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在几天内带来城墙?”塞西尔毫不客气地问。
“……不能。”罗素微笑了下,“但是,在充分考虑后,我相信圣殿会认可你的功绩,派足够的人手来帮助我们建设城墙的。”
“这鬼地方连个粘土都没有,建个屁的城墙呦!”塞西尔忍不住说出了真相,“再说了,烧砖不仅要粘土还要火呢,没有城墙就没有火,没有火就没有砖,没有砖就没有城墙,去他妈的自然法则!”
塞西尔是真的急了,不仅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更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成就了这么多的东西,眼看着即将步入正轨却不得不放弃,巨大的沉没成本令他痛苦不已。
去他妈的自然法则!
塞西尔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我要祈神。”
“我听路德说了你上次祈神的过程。”兰登委婉地道,“上次那个神祗做不到的事,这次一样做不到,这是事件的升级……”
“我要献祭更多的东西。”塞西尔不甘心就此放弃。
兰登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你要献祭什么?”
这确实难倒了塞西尔。
首先,这种献祭相当于把你身上的某样东西直接割走,可不负责处理后续伤口,除了毛发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够移走后不影响健康的,包括指甲在内都是非常重要的。
其次,再招一个交警叔叔也没用,上次交警叔叔没法帮他变出一个城墙来,这次一样不能,那么,如果献祭了一个器官召来的神祗却毫无用处怎么办?
“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建城墙吗?”兰登道,“这不是我们的地盘,以后也有可能转移到别的地方,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在这里建‘国’呢?”
塞西尔彻底冷静了下来。
“好好考虑一下吧,一晚上没有炕问题不大。”兰登说。
确实,现在的天气还不到零下,人们挤在一起熬一夜不是问题,但是塞西尔完全睡不着。大半夜的,他翻来覆去烙了半天的“床饼”,干脆起身走出屋外,打完哆嗦后裹紧衣服在草原上跑了起来。
月亮高悬空中,夜空呈现出美丽的深蓝色,塞西尔吐着白气,跑了几圈暖和后才停下,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天空泛出了浅色,晨曦正在降临这片草原。
要不要在这里祈神?
阑尾是个献祭的好选择,塞西尔详细询问了兰登有关祈神和救治魔法的关系,治疗魔法无法把献祭的器官变回来,但是可以治愈剩下的部位,阑尾消失后的断面创口愈合了就没什么健康问题。
只不过,真的需要付出这个代价吗?万一以后离开这里了呢?或者,万一以后有更需要祈神的时候了呢?
限于一个人身上也就那么几个零件,祈神是用一次少一次,除了阑尾外似乎只剩下肝了,虽然可以长回去,但是反复割肝也不是个办法。
塞西尔纠结得不行,反反复复想着各种可能,直到迎面碰上一个人影。
“早上好,骑士老爷。”是一个面生的中年人,从长相上就能辨别出是埃博人,真是残酷的世界啊,“您来散步吗?”
“……不是。”塞西尔随口道,“你准备回家了吗?”
“嗯?”中年人不明所以地道,“不是,我去取卤水。”
塞西尔愣了下:“没有火啊,取卤水也没用。”
“没关系,骑士老爷说了,很快就会解决的。”中年人絮絮叨叨地道,“唉呀,睡了炕屋后真是不想回家里去了,以前有季节调节器时都没那么暖和,真正冬天时,半夜把屋子堵得严严实实还是会冻醒。唉,如果没有冬神的诅咒就好了,可以在屋里生火。我先走啦,骑士老爷!”
塞西尔愣愣地看着中年人渐行渐远,突然想到一件事:骑士团可以就地撤走,埃博人怎么办?
如果没有火炕,埃博在今年冬天就将成为一座死城,这不是夸张的说法。权贵们可以去别的城市躲避,或者使用魔法取暖,但是他们可不会管平民的死活,比尔斯拒绝颁布出城许可就说明了他的秉性,在这种关头他考虑的不是平民怎么过冬,而是人走了,来年的生意怎么办?
离埃博比较近的有高庭精灵,退一万步说,即使高庭精灵允许埃博人入城,这些人也要寒冬中拖家带口地徒步二个月左右,高庭的采购队骑着罗马兽走了二十天才到达土豆采集处,更何况高庭处于真正的高原地形,普通人过去会有高原反应的那种。
托托港一个半月的路程相对近点,温度不错,但是,托托港绝对不会接收埃博难民并且配有强大的武装,埃博人即使走到了,也会被无情地驱赶到野外。
基佬骑士团的离开意味着埃博平民步入绝境。
塞西尔在村子边缘碰上了兰登。
“圣殿来了消息……”
“我要进行祈神。”塞西尔打断了兰登的话,道,“我不会走的。”
兰登沉默了片刻:“你确定?”
“确定。”塞西尔越发坚定地道,“我不会走,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建造的,我拥有权力也有义务。我不走。”
兰登注视着塞西尔,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一下,今天就进行祈神吧。”
第69章 打不过收“保护费”的
祈神需要一个准备过程,或者说,献祭的“两脚羊”需要一个心理准备过程。
塞西尔一边装模作样地活动着身体,一边问道:“是不是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展示一下神祗的强大?”从路德的反应来看,这是个有效的提升信心手段。
“你是从你的世……嗯,你的文明召集神是吧?”兰登沉吟了下,“我的建议是,不要让埃博人看见,骑士可以参观。”
塞西尔数了下兰登的睫毛,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十分明智,并且立刻采用了。
太阳慢慢爬升,融化寒冷的晨雾,塞西尔看着枯萎发黄的草原,随口聊天:“除了像埃博这样寻找天然的建国地点之外,最开始的人是怎么建国的?”
“历史上是用魔法,用魔法吃,用魔法喝,用魔法保证睡觉时不被冻死、热死或者被野外的动物吃掉,再用魔法造出工具,一铲子一铲子造成城墙。”兰登带着几分好笑的神情道,“那是艰苦的时期,但是所有人都有信心。”
塞西尔听得嘴里发苦:“所有人都是魔法师?”
“不会魔法的都死了,整个世界的生命数量降得前所未有的低,有那么一段时期。”兰登道,“所以理论上来说,现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都拥有魔法基因,而这种基因是不会随着繁洐而减淡消失的,只会隐藏。”
塞西尔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你等一下,听我说,基因和天赋你听起来是什么意思?”
“前者是身体,后者是灵魂。”兰登正确领会了塞西尔的意思。
塞西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这种牵涉到通译魔法的事实在是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原理怎么研究?
“你知道吗?其实有种说法,与建国有关的自然法则并不是恒定的,有着某种变量修正。”兰登兴致勃勃地道,“有人在某处地方做过实验,不同的人建国所要达成的条件也不同。起先,实验者以为是根据建国人的能力高低,但是经过更多的实验对象后发现不对,又有人研究后觉得‘能力高低’的标准没定好,也就是说,也许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标准来决定建国条件的。不过,这些都是来自于魔法疯子的实验,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建国条件是什么。现在,全世界大多数适合建国的地方都已经被占领了,剩下的全是苦寒之地,要么有着不宜建国的缺点。”
这也是能想象的。
塞西尔觉得肚子饿得难受,正适合献祭,手术不都是要空腹吗?
“我准备好了。”
一直陪着塞西尔瞎扯淡的兰登面容严肃地扶住他的肩膀,以一种郑重的态度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愿圣光照耀你的道路,公平与你同行,爱与正义常伴你左右。”
塞西尔忍不住咧开嘴,虽然做不出笑的表情,但是他依旧为那句“爱与正义”而怀有乐趣。
骑士们被召集了起来,除了少数维持秩序的留在村里,一共一百一十名骑士,陪着塞西尔往空旷的草原深处走去,路德作为特别参观者跟随。
上次人少,脱衣服十分麻利,这次围观的吃瓜群众太多了,塞西尔手拉着衣服的下摆有些不知所措。
“噢,真是受不了你!”奥克斯一边说一边一个箭步上来,抓住塞西尔的衣领往上一掀一拎,就把他赤条条地给“拉”了出来,谁叫现在的衣服基本上就是浴袍,即没有扣子也没有拉链。
咦,我可以搞一个牛角扣哦……
塞西尔琢磨着服装业的发展趋势,情绪倒是不那么紧张了,深吸口气,迎着朝阳跪下去,双手前伸掌心向下贴着地面,心中默念着各路神佛的名字。
城墙啊……该是什么神管呢?
中华五千年,似乎对城墙的研究很深了,许多城市都留着古城墙,在古代,这些城墙起着御敌和保护城内百姓的作用,经过了各朝各代的设计完善,城墙上面都可以跑马车了。
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城墙是哪一座?
嗯?
塞西尔的脑中闪过一丝亮点时,肚脐下方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在草地上蜷缩成一团。这个感觉太糟糕了,原本想像的什么针刺痛或者灼烧痛都不对,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法忍受的痛感,从肚脐左右扩展到整个肚子再顺着脊椎一直窜到后脑,震得他整个脑袋以脉搏的频率一阵一阵的疼。
卧槽,这个疼痛度真是……
塞西尔尽力忍住冲口而出的呻吟,太专注于忍受疼痛,以至于喇叭声传来时都没意识到听见的是中文。
“往前走,跟着红旗走,大爷大妈看好路,随身物品要带齐。往前走,跟着红旗走……”
随着如此反复的宣传语,一个戴着破旧的鸭舌帽,穿着许多口袋的马甲,举着一根长杆小红旗的男子走到了塞西尔面前,一开口就是京片子味儿:“咋了您这是?五体投地的我可受不起大礼啊!”
塞西尔趴在地上,仰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导游打扮的男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看见时他还是忍不住向祖宗们抱怨一下。
“长城?”
“正是在下了,您可还好吧?”
我可去你的吧,万里长城就是这个鬼样子啊!
“怎么着?觉得我不像啊?”男子掀了下鸭舌帽,“长城现在不就是我这样的?嘿,都来看一看了!中华上下五千年,人类在太空唯一能看见的人造物……”
“其实看不见。”塞西尔小声嘀咕。
“我说能看见就看见,不要信那些大嘴巴子啊!都来看一看,经历千年沧桑,秦始皇修建的万里长城啊,孟姜女、上帝之鞭、清军入关,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发生在长城之上,又有多少生离死别因长城发生。君在长城外,吾存长城下,长城的尽头是大海,起点是对和平的向往,这就是在下了,万里长城!”
塞西尔听完这么一大段旅游宣传词觉得肚子更疼了,幸好,兰登此时跑过来把他扶起来,一只手捂在他的肚子上念念有词之后,疼痛慢慢消退了。他直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回身,发现所有骑士齐刷刷地单膝及地、低头扶剑,对着万里长城行礼。
“唉嘛,真是精神的大小伙子们!”万里长城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藏着笑意,“就您这个,咱家人还不如外人懂规矩,咱这样子那不是和平时代了吗?咋了,您这么千里迢迢地叫咱过来,是有啥大事呀?”
“我想建个城墙。”塞西尔开门见山地道,“就这里到……”
“您等一下。”万里长城抬起手,“想要城墙您自个儿建啊,我又不是建长城的,我是被建的,您叫我来也没办法啊。”
塞西尔:“……”
土拨鼠尖叫×身份证号。
最糟的结果:请来了大佛,大佛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那你能做什么呢?”塞西尔弯着腰,一手忤着肚子,毫不客气地道,“我们现在没火了。”
“没火啊,那升啊。”长城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这啥鬼地方啊?怎么这么热啊!”
“哪里热了?”塞西尔没好气地道,“好歹也是我祖宗造了你,你不给我点福利?”
“就您这不肖子孙,还向祖宗讨好处,要是我孙子,先把您给扔海里去泡个百把年。”长城一边嘀咕一边摘下帽子,卷起了衬衫袖子,“行了,我给您把这地方清理清理,房子干净了才好住人!”
长城把红旗小杆往天上一抛,落入手中的便成了铜色的长戈,摄影师专用马甲脱下来挥一挥,一件毛皮制成的大氅迎风而成,双脚蹬一蹬,破旧的旅游鞋变成了满是划痕的马靴,鸭舌帽摘下来,重新戴回去时就变成了红笠帽,一缕红缨在空中微微飘荡。
这是什么各朝各代杂成的鬼装扮啊!
塞西尔的腹诽还没结束,原本朴实油腻的中年男子便把铜戈往地上一跺,一片无形的热浪掠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指着空无一物的远方大吼:“我曾为一个文明阻拦千万铁骑,又曾被无数游客指指点点,现在,你居然敢向我的孙子要保护费?!你这是自寻死路!”
塞西尔:“……”
长城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会玩梗?
话语之间,长城已经把铜戈挥舞得虎虎生威,与一片空气斗智斗勇起来,谁也看不见他在和什么战斗,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皮肤紧绷,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接着,这些压迫的面变成了线,再变得越来越细,低下头甚至能看见皮肤上被勒出来的痕迹!
“他在打什么?”逐渐惊讶的塞西尔问。
“记得我说过的么?失去燃烧反应其实是某种限制。”兰登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见了偶像,“从来没人研究出建国的条件,显然,神祗有着比我们更广阔的视野,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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