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点头:“既然这般,我们安置好院子里这些人便可走了。”
“方才小殿下倒没有同我细说那神君这辈子的事,为何你们此时会在这儿?那神君这辈子又是什么身份?”
祝汸又是一通说,最后道:“他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好歹是神君,对天下子民们的心意倒是真的,他又是因我受的伤,我总不能不管吧。”
芳菲暗骂那个神君,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祝汸再道:“他也很可怜的,他那个从小敬重的师父要害死他,抢他的山庄,抢他的庄主之位!”
芳菲心道,她可是半点没看出一点可怜来!她也怀疑是那个神君在演戏!但这些话她又不好说,看他们小殿下那满眼真诚的心疼与愧疚。
芳菲心中长叹,是个厉害人啊。
“我已经打算好了,我帮盛姑娘找到那个古国!随后我再帮明曜回去抢回他的山庄,我就带着田田回天上去,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芳菲便道:“又何必非要帮那位盛姑娘呢?”
这其中有些说不清的事,祝汸也没细说,芳菲又问:“小公主可还好?是否还要寸步不离他?”
祝汸笑道:“先前许久没见他,倒也没事。”
那又是为何还要来找他……芳菲想了想,到底没问出口。
解决了事情,祝汸问她:“芳菲姨姨可要急着回去?”
芳菲摇头,原是打算立即回去的,见了如今状况,她必须得等到那个神君走了才回去的,她要留下来看着点儿,省得那老家伙欺负他们小殿下。
祝汸很高兴:“太好了!”又撇下嘴,“要打仗了,我看着心里很难过。”
芳菲便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天道轮回从来都是如此,您是看得太少啦。若是不打仗,任如今那位昏君在位,才是真正害了天下百姓。天下易主之后,总会迎来新气象。百姓们若是为善,例如那位刘大少爷,即便惨死,轮回之后也会投个好胎,您别难过,往后总会迎来崭新的太平盛世。”
祝汸知道是这个道理,又被开导几句,好过多了。
他最后撒娇道:“还是芳菲姨姨最好了!”,就好像小时候一样,芳菲笑出声,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窗外却有影子一闪而过,芳菲警觉抬头,明曜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说完了?”
祝汸觉得很丢人,怎么哪里都要跟着!芳菲姨姨还在呢!他“蹭”得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一拉,板着脸:“谁允许你过来——”声音却又戛然而止,明曜拉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手心相贴,和煦笑道:“到了吃饭时候,你早上什么也没吃,饿着了怎么办。”
明曜的手心有茧,却又很温暖,祝汸还从未被陌生人这般拉过手。
他的手指不由变得些微僵硬,明曜背光而站,笑得眼睛微弯,比他身后的阳光还要温暖,甚至也比手心的微暖还要暖。
掌心连着手指,手指直指心房,祝汸的心奇怪地跳动着。
芳菲回头只看一眼,便头痛地将眼睛一捂。
他们小殿下是栽了。
第49章 武林盟主和我情敌了·十二
芳菲留了下来,这个时候她还如何能走, 不好好看着, 他们小殿下被那什么庄主卖到西域去了, 他还要帮着说话, 说是失忆的缘故不能怪呢!
她坚持认为那神君是假装失忆, 发誓要找出确切证据来,好叫他们小殿下知道此人居心叵测。
盛毓娘知道这个漂亮姑娘将会与他们一路,还挺高兴,拉了芳菲不时说话。
既已知道这位王公子的确是难得的好人,祝汸也不打算再拖,待院子里那伙人彻底蔫了,他们也能离开。
王公子休息了几日,终于能下床, 也能进食。
他脸上都还是伤,当着祝汸他们的面, 跪在刘老夫人面前发誓自己绝没有害过刘家大少爷, 也不曾妄图吞刘家家产。刘老夫人的精神本就恍惚,错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此时听了他这些话,突然大声痛哭。
哭着, 老夫人也跪坐到地上, 抱着王公子哭。
盛毓娘心有不忍,想要上去扶她,老夫人摇头, 闭着眼哭道:“你来了我家,就是我的孙儿,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就是我的孙儿,谁也不能伤你!我们祖孙相依为命……”
祝汸看得眉头紧皱,或许,刘老夫人也一直是在装傻吧?她知道孙子的确过世了,却宁愿装傻度过这难捱的一天天。
当天晚上,他给刘老夫人托梦,告诉她,她的孙儿已经投胎,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睡梦中,刘老夫人不时在床上翻身,到底是露出些微笑容。
隔天早上,祝汸打算解决了院子里的那些人,便要走了。
刘老夫人被丫鬟扶着,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来找他们。
祝汸请她有话直讲,老夫人的双眼虽是看不见了,却是明显比前些日子有了许多精气神,看来昨晚的梦对她的安慰很大。
刘老夫人声音也变得愈发平缓:“这位公子,多谢您们的帮助。老身早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原也不过想着过一日算一日,凑合着过吧。这几日却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也知道,外头现在乱得很,说不得明日那些西边的悍匪就能打过来杀了我们!你说院子里的他们是否有错?有啊!却也实在可怜!
我们整个庆平县已经没有多少人,可是,我们日子还得过啊!公子您看这样可好,我们刘府本就大,不如就请整个庆平县没地方住的人,都住到我家里来!家里也还有些存粮!能吃到什么时候,便算什么时候!
到时候悍匪真的来了,大家共同面对!说不得,我们也还能坚持到朝廷派官兵来的时候!公子,我原先是不想活了,我这么一条老命,没就没了,可我的孙儿,我这个小丫鬟,我们县里这么多条命……”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安安静静听着。
老夫人说完,又问:“公子您觉着可好?”
这本就是老夫人自己的选择,宅子、粮食都是刘老夫人自己的,轮不到祝汸来觉得好不好。
他叫阿兔与小虎去将老夫人的打算说给院子里那些人听。
那些人饿了好几日,每天就被发些米汤喝,饿得头昏眼花的,听了他们俩的转述,很多人都哭了,跪在地上跟刘老夫人赔不是,这个说自己会种地,那个说能挖地洞,还有说自己会些功夫,到时候悍匪打来也能打上一打,院子里都是哭声与说话声。
祝汸感慨叹气。
真正的恶人又有多少呢,哪个不是被逼到了绝路。
事情能这样解决,再好不过。
祝汸偷偷给刘家地窖里留了许多粮食,他们便要走了,继续往西去找盛毓娘想要找的大漠古国。
临走前,院子那伙人已经都缓了过来,果然如他们所说,在刘家大宅里将墙砌得更高,在后院种地,种些红薯之类好生长,又好存放的粮食,还有二十来个精壮的,拿着锄头有模有样地比划,刘家不再死寂,刘老夫人也精神了不少。
明曜特地自曝身份,还解下身上玉佩交给那位王公子,承诺,若是将来有一日,他们想逃,明池山庄欢迎他们。
他们自是感激不尽,纷纷向他们这一行人道谢。
祝汸看得心中不由又“哼”了声,还失忆着呢,倒知道拿自己的身份做文章。
小心暴露了身份,被那姓程的知道,赶来继续刺杀!
马车停在院外,他们纷纷上了车,芳菲抱着田田先上了祝汸的马车,明曜跟在祝汸身后想要上他的马车。
祝汸回头瞪他:“不许上我的马车!”
“为什么啊。”明曜问。
问的时候,脸上还在笑,似乎很得意,祝汸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抱了自己,还拉了自己的手,自己有些别扭吧。
偏偏明曜还要说:“我拉娘子的手,不是天经地义——唔——”
祝汸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杀了!”
明曜眼睛微弯,祝汸更生气:“你还敢笑!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芳菲将帘子一掀,不以为意道:“小公子你进来,这人交给我。”
祝汸又赶紧道:“现在先不杀,先不杀……后面再杀。”
芳菲很受打击,这还没怎么呢,就护上了!
明曜被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祝汸瞪他,明曜认输举起双手,乖乖点头。
祝汸指着第三辆马车,那是芳菲带来的:“坐那儿去!别打扰人家盛姑娘跟西塔!”
明曜再点头,没再逗祝汸,乖乖去了后头马车。
明曜这样放心,也是有缘由,这几日观察下来,他发现那位名叫芳菲的只是祝汸的侍女,似乎是自小看着祝汸长大,是以才与祝汸格外亲近。话虽如此,明曜不免还是酸酸地念叨,既是看着祝汸长大,说明也不小了,怎看起来还如十五六岁似的,难道是个妖怪?
浑然不知自己说中了。
明曜独自赶着马车,倒还觉得挺悠哉,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娘子拉拉小手。
不过他能察觉,祝汸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松动,想来自愿跟他回山庄也就是早晚的事。
到了夜间,他们歇在路边林子里。沿途的城镇要么空了,要么就是烧了,要么也只剩老弱妇幼,客栈之类的早已破旧。
祝汸看多了,心中已不再似初时那般难以接受,如果他这一行,能多救一些人,那么也就值得了,不枉他来人间一趟。
这个时候,早已没人敢睡在外头,他们这行人倒是不怕,都有功夫在身,又都是胆子大的。几日歇下来,倒也不曾遇到意外,歇觉的时候,盛毓娘睡在自己马车内,西塔睡在车辕上守着。祝汸他自己的马车,内里其实是无限大,阿兔小虎芳菲都与他们一同睡在马车里。
明曜也是独自睡在他那辆马车中。
这天夜里,明曜半梦半醒间忽地听到轻微声响,他立刻睁眼。他从来不曾熟睡过,十分敏锐,他不曾令侍女再派杀手来,难道姓程的还真找到自己了?明曜心中冷笑,手从袖中抽出自己作为武器的那把扇子。
寂静夜色中,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明曜凝神,一动不动。
马车门帘一动,明曜锐利眼光看向车外,却是一怔,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月色下,那竟然是个狼头人身的东西!他绝不会看错,难道是戴了面具?!明曜还待看得更仔细些,那人利爪忽然探来,明曜手中的折扇还不待挥出去,一阵怪香迎面而来,明曜无力地睁了睁双眼,软软倒在榻上。
那狼头人身的妖怪,跳进马车中,举起利爪便要朝明曜的心口而去。
身后再度传来另一个动静,他飞快转身,却快不过身后之人。芳菲直接捉住他的命门,一掌劈到他的胸上,妖怪的双眼猛地一瞪,跟着倒在马车里。芳菲皱眉低头看那妖怪,用脚踢踢他一动不动的身子。
祝汸睡得倒是还算香甜,不过有这番动静,阿兔与小虎相继醒来后,他也醒了。
他将田田在结界中放好,跳下马车立马奔向明曜的马车。
看到那只已经变为本体的狼妖,芳菲指着明曜说:“是被什么迷香给迷晕了。”
祝汸拧眉想了片刻,说道:“是那些妖怪找来了,可见他也不是寻常妖怪都能找着的,怕是前些日子在庆平县他自曝身份所致。只是那妖怪,为何又先要用迷香弄晕他?”
“神君虽说投胎成了凡人,到底是神君,若不是弄晕,怕也不好杀。”
祝汸就叹了口气:“他既已暴露行踪,往后怕是还要遇到来报仇的。”
芳菲对目前的开曜神君并无好感,嫌弃道:“谁让他自己干多了坏事,成日里拿着天道罚他罚你的,还自己来了人间,这不是送上门么,人家不找他报仇,找谁呢。”
祝汸有心想为老家伙辩驳几句,又觉得不应该,到底是没有再说话。
他对芳菲道:“芳菲姨姨,不能再让他独自坐马车,后头再遇到那些妖怪,该如何是好?”
芳菲心道:那就让他去死啊!
不过看到祝汸的担心模样,芳菲没敢把话说出口。
她心中悲哀啊,她最亲爱的小殿下啊,可还记得您的初心?
小虎暂时将昏迷的明曜搬到他们的马车上,他们在原地置了结界,弄醒那个狼妖,逼问他的同伙何在,又问他打算如何杀开曜。
狼妖倒是有几分气性,硬是不说。拿金丹与修为威胁,他也不愿说,宁死不屈的模样。再问下去,眼看他就要自爆金丹。
祝汸很无奈,没有杀他,只是叫阿兔将人先收到储物袋,日后再说。
按照最开始那个狐妖的说法,有十来人,被他逮着的也才两人而已。
他回到马车上,看到昏睡的明曜,气得用手指戳明曜的脸:“你投的都是什么鬼胎!”
明曜再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祝汸马车里。
祝汸问他:“你被伤前可看仔细了对方相貌?”
明曜摇头:“不曾,对方带着迷香来,我还没瞧仔细便已晕倒。”
祝汸松了口气,没看到就好,若是看到妖怪的样子,怕要被吓到。
祝汸指着他说:“你都失忆了!就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往后不许再说自己是明池山庄的庄主,小心再有刺客来杀你!”
明曜闻言,弯眼笑了:“娘子是在关心我?”
“你!!!”
祝汸也不知为何,这人非要气他!非要占他口头便宜!可此时是关键时刻,他又不能抛下老家伙不管,只能勉强与之相处。
他拿起一块毯子盖他脸上:“好好歇息!不许说话!”
明曜笑了几声,渐渐没了动静,看似睡着了。祝汸留着田田陪他,自己下了马车,带上阿兔他们到后头马车上继续商量此事,看如何才能把背后的妖怪都给揪出来。
他一下马车,明曜便在毯子下睁开眼,脸上也没了笑容。
他在想,昨夜袭击他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小就被喂各样药,还养了蛊虫,按理来说是百毒不侵,为何还会闻到些许异香便能瞬间昏迷。再者,不论袭击他的到底是什么,连他都无法招架,祝汸他们为何安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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