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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派人来接，季司庆便将车留给了他。叶宁换好衣服进地库，食指套了车钥匙，边走边来回的转。
叶宁有点转向，而且季司庆的车他又不太熟悉，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终于在拐弯处听见解锁的声音，叶宁快走两步上了车，开车窗，掏出手机开导航……刚发动车子便看见一辆雷克萨斯拐了过去，叶宁看了眼出入口标识牌，也跟着开了出去。
前面那辆雷克萨斯开的不快，叶宁便不紧不慢的跟着，还抽空开了个音乐。
忽然间，前车猛地来了个急刹，叶宁对车不太熟悉，脚上赶紧去踩刹车，却还是听见“砰”的一声，追尾了。
无数个骂人的话呼之欲出，叶宁一把拉了手刹，开车门下去，“大哥，你没事急刹干什么。”
无人回应，过了很久，安静的地下车库忽的发出“哒”的一声，前面那辆雷克萨斯轻轻开了门，一只穿了皮鞋的脚先落了地。
沈世霆站定，看向叶宁时微微勾了唇角，“按照交规来说，是你全责。”
叶宁一下愣在当场，沈世霆？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又是来帮聂覃拿资源的么……本来还怒气满满的叶宁瞬间如被针扎的气球，心里又苦又涩又无力。
沈世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不用说话，无需表情就能给他压力，让他如坠海底，缺氧。
叶宁一溜烟坐回车内，手指有些抖，找了半天手机才想起来手机刚刚被自己揣在口袋。
叶宁刚要拨出电话，沈世霆的声音便在窗口响了起来，“多大个人了，遇见一点问题就想着找别人来解决。”
叶宁生生将“季司庆”的电话簿关掉，抬眼看向男人，“沈先生，您想怎么解决？”
沈世霆双臂抱胸，一双眼睛睨着叶宁，叶宁刚换好衣服，头上还留着发胶，垂下的发丝间能看到他额间的一小片疤。
沈世霆伸了手，拇指轻轻触碰到叶宁额头。一瞬间叶宁像是被定在了座位上，沈世霆的手有点凉，皮肤的触感却又分外真实。
叶宁反映过来赶紧向后靠了靠，喉间沙哑，“沈先生您自重。”
沈世霆无意叶宁的抗拒，静默的看他，一双眼睛黑黑沉沉，“这些年，过得好么。”
叶宁没有说话，却是从唇边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应该没有沈先生过得好。”
沈世霆看着叶宁，褪去了男孩青涩的男人，眼睛里有着紧张、有着埋怨。在之前，这种情绪叶宁一向隐藏的很好，可能是没了这层关系，叶宁的本性才又慢慢展露。
沈世霆竟然觉得有些喜欢，要比之前的小心翼翼更加生动自然。
沈世霆道：“怎么个没我过得好？”
叶宁轻笑一声，“沈先生身边从来不缺人，今天聂覃，明天就还有赵覃、王覃……”
沈世霆道：“今天、明天的人你都说了，那昨天的人是谁你还记得么。”
叶宁一顿，牙尖嘴利终究不是他的性格，刚刚还凭着些怒气的口舌之快也被沈世霆轻描淡写的一句怼了回来，他抿抿唇，声音低了很多，“沈先生记性好，每一任都清清楚楚的，我肯定自愧不如。”
沈世霆勾唇，“我每一任也不一定都记得，但是叶宁你自己的男人，总应该忘不了。毕竟……你也就只我这么一个。”
叶宁一双眼睛通红，沈世霆心知自己说话过了火，来此的目的本就是想找他好好谈谈，但是看叶宁开了季司庆的车，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季司庆，嘴上便没有好话。
这下倒好，话没好好说上，倒把人惹生气了。
第18章 18
叶宁不想再纠缠，道：“我现在打电话报保险，您如果有其他事要不先去忙……”
沈世霆看着他，“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事。”
沈世霆的话直接，放在平时，叶宁绝不会有任何反应，在这种场面虚与委蛇他没学的十乘十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沈世霆，在叶宁这里，这个男人始终是和别人不同。
叶宁爱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在他生命里不论是孽缘或是错爱，都是和旁人不同，他没有办法用对常人的眼光看待他。
他了解他，但又不了解他。
*
沈世霆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在一起的时候他便说过，可以在一起，但各取所需。沈世霆身边那么多人，大家都沉默的遵守着规则，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只有叶宁可笑，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那时候沈世霆还没有现在的势力，不论是形势还是格局也都不明朗更不稳定。一开始沈世霆身边除了叶宁还有几个，后面也都相继离开。除了沈世霆没有长性，在他身边的人多少也摸得清状况。
那时候叶宁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远不如现在受人重视，沈世霆给他资源，他忍辱负重也算有所回报。可那时候也只有叶宁，陪在沈世霆身边，飞蛾扑火一样的不计后果。
形势不稳紧接而来的便是变动，一开始隔靴搔痒，后面便动了真刀真枪。
沈世霆很少抛头露面，那天正巧路过，便顺路去片场接叶宁去酒店。可两人甫一上车沈世霆便发现了不对，紧接着便有人对着他们乘坐的车开了枪。平日里沈世霆的车窗都有安装防弹玻璃，单单今天的没有。
不知何时，就听见“砰”的一声侧面整块玻璃都炸了开来。
沈世霆自小便训练有素，基本的自卫得心应手，想也没想便对司机开了枪。一瞬间，血迸溅的整个座椅都是。
只有叶宁，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整个人都僵了。
沈世霆手中黑洞洞的管口还冒着烟，叶宁差点魂飞魄散。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红色光点对着沈世霆的后脑勺方向，叶宁那么胆小的一个人，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朝着沈世霆便扑了过去。
子弹穿过玻璃直接炸开，玻璃碎片直直扎进叶宁额头上。
医生说，差一点眼睛就瞎了。
叶宁吓得浑身瘫软，是被沈世霆抱到医院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叶宁整个人都是傻的，应激性心理障碍。
可那个时候，沈世霆却人间蒸发了一样，寻无影踪。
*
叶宁还是打电话告诉了季司庆，毕竟车是他的。车撞的并不严重，车速本就不快，沈世霆的那辆车面凹进去了一小片，叶宁这辆倒是没什么事。
沈世霆点了根烟，一手扶着车窗上边框，“陪我坐一会儿，有话想对你说。”
叶宁还坐在车里，表面平静，心里早已波澜一片，“沈先生，我明白自己说这种话是自不量力，但我还是想说，我们的关系……不合适。”
沈世霆深吸了口烟，“我们什么关系。”
叶宁嘴角下垂，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闷闷的，“沈先生，我想知道……”过了好一会儿，叶宁仍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沈世霆倒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叶宁抬起头，眼睛发红。他吸吸鼻子，“没什么，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沈世霆一手按住叶宁方向盘，一手拉住车门，叶宁还没来得及锁车就被沈世霆一把拽了出来。
沈世霆比叶宁还要高，更比叶宁要壮，就连手指都要比叶宁有力。
叶宁被一把拽出按在后车玻璃上，沈世霆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眼神深沉。
叶宁看过去，没有情绪，毫无波澜。
沈世霆了解他，平日里看着温吞，却也是不肯屈服的个性。
沈世霆不再说话，一把拉了叶宁手腕，连抱带拖的给塞进雷克萨斯车里。
沈世霆是守法好公民，顺手给叶宁安全带拉好。踩了油门便开了出去。
外面还是艳阳天，阳光照在车窗玻璃上皮肤热热的。车内没有人说话，不一会儿叶宁的手机响了，沈世霆拿过按了接听，那边罗可欣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世霆没有说话，按了挂断。
沈世霆将车开去一处私宅，这是近几年他常住的地方。他从不带人回来，长时间在这边的除了安保只剩下一个打扫的阿姨。
叶宁被沈世霆拉出车，拖了两步沈世霆也嫌累嫌乏了，便弯了腰直接给人扛了起来。叶宁是瘦，但是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被扛起来，甫一被人扛上肩，叶宁抗拒的一直挣扎。
沈世霆一手打在他屁股上，“消停一会儿！”
叶宁倒是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条死鱼一样挂在沈世霆身上。
一路过去，不止一个安保看见叶宁是这副模样被人扛着的，叶宁手捂着脸，满脸通红。
进门，沈世霆一把将人扔到床上，叶宁手臂挡着眼睛，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世霆脱了外套解了衬衫扣子，又将袖子挽到手臂之上，“叶宁。”
叶宁轻轻哼了一声，带动的整个胸膛都跟着起伏，沈世霆弯腰将他遮挡着双眼的手臂拿开。
叶宁整张脸都是花的，眼泪流了满脸。
沈世霆抽了两张纸，替他擦眼泪。叶宁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沈世霆！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世霆双手叉腰，“生气了。”
叶宁瞪着他，脸色发红眼泪纵横，他吼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随随便便想玩就能玩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想起来就玩弄玩弄，不想要了就扔了的！”
沈世霆不说话，又抽了张纸替他擦眼泪，叶宁一把挥开。
沈世霆道：“我知道你委屈，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护你周全。”
叶宁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根本不能控制自己，“你没有办法护我周全？你根本没有管过我！沈世霆，我知道我可有可无，我知道你谁都不在乎，但是！你爱……”他顿了一下，一双眼睛里全是眼泪，“你喜欢过我吗？！”
第19章 19
没有回答……男人一如既往的沉默，彷如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只是他拉平的唇角有轻微的抖动，但叶宁并没有发现。
过了好一会儿，沈世霆坐到床边，伸手放在叶宁膝盖上，他的手宽大而有力，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男人和解的动作向来细微又勉强，这种“和解”对于沈世霆而言确实有些陌生。
叶宁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他抬起头，拍开他的手，语气尽量平稳却又控制不住的颤抖，“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沈世霆有意掠过叶宁的生硬与疏离，伸手按在他后颈，声音低沉，“没有。”
叶宁苦笑一声，“沈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想说呢？”
沈世霆将手收回，正了正色道：“我也在等你。”
叶宁皱眉，一脸不解，“等我？”
叶宁一直就在原地，从来没有离开过。甚至他怕沈世霆看不到他、忘了他，曾经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爬到最高点，妄图在男人空了、闲了的时候能记得起还有他这么个人，或者再奢望一点……他能回来看看他。
于叶宁而言，沈世霆甚至不需要来亲自找他，只要找人带个话，他便能坚定下去。可是没有，这么久了他什么都没等到，叶宁心里坚信的东西一点点消耗殆尽，他也挣扎着明白，自己不过是沈世霆人生轨迹里的不值得一提。
可他现在却说，他也在等他？等他什么？
沈世霆道：“很多话现在不是说的时候，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叶宁，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可笑，但是这次，我想你能等我。”
叶宁抬起头，本来已经擦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整张脸发红，“我等你？”
沈世霆一双眼睛无波无澜，“是。”
叶宁看着他，“为什么？”
沈世霆捏捏他肩膀，“你想要的答案，这次回来，我都给你。”
男人的眼神让叶宁无所适从，他甚至不肯回答一句是否喜欢过自己，却又开口要他等……叶宁问：“你是要去哪？”
沈世霆看着叶宁通红的眼，伸手用指腹轻轻摸了摸他额前的伤疤，声音放轻，“等我好么。”
叶宁有点介意自己额前的疤，平日里都是用粉底遮盖，现在在沈世霆跟前，额前的那块疤在心里无限的放大，他赶紧伸手将头发拉下来，打了发胶的头发并不柔顺，在前额卷成弯。
沈世霆拉住叶宁胡乱动作的手，俯身过来，忽然的凑近让叶宁很不适应，男人不用香水，但身上熟悉又久远的味道还是让叶宁往后挪了挪。
沈世霆看着叶宁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刚刚的问题，伸手摸了摸叶宁后颈，“这几天你就住在这边，我交待了洪宇。戏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先排了聂覃，还有后面的《刺荆》，都不急，你先休息休息，腿不是还没全好。”
叶宁能感觉出来事情的不对，沈世霆就像在交待后事。他蹙了眉，“出了什么事？”
沈世霆没有说话，留恋似的，伸手在叶宁后脑处摸了又摸。
*
沈世霆是被方晋接走的，方晋见到叶宁的时候，眉毛不由得挑了一下，如果不是沈世霆在，他可能要随口吹出一个口哨。方晋有点开心，心道沈先生隐忍这么些年，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人捞回自家来守着了。又瞥了瞥叶宁拘谨的样子，更是吃瓜群众一样的坏笑，看来沈先生也有碰壁的时候，也不是无往不利么……
沈世霆没让叶宁送出门，叶宁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已不同以往，他也不是当年的自己，会不管不顾，一腔热血，所以不论是留下还是不留下，不论是等他还是不等他，叶宁都十分茫然。
沈世霆看得出他的犹豫，道：“不会让你等太久。”
叶宁支吾半天，最后终于吐出半句话，“我没说要等。”
沈世霆一顿，伸手摸摸他头发，“没关系，这次换我找你。”
沈世霆上了车，方晋有些八卦，眼睛一直瞟着后视镜悄悄看后座的男人。方晋也是跟了沈世霆很多年，叶宁的事也多少清楚。
这些年帮派纷争，枪林弹雨形容毫不为过。沈先生看着薄情，但其实不然。
沈世霆看的清局面，更看的清自己身边这些个人，为了金钱或为了权势，他看的开也愿意给，但叶宁终究是不同。沈世霆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了自己做什么，更没想过这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人是叶宁。他有那么一瞬间既震惊又酸楚，似乎冷硬了多年的心忽然就柔软了。
沈世霆离开的时候叶宁还没有醒，他在床边陪了他两夜，两夜都没有合眼。
沈世霆心悸又难受，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到叶宁，但他没有办法承诺，更不应该捆绑住他……叶宁的人生应该自己掌握，如果没有了他，也会有另一番模样。沈世霆怅然若失过，复杂难忍过，甚至想带着叶宁一起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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