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不全是。走吧。”说着就往东去。
这个村的人不如养蚕里的人富有,大部分人家都是泥草房,个别人家是泥瓦房,以至于谢莲花家的三间青砖瓦房在这个村格外显眼。
谢琅远远看到这处房子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咋了?”钱小花小声问。
谢琅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有自己的娘和婶娘的度量,还学她们一般小气抠门,这次不上吊,下次也会被自己气死。
“我要是骂你生不出儿子,你会不会气得上吊?”谢琅问钱小花。
钱小花脱口道,“我吃饱了撑的啊。再说我——”猛然停下来,她明白谢琅的意思,此事固然怨谢莲花的嫂子,也怨谢莲花自己,不该把事做那么绝,逼的谢莲花的嫂子戳她心窝子。
话又说回来,谢莲花还年轻,又不是生了七个八个,生不出来了。
一个闺女,家里有钱,娘家还能帮一把,半夜上吊,真是吃饱了撑的。
钱小花小声问,“你不是说你能看出自杀还是他杀?咱们先过去看看。”
谢琅道,“我们男人过去,你们去找她嫂子。他们村的男人敢动手,就叫你儿子去找廷尉。”转向谢春娥,“带她们去找莲花的嫂子。”
第148章 年少有为
谢春娥忍不住问:“你们呢?”
“我们去看看莲花。”谢琅说着就朝青砖大瓦房走去。
到跟前谢琅看清楚房子全貌又忍不住叹气,盖因谢莲花家的房子和他家极像。不同的是他家五间,谢莲花家三间。
宽宽的房子用青砖盖的,高高的院墙用青砖垒的,亲嫂子借钱不借,想学做素鸡不教,谢莲花的嫂子还天天都能看到这处院子,如何不生气。
换成谢琅,家中一穷二白,等着钱用,即便谢莲花不欠他什么,作为一个亲人见死不救,他心中也会有些恼怒。
除非他是圣人。可惜他不是,谢莲花的嫂子更不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谢琅长叹一口气,就往屋里进。
“你谁呀?”
面前多出一只手,谢琅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五官周正,身材高大,“莲花的丈夫?”
“我是。你是谁?”男子问话的同时看向走在最后面的丈人,这人是谁啊,竟然走在所有人前面。
小七的大伯开口道:“你三爷。”
“三爷?”男子猛然转向谢琅。
谢琅笑道:“不才就是在下,养蚕里里长谢三郎。陛下身边的中大夫东方朔的好友。”
此言一出,除了养蚕里的人,所有人都看向谢琅。
谢琅挑了挑眉,“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男子放下手,往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惧怕之色。
谢琅打量他一番,见他怕自己,而不是怕谢莲花的爹和叔叔,感觉谢莲花真是自己上吊死的。不过,究竟如何还得他看过才知道。
谢琅前世不知弄死过多少歹人,以至于看到谢莲花的肤色都变了,谢琅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盖在她身上的布全部掀开,谢琅就捋她的衣袖。
“你这是做什么?”谢莲花的丈夫忙问。
谢琅撩起眼皮看他一下,“看看莲花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真能看出来?”小七的大伯忍不住问。
谢琅点点头,“昨夜丑时左右?”看向谢莲花的丈夫。
谢莲花的丈夫脸色巨变,盖因他从未跟人讲过,包括他爹娘。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半夜醒来小解看到梁头上挂着一个人,吓的魂不附体,什么都忘了。
天亮了,亲人聚过来,报丧的报丧,置办衣裳的去置办衣裳,做棺材的去做棺材,谢莲花的丈夫想跟别人说,也没人听他讲。更何况他也没想说,毕竟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小七的大伯忙问:“真的?”
谢琅见谢莲花胳膊上没伤痕,指甲上也没污渍,便知道婆家人并没有苛待她。因为天天干脏活累活的人,即便很讲卫生,指甲缝里都难清洗干净。
放下谢莲花的手,谢琅撩开她的衣襟,掰开她的脖子,上面确实只有一道痕迹。前后都检查一遍,不见第二道,谢琅微微颔首。
小七的两个伯父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因为没法给谢莲花报仇了。
“来人!快来人!”
众人猛然朝外看。
“还敢叫人?我看谁敢来。谁他娘上前一步,我就叫三郎叔把他送去廷尉衙门。”
谢琅一听钱小花的声音,瞬间知道叫来人的是谁,“你嫂子?”看向谢莲花的丈夫。
谢莲花的丈夫不禁说:“我去看看?”
“一块去。”谢琅率先往外走。
到门口就看到一众女人朝一个女人身上招呼,旁边站一圈人,想伸手拦又不敢伸手,见谢琅出来纷纷让开路,七嘴八舌的说,“你是他们村里长,你快劝劝,再打就打死了。”
“正好,给莲花陪葬。”谢琅接的特别干脆。
众人脸色大变,包括养蚕里的男人。因为来的时候谢琅不是这样说的。
谢莲花的丈夫忍不住开口,“你刚才看过了,莲花是自己上吊死的,跟我嫂子没关系。”
“有关系。莲花是她间接害死的。”谢琅道,“莲花自嫁到你家,没喝过你嫂子一口水,没吃过她一口饭,你嫂子找她借钱,她想借借,不想借就不借。凭啥因为莲花不教她做素鸡,就骂莲花是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来?
“你和莲花成亲三四年,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比她大,为何就不能让着她?”转身指着青砖大瓦房,“你自己当十年泥瓦匠也盖不起这一处宅院。不看在莲花给你生个孩子的面上,只看房子,你也该向着她。”
谢莲花的丈夫哑口无言。
“想让我饶你嫂子一命也行。”谢琅道。
谢莲花丈夫不禁皱眉,“叫我给莲花陪葬?”
“冤有头债有主,找不上你。条件也不难,莲花的孩子我们带走,从此跟你们家没关系。”
谢琅此言一出,钱小花等人停下来。谢莲花婆家嫂子就想跑。冯英朝她腿上一脚,“给我老实点!”
“你们别欺人太甚!”
谢琅循声看过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和谢莲花的丈夫有几分像,“这话该我说,你们别欺人太甚!”
“莲花不是我们害死的。”老妇人道。
谢琅轻笑一声,“我说是,你们村谁敢说不是?我要是想欺负你们,跟我过来的就是他们,是廷尉府的差役。”
“这位谢里长,年纪轻轻口气可不小。”
谢琅转过头,看到一位精神抖擞的老者往这边走来,又见其穿的不甚好,但很干净,和周围村民有些不一样,“你是他们村里长?”
“是的。不如谢里长年少有为。”
谢琅点头,“你是不如我。自打我当上里长,我们养蚕里的人都住上了青砖大瓦房,家家都有几贯钱,还都有一头大牲口。”
老者噎的说不出话来。
谢琅轻笑一声,看向谢莲花的丈夫,“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我们不是想欺负你,是担心孩子跟你受罪。”
“我没打算再娶。”男人脱口而出。
谢琅能看出来他心里这样想的,便指着他娘,“你娘是不可能同意的。你娘同意,我们就不要孩子。”
谢莲花的丈夫转向他娘。老妇人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吧。”谢琅再次转向他们村里长,“我刚才并没有吓唬你们村的人。你不信我,大可去问问亭长,我谢三郎今年二十三,没服过兵役,也没服过劳役。知道为什么?”
“陛下下旨给我们家三郎免了。”冯英接道,“我是三郎的二嫂,我可以对天发誓,陛下亲自写的圣旨,东方朔去传的旨。圣旨此时就在三郎家放着。”
众人脸色变了。
钱小花双手叉腰,“怕了?当年我们把莲花嫁到你们村时,跟你们说好好待莲花,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也以为我们吓唬你们?也不去十里八村打听打听,亭长如今见到我三郎叔都口称三公子。”
“东方朔也是这样喊三郎的。”冯英接道,“东方朔说三郎是他好友,三郎当着东方朔的面说他没东方朔这种朋友,东方朔都没敢吭一声,还三天两头去教三郎家的小七学文识字。”
谢琅笑道:“跟他们费什么话。莲花那种不长脑子的,人家夸她几句她都能把头割掉给人家,这群人都拿莲花没办法,你们说再多他们也不信。”
“也是。一个比一个无知,不可能相信你一个种地的能惊动当今陛下。”冯英道,“更不敢相信你还有许多好朋友,其中一个还是长平侯卫青大将军麾下的将军。”
站在谢琅对面的老者终于变脸。
谢琅开口道:“孩子给我们不?”
“你问他们。”年迈的里长开口道。
谢琅转向谢莲花的丈夫,“我们只要孩子和牲口,犁、耙和耧车都给你,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你逢年过节去看看莲花就行了。”
“我只有那一个闺女。”男人不舍得。
谢琅转向李秋月,“他想孩子,想见孩子让不让他见?”
李秋月转向她男人,因为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她也拿不定主意。
小七的大伯只知道打打杀杀,“三郎叔,我们听你的。”
“两个月见一次。”谢琅道,“行就这样,不行我们一样会把孩子带走。你今天不给,我明天领着差役过来接孩子。”
谢春娥开口道,“给吧。我嫂子家有钱,两个儿子大了,但也没到娶亲的年纪,这么多人疼一个孩子,孩子跟着他们远比跟着你们好。”
“你要是能撑个五六年,那我做主,六年后,孩子八岁大的时候,给你送过来。”谢琅道。
钱小花忍不住开口,“不行!”
“他撑不了那么久。”谢琅瞥他一眼,“就凭他有一个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不通情且不达理的老娘。”
自己的娘什么德行,自己清楚。
谢莲花的丈夫道,“一个月一次。”
“过些天你去给公家做事,一走一个月,你怎么去看孩子?”谢琅建议李秋月把孩子接走,就是担心孩子的娘没了,爹不在家,孩子跟着祖母过一个月,等谢莲花的丈夫回来,孩子已被偏心的祖母,和不懂事的伯娘折腾傻了。
男人说不出话了。
李秋月和钱小花先前以为谢琅叫她们要孩子,是想让谢莲花婆婆一家尝尝骨肉分离之痛。谢琅此话一出,妯娌二人才知道谢琅是真心为孩子好。
钱小花开口道:“孩子呢?”
“在我娘家里。她总是哭着要莲花。”谢莲花的丈夫说。
谢琅道:“你带你婶娘去抱孩子。李秋月,把你给莲花准备的衣裳换上。”指着小七的二伯,“把你们家给莲花买的驴牵走。不可多拿他们一针一线。我养蚕里的人不缺这点东西,不要让人瞧不起!”
第149章 通风报信
谢琅这番话一出,除了养蚕里的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谢春娥和她丈夫。
谢莲花婆家这边的里长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对上谢琅的视线,又把话咽回去,催谢莲花的丈夫,“快去!”
谢琅轻笑一声,“你们该庆幸今日来的是我养蚕里的人。换成旁人,不让你们偿命,孩子带走,还得把房子扒了。”
小七的两个伯父眼中一亮,齐声喊:“三郎叔,我——”
“闭嘴!”谢琅瞪两人一眼,“别惹我生气。”
两人顿时一声不吭。
谢莲花的婆家人终于相信养蚕里的里长十分厉害。
小七的两个伯娘和伯父什么德行,谢莲花的婆婆十分清楚,要不是娶不到似模似样的儿媳,也不想跟李秋月结亲。以至于谢琅一众出村了,谢莲花的婆婆才敢问,“那个谢三郎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三郎叔本事大着呢。”谢春娥道,“他不但认识城里的大官,还养了好几个大东西。猴子、老虎、狼和白罴见了他都不愿意走。我娘家那边的人都说他是神仙下凡来渡劫。”顿了顿,“他自己不承认,也就没人敢在他面前提,端是怕他想起上辈子的伤心事,把全村老少教训个遍。”
“这么厉害?”
谢春娥点头,“他的将军朋友就教他几招,十个八个像他那么大的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看不出来啊。”谢春娥的丈夫忍不住说。
以前给谢琅建房子的泥瓦匠之一点头道,“我给他家做那么久的活,我也没看出他那么厉害。不过,他那个人是真大方。”
“他那时刚认识城里的贵人,贵人还没教他。”谢春娥道,“你们忘了么,还是你们跟我说的,城里的贵人给他五贯钱,还给他许多好的布料和衣裳。”
曾帮谢琅建房的泥瓦匠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王公子就是谢三郎刚才说的大将军麾下的王将军?”
谢春娥点头,“他和我三郎叔关系最好。”
“可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大将军手下还有个姓王的将军?”里长问。
谢春娥:“大将军手下又不止一个将军,哪能都让你知道。你不信他有个将军朋友,也该信他认识东方朔。东方朔不止一次领着官兵去养蚕里买红薯和棉花。以前我家的红薯棉花都是拉到养蚕里卖的。”说着看向她丈夫,“不信你问他。”
谢春娥的丈夫点头,“比卖给城里的商人贵。多少斤就是多少钱,一个铜板都不少。那些人也是喊三郎叔三公子。包括东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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