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砚抱着朝纵走了过去,有了储物袋一身轻松,他蹲在了那对夫妻的面前道:“多谢两位指点道路的恩情,地上这么凉,两位快起来吧。”
他说完起身离去,只留下那对夫妻面对路人的指指点点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刚刚从金琳琅里面出来的人看见这一幕,又是离朝砚他们远了一些,只恨不得永生不同路,这克人的力量委实太大太可怕了些。
朝砚抱着小孩儿走在街上,此时华灯初上,集市比之前更热闹,朝砚却没有再去买什么东西了。
朝纵抱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冷漠,路走了一段,小孩儿突然开口问了一个不是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人砍价?”
以朝纵来看,那伙计已然算是尽了职责,既无克扣,又无冷待,砍价确有过分之意。
他认真问了,朝砚也认真答了:“所谓财不外露,有是一回事,开源节流是另外一回事,不让他们知道我穷,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灵石,该被贼惦记了。”
朝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他消化完一个再问:“你为何对那金纹处处忍让?”
“力有不怠,”朝砚又答,“以卵击石,只会损伤自身,君子一身风骨,往往都会吃亏,小人看人下菜,反能保全己身,凡事量力而行,虽说修真界以武为尊,却不代表不需要带着脑子行事,就比如他想要你,若我跟他硬来,只怕一死一伤在所难免,懂了么?”
朝纵再度点了点头,再开口时似有迟疑:“我真的克夫克母么?”
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那些人他都无甚印象,并不在意,可是对于朝砚他却怕真的克到了他。
不祥之人么……
“傻话,”朝砚单手抱着他,直接弹了一个脑瓜崩,趁着他捂脑门的时候说道:“人有自己的命数,活的好活的不好都是自己决定的,哪有别人克他的道理,你亲手杀了还是怎么样,要是这样,我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将你丢过去就是了,还用费什么心神?”
“我不是么?”朝纵再问了一遍。
朝砚答道:“你不是。”
朝纵趴在他的怀里,默默的嗯了一声道:“要是我真的是,你会丢下我么?”
他虽问的随意,朝砚却能感觉到那小身体的紧绷,默默的走了这套路都没有回答,在朝纵隐隐握紧小拳头的时候道:“听过一句事么?叫做人有悲欢离合,不到万不得已,非离开不可的地步,谁也不会想要分离的。”
朝纵握紧的拳头松了些,心里的那口气却没有松下去,他开口问道:“那你送我去学剑法,不是想悄悄离开是不是?”
朝砚的步子停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孩子上学不是将他抛弃的这种事情,好吧,虽然现代的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哭的天昏地暗的确是因为觉得爸爸妈妈不要他们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家崽儿也会有这种认知。
“当然不会,只是送你去学,学的话要么住在那里,要么跟我们住在一起,”朝砚努力的将这件事情讲明白,这种误会真是不能有,“等你学成了,喜欢这里呢就留在这里,不喜欢呢咱们就离开,或者你不喜欢在那里练剑,咱们再选地方也行。”
提起的心似乎在慢慢的放下去,朝纵扶着他的肩膀道:“我不想去,我要自己学。”
虽然这个人答应了不会离开,可是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好嘞,你就为了这事生气啊,”朝砚又开始走了,边走边嘀咕着,“早说咱们早解决了,下次遇见这种事要好好沟通,不准憋着听见没。”
朝纵的声音清亮亮的,强调道:“这是大事!”
“大事更要商量了,无数的误解就是因为不沟通造成的,”朝砚给小孩儿讲着道理,避免下次再哄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原因,真真是让人头秃事情的再次发生,“晓得不?”
“嗯,”朝纵小声的点了下头。
“真乖,”朝砚手上没空,直接嘴欠,吧唧一下亲脑门上了。
本来乖乖的小孩儿顿时脸板了起来,哼了一声又别过了头去。
书中讲,亲人乃是轻薄之举,太不知羞耻!
“喂,怎么了这是?”朝砚看着这脸色变化顿感不妙,奈何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小孩儿每每以鼻音回应,仿佛哑巴。
“咱们刚说好的要好好沟通,”朝砚在那里反复强调,奈何小孩儿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将沉默进行到底。
朝砚:“……”
孩子好熊,好想揍一顿啊。
不行不行,不能打孩子,要进行思想上的教育,要耐心,要……
朝砚嘿嘿笑了两声:“这回我可是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再亲,亲到你说话为止。”
朝纵伸出小手,直接捂住了朝砚的嘴巴,气势汹汹的瞪着他道:“住口!”
“大人亲孩子,这是慈父的爱惜……”朝砚对上小孩儿凶巴巴的目光,到底投降了,“好好好,我住口,住口。”
第57章 开慧妖兽
人的骨子里面好像存在着某种劣根性,越是软萌好欺负的, 就越是想欺负, 朝砚身体里面的劣根性此时就在不断的作祟着。
一边叫嚣着再欺负一下吧, 一边又劝说着自己再欺负一下就真的炸毛了, 炸毛了那要哄的工程量可比修长城的工作量还要巨大。
对比了一下,朝砚还是暂且压下了那种不安分的劣根性。
回到了客栈之中, 米果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索性契约还在, 朝砚能够感觉到它平安无事而且情绪相当的不错, 也就懒得去管了。
只要不回来嚯嚯他们两个,那姑奶奶爱干嘛干嘛去。
朝砚将小孩儿放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脚还疼么?”
结果这一句话一出口,气氛开始凝滞的时候朝砚本能的觉得要糟, 果然抬头就又看见那板的笔直的小脸。
“你怎么知道我脚疼呢?”朝纵这次乖乖的开始沟通了。
就是这小家伙沟通时候的气势, 那妥妥就是兴师问罪呢。
朝砚指了指那把椅子道:“那不是椅子没碎么,你脚疼……那这椅子什么材质做的,这么坚硬?”
朝砚说着说着就去研究那把椅子去了, 把朝纵气的都快仰倒了。
朝砚屈指在那椅子上弹了两下,灵气灌注进去, 那椅子仍然纹丝不动, 甚至连点儿擦痕都没有,朝砚想了想,干脆从背包里面取出了金玄剑, 直接握剑劈了下去。
上品法器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那椅子腿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露出了其中黑红色的内芯来,还从其中掉落了一个羊皮卷。
朝纵也被那东西吸引,也顾不得生气了,瞅了瞅那羊皮卷道:“这是什么?”
朝砚心里默默想着,总觉得这种场景分外的眼熟,这种属于主角的待遇,这种羊皮的材质,这种……
“也许是什么藏宝图吧,”朝砚将那羊皮卷打了开来,看着上面一条条的路径,乱七八糟的勾画以后直接合上了。
“怎么了?”朝纵歪了一下脑袋问他。
朝砚随手将那东西扎起来丢进了储物袋里面,木着脸道:“小孩子不要多问。”
就那杂七杂八的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的图,不是路痴都都硬生生变成路痴了。
虽然他现在拿了这个藏宝图,可是传说之中只有主角才能拿到完整的,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搭桥牵线的人呢。
与其去研究什么虚无缥缈的藏宝图,还不如研究研究这椅子为什么这么硬呢。
首先就是鉴定材料,图鉴立刻给出了答案。
赤练石——坚硬质轻,可做武器。
简单明了,也不告诉你咋做武器,总不能拿给一个打铁的,说你给我做一把刀出来。
椅子也研究不透彻,朝砚干脆也将椅子丢进了储物袋里面,顺便去研究了一下其他的椅子,发现其他的椅子都是用平常的木头做成的,就他之前坐的那一把是赤练石,结果刚好被小孩儿踢了,这倒霉孩子。
椅子没得研究了,朝砚干脆把金玄剑一并扔进了储物袋里面,然后将储物袋扔进了背包格子里面。
朝纵看着他又装椅子又装剑的,始终沉默不语,直到朝砚递给了他两个储物袋道:“呐,你一个,米果儿一个,记得给它。”
“知道了,”朝纵应声道。
“好嘞,那我去睡觉了,早点儿休息,”朝砚伸了个懒腰,转身开门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似的探头进来道,“我就住在你隔壁,万一晚上出什么事,直接喊。”
“嗯,”朝纵点了点头,在朝砚关门出去后脱掉了小小的鞋子,白色的袜子下面,原本瘦骨嶙峋甚至肿起来的脚丫子已然变得白嫩细致。
只是尖上那块儿红了一块儿,已经不疼了,就是心里莫名的胀胀的。
朝纵脱了衣服叠好后在床上躺平,手里捏着那两个储物袋,其中一个里面还放着各种各样买的东西,糖葫芦用糖纸包着,整包的绿豆糕,还有丑丑的小泥人。
为了避免修炼出差错,朝纵很控制自己的食量,一般吃七分饱就会停下,到了晚间除了水以外不会碰其他的食物,可是他此时看着储物袋里面的东西,捏了捏那荷包大小的储物袋,翻身坐了起来,重新穿上了小鞋子坐在了桌前。
打开的油纸包里面绿豆糕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外面的酥皮上泛着淡淡的金黄,小手拿起一个,直接从中间掰开,里面微绿色的馅料露了出来,磨的细细的看不见豆子的模样,却能闻出绿豆的味道来。
能开在金琳琅附近的摊位果然是有它们的独到之处的,朝纵咬了一口,味道不是太甜,却将豆子的味道完全的烘托了出来,不需要配茶点,直接就能当作夜宵食用。
一块下腹,朝纵看了看那油纸包中的糕点,感觉还有点儿想吃的时候,伸手将那油纸包包了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储物袋之中,漱过口之后,他重新躺在了床上,本来将那储物袋放在了枕头底下,可他躺着一会儿,翻了个身,小手没忍住探到枕头底下将那储物袋拿了出来,看了看后捂住了胸口处,好像这样才能够安心一样。
夜色已深,朝砚白天睡的多了些,晚上倒没有那么困,半梦半醒的在那里想着事情,耳朵却是竖起来的状态,一直到隔壁的声音静下来以后,他才吹灭了蜡烛同样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金琳城的夜不黑,风不高,这里的另外一个名字就叫做不夜城,白日货物如流水,人来人往,非设隔音禁制才能够宁静,而到了夜间,白日的集市关了还有夜间的。
酒楼青楼,最为热闹的却是金琳城下面的赌场。
凡人精力有限,修士却并非如此,虽说是摒弃那些凡尘俗物,一心一意的修炼,可是凡人生存需要银钱,修士修炼需要灵石,有需要就会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无法杜绝这种地方的存在。
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谁也不勉强,做事全凭自愿。
“公子,今日金纹公子跟您带进城的那人起了些冲突,”一名衣领上装饰着金家金枝纹饰的人低头汇报中。
宽敞的仓库之中,金敛正在对着名单上的条目清点着那些架子上的货物,那些货物或是封存在玉匣之中,或是用极为细腻的绒布托着,件件宝光闪烁,即使有家仆在这里清点,也不能动手去碰一下。
听到家仆低声汇报的消息,金敛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册,笑了一下道:“发生什么矛盾了?”
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那家仆将当时的事情细细说来,说话的途中还随着金敛步子的挪动跟了上去。
他前面说的金敛都不甚在意,直到说到了朝砚说朝纵克父克母那里的时候,他的头才抬了起来,笑意更深刻些:“他真的这么说?”
家仆点头道:“是,金琳琅的客人因为他说了那句话,恨不得敬而远之,金纹公子也将他们赶出了金琳琅。”
“金纹向来骄纵,撞破鼻梁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足够他一段时间不出门了,去将他羞辱金琳琅客人的事情告诉家主,记住,避过金督长老以后再说,也别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那家仆低头笑道:“属下明白。”
“去吧,”金敛一个挥手,那人退了下去,他对照着名册继续清点着仓库里面的东西。
这种琐碎的事情本不应该他来处理,只是此次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近在眼前,为了防止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家主以他最为细心为由将他派到了这里来。
既由他负责,自然就不能出岔子,让那些个人看笑话。
他本是认真清点着,却在中途的时候手抚在册子上面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来:“朝砚……”
初时认识,只是想要广交朋友罢了,金敛的行事之道之中有一条就是——多条朋友多条路。
后来谈吐说话间只觉那人知书达礼,胸襟开阔,即便知道了灵脉那宝贝从手头上溜走,也不过懊恼几日便罢。
茶品的好,棋也下的不错,更是爱护幼子,颇有谦谦君子之风,虽是样貌上让人觉得高傲,可是行事作风却并不一样。
按理来说,那样的人若是碰上金纹那样刻意羞辱的,只怕是要怒气冲天,即便当时不发作,之后也会心气难平,更何况金纹那好色的还看上了他那么小的儿子。
若按金敛自己分析,这事只怕难以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金琳城又得因为打死修士理清那些个流言蜚语。
可是那种放在别人那里是极为难脱身的事情,却被那人几句话轻描淡写的给摆平了,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若说非要有,也只能是金纹发现被朝砚骗了,可命数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他说那孩子克父克母,你说不信,可怕就怕在万一。
万一真的是呢。
人总是怕万一,却忽略了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也是人心灵的弱点。
“还真是聪明,”金敛感叹了一声,翻了翻清单重新开始手头的工作。
可进之人,虽说当初没有邀请入府有些可惜,但是这也刚好能避免给朝砚惹上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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