布尔已经忍无可忍地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狂化药剂剩下的最后那点力量叫马鲁斯没有死在当场,但骨骼断裂和内脏破损的疼痛仍旧叫马鲁斯痛苦地哭嚎出来。
埃布尔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他一步步走到马鲁斯跟前,拽着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懦弱?如果换做是你在他的位置上呢?你活得到休诺丁家没落吗?”
马鲁斯没有力气回复他,他正在不断地往外吐血,口中发出带着哭腔的□□,狂化药剂的效力正在努力地修复他的身体,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很可能在他完全恢复之前就失效。
“我犯了一个大错,”埃布尔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自己手上这个蠕虫一样的恶心东西,他冷声说道:“你这种家伙怎么有资格和我的主人相提并论?”
马鲁斯喘了几口气,终于发现埃布尔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杀气,眼睛也已经变成极具威胁性的竖瞳,他害怕的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说过你会放过我的!你答应过的!”
“放过你?”埃布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还敢说叫我放过你?”
埃布尔憎恨地看着他,胸口的怒火越燃越旺,脸上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片片浮现出黑色的龙鳞,獠牙龇出嘴唇,嘴角也慢慢裂开,他原本英俊非常的脸在几息后已经全然变得像个怪物了,他用那种带着嗡鸣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这里的地方太小,我一定要你知道活着被嚼烂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你能死的留个全尸,已经该谢谢我了。”
说罢,他便再一次掐着马鲁斯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论惊恐的马鲁斯再说些什么,他也不打算再留手了,埃布尔面无表情地用力,在马鲁斯的脖子发出骨骼碎裂的咔咔声的时候,一只箭矢同时命中了马鲁斯的眉心!
因为脖子已经被捏碎,那支复仇的箭矢又实在蕴含了太大的力量,竟然生生叫马鲁斯身首分离!他的头颅死不瞑目地被钉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上。
埃布尔猝不及防地被血液溅了半身,他立刻丢开手中的无头尸体,收敛起脸上属于龙的特征,扭过头朝后看去,只见精灵仍旧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脸上既有愤怒又有悲伤,大剑士迈勒站在一边,无措地看着他们俩。
埃布尔立刻皱起了眉,冲他们道:“你们听到什么了?”
尼格瑞姆的过去连他都不愿意吐露,当然更不愿意被其他人知晓,他不会杀了精灵和大剑士,但如有必要,他会叫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尼格瑞姆面前。
好在大剑士茫然地看着他,说道:“什么?”
精灵找到迈勒后,他们便叫上人马一起去了尼格瑞姆身边,迈勒原以为埃布尔跟尼格瑞姆在一起,没想到没有,于是将人马留下保护尼格瑞姆,他和精灵继续出去寻找,也就是刚才,他们才找到这里,迈勒只知道马鲁斯可能溜进来了想对尼格瑞姆不利,还没搞清楚状况呢,精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动手了。
可怜的大剑士,马鲁斯好歹当过一段时间他的学生,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埃布尔见他这样,不由放下了心,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精灵闭上眼,悲伤地说道:“帕冯尼杀了安娜,她的哥哥奥瑟多公爵刚过来告知我,叫我提防帕冯尼会混进来对领主大人不利。”
埃布尔没想到安娜竟然遭了马鲁斯的毒手,对方曾经帮过他们,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些不忍来,他道:“人已经解决了,节哀顺变,找个人来把尸体处理了吧。”
迈勒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心情复杂,他道:“我来吧,埃布尔你去换一身衣服,弗玛可以把情况转告给领主大人了。”
埃布尔刚从马鲁斯那里听到了尼格瑞姆的过去,心中想和尼格瑞姆见面的情绪如同浪潮般汹涌,他没忘自己的主人在和人谈话,上前打扰也需要理由,于是对精灵道:“我去就好,你可以去探望一下奥瑟多公爵的情况。”
精灵还想从奥瑟多那里知道一些安娜的情况,当然不会拒绝,于是转身便离开了,埃布尔紧随其后,他在更衣室里随便换了一套侍者的衣服,急匆匆地回到了大厅。
尼格瑞姆仍旧在二楼,人马陪着他同另外两人谈天,埃布尔这回也感觉不到什么酸意了,他只觉得心疼,想要立刻将尼格瑞姆带回自己的巢穴,护在翅膀下,再不让任何人有伤害他的机会。
埃布尔上楼的时候尼格瑞姆原本打算继续不理他,但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难看了,尼格瑞姆不禁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暂时放下了脾气,先是冲自己身边的一对父女抱歉地笑了笑,随后快步走到埃布尔跟前问道:“你怎么了?”
埃布尔心疼地看着他的主人,但他知道对方不愿意向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事,于是只好将满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说道:“没什么,主人,只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尼格瑞姆有些奇怪,马鲁斯被解决了,埃布尔为什么这种表情?
埃布尔看着自己主人脸上困惑又茫然的神情,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一把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尼格瑞姆愣了一下,随后立即挣扎起来,这可不是在房间里,亲亲抱抱都没关系,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太过失礼了!
然而不等尼格瑞姆呵斥他无礼,埃布尔在他耳边低声道:“主人,我会保护您,再不会有人能伤害您了,永远不会了。”
尼格瑞姆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安静的呆在埃布尔怀里,好半天,轻轻伸出手,回抱了他一下。
“嗯,我知道。”
第97章 龙族的目的
舞会的主人和一个身着侍者衣服的仆人抱在一起确实很不得体, 被尼格瑞姆邀请上二楼的父女二人愣愣地看着他们,最终还是人马走到尼格瑞姆旁边咳嗽了一声,惊醒了伯爵大人。
尼格瑞姆忙把埃布尔推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正想跟对方说一下这对贵族父女的事,却见埃布尔的眼神放空,思绪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尼格瑞姆皱了皱眉, 正要说话, 却见埃布尔回过神来看他, 脸上有一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道:“他又在呼唤我了。”
尼格瑞姆板起脸来, 冷冷地看着埃布尔。
埃布尔抿着嘴,颇有些可怜地看着尼格瑞姆。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叫他的主人生气, 但他不想再对尼格瑞姆有任何隐瞒了:“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对他说,主人, 我可以去吗?”
尼格瑞姆斜睨着他,拉长了声音说道:“舞会上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跟我说。”
埃布尔知道尼格瑞姆又生气了, 他真希望这里不是一场舞会, 这样他还能想办法好好哄哄对方,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连抱一抱他的主人都叫做无礼,这实在让人恼火。
他看着尼格瑞姆吊起的眉梢和微撅的嘴唇, 看着对方肆无忌惮地散发着任性的魅力,真想好好亲亲对方,但事实上,埃布尔只能单膝跪地,轻轻的吻了一下尼格瑞姆的指尖,便沉默着下了楼。
尼格瑞姆愣了一下,大约也是没想到埃布尔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下意识地扶着栏杆朝下追寻他离开的背影。
人马觉得自己的嗓子今天真是过于劳累了,他又咳嗽了两声,凑到尼格瑞姆身边轻声道:“恕我直言,您这动作真像一位刚刚挥别情郎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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