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休息一下来得好。
虞鱼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他本来想着能不能试着趁机逃跑,但是目前看来有点儿困难。
甬道里依然在刮着冷风,虞鱼的小棉袄被吹得都不那么暖和了。
虞鱼把腿蜷起来,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他抱住膝盖,慢吞吞地把下巴搁上去,因为穿得厚,团起来的时候就像个软绵绵的糯米团子。
肚子“咕叽”地响了一声。
虞鱼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他现在不仅很渴。
他还饿了。
黑暗总是能牵动人的想象力,有人在黑暗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一些恐怖的事情,例如鬼怪什么的。
虞鱼的注意力也因为黑暗开始发散起来,只不过稍微有点儿不一样。
他想的是吃的东西。
“黄金珍奶、芋圆奶茶、焦糖红茶玛奇朵、波霸奶绿、四季奶青、珍芋抹茶、珍珠烤奶、芝士莓莓、满杯百香果……”
“章鱼小丸子、咖喱牛肉、五花肉串、烤年糕、炸鸡腿、麻辣香锅、黄焖鸡、肉蟹煲……”
沈常文打开通路,走进甬道的时候就听到小小声的念叨。
甬道里没允许普通的照明设备运行,只能驱使本身有发光能力的怪物。
沈常文带着的是鳛鳛鱼,形似鹊但长有十只翅膀,可喷水灭火,本身可以会发光,在夜晚也能持续飞行。
他把鳛鳛鱼放出来,在前面用作照明,找到了坐在地上掰手指数菜名的虞鱼。
“……粉蒸肉、辣子鸡、麻辣田鸡,”虞鱼数到这儿,忽然瞧见幽幽光芒下沈常文的脸,“嗯,这只田鸡肉太老了。”
沈常文:“……”
田鸡?他长得难道很像青蛙吗?
沈常文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但看在待会儿要抽9号血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9号,跟我走一趟。”沈常文开门见山。
虞鱼把沈常文隐隐恼怒的神色收进眼底,他歪了下头:“好啊。”
沈常文怔了怔,这么听话?他狐疑地打量虞鱼。
鳛鳛鱼在黑暗散发的光芒落在虞鱼脸上,映出了他天真无辜的神色。
虞鱼抱坐在地上,蓬松的棉袄把他的脸衬得更小了,冻得雪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尊瓷娃娃。
沈常文不觉得对方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站起来,先跟我出去。”沈常文简短地说。
虞鱼没有动,他仰起脸,下巴尖上还有刚才搁在膝盖上印出来的些微红印:“我走不动。”
“沈鹤书给我吃了人鱼药。”
沈常文:“……”
该死的,他就知道没有好事!
他向身后扭头:“雪人!”
雪人应声而出,走动时冰块碰撞发出的“吱呀”声让虞鱼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散架。
沈常文命令道:“你抱着他,跟我走。”
雪人慢吞吞地点点头,他这次又裹上了黑色的长风衣,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虞鱼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刺骨寒意。
雪人弯下腰,抱起了虞鱼。
虞鱼被冰得一个哆嗦,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可以结冰碴子了。
他剩余的体力和热量差不多就被这一抱给消耗完了,除了冷和饿之外,他甚至开始犯困。
虞鱼抖着嗓子问:“‘雪人’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沈常文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是。”
“这样啊,”虞鱼感叹道,“可他是冰做成的,应该要叫‘冰人’。”
沈常文:“……他被给予的能力是造雪!”
“好叭,如果你非要叫这个名字的话,那他就已经重名了。”虞鱼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也许你听说过尼泊尔喜马拉雅山区有一种大雪怪,它的名字也是‘雪人’……”
虞鱼说着说着,忍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着听后续的沈常文许久没听见下文,转头一看,又把自己气着了。
重名?不叫雪人要叫什么?
沈常文怒气冲冲地问雪人:“你难道想改名字吗?改成‘冰人’?”
雪人茫然无措。
·
碎纸片从空中散落一地。
大概是生气躲在背后的人画了那么多张的虞鱼,这次贺故渊和温羡清的动作格外粗暴,连幅完整的画都没能留下。
“出来。”贺故渊声音冷冽,“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沈鹤书从角落里走出来,他双手交叠,轻轻地拍了拍掌,似笑非笑地说:“两位对自己喜欢的人下手可真狠啊。”
温羡清勾起嘴角:“我喜欢的可不是这种劣质的赝品。”
“你倒是很舍得把画都拿出来。”温羡清嘲讽道。
沈鹤书轻叹一声:“很遗憾,我也舍不得把真画拿出来,这些都是复印出来的复制品。”
“最近的影印技术越来越精细了。”
贺故渊懒得跟沈鹤书废话,单刀直入:“鱼鱼在哪?”
沈鹤书微笑:“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贺故渊颔首:“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背后的虚影陡然拔高起来,长满眼球的腕足凶狠地抽过去。
沈鹤书神色淡然,他漫不经心地往后撤了一步,原本站着的地方便竖起了一堵高墙。
腕足撞在墙上,把墙敲得四分五裂。
沈鹤书站在墙后,笑容不变,但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冷光:“抱歉,我忘了提醒你们,整个研究院都是我的画作,所以我能随意地操控它。”
贺故渊面色不改,他的一双血眸露出来:“只要把这里都拆了就行。”
没有了能操控的东西,操控能力留着也没有半点用处。
“我很期待。”沈鹤书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沈鹤书的能力,就是3D打印技术啊!
就是他比较省原料,3D打印还需要准备原料来着。
第101章
“该死的, 该死的,该死的……”
虞鱼是在沈常文的咒骂声中醒过来的。
“疯了……这些人都是疯子……”沈常文咬紧了牙关, 脸上的表情难看得要命。
一声巨响“嘭——”地传来。
虞鱼睁开眼睛, 巨响接连不断地从远处传过来,可能因为距离比较远, 又有隔挡,所以倒是没有那么吓人。只有微微震荡的地面能让人推测出巨响发生地的地动山摇。
沈常文穿着他一成不变的白大褂,在实验台前边咒骂边捣鼓着试管, 虞鱼还闻到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正躺在实验室角落里的一张铁床上,枕头被子一律都没有。
这张床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随便移过来的。
虞鱼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喀嚓”响声。
看来自己躺的时间不短了。
沈常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虞鱼,转头朝他看过来:“醒了?”
虞鱼张了张嘴, 想说话却没能发出声音, 只听到自己微弱的气声。
他拧起眉, 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沈常文把手中的试管放下来, 取了针管和消毒用的酒精棉出来。
“发不出声音?”沈常文边说着,边朝虞鱼走了过来。
虞鱼平静地看着沈常文, 像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沈常文走得越近,越是能看清虞鱼的那双眼睛。在灯光下,那双眼睛里的光彩犹如璀璨星河,让人不经意间就会被迷惑了心神。
沈常文越是看着,便越是生气。
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双眼睛吗?还是因为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孔?所以父亲才会那样的宠爱他?
沈白瑜……
沈常文几乎是抱着恶意回答的:“发不出声音才好,省得那些疯子找过来。”
虞鱼眨眨眼, 那些疯子?
是有人闯进研究院里了吗?
沈常文动作粗暴地拽过虞鱼的手臂,简单的酒精消毒后,便把针扎进去,抽了一管血出来。
虞鱼不高兴地皱紧了脸。
他揉着被沈常文过大的力道拧红的皮肤,舔了舔唇想说话,但却只感受到了从喉底涌上来的干渴。
虞鱼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沈常文把抽出来的那管血妥善地放进试管里保存起来,然后才瞥了一眼虞鱼:“没有用的,你现在说不出话。”
“是沈鹤书给你吃的人鱼药的副作用之一,长时间没有喝水缓解的话就会开始失声。”
沈常文:“你猜猜,副作用能持续多久?”
虞鱼坐在铁床上,对沈常文饱含恶意的提问无动于衷,只是慢吞吞地伸出手,朝着沈常文勾了勾手指。
沈常文见自己的话语没有起作用,憋闷一瞬:“……干什么?”
虞鱼安安静静地摊开自己的手掌,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要解药?我可没有。”沈常文冷冷地说。
虞鱼摇摇头,依旧伸着手。
他就坐在那儿,那张柔软的面容甚至透着几分乖巧,一声不吭的安静模样像极了神话传说里的小天使,连圆鼓鼓的棉服都是可爱的。
沈常文的心情却糟透了,他咬着牙,找来了纸和笔,放在虞鱼的手里:“不会说就给我写!”
虞鱼眨眨眼,低头写字:【我想喝水。】
沈常文冷哼一声:“这里可没有水给你喝,倒是有些还没试验过的药剂,你想要喝吗?”
虞鱼捏着笔,在【我要喝水。】四个字上圈了个大圈。
沈常文告诉自己,实验还没有完成,不能动9号,然后气冲冲地去接了一杯水给虞鱼。
“喝!”
虞鱼接过水,咕叽咕叽地喝起来。
沈常文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的?我随时可以把你扔进怪物堆里,让你自生自灭。”
“那群怪物有几天都没吃到东西了,正饿着呢。”
虞鱼把一整杯水都喝进肚子里,喉底的干渴被压下去,不过声音暂时还是没法发出来。
他动笔写:【你可以试试。】
【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常文盯着虞鱼,他的唇重新被水润泽,漂亮的水光缀上去,像是某种隐而不宣的引诱。
他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父亲……沈白瑜的性格再护短不过,他要么什么秘密也不留下,一旦留下了,便会用最严密的手段严防死守着。
沈常文虽然知道虞鱼有着催化妖怪血脉能力的作用,但他也只是从沈白瑜的日记和生前的一些话语里,以及和虞鱼亲近的妖怪们的变化推测出来的。
但沈白瑜不可能没有料到这些,以他的性格,要是沈常文为了实验对虞鱼进行了某种伤害,那么沈常文很有可能会被反噬。
抽血已经是沈常文最大程度上的试探了。
沈常文爱不释手地把握着装满着血液的试管,眼中透出一点狂热。
很快了……他很快便能蜕变……
既然沈白瑜不喜欢人类,他就可以不当人类。
沈常文从狂热的幻想中抽身出来,他握着试管,准备将刚得到的血液投入实验。
怪物的实验室不在这里,沈常文只能先从这个房间出去。
“你在这里老实呆着,外面有怪物守着,你最好不要试着逃跑。”沈常文警告道,然后便抬脚离开。
房间从沈常文出去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那扇通行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关着,虞鱼试着敲了敲门,发现这扇特质的门非常硬实。
也难怪沈常文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想必是觉得虞鱼不可能走出去。
更别说外面还有留守的怪物。
虞鱼回到铁床上,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能用来破门的东西。
沈常文估计也不会留下这种东西给他。
虞鱼缩在角落里,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像装了十斤的奶油蛋糕。
刚刚喝下去的那杯水只是缓解了他的干渴,却没有解决他消耗的体力,以及像是四面漏风的冷意。
研究院里的温度阴冷得像是一座冰窖,本体是一炷香的虞鱼本能地想要依靠睡眠来躲避寒冷。
虞鱼靠在墙上,脑袋里渐渐涌上了浓重的困意。
说起来,沈常文口中的那些疯子是谁呢?
……会不会是贺先生?
……
就像贺故渊说的那样。
把这里都拆了,就不需要在乎沈鹤书究竟能不能操控了。
嘭——
温羡清的血刀又干脆利落地碎了一面墙。
贺故渊身后的虚影则是掀飞了一扇门。
沈鹤书有些狼狈地往后躲了一步,他看了看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周围,大概三分之一的研究院都成了废墟。
沈鹤书笑了一声:“真暴力啊,两位应该试试去应聘拆迁队。”
回答他的是贺故渊毫不留情抽过来的腕足。
沈鹤书敏捷地向后一跳,再次避开了。
他挥手,被拆得裸露出来的钢筋飞起来,朝贺故渊和温羡清刺过去。
贺故渊的腕足无所谓地抽飞了钢筋。
温羡清一刀把飞过来的钢筋给砍成两半。
轰——
嗡——
哗啦——
一连串巨响震得人耳朵都快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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