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也很不满:“瞎他娘的喊!!”小虎刚要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他已经指着马车不满道,“我们大王是大王!大王的夫人!那得叫王后!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炮!”
“………………”
几息之后,“拜见王后!!!”,声音震得林子里的鸟都在瞎叫。
二哥憨笑:“哎哟!咱们寨子里的喜鹊鸟儿全都叫了啊!”
其余的呆头鹅兴奋地立马问:“啥时候办喜事啊?!”、“是啊是啊!我们寨子里都好久没办过喜事了!”、“办喜事能吃肉不?我想吃肉!”、“废物!成天惦记着吃肉,你要多想想你能为寨子做些什么!”、“那我去找村里的香秀给绣个荷包送给王后!”、“你少说屁话!你是自己想去看人家香秀!”、“狗屁!你是嫉妒香秀只给我水喝!”、“我嫉妒你?!”、“不许打!不许打!”………………
就在马车旁,呆头鹅们竟然迅速打了起来,叫好声此起彼伏。
就连那二哥也“哈哈”大笑着不停鼓掌:“好!打得好!”
无疑已将他这个新抢回来的压寨夫人抛到了脑后。
祝汸伸手揉额头,田田咯咯直笑,贴在祝汸耳边小声说:“他们好蠢哦!但是他们好有趣!父皇,大白也会是这个寨子里的土匪嘛?”
“父皇也不知道。”祝汸无力地吩咐小虎,“问清楚那什么大王的屋子在哪儿,我们先去歇着,他们慢慢打。”
靠这些蠢鹅,是靠不上了。
小虎应下,去找人问了,赶着马车去到那所谓的大王院前。
二哥本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送他们去大王的屋。
有人便道:“大王那么喜欢小七子,不就是因为小七子长得好,这位公子这样好看,大王铁定更喜欢这位公子!一回屋子,瞧见这么个漂亮人,嚯!换你,你如何?!”
“我,我,我不敢高攀,若是镇上的高大娘,我他娘的压着她亲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汸听到远处粗鄙却又快乐而亲热的话,竟也不觉得反感,如田田所说,这些人倒是有趣且赤诚。
只是心中很有些气愤那个还不知到底是谁的小七子。
大王有个独立的小院,用竹篱笆圈了一圈,倒也干净。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院子边,祝汸跳下马车,推开竹篱笆的门,大致看了圈,他牵着田田的手进了屋子,有三间屋,倒与辛曜家祖宅有些像。看得出来这个寨子并不富有,因为所谓的大王屋里,也没几件摆设,就几张椅子、一张桌子。
祝汸再走进卧房,他的脚步一凝,条件有限,想要有辛曜与明曜那样的书房几乎不可能,但简朴的床前,也摆了一张红漆脱落的书桌。
祝汸的眼睛不觉开始渐湿。
是他吧?
来的路上,他们听那些呆鹅说,他们大王去陇西郡办了件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在他们眼里,他们大王那就是最厉害的人物,他们也不知大王何时回来。
田田一钻进这屋子就很开心,说这就是大白的家。
寨子里的呆鹅们蠢归蠢,倒是热情好客,还特地给他们送饭菜,尽管就是咸菜和馒头,祝汸都看不下去了,叫小虎去带几人下山买肉买菜。
那伙人先是大惊,随后就感动地大呼:“王后太好了!”
祝汸险些没被他们喊得噎住。
不论如何,祝汸不讨厌这些鹅。
小虎带他们去买肉买菜,又买了好酒,一整夜,外头都在热闹。
祝汸抱着田田守在这间屋子里,田田很快便睡着了,小白窝在她怀中,小鹤跟着小虎在外头看热闹,一点儿也不怕那些土匪,还觉着好玩。阿兔也被祝汸赶了出去,他一直没睡,坐在床边,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那位大王。
他等得甚至有些忐忑,万一弄错了,那人不是老家伙呢?
又想,这辈子的老家伙还是那副模样?名字里没有“曜”了,那叫什么?
胡思乱想着,他靠在床边柱子上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轻微声响,祝汸缓缓睁开双眼,四周看了看,看到就在床边,墙上有扇窗户,蒙了纸,正对小院后墙。
天已亮,有个影子倒映在明纸上。
祝汸不由站起身,轻声走到窗边,窗外的人似乎埋头弯腰在干着什么,手上还拿着把铁锹。
祝汸看着纸上轮廓看了好半晌,伸手去拉窗户上的栓子,推开窗户。
窗下之人顿了顿,缓缓抬头、抬眸。
祝汸看着那张脸,他的身边,有一株还不是很高的海棠,微凉的春风里,枝头的花迎风而开三两朵。
有朵正贴着他抬起的脸庞。
祝汸的眼眶再次微热。
他想,他知道什么叫喜欢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喜欢。
第59章 我被土匪抢回去压寨了·三
祝汸的眼眶渐红,眼中只剩一人, 天色相继变暗。
他眼中那人抬眼怔怔看他, 两人对视, 祝汸的鼻子也跟着变酸, 他终于知道与懂得, 他的眼泪眼看就要夺眶而出,窗外的人忽然一个趔趄,直接往后倒去,倒坐在地上。
那人坐在地上,手上扶着铁锹,脸上有些迷茫,还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又看了祝汸一眼, 伸手挠挠头。
祝汸没哭出来,反而又笑了, 开口问:“你就是这个寨子里的大王?”
“……呃, 是的……”大王再挠挠头,偷偷看了祝汸一眼,又将脑袋低下。
祝汸再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大王眨了眨眼,从祝汸的角度看过去, 睫毛黑压压一片, 却掩不住眼中明亮,大王到底又偷偷抬眼,不防再次与祝汸对视, 他慌慌张张地又收回视线,低头瓮声道:“我不敢看……”
“为什么?”
“……呃……你太好看了……”
祝汸擦着眼泪,笑出声来。
祝汸边擦眼泪,边道:“我喜欢海棠花。”
“这,这是我在山上看到的……我就挖了一株回来种,才栽了十来天呢,我也是刚看到没多久……”
“你喜欢?”
“嗯……”
祝汸再笑:“那就好。”
大王的眼神到处晃,晃着晃着到底忍不住再看祝汸一眼,祝汸双眼含泪,浅笑着正在看他,他的心里猛地一滞,他再与祝汸对视。
祝汸从窗内伸手给他:“你拉着我的手,先起来。”
大王看看祝汸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泛着浅粉色的光,再看看自己满是黑泥的手。
“呃,我自己起来……”大王说着就撑着铁锹往起爬,他爬到一半,本已要起身了,抬头再看到窗内那张脸,他的脚一滑,他又跌坐到地上。他满脸镇定,双手撑着泥地再度往起爬,胳膊撞到铁锹,再度跌回地上。
祝汸看着这副模样,想到大白。
他的眼中本已没了眼泪,这般又再泛出,老家伙变来变去,不论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性子,内里始终是那样的,他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不想下雨,不想淋湿窗外的他。
大王听到他吸气的声音,抬头看他一眼,焦急地舔舔嘴唇,到底是说道:“你,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你别难过!你别难过!”
祝汸再用手背擦去眼角泪珠,边抽着鼻子边摇头笑道:“我没有难过啊,我是高兴才这样的。”
“这,这——”大王也不懂了,还有人能高兴哭的?他看了眼身边的海棠,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海棠,他也没深思,一把从枝头揪下来开着的那三两朵,递给祝汸,“给你!你别哭了!别哭了!”
祝汸看到他手里的花,眼泪却是真正的下来了。
大王慌得终于爬起来,一把将花塞他手里,扔了铁锹,在绵绵细雨里回身就跑。
祝汸手捧着那几朵花,望着他的背影,继续哭哭笑笑。
真是蠢。
难怪带出一寨子的呆头鹅来,他自己就是最呆的一只!
祝汸捧着那几朵花,坐回床边,百般珍惜地仔细看着。
大王却是冲出他的小院,寨子有个专门议事的大厅,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兜里掏出一把假胡子,黏在下巴与嘴唇上,冲进大厅。
他今日刚带人从外回来,一到寨子,他惦记着他的海棠,扔了马就先回自己的屋子,哪料看到个美人!
他这会儿想到方才自己那副怂样,也是满肚子的火,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进大厅,不顾众人高呼“大王”,他上前揪住那个叫“二哥”的,揪到角落里,气闷问道:“怎么一回事!!!”
二哥知道他们大王已经见过人了,瞧这气愤样子,难道不喜欢?!不应该啊!那公子长得可好看了!!
大王踹他一脚:“问你话呢!”
“我们昨日去庆平县,遇到他们一家!穿金戴银,那马车上镶的全是宝石!我们寨子里不是缺银子么!我们就跟上去了!结果瞧见里头那位公子!那长得俊啊!比小七子还俊——哎哎,大王别撕我耳朵!我们就把人给带回来了!抢回来给您当王后啊!”
大王气得又要抬脚去踹他,那头一群小子“呼啦”全围了来,有问他在外头办事办得如何的,还有问他王后怎么样的,更多的是双眼放光地大声汇报道:“王后可太好了!他让他家小厮带我们去买肉吃!我们吃了好多肉!我们昨晚还吃酒了!还留了许多呢!大王你也去看看!”
大王本也不是真的生气,听了这话,更不好发怒。
他知道兄弟们都不容易,已很多日没能吃上一顿饱饭,看他们这么高兴,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大王,就叫大王。
这样的战乱年代,谁还有闲工夫给孩子取名字?更别提他们这些,三两岁就被父母抛弃了,或是父母死于战乱的,全靠命大活了下来,几个自小的玩伴长大后,带了人上山占住,大小也是个土匪了。有了土匪的名声,出去总好过些。
他自小流浪,早没了父母,也没个名字,一直独自住在山里。是后来撞上了这伙人,其实他不是年纪最大的,却因为帮着他们打赢了欺负他们的人,他打架最厉害,脑子也最灵光,大家都服他,推他当老大,叫他“大王”。
他便叫了这个名儿。
他见兄弟们这满脸发光的模样,想了想,沉声道:“这次去陇西郡,我见了明池山庄的那个女魔头。”
众人这下都噤声,听他说正经事。
“女魔头说,三个皇帝都想拉拢咱们。她是不管的,她也不会被招安,至于我们,随我们的便,只是将来不论是谁接受招安,回过头想要与她争陇西郡,她也不会客气。”
立马有人道:“女魔头好生厉害!杀人不眨眼!她会武功!听说就连杀皇帝都不费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有聪明些的,还知道问:“大王,被拉拢的,就咱们这个寨子?”
大王摇头:“还有俩,都是西锦城那边的大寨子,比我们大多了。”
有人得意:“说明我们寨子厉害!”
二哥拍他一巴掌:“狗屁!是因为我们寨子离雪凛城最近!这叫地理位置优越!”
大王再道:“女魔头说,过些日子,那些皇帝派来的人要来亲自跟我们接触,试图招安咱们。”
“大王,啥叫招安?”
“给我们粮食、兵器,编我们进正规军队,说不得还会给个军官当当,但我们往后得听他们的。”
“嚯!”众人不说话了,他们虽是土匪,却也知道,军官可是个好东西。
二哥想了想,主动说:“大王,这些皇帝派人来,明显就是要占了咱们地方,好攻打雪凛城!说不得还要我们替他们卖命去打先锋呢!”
大王点头:“没错,这是其一。其二,我们一旦被招安,就是与明池山庄为敌,与西北所有寨子为敌。军官还没当上,我们先没了命。”
一众听了这话,愤怒地立马开始骂狗皇帝一肚子坏水,并道:“不招安!绝不招安!”
二哥等几个有些身份的也点头:“绝不招安!!”
大王的眼神一闪,继续道:“招安与否,往后再说,得看对方的诚意与具体打算,毕竟咱们还没见到人。如今最要紧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啥?接下来咋了?”一群呆头鹅仰头看他,满脸懵懂。
大王冷哼一声:“女魔头故意把我叫去明池山庄,这下整个西北都知道皇帝要招安咱们了。咱们不在意这什么招安,有的是人在意,有的人是想当官儿,更要迁怒我们。我们是最小的寨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有好几场仗要打!”
一听这话,大家都懂了,兴奋地就喊:“干他娘的!咱们怕啥,也不怕打仗啊!”
二哥点头:“干他娘的!”
大王眼中含笑,他的兄弟们虽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勇猛的。
的确如此,他还从未怕过谁,谁敢看低他们,利用他们,甚至欺负他们,那就灭了那些人!
这群呆头鹅听完要紧事,又开始问:“大王,那您跟王后的喜事啥时候办啊!不如趁还没打仗,赶紧先办了吧!”
“就是啊!!!”众人附和。
大王想到窗内那张脸,被胡子遮住的脸,瞬时就是一红。
好在挡着,看不出来。
大王清清嗓子,正要训话,外头又跑进一人来,大喊道:“大王!小七子回来啦!”
在场的人便有些不乐意地“嘁”了一声,大王瞄他们一眼,他们又赶紧恢复满脸笑意,大王大步往外走去。
他们小碎步追到门口,挤在一块儿望着寨子大门,小声嘀咕:“听说小七子路上又病倒了!”、“大王为他已经慢了好几日”、“实在是有要事,大王就先回来了”、“我可太他娘的烦这个小七子了!!”、“当时就不该救他!”、“还是咱们王后好!给咱们买肉买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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