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被肖文秦风紧紧压制住,无法动弹,只是一向冷静稳重的他,如今却因为过于激动和心痛,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刚刚南宫非撞墙的那一幕,也让一向自制力极强的他,完全失控了。
“你敢动她,暗龙帮上上下下会倾尽所有力量,杀了你!”于浩已经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他不能让南宫非有事,他要带南宫非平安离开,他要给南宫非幸福。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暗龙帮潜入进来的卧底了?”南宫羽早有怀疑,于浩能力极强,处事极有魄力,却甘于做南宫非身边的一个小小下属。他来南宫家的时间不长,短短几年便可以爬到南宫非第一心腹的位置,说明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心机深沉。
那个将南宫林之死泄露给南宫非的人,那个挑拨离间令她们姐妹俩反目成仇的人,那个暗中操控棋局的幕后之人,南宫羽一回到南宫家便一直在追查,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了于浩,只是还未能查到确凿的证据,只是现在,眼看着南宫非的生命受到威胁,于浩再也顾不上隐藏身份,直接摊出了自己的底牌。
“姐姐的死,是你告诉非儿的?”
“是。”
“为什么要骗她说是我害死的姐姐?”
“林姐是你们南宫家害死的,海哥也是你们南宫家害死的,我没有骗她,骗她的是你们,你们杀害了她的父母,还把她蒙在鼓里,欺骗她的感情!”于浩咬牙切齿狠声道,谈及往事,令他眼中的血丝密密麻麻的更多了。
南宫羽依稀记得,暗龙帮之前的老大叫于海,原来姐姐爱上的人是暗龙帮的老大,非儿是姐姐和于海的女儿。
“所以你潜伏在南宫家,就是为了报仇?”南宫羽是何等聪明的人,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于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只是他不会告诉南宫羽,当初冒这么大的风险,除了报仇,还有第二个原因——带走南宫非,海哥和林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眼看着谋划多年的计划就要成功,却在最后一刻被南宫羽拦截,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于浩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刚刚就不该由着南宫非的性子,磨磨蹭蹭了好半天,耽搁了逃离的最佳时机。原本暗龙帮在外面接应的人都安排好了。可惜如今落在南宫羽手上,走不掉了。
“刺杀教母嫁祸给我的计划,也是你安排筹划的?”非儿心思单纯,毫无心计,根本无法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环环相扣,杀人于无形的,只有于浩。
于浩如今已经顾不上自身的安危,只求得以保全南宫非的命,“少主一直深爱着你,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少主只是被我所利用,她这么善良的人,哪里能狠得下心,做得到这般绝情。她给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小孩子闹脾气罢了。我如今落到你手中,要杀要剐我都认,请千万不要伤害少主,她是真心把你当作最亲最爱的人。”
南宫羽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道,“好,我放你们走。”
于浩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宫羽放走少主,还可以说是顾念姐妹之情,自己三番五次陷害于她,要她的命,她竟然也会放自己走?更何况,南宫羽放走了他们,她要如何向教母交代,她是不是忘了被教母打断双腿的教训,她疯了吗?
于浩完全不能理解,他想过无数的可能,唯一没有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南宫羽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南宫非的命,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妹妹,已经成为她血肉骨髓的一部分,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下死手。至于一切的罪魁祸首于浩,她确实很想杀了他,但一旦他死了,非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何在暗龙帮站稳脚跟,生存下去?于浩城府极深,且对非儿极其忠心,有他保护非儿,自己才能放心让非儿离开自己身边。
肖文和秦风放开了于浩,于浩将晕倒在地的南宫非抱入怀中,一步步地离开了南宫家。
蓝乔还没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大小姐有多宠爱南宫非,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以前无论南宫非如何得寸进尺,大小姐都会容忍放纵,步步退让。但如今,为了她,大小姐竟然同妹妹决裂,还动手打了南宫非,到最后甚至将南宫非逼走。
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大小姐如此情深?
回到府邸,一走进房间,蓝乔便将大小姐紧紧拥入怀中,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静,她从来不敢想,自己在大小姐的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大小姐今天说,自己是她的底线,这是蓝乔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只是想到大小姐放走了南宫非和于浩,蓝乔又开始替大小姐担心,“教母那边你要如何自处?”放人走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教母的问责怪罪要大小姐如何承受?
蓝乔隐约回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也曾问过大小姐同样的话,当时南宫非被暗龙帮绑架,威胁大小姐用赌场作为交换条件,大小姐当时不知道南宫非同暗龙帮的渊源,心急如焚之下被迫同意,后来被教母狠狠责罚了一顿。
那这一次呢,教母又会如何惩罚大小姐?教母的滔天怒火大小姐承受得住吗?大小姐为什么总是不会为自己考虑,这么的令人心疼?
“母亲能把我怎么样,我现在是南宫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她想南宫家后继无人,她就尽管杀了我,如果她想南宫家未来的教母是个残疾,她就尽管打断我的腿。”南宫羽不是南宫非,只会不管不顾冲动行事,她敢放南宫非和于浩走,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最终做出的决定,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害蓝乔担心。
蓝乔有些失神,这样霸气凌然的大小姐,真的是光芒万丈,令人移不开目光。
第47章
南宫羽被叫到了教母的书房,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不惊慌。
“订婚典礼上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南宫羽知道母亲是明知故问,搬出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暗龙帮下的黑手,想要破坏我们家和何氏家族的强强联合,于浩是暗龙帮潜伏在我们家的卧底。”
暗龙帮已经同南宫家敌对几十年了,一直同南宫家有冲突和摩擦,尤其是在于海和南宫林死之后,两个帮派的关系更是上升到白热化阶段,局势极其紧张,一触即发。
“听说,你放南宫非和于浩走了?”
南宫羽知道,如果母亲想要阻止,南宫非不可能有机会逃走,所以母亲对自己的行为,是默认了的。
“于浩想鱼死网破,挟持了非儿。”这也是南宫羽早已想好的说辞,虽然真相她和母亲都心知肚明,但对外公布需要一套说辞。
南宫慕显然对南宫羽此次事情的处理和应对都极其满意,心中略感欣慰,只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以后就是南宫家唯一的继承人,南宫家下一任教母,明天我会召开帮派大会宣布此事。”
南宫羽并没有过于激动,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教母的位置,于她而言,不是权势地位的象征,更多的是一份责任,肩负起南宫家未来兴衰荣辱的责任,更是一种使命,保护所爱之人的使命!
这个担子,今后将由她承担下去。
从母亲手中接过教母的头衔,这是一种传袭,更是一种延续。
南宫羽没有立刻离开,她还有很多话想问,有些话她一直想问,却一直不敢问,拖了那么多年。
“母亲,订婚那天,非儿的计划、我的计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看我和非儿斗得你死我活,有意义吗?”这是南宫羽的第一个问题。
“南宫家需要最优秀的血脉作为继承人,平庸之辈只会让家族毁在她手上。”过于南宫慕而言,她作为家族的头领,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责任和重担,她不能感情用事,仅凭自己的好恶做决定。能者居之,才能让南宫家族长盛不衰。
“于浩利用非儿诬陷我暗杀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打断我的腿?”这是南宫羽的第二个问题。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输了就是输了,就要接受惩罚,付出代价。你识人不清,心慈手软,对上位者来说,都是大忌。我要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南宫慕就算再强势,终究也是母亲,只是她担心自己一旦心软,有一天自己不在女儿身边,小羽付出的代价恐怕会更为惨重。位置坐得越高,摔下来就越重,输的人往往输掉的是自己的生命。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原以为是利用背叛,到头来却是母亲的用心良苦。
“那姐姐呢,当年的事,你可曾后悔过?”这是南宫羽的第三个问题。
当年,南宫慕还没有坐稳教母的位置,南宫家并不是她的一言堂,南宫林暗中同暗龙帮的头领于海相爱,产下一女,事情败露后,南宫慕被几大片区堂口老大集体施压,要求以叛徒的罪名处置南宫林。
南宫慕为了保住女儿,不得不派人暗杀于海。南宫林知晓后,开始反击,派人暗杀那几个势力滔天的堂口老大,可惜没有得手,结果遭到了堂口老大的联手报复。
南宫林受刑入狱,得知于海已死的消息,生无可恋,唯一牵挂的便是女儿。自始自终,南宫林都没有派人暗杀过母亲,那只是那些堂口老大强行安在她头上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年,南宫慕对南宫羽这般疾言厉色,极其严苛,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也是最后唯一的一个。
南宫羽从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权势滔天的母亲曾经也会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和被逼无奈。
眼睁睁看着爱女一步步走向死亡,母亲的伤痛恐怕不比自己少吧。
怪不得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对非儿的身世保密,原来是为了保护非儿。
对于非儿,母亲也会觉得亏欠吧,所以从不曾真正责罚于她。
看到非儿,母亲一定会想起姐姐,一定很心痛,很心痛,所以母亲这些年从不亲近非儿,将非儿抱回家便扔给自己抚养。
“当年那几个堂口老大?”害死姐姐的凶手,绝对不能放过!
“这些年,我已经一个个全部除掉了。”
尽管母亲说得轻描淡写,但南宫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的辛酸苦辣恐怕也只有母亲自己知晓。
一直被自己误解,不能向任何人述说,卧薪尝胆,隐忍蛰伏,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还要保护两个孩子,这些年,母亲究竟该有多苦,多累?
母亲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自己如今长大了,也该帮母亲分担一些了。
“妈妈。”因为这些年两人之间的心结和误会,南宫羽从未叫过这两个字,今天却终于叫出了口。
南宫慕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庞,这些年,小羽一直叫自己母亲,现在终于肯原谅自己,叫自己一声妈妈了。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了?
人生的际遇,沉沉浮浮起起落落,谁都无法预料得到。
就如同南宫羽,上次帮派大会,教母宣布和她断绝母女关系,逐出帮派成为丧家之犬,落魄潦倒至极,身边除了蓝乔无人来过问她的死活,
而这一次的帮派大会,她东山再起,母亲握着她的手,正式宣布,她成为南宫家的接班人,下任教母的唯一人选。
阿谀奉承者趋之若鹜,巴结讨好者络绎不绝,南宫羽却已平静如水,宠辱不惊。如果她是一帆风顺的走上这个位置,那她可能会骄傲自负,头脑发热,但当年的门庭冷落,已经让她经历了落井下石,看透了人情冷暖,所以如今,才会心境如禅,拿得起,也放得下,看得清别人,也认得清自己,知道谁是虚情假意,谁才是真情实意。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快踏破南宫羽家的大门,一向无人过问的蓝乔,因为作为南宫羽的贴身保镖,也一时成了众人讨好巴结的重要人物,搞得蓝乔焦头烂额,极其不自在。
就连秦风这般不起眼的小角色,也有人追着抢着塞钱给他,就为了他能在南宫羽面前偶尔提一句,秦风自然不会背着大小姐收受贿赂,更何况蓝乔已经下令严禁这种行为,一旦发现,一律军棍一百,逐出南宫家。
订婚暗杀事件,南宫家官方声称是暗龙帮下的黑手,意图破坏两家的战略结盟,何氏家族宣称,此次意外不会影响两家的联姻,会联手南宫家一致对外,牵制打压暗龙帮,只是婚礼之事延后到明年再说。
南宫羽将凌志作为指控暗龙帮的人证,何逸然没有多问什么,事发当时,南宫羽拼尽全力救他,他都看在眼中,尽管他不爱这个女人,但作为合作伙伴,她无疑是值得信赖的。
一切尘埃落定,凌志便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之前答应过放我走,你可要说话算数!”凌志按照南宫羽的要求,在何氏家族面前,只提了于浩,没有牵连出南宫非。
“好,我放你走。”
秦风身体猛的一颤,几乎快要大步上前冲出去,肖文一直关注着秦风的一举一动,赶紧一手拦住他,不准他轻举妄动。
“但你和其他人的私人恩怨。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多管。”南宫羽话锋一转,凌志不解其意。
秦风心中一暖,他一直以为大小姐已经忘了,根本不会考虑他这般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的心思,谁知道,大小姐一直都还记得。
秦风单膝跪拜于地,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大小姐!”
南宫羽离开了,凌志没听懂南宫羽和秦风的对话,只是隐隐的感觉到危险和不安。
看着秦风一步步地朝他逼近,凌志警惕地退后两步,沉声道,“你想做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松绑!”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你竟然不记得我了。”秦风冷笑一声。
凌志开始仔细打量秦风的脸,过了一会,凌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怕。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秦风有些眼熟,却一直没有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对方。一年多前,他和于浩会面的宴席上,凌云帮管辖范围内一个小片区负责人身边的小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单枪匹马刺杀他,对方没有得手,逃走了,当时他看到了对方的脸,追查了整整一个月,翻遍了对方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却还是没有将人揪出来,想来早已逃出云城,最后只好作罢。
一年多过去,他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这个人的脸也渐渐模糊不清,他哪里想得到,当年暗杀自己的人竟然藏身于南宫家。
“我曾经得罪过你?”凌志试探道,眼中是深深的戒备。
“我父亲是警察,因为追查你的案子,被你派人杀人灭口,就连我母亲也没有放过。”秦风述说着当年的事,过去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再次面对仇人的场景,他原以为,自己会声嘶力竭地大声质问,会情绪激动失去控制,却没想到,真正面临这一刻,他竟然会如此冷静自持,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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