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切斯特的攻击开始了，祂的掌心生出强风，一道道风刃向着爱默生袭来，祂踏向地面，平坦的土地变成了波浪，狂暴击打着地面上所有的东西。
爱默生往前跨了一步，锃亮的英伦雕纹皮鞋死死踩住不安份的地面，祂的雨伞像是利剑般破开风刃，祂的手臂在颤抖却依旧稳稳地送出了雨伞尖锋，动作熟练而优雅，遗憾的是，祂缺乏力量。
爱默生已经老了，离祂的风光年代过去太久，这里的信徒即少又害怕，切斯特的示威令信徒们胆寒，祂自然也得不到信仰的支持。
这不是我预想的神战，塞西尔想，没有开始，没有预告，有的只是狂暴、残忍与攻击。他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跑向兰登，大猫趴在地上，口鼻流着鲜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摸到温热的毛皮，感受到带着腥味的呼吸，巨大的恐惧与慌张才稍稍减少，他想要把兰登拉回城里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
凡人……凡人！
塞西尔绕过兰登的身躯，发现在兰登身后东倒西歪了一片，奥凯西、罗素、奥克斯，个个带伤，莫耶少了半截腿，倚在墙边把奥凯西揽在怀里，见到他时甚至还挤出个歪斜的笑容：“睡得好吗？”
两位军团骑士长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毫无发伤，他们不能参加战斗，这代表着基佬骑士团参战，这是不允许的。
塞西尔又想哭又想破口大骂，莫名的愤怒与憎恨席卷了他的理智，他想要祈神，用身体来换取最强大的神祗，但是一只爪子从天而降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塞西尔怒吼道。
“嘘……”兰登的声音很虚弱，“不要动。”
塞西尔动不了，古遗民的力量如此强大，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背上满是沉重的压力和粘稠温热的触感。
傻逼！我就是个傻逼！
塞西尔在心里愤怒地咒骂自己，天真地以为战争是游戏，哪怕是商业游戏也是要付出鲜血作为代价的！
爱默生到底还是敌不过切斯特，祂又老又疲惫，穿越世界几乎耗尽了祂的力量。雨伞被风刃一刀两断，祂像一根干燥苍老的木头般直挺挺地跌倒在地，击起一片混乱的烟尘。
蒂赛尔与追随者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购买了四轮马车的顾客们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动，有些人在哀叹付出的定金恐怕拿不回来了，有些人则想着神战之后是不是能买到降价的四轮马车，还有人想着能不能破解掉四轮马车，仿造一辆。
“月城不该存在。”切斯特不会就此收手，祂很清楚该怎么做，巨大的身体往前走去，“这些都不该存……！”
一颗石子砸到了切斯特的脚面上，祂低下头，看见了一只“蝼蚁”。
理查满脸灰尘，跑过来可费了不少劲，他大着胆子喊道：“你不该破坏这些！你是文明之神！你应该爱护凡人！”
切斯特冷冰冰地瞪着脚下。
“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理查又捡起一颗石子，正准备扔出去时一阵冲击波袭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手臂落到了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一颗石子。好几秒后鲜血才喷了出来，他的视线划过举起的断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冲过来用布条紧紧扎住理查的胳膊，这是刚来月城领的小册子上的知识，如果有出血点必须要扎紧和压住，以免失血过多死亡。
切斯特哼了一声，再度抬起了脚——另一颗石子扔了过来。
那位中奖人愤怒地吼道：“不要来打扰我们！你这个伪神！”
伪神是十分严厉的指控，切斯特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中奖人的脑袋无缘无故地炸了开来，脑浆与鲜血洒了一地。
“愚蠢的凡人！”切斯特哼了一声，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更多的石块扔了过来。
“伪神！”
“滚出月城！”
“这不是你的地盘！”
“马车商行清盘降价！”
“这是我们的城市！”
“蟹黄包最棒，牛肉包滚蛋！”
“我想要地暖啊！”
“我还要坐马车去托托港相亲呢！”
“麦子马上就要收了啊！你烦不烦啊！伪神！”
无数石块在空中飞舞，无数手臂举了起来，一个人不行那就两个人，两个人不行那就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万个人……
呼喊与怒骂响彻天空，石块像是下雨般砸向切斯特，这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令祂勃然大怒，作为与魔法系有关的神祗，祂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如此对待，凡人总是毕恭毕敬地跪在祂的脚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凡——人！”
切斯特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举起法杖想要跺向地面，法杖底端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
“凡人，是文明神的老朋友了。”爱默生那一头干枯苍白的头发正在慢慢变黑，皮肤重新变得平滑与紧绷，显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庞，有点严肃刻板但是绅士有礼，“你已经沉迷魔法太久，忘了我们从何而来。”
法杖被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爱默生破碎的雨伞开始缓慢地重生，祂的精神恢复得比这些更迅速。
“不可能！”切斯特即惊讶又生气，几乎笑了出来，“只不过这一点信仰而已！”
“哦，正好地球上这段时间某位超长待机在巡游，还有几位老朋友到访而已。”爱默生用力把法杖顶了出去，整理下乱糟糟糕的衣领，举起手臂张开手，破碎重生的雨伞浮到空中，稳稳地落入祂的掌握之中。
空中飘洒起纸片，像是巡游的彩屑又像是雪片，穿着黑红对襟长袍的身影出现在月城的城门前，祂的面容清冷而平静，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卷书，正以漠然的视线看向切斯特。
“纸神。”切斯特的声音里有些干涩，祂一眼就能看出这位主神的能力，“不不不，你不是……你不是这里……”祂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面容扭曲到模糊，好不容易挣扎过来后大叫道，“格里芬！格里芬！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位干瘦的中年人瞬间出现在空中，似乎早已等待多时，祂背着巨大的皮制行囊，眯着的眼睛似乎近视般。
“纸神……你不应该来这儿。”目前的书神格里芬神色凝重，带着一丝愤怒与绝望，“你不应该侵入我的地盘。”
“非吾欲来……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纸神叹了口气，把广袖卷起来，露出细白的胳膊，“要打吗？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切斯特与格里芬对视一眼，谁也没动。
“请知识之神来吧！”切斯特热切地道。
“是的，我的朋友！”格里芬向着天空举起了手，“洛德，请来帮帮你的老友吧！我们的世界受到了挑战！这是对我们严重的侮辱！”
纸神一手弯在腰间，一手背在身后，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两位土著神祗。
什么事也没发生，天地间静悄悄的，包括围观的几千人都没吱声，只是好奇地四下张望。
格里芬的表情从激动慢慢变得疑惑直至绝望，祂看向纸神，这位异界主神正弯下腰，从身后拉出来一个梳着总角发型的小男娃。
娃娃很可爱，穿着小号的对襟长袍，脚上蹬着虎头鞋，胖呼呼的活泼极了，祂甩开纸神的手嘻嘻哈哈地绕着跑了一圈，惹得纸神无可奈何之后又跑到城墙边上好奇地看着人群。
娃娃的身高和城墙一样，对比之下，城墙与居民们就像是小人国的玩具。正当祂顽皮地伸出手想要爬上城墙时，一只成年人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又白又胖的短胳膊把祂抱了起来。
那是位一头金色长发的青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面容即平静又温和，令人心生亲近。祂抱着小娃娃走到纸神身边，以一种惆怅而决绝的眼神看向格里芬。
“背叛者……背叛者！”“一家三口”的画面刺激得格里芬怒吼起来，“洛德，你背叛了我！”
“文明的进程是无法打断的，你很清楚这点，格里芬。”知识之神洛德的声音在空中引起了奇妙的回响，“珍惜时光吧。”
塞西尔隐约觉得纸神似乎向他抛了个眼神过来，不过，他的眼睛被泪水与尘土糊住了，根本没看清。
爱默生举起雨伞，平稳而坚定地往前踏去。切斯特想躲的，但是格里芬匆忙地躲避之中挡住了祂的去路，祂们俩神撞在一起，仿佛是命运又仿佛是某种必然的逻辑，雨伞的尖端正正好贯穿了祂的胸口！
鲜血顺着雨伞滴了下来，落在地上瞬间就被土地吸收，植物破土而出，眨眼间长成苍天大树，开花结果，又很快落叶枯萎，仿佛生命的循环般。
切斯特捂着伤口，迅速衰老了下去，祂的眼角爬上皱纹，脸颊的皮肤下落，与爱默生一比就像是互相转换了般。
“不，不，不，我是魔法马车之神……我是……高于文明神的……魔法……魔法……”切斯特的喃喃自语逐渐消失在空气中，踉跄着脚步像是融化般离开了。
“死了吗？”塞西尔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找回力气。
“没有。”属于人类皮肤的触感传来，塞西尔转过头，看见兰登已经恢复了人形，带着鼻青脸肿的模样看过来，“祂没有这么容易死的，只是伤了点元气罢了。”
塞西尔盯着兰登的脸，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像个小孩般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地道：“我都还没说喜欢你呢，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没立FLAG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兰登哭笑不得地道抬起手，因为疼痛倒抽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努力放到塞西尔的脑袋上。
切斯特与格里芬悄然消失，只留下马车商行一众人群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纸神抱着新生的纸书神与知识之神洛德说着什么，祂们的嘴巴在动但是完全没有声音传出来，之后，洛德离开了，纸神转向月城，拎着纸书神的两条胳膊轻轻一扔，可爱的小娃娃就跳上半空，怦得一声化作烟花般的纸片落下。
有居民好奇地捡起来，发现那些纸页上写着一行大字——
月城神战快讯：胜利属于凡人！
欢呼声先是零零落落的，随后变成一片，最后，整个城市都在大叫。
神战结束了。
第123章 何求？
塞西尔狡尽脑汁想到的所有考虑都起了作用：纸神的助力、知识之神的背叛、道路辅佐带来的助益，如果只有爱默生独自应战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弱小的神祗终究靠着祂的信徒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强大一方的神祗被魔法迷了眼，祂的信徒躺在魔法的水面之上，完全看不见水面下的波涛汹涌，最终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
塞西尔前期做的一切举动累积起来造就了胜利，这是一环扣一环的连锁反应，但是，他唯独没有料到神战有多可怕。
路德曾经对塞西尔说过，神是可怕的，在神的面前凡人弱小、可怜又无助，一直以来他接触的神，要么是中华文明神系，贫也好老也好小也好，对他总是和蔼可亲的，要么摩奥西那种傻瓜脑袋，操作耿直得不行，这令他大大低估了一个处于鼎盛时期的神祗到底有多强大。
如果没有兰登，其他的骑士加一起也拦不住加斯特，甚至如果兰登不是拥有超传奇法师潜力的古遗民，切斯特给了魔法之神几分面子，也拖延不了时间。
是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凭着凡人是无法取胜的，甚至爱默生的迟疑也不是懦弱，因为切斯特一现身，爱默生收到的信仰就瞬间流失了一半，祂衰老得甚至站不起来。
当神祗弱小却稳健发展时，祂会表现为幼童的模样，而当祂在世上已经没有实际用途或者信徒的支持变得微弱，祂就会衰老。当时的爱默生确实濒临消亡，但是祂依旧站了出来，就如祂决绝地穿越了世界，以谋求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信心是跟随着力量的，能够以勇气对抗实实在在的威胁并不是一般人具备的东西，如果没有理查那一石子，很可能最后就这么结束了，月城的居民恐惧又瑟缩地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未来被打碎而无能为力。
这不仅是爱默生的胜利，也是月城的胜利，凡人的胜利。
塞西尔现在不关心这些，只关心兰登。
大猫的状态并不好，受了很严重的伤，治疗大师欧文单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来治疗他的伤势，幸好，这一切并不是无可挽回的，接下来他只需要静养就行了。
无可挽回的是理查的胳膊与中奖人的脑袋，以及城中几十名因为房屋倒塌而死去的居民，受伤的人就更多了。切斯特的冲击波是想拦腰斩断月城，铸造坊的烟囱都歪了，必须得重新修理，一切工作陷入停顿，隐形损失无可估量。
不幸中的万幸是，长城老爷子的城墙稳如泰山，正面吃了切斯特的冲击波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冲击波由破掉的大门传导进城内，城墙限制了冲击波的范围，不然死伤人员会更多。
不少居民在神战之后跑到城墙外面极为虔诚的拜祭，因为来自各个文明与国家，祭祀方式完全不一样，群魔乱舞的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谁也没有笑。不少来提马车的客人也跑去观察，啧啧称奇。
塞西尔本以为神战的损失得很久才能补上，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正如他没正确预料到神战的威胁，也没预料到胜利所带来的影响。
先是定购马车的顾客不仅追加定单，还愿意加价购买以及延期收货，前面的条件不论，后面的条件确实救了马车行业的一命。交付了一部分尚算完好的马车后，马车工坊得到了喘息和重整的机会。
之后，来自坦布尼塔、格瑞特荣誉王国、洛榭、高庭的马车定单如雪片般飞来，显然，这些国家并不是没意识到月城发明的东西，只是暗中观察而已，一旦确立了胜利者，统治者们立刻派来了使者，不仅下了大量的定单还想要见一见塞西尔——不是兰登，是塞西尔。
塞西尔不想见，因为太累太忙，根本没功夫费嘴皮子，这活还是让罗素担当了。
罗素在晚餐会议带来了令人惊讶的消息：“使者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106/270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