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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方易握紧话筒犹豫了一会儿，等许恒下楼跟他交待了一声，拿起外套出去了。
方易站在K吧的门口，原来这是一间酒吧，陆彦平时就是待在这里喝酒的吗？
方易进去问了服务生，按照指引到了后面员工区找到了老徐。
老徐刚挂了电话，听他说明来意后高兴的说：“你来的正好，陆彦刚刚打电话找他手机呢，你要是方便就给他送过去吧，就在隔壁街华美酒店，我正好少跑一趟。”
方易点点头，接过了手机和钱包。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陆彦一直住酒店吗？他是一个人？还是和别人......
自己会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就这么自我折磨了一路，方易忐忑不安的走到了陆彦的房间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谁啊——”
方易的心无限下坠，果然——不是一个人。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浴袍明显是事后模样的男孩站在门后。
“你是谁啊？”
方易递上了手机和钱包：“这是......”
男孩惊笑一声接过，扭头冲里面喊道：“我就说我能帮你找着吧，快看看这是什么？”
男孩压根没管门口呆站着的方易，俏皮的跑进了屋内讨赏：“这回你可怎么谢我呢？”
方易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笑着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男孩憋着笑：“我要你说你爱我，很爱很爱我！”
方易止住了呼吸，听到陆彦无奈宠溺的回答他：“我爱你！很爱很爱好了吗？快把手机给我，我还有事急用呢！”
原来他可以说的，只是不想对自己说......
“这还差不多，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哦，对了是老徐让你帮忙送来的吧，帮我谢谢他，也谢谢你啦！”
方易回过神，声音有点哑：“不用，不客气……”
“方易！”
陆彦听到了他的声音，快步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和那个男孩一样，也只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
“怎么会是你来送？”
方易后退了一步，慌慌张张的转身就想走，被陆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腕。
“他是谁？”
男孩好奇的走过来看着他们，陆彦看看方易再看看男孩，突然明白方易在想什么，急忙对方易解释：“方易，他是......”
“我明白！”方易急急的打断：“我懂的，这没什么，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玩玩，你本来也没答应过我什么，我，我已经成年了，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不会当真的，你放心！”
陆彦愣住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什么意思？玩玩？没当真？”
“是！成年人的游戏是吗，我懂，陆彦，我真的没当真。”
“你！”
方易使劲儿想挣脱他的手，却被陆彦抓的更紧了，力气大到他手腕发疼。
“没当真是吗？那你哭什么？”
陆彦紧紧盯着他眼眶里直打转的泪水，厉声质问。
“我......你弄的我太疼了，放手！”
陆彦猛地甩开他，咬牙道：“好！方易！你不介意是吧，那最好不过了，我最讨厌纠缠不清的人了，你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更好，果然是识趣又贴心，不过本少爷已经玩腻你了，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吧！”
方易强忍住泪水，颤抖着唇回答：“好！再见！”
陆彦一把甩上了门，将方易那张倔强的脸关在了门外。
方易转身疾步走向电梯，拼命的按电梯键，门一打开便逃了进去一下跪倒在地……
陆彦盯着紧闭的房门剧烈地喘着粗气，几秒钟后又怒气不甘的打开了门想要骂醒方易，结果门外早已空空荡荡，人早走了！
陆彦气得大吼一声再次重重摔上了门，回身一脚把椅子踹了个底朝天。
男孩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问陆彦：“表哥，怎么了？刚刚那是谁？”
“闭嘴！不准问！现在立刻订机票，明天！不！今晚我就跟你回去！妈的！”
男孩眼睛一亮：“哥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这次外婆一定会夸我，才来三天就把你搞定了，我真是个天才！”
陆彦不解气的抬手又砸了个杯子，心中把方易骂了一万遍。
男孩看了他一眼耸耸肩继续拿手机订着机票：“是不是你的小情儿误会我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清楚？”
“我让你闭嘴！闭嘴！不准再提他！”
男孩撇撇嘴，转身哼着歌进了隔壁房间。
方易一路疾走回了网吧，一进门就把自己锁进了屋子里。
他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坐在书桌前拿出了课本，手抖个不停。
他喃喃自语的反复自我催眠，泪水失控的不停涌出又被他擦掉：“看书，看书，我要看书，我不能倒下！我还要考试！我要上大学......方易！你清醒点，快点看书！看书......我要看书......”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努力的看课本里的知识点，可耳边拼命回响着那句“我已经玩腻你了，玩腻了......”
他甩甩头捂住了耳朵，对着课本大声朗读起来，声音大的震痛了耳膜。
读着读着声音开始颤抖，哽咽，慢慢的发不出声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课本小声哭了出来，哭得隐忍又压抑，他不敢哭出声，怕外面的人会听见，可他真的克制不了了，声音越哭越大，越哭越痛，怎么也止不住了。
他不想这么狼狈，就像刚刚他刻意装出的坚强一样，可悲伤却抑制不住，脆弱的肩膀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来，蜷缩在椅子上哭得仿佛自己被全世界遗弃……
第二天方易没去上课，心理防线的崩塌击垮了他的身体，坐在窗边哭了一夜后他昏昏沉沉的发起了烧。
班主任老师把电话打到秦响那里时秦响才知道方易没去上学，跑到方易屋子一看才发现他倒在窗边已经烧晕过去了......
秦响坐在方易的病床前，看着他肿成单眼皮的眼睛，叹了口气。
“陆彦已经坐今早凌晨三点的飞机走了......”
方易躺在床上看着吊着的输液瓶眨眨眼，走了？这次是真走了吧……
“你和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方易，我们谈谈吧。”
方易点点头。
“陆彦——他很好，可惜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
“老大，我明白的......”方易声音哑到不行：“我知道他对我......没有喜欢。”
秦响皱眉：“唉，方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他那个人我清楚，任性惯了，他找上你我也不稀奇，可是你是了解他的，怎么也着了他的道呢？”
方易苦笑：“嗯......经验太少。”
“既然道理你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现在陆彦也走了，你听哥的话，好好收拾好心情赶快忘了他，接下来就是振作精神好好考试，什么事等考完再说好吗？感情这种东西，时间久了就都变了，再爱的也能放下。”
“嗯！”
秦响不放心，再次向他确认：“你——对他，没有陷太深吧？”
方易僵笑：“没有，怎么会，暧昧而已，根本没有确认关系，恋爱都算不上，最多算是p友。老大，你放心吧，我明天就能好！”
秦响信了......
第24章
月考成绩出来后班主任找方易的监管人秦响去谈了一次话。
一周后周测成绩出来班主任再次找秦响去谈了一次话。
方易脸红的快要滴血，羞愧的将衣角都快扣破了，站在秦响面前低头道歉：“对不起......”
秦响看了他半晌，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只想把陆彦再揪回来痛打一顿！”
方易脸一白：“不是，不是因为他......”
秦响烦躁的点了一支烟走到窗边不想再听他狡辩。
秦响失望的眼神让方易心坠到了谷底，他有些慌了，多日来的颓靡彻底被浇醒了。
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竟把自己变成这副难看的模样！
还有60天就要高考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身陷失恋悲风伤秋！
为什么看不进去书，为什么寝室难安，装什么颓废把自己变成一个弃妇狼狈不堪！
方易你就这点出息吗？
看着秦响沉默的背影方易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万遍。
羞愧、内疚、自责将他的心啃噬的千疮百孔，他咬得唇上现出了血痕，望着秦响的背影一字一字的保证：“哥，我能做到的，下次周测我给你结果。”
方易抹了把泪回房间冲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圆规，动手拆了零件后留下长长的针规放进书包。
整整一个星期，方易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疯狂刷题背书，只要一想起陆彦就不假思索的直接拿针规狠狠扎进大腿，闭着眼等疼痛暂缓后接着背书。
一个星期下来两条大腿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晚上洗澡时一碰水就疼得他扶着墙要缓很久。
长在心里的那根藤要被挖去，很疼，身体疼心里更疼，可是他别无选择。
他已经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了，他没有时间去疗伤，没有时间去慢慢走出失恋的阴影，没人给他这个时间。
走不出来，他就会再次和高考失之交臂。他会深深伤了所有关心爱护他的人的心。
他只能强制戒除！
他自己已经绝望到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不能再辜负了秦响。
他每天只让自己睡三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全在复习冲刺。
不得不说他这种粗暴偏激的方式还是有点用的，大脑因为怕疼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再也不敢去想陆彦，他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接下来的周测他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水平。
看，只要你自己能狠得下心，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方易在自己心里挖了个坑，把那块儿不能碰触的地方深深埋了起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再想了......
三个月后，方易拿到了本地Z大的录取通知书，秦响抱住他轻抚他的后背，感慨万千：“方易——难为你了，好样的！”
周洋洋高兴得亲自下厨给方易做了一个她刚花巨款学费学来的三层花式蛋糕。
在秦响给他订的一间贵的要死的大饭店内隆重地帮他庆祝了一番。
那一晚方易喝醉了，抱着秦响哭了半宿，最后在秦响房间睡的不省人事。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方易给秦响请了两天假。
“老大，我想回一趟家，给我妈看看这个录取通知书......”
秦响点点头：“应该的，你妈妈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车票定了吗？回去后别急着回来，多陪你妈妈几天，给你放个大假！”
“谢谢老大！”
重新踏上故土时，方易觉得恍如隔世。
一年前他一无所有万念俱灰的从这个车站逃了出来，一年后却载着满满的收获和光明的未来重新回到了这个车站。
出站口杨娟早已焦急的等待在一旁。
看到陌生又熟悉的方易背着包走出来时激动得眼眶湿了。
杨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长高了！”
方易笑：“嗯，长了5厘米。”
“好！好！录取通知书呢？给妈看看！”
方易拉着她往外走：“不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
方易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餐馆，帮杨娟点了几个菜后等菜的功夫才从包里拿出了通知书。
杨娟摸着上面鎏金的大字，欣喜的说不出话来。
母子两人在饭馆呆了很久，这一年来的经历杨娟问的很仔细，中间感慨的说了很多次感谢秦响的话。
杨娟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方易被他拒绝了，他知道母亲的处境，不想让她为难，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方易并没有和母亲相处太久，怕方国明知道。
他订了第二天一早的车回去，母亲已经见过了，也知道方乔还在部队呆着，家里一切安好他就放心了。
只是没想到在第二天的候车厅里，他见到了一个很多年没有再见过的人——他的亲生父亲杨海。
他在9岁那年跟着母亲离开后就基本很少再见到父亲，只在12岁和15岁那两年被找到学校的父亲来看过一次。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候车室偶遇。
方易先认出了杨海，杨海反应过来后才确认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方易。
杨海看到方易有些激动，拉着他说了好久。
因长年酗酒他的手抖的很厉害，中间几次喝水都是方易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帮他喝到嘴里的。
杨海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对不起他们母子之类的话，离别时杨海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会和他再联系。
方易其实对杨海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离开的时候年纪还小，对杨海一直都是排斥状态。
因为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杨海一直都是一个满身酒气在屋子里疯狂摔东西打妈妈的恐怖怪人。
现在再看杨海那张被酒精长年侵蚀浮肿苍老的脸只觉得有点难过，还有那么点可怜。
原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的相遇，却不曾想一个月后方易收到了杨海寄来的一份快递。
一个大大的红本夹着一张稿纸，纸上用黑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一些忏悔和求原谅，最下面写了：
“你爸爸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没挣到大钱还把积蓄喝酒喝光了，现在我唯一还剩下的就是你爷爷留给我的这套破房子了，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听说快要拆除了，到时候应该能赔不少钱。爸爸就你这一个儿子，总要给你留下些什么，房产证上已经改成了你的名字，算是了了爸爸最后的心愿。我和朋友一起去北方找了个活儿，这两天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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