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成亲了,这回总该知道了吧……他越想越出神。
折梨仙子伸手在他眼前挥挥:“宝宝,宝宝?”
“啊?!”祝汸回过神。
“所以,你可知道神君为何要下凡历劫?”
“唔……他做上神太久了,想要感受一下人间……”
“是吗?那他什么时候才算历劫成功,才能回天庭?”
祝汸叹气:“我也不知道。”
她们俩对视,想到祝汸初时与开曜的对立局面,暗自猜测,两人之间显然也是有过许多波折的。她们也没再深问,只是笑道:“你可不知道,如今我们整个天庭最期盼的就是神君的归来!”
祝汸扶额:“你们是到时候想看我俩的热闹与好戏吧?”
她们大笑出声:“尊上若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我们常想象,你们俩的结契成亲大典,得有多热闹啊!”
祝汸不由也有些向往,是啊,会是什么样子,又会有多热闹呢。
走时,她们还关切问道:“镜公子与泱殿下可知道了?”
祝汸心虚摇头:“不曾。”
她们俩道:“怕是他们俩逍遥云游,还不曾知道,即便知道也无碍,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是你的父亲,定会为你们高兴的!”
祝汸也只能点头,但愿如此。
走时,她们俩还道:“祝愿神君早日一统天下!!待到那日,我们一定下凡来为神君庆祝!”
祝汸暗自扶额,恨不得他们不下来,别来添乱呢。
也有其他神仙来看他们,反正现在的确是全天庭的人都在等着开曜回去。
这种有许多人一同陪伴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三个月之后,开曜带人发兵雪凛城,聚集了所有的目光,整个天下的人,几乎都在看着雪凛城,有期望开曜赢,夺回这座象征着旧朝耻辱的都城的,也有就等着他们输,好嘲笑,好趁虚而入的。
与西塔联手,这件事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
因而朝中对于这件事都不是十分赞同,祝汸却是知道,开曜此战必胜,他便留在陇西,安抚这些官员。
结局可想而知,将西域人赶出城门外,在雪凛城的城楼插上明黄黑龙旗帜的瞬间,祝汸便知道了。
为此,他特地去了趟雪凛城。
他独自去的,谁也没带。
他就站在云端上,看开曜穿着银色盔甲,同样身上沾满鲜血,只是这一回的他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地带人策马往城内跑。
他险些又要哭了。
明曜的心愿,终究由下一世的自己完成。
这一回,他终于不用再面对双眼紧闭的开曜。
祝汸不想在此处哭,不想让这儿下雨。
他转身,回到庆平山,在山顶,蹲在海棠林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以后会对老家伙更好的,他会一直陪着老家伙到历劫完毕,他们一起回天庭。
哭过一场,他的心间澄澈而又明亮,这才又回到陇西。
开曜胜利的消息还需几日才能传来,整个陇西与宫中还很平静,甚至大家都很担心。
不过天上的神仙已经全都知道了,呼啦啦地又来了一大群神仙,说是要为神君庆祝的。祝汸知道,他们哪里是想庆祝,他们就是在天上太无聊了!
祝汸头疼,千说万说地,他们都不愿走,他只好再亲自将他们送回天庭,正被拖着说话,阿兔突然在他身旁现出身影,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回头看阿兔:“你怎么也回来了?”
阿兔的嘴唇嗫嚅片刻。
祝汸已是迅速拉上他就走,着急问:“开曜出事了?!难道雪凛城那处又有了变故?!他在哪里!”
开曜领军大胜,官员们得知这一喜讯后,派人去迎接开曜,与开曜碰面后,自有一番庆祝,便在路边驻扎一日,暂作休息。跟着官员来的小七子,趁夜里休息时去找开曜,开曜喝了点酒,有些昏昏欲睡,他这些年与小七子少打交道,小七子在他印象中,始终是当初那个差点被土匪给杀了的瘦弱小子。
他将小七子让进帐篷,还专门倒杯水给他喝。
小七子却忽然掏出把匕首,捂住开曜的嘴,将匕首刺进开曜的心脏。
刺第一刀的时候,远在陇西,沉睡中的田田惊醒,哭着要找大白。小虎与田田立刻赶至,阿兔则是火速来找祝汸。
阿兔说得极快,祝汸听得腿直发软。
他不想再亲眼看着开曜死于非命,他只希望开曜能寿终正寝,还能带着他的爱寿终正寝。他伸手攥住阿兔的手,飞快赶到开曜他们的所在地。
他们扎了许多帐篷,此时静悄悄的,人人都已熟睡。
他冲进正中间那间帐篷,一进去就听到田田在哭,“呜呜呜,父皇……”,田田抱着倒在血泊里的开曜,回身看他,“大白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呜呜呜……”,小虎则是按着已经昏迷的小七子。
祝汸眼前有些发白,他镇定住,上前仔细去看开曜的伤口,身上被刺了十来刀。
“呜呜呜,我来晚了,呜呜呜……”田田伤心地哭,小脸上都沾了许多的血。
祝汸心疼得摸摸她的头,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用手掌覆盖开曜的那些伤口,幸好来得及时,人还能救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将手掌放到伤口上,伤口竟不见一丝愈合!
且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祝汸不解,不相信地再试一次,还是不行!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再看地上那把匕首,沉声道:“拿给我看!”
阿兔捡了匕首给他,祝汸拿在手里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匕首,有妖气,还是大妖。
祝汸的眼神刺向昏迷的小七子,他终于想起小七子长得像谁了。
辛曜那会儿,他曾进过宫,还曾救过当时的皇帝一命,小七子长得很像那位皇帝,旧朝的皇帝头上都是反旋儿,小七子也是。若是他猜得不错,这大约是旧熙皇室的后裔,年幼的他估计被太监、侍卫之类的带着逃出来,却撞上了土匪,是开曜救了他。
这小子虽说喜欢开曜,却也记得自己的身份。
眼看开曜要一统天下,那些妖怪应当也没少撺掇,他才会刺杀开曜,想要篡位,抢夺别人的果实。
田田问:“父皇,大白是不是,是不是又要死了……呜呜呜……”田田的手摸向开曜的鼻下,气息已经越来越弱,“父皇,你不是说你要同大白成亲嘛,你们还没有成亲呢,呜呜呜……”
祝汸再深吸一口气,他绝不会让开曜死于非命,说到就要做到。
他回头看阿兔:“你们俩带着田田先出去,把匕首与这小子都带上。”
“小殿下,您这是?”阿兔他们不知他要做什么。
“你们出去!”祝汸有些不耐烦,他们也不敢违抗,只好抱上哭着的田田先出去。
祝汸回身看始终在流血的开曜,张开双臂,放出结界,他的黑发变回银色。
他的右手变作龙爪,没有犹豫,直接刺破左手手掌,痛得他不自觉地颤抖,他掌心的血已经开始往下落,他再用滴血的手掌去覆盖开曜的伤口。
龙血能治愈一切伤口,他身为龙族,也只有自己能伤自己。
龙血更是他的精血所在。
血液往下滴落时,真的很疼很疼,却又比不过心中的疼痛。
他再也不想看到老家伙这般痛苦了,他的血缓缓落在开曜的伤口上,开曜的伤口一一在愈合,开曜的脸色也在逐渐恢复,他再用手去探开曜的鼻子,又有了呼吸。
他收回手掌,倒坐在地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吓得一身汗。
他看着依然平躺着在昏迷的开曜,忽然伸手抱住开曜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埋在开曜的肩窝里。他不舍地蹭了又蹭,蹭了再蹭,他再次将嘴唇印在紧闭的双眼上。
幸好,这次,这双眼睛还会再睁开。
他的嘴唇贴着开曜的耳畔,轻轻说道:“对不起,可我必须要找到他们,全都杀了。”
“等我,很快,很快,我会回来。”
“很快。”
祝汸再次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用力深吸一口气,便站起身。
他将开曜抱到帐篷内的那张床上,伸手一挥,帐篷内恢复如新,开曜凌乱的衣裳也再度变得整洁。
他恋恋看了开曜一眼,转身就走。
却不知,转身的瞬间,床上的开曜,忽然睁开双眼,些微的迷茫之后,双眼被骤然到来的光芒占满。
这一世的开曜,有他相助,还有这么多神仙下来凑热闹,无疑是有很强的帝命,简简单单的妖怪根本奈何不了他。
一把匕首竟然能刺得他流血流得止都止不住,甚至是他也治不了,背后的妖怪一定不是寻常妖怪。
走出帐篷后,祝汸从阿兔手中又接过那把匕首仔仔细细地看。
“小殿下,这匕首到底有什么不同?什么妖怪竟厉害到了这地步,连您亲自出手,都治不了?”
“这把匕首,浸过龙血。”
“啊……”阿兔与小虎不自觉吸气。
龙族是天生的帝族,龙族也是诞于天道,开天辟地以来,他是唯一一条不是由天道诞育的龙。天地间的龙也有定数,每隔万年,上一任天帝卸任时,才会诞生新的龙,除了天帝,其余的龙要么去了三界之外,要么就是到处云游,从不轻易出世。
当然也有意外,除了他自己这个小意外之外,这么多年里,天道偶尔也会一次诞生两条龙。
例如他的父皇,与他父皇的哥哥。
他父皇从前之所以下凡历劫,起因便是他父皇的兄长欲弑弟夺位,两人各有争执,见了不少的血。
他不曾见过父皇的哥哥,这个或许他该称呼“伯伯”的人。父皇也很少提及,偶尔提起,情绪也总有些低落。据他了解,这位伯伯也早被开曜神君惩罚,只是龙族不可能死,谁也不知伯伯去了哪里,只有开曜神君知道。
祝汸之所以想到这位伯伯,是因为他曾听芳菲他们说过,伯伯当初与父皇反目,便是因为喜欢上了妖界一位大妖。
也只有这位大妖,才会有可能拥有一把龙血浸过的匕首。
也只有这位大妖,会这样恨开曜。
原先那些妖怪不过小打小闹,不可能真正伤到开曜。
这一位,虽说也不能真正弄死开曜神君本身,无疑比那些妖怪厉害多了,叫开曜历劫的时候世世生不如死,还是能够的。
他必须要找到这个名叫南星的妖怪,还必须要趁着这个时机。
南星一定就在附近,等着看开曜这辈子的下场,再拖下去,他兴许就会再度逃走。
他想到了,阿兔小虎自然也想到了,面色都有些严峻。
田田虽还不知道,却隐隐有所察觉,瞧见他看她,她难得哭闹起来:“呜呜呜我不走,我不要离开大白,我要看大白和父皇成亲,我不走……呜呜呜……”
她又过来拉祝汸的衣角:“父皇,大白没有我们,会很难过的。”
祝汸听了这话,只有更难过的。
他又何尝舍得?他好不容易察觉自己的心意,开曜好不容易当了皇帝,将来还会一统天下,他们都快要成亲了,这是这辈子开始时他便极力渴望的事。
可是他若是不去将南星这个源头揪出来,以后,开曜还会受其困扰。
“大白回来,发现我们又不见了,他得多难过啊呜呜呜……”
祝汸的心左右摇摆,是继续留下来只顾眼前,来一个杀一个,还是一绝永患?祝汸在田田的哭声中思考了许久,还是做好了决定。
只是他也不希望开曜再伤心难过,这一世开始时,他曾发过誓要让开曜一直平安、快乐的。
祝汸背对孩子,右手再度变成龙爪,轻轻地再在掌心轻轻一刺。
他用龙爪接住那滴血,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金银光骤然亮起,刺目得他们都不由闭眼。再睁眼,他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祝汸”。
“咦?”田田停止哭泣,好奇地走来,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
“小殿下?”阿兔与小虎也走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祝汸叹气,回头对阿兔小虎道:“你们都留下吧,我想了很多法子,但只要我不在,他一定会伤心难过。可我必须要去找到那个南星,父皇都曾说过,他很厉害,我不愿放任他逃走,以后还得胆颤心惊。这就是‘我’,由我的精血所变,与我有感应,此处万一有变,我会立即赶到的。”
“可是,您怎么能一个人去!”
祝汸则是自负而又骄傲地笑了笑:“天底下,除了他,除了父皇和小宝,谁又能奈我何?”
这倒是实话,只是阿兔小虎还是很担心,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分开过。
“放心吧,若我捉到南星,我会尽快回来的。况且,这不也是我么。我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的确也再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阿兔与小虎默认。
祝汸蹲下身,抱着田田,笑道:“你留下来,帮父皇陪大白,好不好?”
“那父皇不要紧嘛?”田田抱紧他的脖颈,眼睛红红的。
“父皇要去找到害大白的坏人,是为了以后大白再也不被人欺负。”
“可是田田也会想念父皇的呜呜呜,父皇的手还受伤了!”
“没事的。”
“父皇也会疼的!”田田拉住他的手,“田田给你‘呼呼’!”
祝汸心中涌起淡淡忧愁,却又甜甜的很窝心。
他亲了亲田田的小脸,指着另一个自己交代道:“你要和这个‘父皇’好好相处,别叫大白看出来,否则大白也要伤心的,好不好?”
“好!”
“父皇捉到坏人,立刻就回来。”
“好!”田田用力点头,“田田知道,父皇都是为了以后!以后我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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