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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总之不管是担心被目前风头正盛的夏小少爷报复, 唯恐自己在学院里被夏乔安找上门去“追究往事”，当众丢脸, 还是受了家里耳提面命，遵从家中要求在外面暂时收敛言行, 又或者是听信了夏小少爷依旧“很疯”的传言, 生怕一个不好招惹到这只好不容易成年, 性格却据说没一并进化的“疯虫”……反正夏乔安的学院生活是过得比预期要平静许多。
打量视线常有，有意无意的讨论也当然有, 刻意为之的偶遇和大大方方的搭话也是学院日常的一部分。
夏乔安早能对他虫注目安然处之, 讨论不仅影响不到他，他那过分敏锐的感知力偶尔一不留神在旁虫交谈里捕捉到了自己名字，只要当下不忙，他还会饶有兴致地听上一会。
这甚至引发过几回闹剧——因为偷听的夏小少爷有时候也会被年轻虫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给震惊。
当他发现自己在学院传闻里已变成了“孤身单挑星际走私贩窝点, 靠血脉传承里的战斗基因天赋打遍全场, 等由正式军组成的救援队伍赶到现场，就只看见他站在一地血泊之中, 周围走私贩们尸体横陈”时，他实在没有忍住，感慨了一句：“好强。”
这句感慨感得有点大声，他那会是正在校内茶水间里挑饮料，背对着门口坐在小吧台一角。
后面进来的学员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议论的本尊就在茶水间里，大概也不怎么熟悉夏乔安声音, 在听见感慨后也没反应过来正主就在跟前, 还无缝接话道：“是很强, 但也真的凶狠，听说他至今精神状态都不怎么稳定。”
“可精神状态都不稳的话，学院怎么还会通过他的学年中途入学申请，听说还给他专门做了课程规划？”
“夏家虽然虫口一直不多，但除了最小的夏乔安之外，你看他们家哪只虫不是手里资源丰厚？世家背景再加上双亲跟兄长手上的资源，他享有特权简直是理所当然。”
“不过我觉得，强应该才是主要原因，他的综合数值确实很出彩，新生要修满一年的公共通识课程后第二年才会做专业选择，我听说学院里几大跟军事作战挂钩的院系导师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要把他捞进自己系里了。”
“前几天我弟弟和夏小少爷有一门课同堂，回家后说他那堂课都没怎么听，全在悄悄观察夏乔安了……他倒是说，感觉夏小少爷状态像也挺好的，看不出来虫有多么凶狠或精神不稳，但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的‘不稳’是一阵一阵，他已经纠结了一周要不要去搭讪。”
夏乔安在这场讨论转入“要不要搭讪”时，他就终于喝完了自己手中饮料，从小吧台角落起身：“如果那是个雄虫弟弟，欢迎他来搭讪。”
聚在一块闲聊的几虫恰好堵在出门必经道路上，这句话猝不及防入耳，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这几虫纷纷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而夏乔安点头跟对方借过，还在那只说起自己弟弟纠结要不要搭讪的虫肩上一拍：“要是雌虫弟弟，是那种非普通朋友性质的搭讪，就拜托转告他不用了——已婚，避嫌。”
被夏小少爷拍了肩膀的虫大概是对“发疯论”颇为信任的那一派，整只虫都在夏乔安手下摇晃一下，还以为自己要挨打。
在身体将真实感受反馈给他同样发木的大脑之前，他发出一声贯穿了茶水间所在走廊的尖叫。
“怎么回事？”当天下午没课的葛瑞就溜进了有课的夏乔安所在教室里，一脸忧心忡忡，“我听说有虫在茶水间里被你打了——你没事吧？”
葛瑞这种问法是不是存在过于偏心的问题姑且不论，反正夏小少爷的“学院逸闻”是就此再添了一笔。
相信“发疯论”的虫从此议论起他来更加小心，把这当作是“精神不稳”的证据。
而还有一部分虫，把重点放在了他最后那句“已婚避嫌”上，盛赞夏小少爷“就算脾气不好，却很专一”，对他那位已公开表明仅此唯一的匹配对象羡慕不已。
想要制造偶遇跟他搭上线的对象没有减少，反倒是变得更多了，让夏乔安不得不每日严格遵守行程，踩点到校，上完课就走，尽可能主动削减旁虫能“制造巧遇”的契机。
“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柏杨这句话说得既像怀疑又像感慨，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站着律。
尽管柏长官总有事没事就往夏长官那边跑，仿佛夏乔北的办公室就约等于他柏杨的星内常住地，但堂堂第三舰队总舰长兼总指挥官，他在军部中央区本部里当然也是有自己办公室的，就是使用率略低。
毕竟柏长官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月是呆在星内，他呆在星内的时间又起码要分出一般去骚扰夏乔北了。
可也总有一些公务，是高阶将领之间需要互相避嫌，不能全拖到夏乔北那里去处理的。
——比如说自家队伍新进虫员的考校审批。
在夏乔安的学院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的这段时间里，律当然就也没有闲着，他在自家雄主正式上学的前一晚拿到了就职意向表，这段期间已顺利完成晋升考核，从今天起，他就不再是无固定隶属队伍的新晋士官，而是正式成为了第三舰队的一员，连带着自己的整只C小组都被编入进第三舰队队伍里。
队长级别的新进成员在入队第一天需要由总长官审阅，有时候还会被总长官直接约到模拟战场上，让长官亲自测一测战力。
律排在今日受审队伍最末，他是怀抱着十分端正的工作态度迈入长官办公室的。
结果柏长官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竟然只维持到了带领律进来的虫退下，那沟通办公室内外间的门一闭，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的长官瞬间变脸，整只虫也往椅背上一靠，迅速呈现出一种在熟虫面前无所拘泥的状态来。
“累死我了。”这是柏杨跟律说的第一句话。
律队长无言以对，又不能像柏杨那样快速从公务状态中切出来，只好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继续看他。
年轻雌虫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看得柏杨不知道怎么，居然生出了点是他正在被对方审阅的心虚感。
于是柏长官又努力在座椅上将自己掰正，起码坐有坐相了，只剩开口时依旧有些“不像样”。
“我真的宁愿去模拟战场里呆上一整天，又或者在舰船舰桥的总控屏前站一天，也不想在办公桌前面摆出一副严肃模样坐上大半天。”柏杨絮絮叨叨地抱怨，“偏偏我又不能把每一名新队长都带去模拟战场，不然回头肯定有虫向上申报说我思虑不周，考校方法粗暴，一点也不顾及队伍的均衡全面发展——唉我可太佩服能一坐一整天不挪窝，还一点也不腰酸背疼的你们夏长官了。”
柏杨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抓住审阅律的间隙吐吐苦水，要在好不容易盼来的熟虫面前抓紧时间放松一下，他从念叨新进虫员的审阅要求过于老旧繁琐又念到夏乔北和夏乔安，还兼带着关心了下律这只从此就真正“跟自己混”的虫的感情情况。
律只能为柏杨每三句话就要提一下夏长官的行为默默眨了下眼睛，在说到雄主时表明很好很棒没问题。
还好柏长官到底也不会放飞自我太久，他简明扼要的八了个卦，感慨起律是真的一点也不为正有一群潜在情敌虎视眈眈而着急。
等感慨结束，柏杨低头看了眼时间：“走，去模拟战场。”
他边起身还边小声嘀咕：“终于把‘面谈审阅’的时间给混过去了。”
“被混”的律就假装没看见长官的蒙混行为，跟上柏杨步伐。
在快要走到通向外间的门时，他明显感到柏杨有意走慢了一点。
“还有个事。”走在前面的柏长官说，就像这件事是不经意间提起似的，可他口吻却又是严肃的，与刚刚的散漫模样截然迥异，“因为模拟战场会自动记录全程，所以待会出去之后就不方便说了——我希望你参加下一期星界巡航，别申请留守星内。”
律的眉梢轻轻一动，视线凝在柏杨背上。
柏杨就像靠后背感受到了这视线一样，他在开门键前站定转身，目光竟像压着重重顾虑。
他也确实很快又说：“虽然不想跟才入队的虫这么说，但我对队伍有疑虑。”
而律是他认为一定可以信任的对象之一。
能够胜任第三舰队总舰长兼总指挥官的虫，哪怕私下里个性再跳脱，跟平日指挥作战的模样大相庭径，也绝不会是个仅有勇无谋的莽夫，对于潜伏的危机没有丝毫洞察能力。
柏杨已经隐隐预见了不对，只是在庞大队伍里逐一排查源头宛如大海捞针，第三舰队并非一支仅有寥寥数人组成的小巡逻队，那异样感在冒了个头后就游鱼般溜走，又隐藏进队伍。
“我想要多带几名信得过的虫出去。”柏杨说。
律干净利落向他敬了个礼：“我非常愿意加入巡航队伍。”
这本来就也是律在意向表上填写了第三舰队的原因。
实际上，就算柏杨不主动提起要让他参与下一期巡航，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名字塞进去。
“也幸好你跟夏小少爷感情好，对对方有信心。”柏杨只一秒钟就又变了脸，听起来十分庆幸地说，“不然我还真不好劝你立马跟着队伍出星。”
第80章
在高等虫族的公共认知里, 假如一只雌虫近期深得他的雄虫喜爱，两虫又尚处在匹配未超过一年的“磨合期”, 那么，为了不辜负雄虫喜爱，不浪费大好时机，正得宠的雌虫会尽力将生活重心放在雄主身上，趁得宠期尽可能多的跟雄主一起“运动”上几回, 然后争取早日有蛋，诞下幼崽——这跟虫族社会如今发展到哪一步都无关, 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繁衍天性。
为了顺应本族天性, 满足繁衍需求，假如伴侣双方在这段时期有正规职务在身, 其就职单位还会列专项记录表, 尽量避开给新鲜匹配且磨合良好的年轻虫安排外派任务，让对方有足够时间精力去跟伴侣相处。
所以对于律自愿参与下一期星外巡航，柏长官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律毫无疑问满足申请减少工作任务的所有要求，谁都觉得他应当努力抓住时机，最好是能赶在夏小少爷就读高等学院期间就顺利有蛋, 等夏小少爷毕业时就至少已经是一家三口。
怎么会有雌虫乐意在跟雄主感情正浓厚时出“星外巡航”这种非同一般长的远门呢？
当第三舰队的下一期星外巡航名单公示下来时，基本所有在上面看见了律名字的虫都吃了一惊。
——包括律自己的小队成员和曾经以为他跟夏乔安感情不好，特意将他塞进了上一轮巡航任务的新晋士官总教官。
“怎么回事？”十分看重年轻部员的资质, 期望他们能在职场上终有建树, 却也同样很注重年轻虫的感情及繁衍大计, 认为年轻虫跟雄主维系感情也非常必要的总教官在看见名单的这天下午就抽空找到了律, 他忧心忡忡地问，“你是遇见了什么困难，还是柏将军逼你提交的意向单？”
律很感激这位好心教官对自己的关照，却也不能任由对方就此往柏杨脑门上扣锅：“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他迅速洗刷着柏长官的嫌疑，却一时疏忽，没一并否定前面的“困难假设”。
于是眼前更加年长的雌虫眉头一皱，顿时将思维发挥到了更加没谱的地方去。
“那是……生活上的原因让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总教官在仅有他们两虫在的休息室里也压低了声音，更加忧心地问。
这位总教官曾是夏小少爷苛待律传言的相信者，哪怕如今夏乔安据说对匹配对象好得出奇，可他也没长着一双能粘在这对伴侣身上的眼睛，日常跟律已不在一个工作分区，对于道听途说和仅有一个直播录像的“恩爱”将信将疑。
也许夏小少爷在关闭匹配系统端口时确实是很喜欢律的，但他还那么年轻，年轻虫又最容易冲动行事——万一夏小少爷最近又后悔了呢？
这个思路总教官越想越觉得可行。
后悔的雄虫想要重新启用匹配端口，碍于面子不能亲自推翻自己说给了全公众网用户听的声明，所以让律来主动申请外出巡航，这样一来，看起来就是雌虫率先在“蜜月期”离开了雄主身边，而年轻雄虫精力旺盛，有需求，几乎没法容忍“空窗期”，在律外出巡航的途中有他虫趁虚而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时候等律巡航归来，夏小少爷有了新欢已成定局，责任还会被公众更多的归咎给律！
“我的生活也很好。”律虽然还没听见总教官将所有的猜想说出来，但他才听了“生活上原因”那一句，对于整个揣测他基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迅速补充强调，“我和雄主的感情非常稳定，没有任何问题，申请下一期巡航任务真的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想要去，这就是唯一原因。”
总教官便对着年轻雌虫的脸又端详了一会，大概是凭着经验看出来律没有撒谎，他神色松动……逐渐从“姑且放心”又变成了“那你究竟是在想什么”的另一种操心。
不过操心归操心，总教官好歹是没有再平白给柏长官扣锅，又或者揣测雄主对自己不好。
律并不介意对方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些小毛病，他在总教官转为叮嘱自己也不用太拼功绩，这个阶段要重视跟雄虫培养感情时不动声色舒一口气。
老实说，假如这位长辈一般的教官迟迟不肯相信他跟雄主真的感情很好，非要认定夏小少爷对他好是有作秀嫌疑，那律恐怕就只得恳请对方在雄主下次来部内接他下班时亲自看上一看，靠当面秀恩爱来自证感情稳定了。
作为帝国高等学院一年级生的夏乔安时间总比律要灵活一点，但凡是下午没课或者仅有一门午后课的日子，他都会开上那架在夏乔北名下登记的小飞行器，准点飞到离律工作位置最近的停机坪，然后等一只雌虫在下班时刻到来后溜过来钻进飞行器。
夏小少爷每周至少要进行好几回的接虫其实也差点闹出乌龙——因为律如今是隶属第三舰队，他日常的工作训练地点当然就也全在部内规划给第三舰队的分区，而离他工作地点最近的停机坪，自然便也是划归给第三舰队成员的停机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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