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错看了开曜!
他悔恨无比。
他们俩就这一个孩子,他们怎能看着唯一的孩子被那老家伙这样欺负?
不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负,他们还非要问个明白,讨个公道。
开曜是第一位神仙,是远古上神,是他的前辈,看着他出生又如何,涉及孩子,他们俩绝不轻易放过。即便开曜难对付,他也不是好相处的,真要动起真格来,打了起来,谁也别想吃好果子。
泱便沉了脸,对镜道:“旁的事都好说,这件事没有异议。你忘了你听到这件事时,是怎么哭的?”
镜一想,脸上便显出难过。
他听说开曜欺负他们宝宝,他都恨不得即刻弄死开曜,再想到方才在门口的见闻,镜也再度皱起眉头,将祝汸的脑袋掰正,正色道:“这件事,必须听你父皇的。我们绝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哪怕他是开曜!”
“可是他真的没有欺负我啊……”祝汸想好好同父亲们解释。
只是立场不同,父亲们爱子心切,坚决不听他解释,祝汸无奈极了,也不知这件事该如何办。
两方有些僵持,祝汸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他的两位父亲。
眼看着,他就要被拖走,忽然响起一道甜甜的声音:“父皇……咦,你们又是谁呀……”
他们仨一同回头,田田刚睡醒,从内室的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瞧见两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蹬蹬蹬”地跑到近前,抓了镜的衣袍往上看,看了看,张大了嘴巴:“哇,这个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呀!你的头发和我爹爹是一样的颜色!”
镜怔了好半晌,祝汸从他怀中出来,抱起田田,拉着她的手朝他们俩挥挥:“这是父皇的父皇和父亲,是你的祖父!”
“啊!”田田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原来田田的祖父真的真的真的长得这么好看!”
田田朝镜伸手:“祖父祖父!田田每天都想见到你们,终于见到你们啦,你们比田田想象中的还要好哦!我好喜欢你们呀!”
镜迷迷糊糊地伸手接住田田,抱在怀里,田田幸福地仰头看他,再夸:“祖父,你长得真的好好看哦!”
祝汸笑出声,小马屁精。
镜却欢喜得忽然就哭了,眼角眼泪瞬时变作珍珠,田田用小胖手接住,惊呼:“哎呀眼泪都变成珍珠了!好厉害!好漂亮!”
田田虽几乎与开曜长得一模一样,眉眼里还是有祝汸的影子的,尤其笑起来的时候。
镜将她抱得紧紧的,回头看泱,哭哭又笑笑。
泱也看着田田,虽没说话,面上神色瞬时便温和了。
田田笑道:“父皇告诉我,田田有两个祖父,一个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叫作镜。还有一个,是天底下最威风的金龙!”她的脸贴着镜,“这是田田的镜祖父!”,再道,“镜祖父送给田田好多珍珠啊,最威风的金龙,你也要给小白龙送礼物的哦!”
说着,她便朝泱伸手:“礼物捏!”
泱不说话,田田又道:“你也抱抱田田呀!”
泱不动,镜将田田往他送去,急道:“你抱抱她呀!”
祝汸是男孩子,小时候淘气又皮实,他常扛在肩膀上,更是常将祝汸抛到空中,玩许多父子都爱玩的“飞飞”游戏,偏这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泱有些不敢抱。
镜一把将孩子塞进他怀中:“抱!”
泱便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紧了孩子,田田咯咯直笑,镜便也欣慰地笑,终于不哭了。
其余的几名他们带来的侍女,也纷纷上前来逗弄田田。
祝汸松了口气,那头,田田忽然朝祝汸挤挤眼。
祝汸心道,女儿到底没白养啊!
田田拉着他们俩说话,祝汸趁机赶紧溜出了屋子,他急急问道:“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我父皇的话音不太对。”
阿兔、小虎压根就不敢往跟前凑,就怕被殿下与公子责罚,又听闻前头吵嚷,便索性去打听。
他们俩将打听的事告诉祝汸,并道:“没有假,的确是那位五表小姐。”
祝汸一愣,怒道:“这个表小姐,给了她银子,怎又回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柔柔弱弱的那位五表小姐竟会如此。
实际上,这位五表小姐与她的表哥,也就是那位四公子早已暗生情愫。只是四公子知道自己不会娶这位表妹为妻,却又贪恋她的美貌。五表小姐自己心中也有数,去拜佛那日,本是想引得四公子过来,瞧她可怜,他们俩索性生米煮了熟饭算了。
虽说这般只能为妾。
但在五表小姐看来,宁可给四公子当妾,也不愿给个将死之人守活寡。且她有信心把握住表哥的心,谁知祝汸他们早了一步。
五表小姐贪恋他们允诺的银子与未来,很顺利地远走高飞。
只是这几个月来,宣平侯身子大好的事便已传到大江南北。
五表小姐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她便开始有些不满意。
这些原本都是她的。
病好之后的宣平侯,与将死的宣平侯,当然不是同一个宣平侯,她想回来当宣平侯夫人!
阿兔他们的确没想到她是这种人,送走后再未管过她。
她顺利地回到京城,她一回来,便找上了她的表哥四公子。四公子那日恰好在街上偶遇祝汸,大为惊艳,又亲眼见宣平侯府的小厮来接他,听了表妹的话,心中百爪挠心,两人各有想法,过去往事随风而去,便合伙演了今日这场戏。
他们提前都已安排好,这会儿,五表小姐的家人全都来了,甚至威远伯府的人也都来了。
共同指认,五表小姐,的确就是他们家的女儿。
那么这几个月来的宣平侯夫人又是谁?
门口闹腾得如同菜市场,哪里像是平常的侯府门口,姜夫人窝在丫鬟怀中,好几个扶着她,额头上盖了布巾,三月春日,她却是凉得浑身冒冷汗。
自打他们开始闹腾,开曜便一句话不说,冷眼看着他们闹。
他们开始还有些惧意,后来越闹,围观的百姓们跟着叫好,他们也纷纷激动起来,倒真的越说越顺畅,闹到最后非要开曜给个公道。
百姓们也喊道:“侯爷,您就给句话!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阴谋!”
还有人喊道:“这可是御赐的婚事,侯爷您可别犯了欺君之罪啊!”
四公子听了这话,心中一哆嗦,怪这些人乱说话,他赶紧补救道:“侯爷!这事儿,只怕你们侯府也是受害者!按照我表妹的说法,她是突然被人掳了送往外地,一直被捂着嘴,说话也不能,这回是想尽办法才逃了回来。我瞧着,只要将我表妹与那充作侯夫人的倒换个儿也就成了!”
“不错!有道理!”有人附和。
四公子便有些得意,脑袋一昂,说道:“侯爷将人交给我,我帮您送到官府去!”
开曜依旧不为所动,四公子看在眼里便有些急了,他回头看了五小姐一眼。
片刻之后,五小姐便身子一软,倒在身边的婆子身上,人群便变得更为吵嚷。
姜夫人见状,着急地扶着丫鬟上前,赶紧叫人先将这位小娘子给抬进去,否则若真要有人在他们府门口没了命,明日就有御史去朝上告他们,陛下到时候是罚他们好,还是不罚的好?
罚他们的话,都是曜儿的错。不罚的话,他们就是在糟蹋陛下的恩情!
姜夫人在大事上从来不迷糊,坚决叫人将五表小姐给抬进去。
四公子面露得意,瞟了眼开曜,开曜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心中又凉了。但表妹好歹是进了府,他赶紧将衣袍一撩,伙同威远伯府的其他人都进了宣平侯府。
姜夫人也没叫人将五表小姐往后院抬,只叫放在前院,府里的人已经去叫大夫。
开曜知道这些人的打算,无非是想进府,再就此赖下来。
可惜,他的地方,不是那么好赖的。
他站在院外,并没有进去。
姜夫人忙完,走出来,走到开曜面前,忧愁地仰头看他。
开曜猜测姜夫人要说的话,心中平静如水,即便所有人都指正祝汸不是那个真正的程家五表小姐又如何,他说是,那就是,哪怕是这辈子的母亲出来说项也没用。
姜夫人顿了顿,果然说道:“曜儿,娘瞧着,这位的确才是真正的程家五表小姐。”
姜夫人满面愁容,接着又道:“这可怎生是好!这威远伯府,一看就是有目的而来!你原先说你媳妇儿爱穿男装,我也不曾怀疑,毕竟那孩子实在生得好,穿什么就像什么,我也就真的信了你的话!如今看来,你媳妇儿怕是的确就是男子!”
开曜看向姜夫人,眼中藏着森冷寒意。
姜夫人却没注意,而是气道:“这个威远伯府,一家都不是个东西!”
开曜都有些愕然于姜夫人突变的态度。
姜夫人气得嘴唇都有些颤抖了:“他们家显然是不愿意将女儿嫁来!生怕他们女儿要守活寡!想找人替嫁!他们也知道你身子不好,无法圆房,找不到愿意嫁来的女子,眼看没法子了,便找了名男子!如今见你身子好了,又后悔了!这样的人家,竟还有脸上门来讨要说法!他们家若是不想嫁,我们难不成还会逼他们?这又是何必呢!”姜夫人看开曜,“曜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娘不论你娶的到底是男是女,到底是谁!你们俩成了亲、拜了堂,我喝了他的茶,他就是我姜家人!娘只认他!也是因为他,你的身子才好起来,他是我们家的恩人!”
即便是开曜,也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姜夫人是这么想的。
姜夫人见开曜傻眼,气得差点要哭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不说话!难不成你嫌弃你媳妇儿是个男子,不能生孩子?或者说,你觉着那五小姐长得好,还想重新娶了不成?!”姜夫人真的哭了,“不成!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那一家子心思歹毒,我只喜欢你媳妇儿,不喜欢那一家子!他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能这样!我不喜欢那五表小姐!”
开曜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姜夫人见他还不表态,气得捶他手臂:“你说话呀!”
开曜便故意道:“我还怕母亲非要我娶那名女子,毕竟你都特地将她抬进府里来了。”
姜夫人更气:“你这说的什么话!娘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我是怕他们再在门口胡闹,索性都叫进府来。我看这事,得提前同陛下知会一声,万一有人拿到陛下跟前说事儿!”
“是,这些都有我,您放心。”
姜夫人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却又“哼”道:“我瞧着那小娘子是在装晕!待会儿御医到了,我与御医说几句话。”
开曜忍俊不禁,姜夫人实在是很有意思。
姜夫人再蹙眉:“你媳妇儿不知道吧?可别叫他知道这些破事儿,好在我们府里地方大,前院闹的事,后头也听不着。”
她这样关心祝汸,开曜更为感激她,微笑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得去打扰。”
“那就成,娘也不是要瞒他,待这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家三口开诚公布地把这事情给说开!省得他此时白担心!”
“好。”
“也不知道那孩子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更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父母可还在?这孩子也受苦了,这些我们都得重新打听。”姜夫人再看开曜,“你往后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能生孩子又算什么,我们家这个爵位,是你爹拿命换来的。我从来也不想要爵位,不贪图荣华富贵,我只希望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你爹当时救陛下,也不是为了这个爵位,没孩子便没孩子,将来百年之后,爵位归还便是。谁也别想过继到我家来!我们姜家的孩子,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
“是。”开曜的声音更为温和。
“人这一辈子这样短暂,你爹走后,我便看明白了。如今你的身子也好了,我再也没有旁的期待,我已经十分满足。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好。”
正说着,御医到了。
姜夫人朝开曜道:“你到后头去瞧瞧,这边若有事,我派人去叫你。”
“我与你同去。”姜夫人这般对待祝汸,她本性柔弱,只不过为了他这个儿子才会强撑。他也不愿让这位可怜可敬的母亲去独自面对那些。
他们俩一同站在正院门口与御医说话,姜夫人特地请的御医,更打算叫御医当面揭穿那位五表小姐的假晕,好叫所有人都知道。
祝汸一路往前院走,听着阿兔给他说院外的事,说完之后,他们刚好也到了府门口,再一瞧,哪里还有人了!
再仔细听了听,原来那五小姐晕过去,被抬进去了。
祝汸赶紧又朝那正院走,远远地便看到姜夫人、开曜在与御医说话。
祝汸便很生气,不仅将人抬进来,还要请御医来治,这会儿竟然还亲自在跟御医说话!
这么在意那个五表小姐的吗!
他父皇都来了,开曜这样的表现,他父皇肯定非常不满意,他肯定要被他父皇给抓走的!
他又打不过他的父皇!
他都是偷偷跑来的!
祝汸现出身形,气冲冲地走上前,开曜抬眼便见着了,瞧见祝汸这气呼呼的脸,便知道,果然没瞒过去。姜夫人也瞧见了,赶紧用手肘捣了捣开曜:“快去!别叫他给气着了!快去!”
说完,又笑着对御医道:“您且随我来。”
“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御医笑呵呵地跟着姜夫人走了。
开曜还没过来,祝汸大步上前,生气道:“我都知道了!你也什么都知道了?你是要休了我,重新娶那位真正的五小姐吗?!”
“…………”开曜有时也不知他的宝宝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祝汸见他不说话,更生气:“果然如此!怎么,看人家晕过去,心疼得很?还特地接到府里,是要仔细照顾?她长得漂亮吧?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是不是后悔与我拜堂成亲?你不说话?”祝汸伤心,“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此时的情况到底有多严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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