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不知其所想,自顾自地苦着脸道:“蓝湛,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等你们都走了之后,我大约真的会被禁足,一步都出不了莲花坞的那种。”
蓝忘机想了想,指着房内靠墙一角、那堆他整理过不知多少回的东西道:“无妨,正好有空将这些做个结束。”如此甚好。他不在,当然也不放心魏婴一个人出去游玩,若是又遇到哪个小姐姐、酒友什么的怎么办?
他指的那些都是魏无羡最近一直在捣鼓的一些阵法符箓、旗子器具,只是在本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下,都乱七八糟、零零散散的不成样子罢了。
魏无羡:“……”蓝二公子,你真的不觉得话这么说很伤咱俩感情吗?
……
沉默之中,或许含光君也觉得该在临走前做些什么不伤感情的事,于是从袖中拿出了一蓝一白两个结缨,示意魏婴将陈情拿出来试试,看哪个颜色的比较合适。
那日在摊上买了编绳丝线,记下了摊主姑娘说的方法、回来又请教了师姐一番,几日才做成这两个成品。
本来发上著缨,应当是五彩丝线所结最为合适,只是一来彩线不适合男子佩戴,二来魏婴发饰一向简洁,从前到现在都是红色发绳一扎了事,所以便改成蓝白结缨系于陈情之上,这样既送了能用得着的信物,又能让其他人知道其意思意义,如此才是两全其美。
魏无羡见了蓝忘机手中两个规矩精美的结缨,并未应声取出陈情来,而是愣了一阵,忽然弯腰大笑起来,“蓝湛啊蓝湛,你居然真的编出来了,还一编就是俩,你说,我们这都不叫心有灵犀,那什么才是?”
蓝忘机不解,心有灵犀自身合他心意,但此时说起,从何而来?
魏无羡被他略带迷茫的神情又逗得笑了一轮,捂了肚子站起身来,轻咳两声压下笑意,便从怀中拿出自己费了几日功夫才雕刻好的两半玉佩。
这两块合起来也只是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晶莹剔透,光泽莹润,雕工更是精美不俗,其中一半上雕刻的是姿态优美的九瓣连,反面刻了‘湛’字;另一半上则是舒卷随意的卷云纹,反面刻的‘婴’字。
蓝忘机紧盯着这两半玉佩半点也舍不得移开目光。魏婴新收到一块玉石他是知道的,上一次曾言会赠他一玉器他也记得,却不曾想竟会做成了一对两块,还是如此意义特别的两块。
蓝忘机抬起自己还拿着两个结缨的右手,覆在魏无羡展示着玉佩的手掌其上,交缠紧握。
魏无羡面带笑意地道:“‘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才是最好最合适的定亲信物呀,你编的两个结缨用在此处,更是绝妙,所以说,咱俩真是心有灵犀的一对么。”不过,时间紧迫,又为了做工精美,几乎没添加什么防护阵法。当然,相信以他和蓝湛的修为,也是用不着在玉佩上加阵法的。
被撩了这么多天的魏无羡:定个亲而已,本老祖要是想撩人,还不手到擒来!
……
次日,蓝忘机依旧还是卯时准时起床,轻手轻脚下了塌,又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捻好,这才拿起床边的衣服穿戴起来,中衣,外袍,抹额,还有最重要的玉佩。
他佩戴好玉佩的是魏婴所作卷云纹的那一半,后面刻着魏婴的名字,下方坠着的是他自己编织的蓝色结缨,走动间也随着轻慢晃动,甚是美观。
慢步走出小院到了校场,已经有在做早练的江家门生并一些蓝氏随员,见蓝忘机迎面走来,纷纷垂手问礼。几位蓝家人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直到待蓝忘机缓慢走过后,不见了身影后,才小声着道:“含光君今日步伐从容,是在做什么慢步的修习吗?”
蓝忘机途中遇见了早起做早膳的江厌离,互相道了早安,江厌离还嘱咐早上自己亲自下厨,也算是为他小小送行,问了下可有什么想吃的,蓝忘机顿了下,回答皆可又道了谢便走了;接着又巧遇了树下练剑的江澄,又各自问了好,沉默中,江澄问了句‘可要切磋一番’,蓝忘机以‘下次’婉拒后,又离开了。
走到蓝曦臣客居的院子外,见自家兄长正泡着一壶清茶对院而坐,于是边走进去道了声‘早’。
蓝曦臣也是知晓魏无羡作息习惯的,此时见忘机一人也不奇怪,开口欲请弟弟坐下喝杯茶再一同早练,却突然注意到弟弟换了腰间配饰,笑着道:“此玉佩是何处得来?忘机新买的吗?这上面卷云纹雕刻得意境非常,很是别致。”
蓝忘机艰难压下嘴角上扬的趋势,只作淡淡地道:“非是买到,乃是魏婴亲手所作,此是其中一半。”
蓝曦臣:……忘机你想炫耀就不能直说?早知如此为兄就不问了!
……
待早膳后,蓝家一行人准备出发返回姑苏时,穿戴整齐的魏无羡也终于清醒地出现在了送行的码头上了。
早上被蓝忘机‘偶遇’过的江家门生、蓝家随员、江厌离、江澄全都注意到了一袭黑衣的魏无羡腰间挂着特别显眼那块晃着白色缨结的玉佩,纷纷左思右想:怎么这么眼熟呢。
众人再一转头看向含光君腰间,“……”哦,已经见过了的。
?小剧场?
对于蓝忘机也要一同离开,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一来两人同吃同住同玩的魏无羡十分不舍,很不得捏个小手绢泪洒当场,那依依不舍、真情流露的模样让人非常之感同身受了。
蓝忘机同样不舍,也不大放心,但不得不说,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魏婴如此,他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魏无羡拿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拖着嗓音道:“蓝湛呀,你这一去便是将近两月的时间,太长了啊~”说得蓝忘机也更加不舍后,才期期艾艾地道:“所以,剩下来的那几坛子天子笑,能留给我么?”
“……”思索片刻,已经把钱包留下、乾坤袋留下、抹额留下、心也留下的含光君神色一顿,断然拒绝道:“不行!”特别铿锵有力。
魏无羡:蓝湛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剧场?
蓝曦臣与蓝忘机离开时,是带着小阿苑以前走的,毕竟阿苑日后是要充作姑苏蓝氏直系弟子于云深不知处受教的,此时不一起回去,那等到亲迎时一同,岂不是太不像话。
然而,小阿苑在这里最熟悉的他的羡哥哥,最喜欢的是江姐姐做的饭菜,玩儿的最好的是小姐姐阿箐,连经常黑脸的江家哥哥也是十分不舍,结果除了有钱哥哥之外,他们全都不走,小阿苑哪里愿意。
这些日有人陪好喝好玩得多了,小阿苑被养的也带了几分小孩子的活泼任性,直接抱着魏无羡的大腿不放,拿涌上了泪花的萌萌哒大眼睛瞅着魏无羡不放,破天荒将魏无羡瞅出几分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出来。
江厌离将小阿苑抱过来三揉两哄,将先前空间中两人玩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景仪慢慢说给他听,云深很大很漂亮,可以和小伙伴在里面读书玩耍的哦,有钱哥哥、漂亮哥哥都在,过几天羡哥哥也过去了是不是……如此这般一番温和开解,又加上蓝曦臣主动解下腰间的白玉洞箫递了过去,小阿苑终于愿意跟着一起走了。
魏无羡看着一行人慢慢远去的身影,心中的罪恶感不减反增。
可怜的小阿苑,现在还有两个漂亮哥哥陪着,到了那里就该看到还有个胡子飞飞的老头等着了;单知道云深不知处有小伙伴,却不知他们家规不许玩;更重要的是,以后都要吃着蓝家那堆草根树皮了,该怎么长大呦!
第29章 续二十九、
午后间,用完了午膳的江厌离带着魏无羡和阿箐又坐到的湖心亭中,在石桌上放好了一壶清茶、几盘水果点心,坐在那边吃边聊。
江厌离与阿箐说说笑笑一阵,见魏无羡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趴在石桌上,很是无精打采,便忍不住问了句。
手掌贴着桌面、下巴抵着手背的魏无羡嗡嗡地道:“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还老是觉得莲花坞里冷清了不少,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儿。
阿箐正盯着盘子里洗好的又大又圆的桃子,看了半天才挑出一个咬上一大口,一股清香又甜蜜的汁水一涌而出,顿时美滋滋地都能哼出一支小曲儿来了,这时也搭着问了句,“魏哥哥,你怎么不吃啊?是刚刚吃太饱了要跟人一起分着吃吗?”
听到‘分桃’就让人下意识地想到后面的‘断袖’二字。魏无羡一噎,心说我想分桃的对象都不在能分给谁。
阿箐又看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拉长音调‘哦’了一声,道:“魏哥哥是想和那位蓝家哥哥分着吃呢吧,那个哥哥才走了多久,就这么想着?”那日校场上过礼的排场那么大,她阿箐如此聪明,当然也知道这两个好看哥哥有什么关系啦。
魏无羡转头看向他,有气无力地道:“小姑娘家家的,别这么古灵精怪来挤兑人行不行?”
阿箐冲着他做了个鬼脸,“魏哥哥你是不是对‘姑娘家’有什么误解,女孩儿就是要古灵精怪才讨人喜欢呢。”
江厌离将一个削了皮的桃子放在魏无羡面前的盘子里,对这两个人斗嘴的话笑了笑,又接着道:“觉得无聊的话,不如去帮阿澄的忙。”
魏无羡坐起身来,边吃边抱怨道:“师姐,我也想的,就是江澄那家伙,非要把我赶了出来,说什么越帮越忙。”
才回莲花坞的次日,他就和蓝湛一起去过江大宗主的书房,彼时江澄正忙得不可开交,他稍微翻看了两本文书、帮忙批了两个字,就被骂了滚了;监督门生下属训练就更别提,以前他为了日后脱离江家计,就没管过,现在管也来不及。如今用不了灵力、御不了剑的他,拔了剑也就能耍耍花样,随便一个江家门生估计就能在这上面赢过他。再者若此刻担起监督训练的任务,万一传出他在莲花坞传授鬼道的流言怎么办,这也是他从前的一大顾虑了。
其实他更想包揽下来的,还是云梦辖内的夜猎任务,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关于他腹中这颗内丹很多模糊的猜测想法,还是要在实战中才能验证个一二三来。奈何形势比人强,外面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下,自己又没有称霸修界、唯我独尊的野望,在这种关头下,的确不适合他再出去引人注目、大出风头。
魏无羡叹了口气,三两下啃完了手中的桃子,把核吐了出来,又从桌上拿了个苹果,道:“我去后面看看小苹果,然后再回去做东西去吧。”说完就抛着那颗在他手中起起落落的苹果走了。
阿箐道:“难道离了那什么道侣的人都这样么?魏哥哥一点也不像以前蓝家哥哥在的时候那样好玩了啊。”
江厌离道:“你魏哥哥应该也只是不习惯吧,我们晚上给他多做些好吃的,若过两日还是如此,还是让阿澄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或者给姑苏去封信。”
阿箐点点头,心道这些大人的世界还是太麻烦了,她才不这样呢。阿箐吃完那颗桃,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然而腹中已是满满,再吃不下了,于是又挑了个好看好闻的桃子,也学着动手削皮后递给了她江姐姐。
江厌离接过,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了。
……
傍晚,江厌离正在下厨,阿箐在旁边小声吸溜着口水,偶尔帮忙添个柴,却突然间江澄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脸上犹有戾气维平的模样都吓到了阿箐。
江厌离擦了下手,问道:“阿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澄没回答,只问道:“阿姐,魏无羡呢?他不在这儿?”
江厌离道:“阿羡今日早早回他房里了,并未来厨房。怎么了吗?”
江澄还是问道:“在他屋里?他今天没有出门吗?”
江厌离摇摇头,道:“应当是没有的,你去房里找找,或者问下门生呢?”
江澄不语,他自然是问过下属的,也是得了人不曾出过门的回话,只是他魏无羡想出去,又是有几次正正经经走了大门出去的?
“没什么,阿姐你先忙,我去他房里找找。”
然后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江厌离和阿箐两个面面相觑。
……
第30章 续三十、
江澄到了魏无羡院中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人,松了口气下来,只是见他在榻上拖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模样,又一股闷气从心而起,忍不住上前就是掀了被子、提起了衣襟,简单粗暴地将人吵醒。
魏无羡酣睡中突然被搅了美梦,差点一拳对着眼前挥过去,等认出江澄来时,拳头已经怼到这人鼻尖上了,堪堪收回了拳头,这才没好气地道:“江澄你干什么!怎么跑我这来发疯!”
江澄都被气笑了,“我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魏无羡把自己从他手里‘救’出来,整了整有些乱的衣襟,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好事?我不就是在屋子里睡个大觉?”
江澄怒道:“方才那一群人都将‘无上邪尊夷陵老祖’的长旗扛到莲花坞大门口了,你还在睡大觉?不找你找谁!”
魏无羡打了个哈气,坐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灌了一口,道:“哦?旗都扛过来了,那孝敬我老人家的贡品呢?”
江澄‘呸’了一声,“贡品没有,祭品你要不要?”
确定江澄是真的背气得不轻,魏无羡尬笑了两声,把人拉过来坐下了,倒了杯茶递过去,“我这不刚睡醒么,开个玩笑哈,师妹消消气,消消气~”见江澄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问道:“那现在那些人呢?活着呢没?还在门口?”
江澄哼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能拿那些杂碎如何?扣下几个闹得厉害的,其余都驱散了。”
魏无羡道:“奇了怪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扣下的那几个人审问了没有?”
江澄瞪他,“审没审有什么区别,人家是仰慕‘夷陵老祖’威名而来,希望成为名下弟子大杀四方的,那群人里又没有一个熟面孔,能问出些什么!”
“我可是在莲花坞里闭门不出,既没有去夜猎大出风头,也没有将温宁的消息泄露出去,哪来的威名?被姑苏蓝氏下聘的‘威名’么?”翻了个白眼,魏无羡又道:“如此手笔,怎么像是听信了外面那些流言、以此来激怒你,或者离间我们的?那些人是突然出现的?就没什么其他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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